黎子何重重点头,送出去了,在他们行动的前一晚,便将一一送出去了。

“那就好。”姚儿眼里闪现雾气,好似看到一一就在眼前,笑道:“一一出去了,就能治病,能说话了……”

随即又想到什么,担心道:“可是小姐,冬天河水那么冷,一一受得了么?顺着河水游到北湖,少说要一个时辰,一一的病,会不会更厉害了?”

黎子何握住姚儿的手,看到她惊慌的神色鼻尖一酸,摇头道:“不会,有人用内力护住他,不会有事,他现在在外面等着我们……”

“嗯。”姚儿点头:“小姐说什么姚儿都信。可是,前几日不是说或许有机会走了么?怎会被云晋言发现?”

黎子何听着,面上失落更甚,脱掉鞋,爬上床,掀开被子笑道:“姚儿,你可记得小时候,我嫌冬日太冷,非要与你同榻,被爹狠狠地骂了一顿?”

姚儿眸光一亮,笑着点头:“那个时候小姐脾气犟着呢,老爷没办法,最后在外间给我置了张床小姐才罢休。”

“今日我便不回晨露殿了,在这和你一起。”黎子何笑着钻到被子里,鼻尖一阵酸涩被强忍过去。

“云晋言会不会责怪?”

“呵,他留我在宫中,便该想好了我不可能安安分分。”黎子何轻笑。

姚儿点头,将针线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脱了鞋褪去衣物,也钻到被子里,嘻嘻道:“小姐,这感觉……真像做梦……”

“傻姚儿,不是做梦,我没死,以后,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嗯。”姚儿拉住黎子何的手臂,将脑袋埋在她颈窝,“等我们出宫了,就能带着一一,忘掉皇宫的一切,好好的活下去……”

“嗯。”黎子何有些哽咽,轻声回答。

“对了,小姐,”姚儿突然抬头:“还有沈公子,照姚儿看来,只有他一人是真心实意的待小姐,可是……小姐,你们有算到云晋言会封你为妃么?若没算到,他……”

黎子何转个身,抚了抚姚儿的脑袋,拍着她的后背道:“姚儿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我会带着你出宫,以后……你们都会好好的……”

“嗯,小姐说的,姚儿都信。”姚儿轻声呢喃着,将脑袋埋了埋,呼吸逐渐平稳。

黎子何揽住她,睁开眼,暗光浮动,平日隐在心底的愁绪,此时无论如何抹不去,眼前一闪,又看到与沈墨商量出宫计策的那一日。

“在此之前,有些话,我必须与你说。”沈墨扶住她,一字一句清晰道。

“什么?”没有来的一阵心慌,总觉得他说出来的话,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升腾起的希望,完全幻灭。

“我与你说的计划,前提是,云晋言毫不知情。”

“什么意思?”

“暮翩梧此人,我觉得有些问题。”沈墨笃定道:“你上次找我要变声之药,是否因为觉得云晋言怀疑你为女儿身?”

黎子何心中好似被重物锤击,狠狠地疼了一下,木然点头。

“此人在丞相府,身为男宠,虽说颇得郑颖喜爱,可也只是男宠而已!却突然被郑颖收为义子,还由你来诊脉。这些我查过,是在你升为御医之后,妍妃被打入冷宫,随之云晋言特地宣见过他,当日便多出郑颖义子的名头……”

“等等!”黎子何面色发白,伸手阻住沈墨的话:“你的意思是,暮翩梧,从一开始便向云晋言泄露了我的身份?”

