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涯…你到底是谁?

微凉的风,卷着淡薄的梨花香迎面拂来,无边的凉意自她周身的每个毛孔钻入,寒彻心骨。

那样骄傲而自负的男子如此低声下气让她回去,她却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爱得太深,她拼尽了两世的热忱在爱他,她不是那种甘愿站在他身后安享荣华的女子,她看到了他们所面对的强大敌人,正在一步一步吞噬着他们,她必须要找出那个幕后之人,必须要帮他赢得这个天下。

她相信等到一切终了,他会明白她的心。

一袭水蓝宫装的女子立在一片纯净如雪的梨花林中,举头望着天,生生将眼底的泪逼回。她不哭,哭就是软弱,哭就是不相信他们还有未来,她不能哭。

一袭藏青长袍的男子绕过长廊便看到花林中仰头望天的女子,清澈的眸子微动,似有些心疼。他知道,她不是在看天赏云,她在哭,无声的哭泣,她总是这样倔强而坚强,在这份坚强之后的柔软心中满满装着那个人。

修涯缓步靠近过去,很自然地牵起她冰凉的柔荑,温声道:“宫宴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凤浅歌一敛心神,眼底瞬间之后一片云淡风轻:“琉香呢?”他不是要负责苍月帝和太后皇后的安全事宜吗?怎么有功夫跑来寻她?

她略显苍白的面色映入他的眼帘,让他不由一惊,剑眉微蹙:“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算了。”修涯神色中难掩的担忧和心疼。

凤浅歌淡然一笑,摇头道:“可能是方才吹了冷风,一会就好了。”太后皇帝都在席间,她一个将军夫人借口回府,摆那么大的架子,不是明显不把那些大人物放在眼里,介时又是麻烦重重。

修涯蹙着眉望着她,见她坚持也不再相劝了,叹息道:“一会让琉香回马车取件袍子来。”

凤浅歌默然不语,任他牵着朝花林外走去。

“方才是见着皇上和容贵妃了吗?”修涯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凤浅歌淡声应道,淡眉微蹙“容贵妃到底是什么人?”朝堂内外,并未有什么氏族撑腰,却一直荣宠不衰。

修涯微怔,沉吟片刻:“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凤浅歌淡然一笑,无奈道:“叫我得空多到凤栖宫走动走动。”这一走动,搞不好她的小命都走没了,容贵妃如此受宠,她跟她扯在一起,等于是与宫中众妃为敌,那些个人哪个背后不是权贵仕族,她哪个都惹不起,也不想惹。

修涯闻言面色一沉,握着她的手微紧。他身在朝中,比她更了解这些微妙关系,一旦卷入其中,便很难全身而退。她不想陷入这些争斗之中,如今看来也要被拉下水了,沉吟片刻后道:“无碍,不想去就不要去,我会处理的。”那不是她该面对的事。

凤浅歌顿步,目带异色望向身旁的俊逸男子:“修涯…你到底是谁?”他说话的神情语气,似根本就没有将苍月帝和容贵妃放在眼中,为臣者,这是不忠。

修涯怔愣,面色了无波澜,片刻之后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我是修涯。”

她收回目光,略微苍白的唇勾起薄凉的笑意。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秘密,犀利如她,也看不明白的秘密。他对她几近了若指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咽喉被人所扼。

纵然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但这种被人读心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修涯俊眉微蹙,眼底瞬间一乱,沉默片刻慨然叹息道:“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一定会。”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说。

凤浅歌神色浅淡,轻然笑道:“修涯,你不必如此。”每个人有自己的秘密并不奇怪,她不需要他坦白。

修涯沉默良久,开口道:“我们走吧。”眉眼之间露出微不可见的落寞,她的心依旧那样敏锐,只是一句话,她都对他生疑。

二人一路默然不语朝着澄月殿而去,心思各异。

澄月殿,雕梁画栋,丹碧辉映。殿内两侧桌案横陈,醇香美酒在案。高座之上,苍月帝及太后皇后还未至,将军府的桌案在紧挨高座之下,修涯牵着她穿过幽深的殿堂,她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惊艳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鄙夷的…

修涯与各大人一一含笑答礼,她也只是礼貌性的微笑,自始至终未开口一句。反正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还未入席,便闻得殿门口一阵喧哗之声,一袭玄色锦服的楼暗尘与一红衣女子相携而来,凤浅歌抬眸望去,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正是封国名满天下的雪海姑娘。

雪海虽身在青楼,但其声名才情,天下皆知,她也是唯一一个可出入宫廷的青楼女子。楼暗尘会将她带来苍月,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难不成是想献美人以表议和诚意,搞美人计?

二人齐步而来,雪海一身红衣艳丽而夺目,清纯中带着几分妖娆,清丽绝艳,一进殿便吸引了众多雄性动物的目光,同时也招来雌性动物的嫉妒,美人就是如此,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比自己美的。

楼暗尘也收敛起平日的无赖之色,一派高贵雍容的王者气度,与人谈笑有礼,和那个在她面前那耍无赖的黑狐狸,判若两人。

“雪海见过修将军,修夫人。”一袭红衣妖娆含笑行礼,落落大方,目光流转间在修涯身上微顿片刻,望向凤浅歌低声道:“随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凤浅歌轻然失笑,静默不语。

楼暗尘四下扫了一眼,低声喃喃道:“看来本太子不怎受欢迎啊,防贼似的防着我,连百花诞都搬到城外来举行了。”

凤浅歌淡然一笑。心中暗道:堂堂的封国太子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送上门给人当人质,明明是他自己都是不怀好意而来,别人防着也是应该的,他还有脸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挑战

方一落坐片刻,殿外又是一阵骚动。

凤鸾飞一袭精致华美的紫色宫装踏入殿内,明艳照人,今日有凤浅歌还有