“不错,否则他为何不查你向他投毒的原因?明知你要报仇,还能如此惬意?包括我,他未找人来盯着你我的一举一动,因为他手下有这么一颗棋,你我若有异动,他定会知晓。”

黎子何怔住,沈墨叹口气道:“倘若我的猜测是真,此次计划,必定全盘尽失。”

“那要如何?丢下暮翩梧一人么?”黎子何有些茫然,她自己都察觉到云晋言或许知道她的女儿身,知道此事的只有沈墨,暮翩梧,沈银银三人而已,沈银银早已离开云都,那便只有沈墨……或是暮翩梧……

暮翩梧也曾对自己说过,要提防沈墨……

“若你信我,此次行动,不可带上暮翩梧。”

黎子何面色一暗,暮翩梧的现状,是她一手造成,这些,也只是沈墨的猜测,如何能仅仅因为猜测便放弃暮翩梧?

“你若不想放下他,我们将计划稍作修改便是。”沈墨再叹一口气,拉过她的手,轻拍着安慰。

“如何修改?”

“先救冷宫里的孩子出去。倘若云晋言得知你我的计划,必定将注意力放在叔父入宫那天,我们提前一日,将季一送出宫,叔父入宫那日,一切按照原计划,我令原本去接季一的人,只是去冷宫捣乱迷惑视线,除了这点,其他都不变,倘若暮翩梧未将计划泄露,带着他一起走,倘若计划并不顺利,不会有人去接他,你和姚妃暂时留在宫中,云晋言想拿你为把柄要挟我,不会待你如何……他也不会怀疑到我们事先行动过一次……”

“你们去冷宫拿季黎的骨灰吧……如此一来,云晋言没有理由将罪责推脱到你们身上,大不了说那些人是季家旧部,去抢季黎骨灰。”

“她的骨灰……在那里?”沈墨神色一闪,略有迟疑开口问道。

黎子何点头:“拿出骨灰还可分散云晋言的注意力,掩护一一,否则他定会怀疑冷宫有其他东西让你我费尽心神,如若提前一日送一一出宫,你有好的法子么?”

沈墨摇头:“这才是我今日与你商量的重点。”

“这里吧。”黎子何指住冷宫的河流,深吸一口气道:“冷宫之内有一条河,通往皇宫极北的北湖,倘若从此处游到北湖,那边极少人过去,若寻一个武功高强者,很易出宫……”

“我去。”沈墨毫不犹豫接住话头,“季一,对你而言很重要对么?”

黎子何垂下眼,点头,迟疑道:“可是……一一身体很差,若保他安全,必定倾尽内力护住他,那你……”

“无碍。”

黎子何眨眨眼,感激,还是感谢?都无法说出口,说出口的谢,只会折杀了沈墨对自己这一番心意,只能重重点头。

“还有一事,我需与你说。”

“什么?”黎子何心下又是一沉。

“季府灭门一案……”沈墨声音轻淡,眼中的闪烁却流露出他此时按耐住的慌乱:“谢家曾经参与……”

黎子何愣住,谢家,平西王。

“因为我……”黎子何一时激动,几乎口不择言,反应过来,又道:“因为季黎害死你爹娘,所以……你也恨,对么?”

“不。”沈墨握住黎子何的手一紧,随即放开道:“当年我已经离开西南三年,叔父不知从何处查知当年刺客来自季家,愤恨不已,逼云晋言交出凶手……”

“我不欲推卸责任,季府灭门,的确与谢家脱不了干系……”

“云晋言若真知你季家人的身份,我宁愿亲自向你坦白,不愿这件事是他告诉你,以此让你伤心……”

“如此说来,你,可还愿将季一托付于我?可还愿信我?”

黎子何耳边萦萦绕绕都是沈墨的话,脑中一时思绪纷繁,乱成一团,季家刺杀平西王,事情败露,谢千濂不服,要求将凶手正法,结果却是季家九族全灭……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真相么?

黎子何恍恍惚惚,最后耳边只余沈墨带着些许期待的清淡问话,你,可还愿信我?

沉香殿内的烛火闪了闪,突地灭了,黎子何眨眨眼,眼前画面突地断了,可她记得,她握住沈墨的手,伏在他胸口,轻轻一声:“沈墨,我信你。”

如若是她害死沈墨爹娘,即便他要报仇,又有何可究?更何况,追究之人不是他,更何况,刺杀平西王的罪责,不过是某人灭季府的借口而已……

她信他是真心待她,信他会救出一一,信他会护他周全,信他,会替她护住她珍爱的一切……

耳边突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黎子何看了看姚儿,轻轻爬起来,听见悦儿急促的声音:“黎姑娘,有人硬闯晨露殿!”

第五十九章

黎子何心中陡升一片凉意,看了看天色,子时早过,何人会在此时来闯晨露殿?姚儿本就睡去不久,一听悦儿的声音,马上翻坐起身,抓住身边的黎子何脸上的慌乱才稍稍平复些,低声道:“怎么了?”

“娘娘,殿外来了晨露殿的宫女,说是抓了刺客,皇上都惊动了,等着黎姑娘回殿。”

悦儿说话间,黎子何已经自行穿戴好,握住姚儿的手道:“姚儿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发生何事。”

说罢起身欲走,姚儿反拉住黎子何的手,紧张道:“小姐,会不会……会不会是沈公子?”

黎子何对着她抚慰地笑,摇头,若是沈墨,不会如此大意鲁莽,抚了抚她的长发道:“姚儿放心,不会有事。”

姚儿点头,放开黎子何,躺回榻上,目送她离开。

晨露殿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侍卫站了殿外大部空地,见到黎子何纷纷行礼。黎子何眉头微蹙,目不斜视走入殿,看到云晋言一人独坐矮榻上,面色柔和,带着从容的笑意,抬眼见她,笑意更甚。

扫了一眼殿内,瞥见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的黑色背影,心中一抖,随即沉着下来,施施然上前对着云晋言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云晋言见黎子何冷静自持的模样,挑了挑眉,笑着道:“爱妃无需多礼。”

地上跪着的人一听黎子何的声音,蓦地抬起头,娇俏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柳眉锁在一起,怀疑道:“师……师兄……?”

黎子何未看沈银银一眼,径直在云晋言身边坐下,不解道:“皇上抓了刺客,往我晨露殿押来作甚?”

“朕也不想惊扰爱妃,可这沈姑娘执意要见你,朕以为,她与爱妃相交已久,你二人感情甚深,当然不可当普通刺客处置了。”云晋言眯眼打量黎子何的反应,一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黎子何好似这才看到沈银银,往下瞟了一眼,不着痕迹抽出手,拧眉道:“沈姑娘?”随即笑着看向云晋言:“据我所知,应该是裴姑娘吧?”

云晋言笑着点头:“不错,应该是裴姑娘。”

“那皇上如何说她是刺客?”黎子何不解。

“夜闯皇宫,不是刺客?”云晋言饶有兴趣地反问。

黎子何仍是不解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裴姑娘几个月前还是秀女,等待皇上殿选,可惜被人‘劫’走,错过了殿选之际,可她逃离贼手,第一时间便想着回宫,对皇上一片忠心真是令人暗赞。”

黎子何咬重了一个“劫”字,顺势扫了一眼沈银银,眼神冰冷,沈银银一见,忙垂着头默不作声。

“爱妃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朕,她可是被人从狱中劫走,至于入狱原因,是从她身上搜出粟容花种?”

“皇上果真好记性,这些小事都能记得。”黎子何轻笑,从容的眼里闪着些许光亮,对上云晋言的眼:“可皇上有一事忘了么?粟容花种一事已经查清,下毒者是顾卫权,既是如此,当时必定有人陷害裴姑娘了,裴姑娘白白惹来一场牢狱之灾,之后又被歹人劫走,如今刚刚脱离险境便急着回宫找皇上澄清事实,裴姑娘,本宫说的,可对?”

黎子何突然看向沈银银,沈银银身子一颤,连连点头:“师……娘娘说得对,小女不敢直接见皇上,往日与娘娘相熟,所以……所以嚷着见娘娘……”

云晋言冷笑道:“爱妃真是伶牙俐齿!”

“及不上皇上心思缜密。”黎子何毫不犹豫反唇相讥。

云晋言面色一沉,随即又笑道:“那照爱妃的意思,裴姑娘一番苦心,是该重赏了?”

“臣妾不敢替皇上枉做决定,只是……”黎子何扫了一眼沈银银,犹豫着道:“落选秀女已经悉数返回家中,裴姑娘久留宫中,怕是不妥……”

“那便赏裴姑娘一个嫔位,爱妃觉得如何?”云晋言接过黎子何的话,斜眼睨着她。

黎子何欣然一笑:“皇上若有此心,未尝不可。只是裴姑娘遭劫,这身家清白……皇上若能堵住悠悠众口,臣妾自是不介意师妹与我相随,二人一起也好有所照应。”

黎子何笑得坦然,云晋言辨不出真假,眼神愈渐冰冷,半晌,笑道:“裴姑娘既为沈墨的徒弟,明日一早朕遣人送她去平西王府邸便是,爱妃与师妹相别甚久,今夜便好好叙旧吧!”

说罢,不愠不怒地扫了一眼沈银银,背着手走了。

黎子何看着他踏出殿外,看着他融入夜色,看着灯烛之光渐渐微弱,一直绷着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沈银银:“你还跪着作甚?人都退下了。”

沈银银一直低着的脑袋这才抬起来,左右瞅了两眼,忙起身,拍了拍酸疼的膝盖,随即又想到什么,继续跪下,低声道:“师兄……师兄,我知道此次是我鲁莽,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黎子何也未打算扶她起身,有些怒道:“莫非你进宫是想为郑家求情?”

“师兄……”沈银银抬头,杏眼里满是雾气,哽咽道:“师兄,郑家已经被抄了,几乎全家都入狱,郑韩君嘴里说那是他爹罪有应得,可我知道他也不开心的,师兄,既然……既然你在此事上立功,外人都说皇上对你极为宠爱,师兄……你向皇上求情好不好?只绕了郑颖一命便好,不管怎样,只要他不死便好……”

说到后面,沈银银两眼泪水止不住流下来,跪着到黎子何身边,拉住她的手,哭着道:“师兄……削他官位,让他受刑,发配边疆,如何都好,师兄,你留他一条性命,留郑韩君一个亲人好不好?他从小只有这么一个爹……即使再看不惯,即使再恨,我知道他不忍心看自己爹死的……”

黎子何皱着眉头,甩掉沈银银的手:“不可能!”

不管是他对季家做过的事,还是对暮翩梧做过的事,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师兄,你最宠银儿,以前银儿的要求你都会答应,再依一次银儿好不好?饶他一命……”

“我说过不可能!”

“师兄,银儿求你。

“不可能!”

“他与你无仇无怨,只是说情而已,为何不可能?”沈银银突地站起身,冷笑道:“还是,你进宫,本就是为这妃位?如今荣华富贵你都有了,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黎子何脑中“嗡”的一声响,两手握成拳头,一言不发。

“粟容花种,是你故意丢在我房中的对不对?”沈银银擦干眼泪,冷声质问。

“不错。”黎子何咬牙回答:“我故意嫁祸与你,骗郑韩君劫你出宫,再以此要挟郑颖,够了么?”

“枉我敬你重你,被人抓到大牢还死咬不肯说粟容花种是你的,一直信你是有苦衷!结果呢?由医童升为御医,再由御医直接封妃,还真是平步青云!”沈银银眼里尽是嫌恶,“利用郑颖,利用郑韩君,利用我,是不是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

“对。”黎子何毫不犹豫地回答,不避忌地看着沈银银的眼:“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世上有何不可利用?”

沈银银怔在原地,抖着唇,不知一向对自己亲切宠溺的师兄,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狠厉?心好似凉了大半截,跟着觉得这世界都变了模样,以前她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黎子何站起身:“奉劝一句,倘若郑韩君躲得好好的,自是无人惹他麻烦,否则,既是郑家人,一样得死!”

沈银银浑身一抖,看着黎子何披着长衫离开,月白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心中冰寒,轻声问道:“包括师父么?”

黎子何顿住脚步,不语。

“包括师父么?连师父……也可以利用么?”

“是。”

丢下一个字,黎子何头都不回地离开。

没有暖炉的沉香殿,反倒让黎子何更觉得温暖,重新钻回姚儿身边,姚儿往上扯了扯被子,呢喃道:“小姐小心身子,莫要着凉了。”

“嗯。”黎子何心中一暖,酸意涌向鼻尖。

“晨露殿无事了么?”

“嗯,”黎子何靠着姚儿躺下,轻声道:“姚儿,你永远都会信我对不对?”

“嗯,小姐的话,姚儿永远都听,永远都信。”

云都平西王府邸内,雪已融尽,下人不多,很是安静,李御医背着药箱,正欲出府,刚好遇见谢千濂,摇了摇脑袋,忙拱手道:“王爷……”

“他还是不肯让你诊脉?”谢千濂怒道。

李御医点头:“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去,这样的话……实在无力……”

“罢了!”谢千濂手一挥,怒道:“你先回宫,待本王再去教训他一顿!”

李御医连连点头,弯腰行礼便走了。

谢千濂猛地推开沈墨的房门,吓得坐在床边的孩子浑身一抖,翻个身爬到半躺着的沈墨身边,瑟瑟地想要遮住脸面。

谢千濂见吓到孩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着沈墨微怒道:“你为何不让御医诊脉?想要病死么?”

沈墨面色有些苍白,眼中锋芒不弱,撑着手坐直身子,抱起躲在他身侧的季一,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淡淡道:“我自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当然最清楚不过。”

“那怎么还不见好?”谢千濂急道。

“病去如抽丝,哪有一夜痊愈的道理?”

“你说的倒是有理,以为我是傻子?”谢千濂见沈墨怀里的孩子冷得抖了抖,反手关上门,仍是怒道:“你这病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可府里多出来个小娃娃,你的病和这个没关系才怪了!不肯看病,也不说这娃娃哪里来的,地里冒出来的不成?这么着,你要跟我说他是你的私生子,老子拼了命护他回西南!”

沈墨不语,低头剥了颗糖塞在一一嘴里。

一一吃着糖,看了一眼谢千濂,再看了一眼沈墨,爬下沈墨的腿就想往被子里钻,沈墨把他拉回来,柔声道:“以后你还要见很多生人,不必怕。”

一一听着,又爬回沈墨怀里,对着谢千濂浅浅一笑。

谢千濂呆了呆,刚刚的怒气也淡了些,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一一的脸,笑道:“嘿嘿,娃娃乖,老子……呃,我向来说话声音大,别怕我呀,我没怪你,在教训你爹呢。”

沈墨拧了拧眉头:“这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私生子你护着藏着掖着作什么?”谢千濂腾地站起身,嗓门又大起来:“老子知道,这娃娃十有八九和那个黎子何脱不了干系,跟季家脱不了干系!上一代的恩怨就不扯在下一代身上,这娃娃你想护着可以,黎子何如今已经册封为妃,你就断了你的念头,别想再和她有什么牵连!”

“无需叔父挂心。”

“老子……老子真他娘的恨啊!”谢千濂咬牙道:“云国那么多姑娘你看不上,两次都是季家人,第一次害死大哥,这次,你是想连自己的命也搭上去?”

沈墨垂眸,不语。

“你入宫是为了那个黎子何,重新动用暗部也是为了她,上次疫病,制造混乱,用得着一千人命?你打什么主意我琢磨不透,可你……你怎么能凡事都被一个女子牵绊?我念着你回来,是想你跟着我做一番大事业,不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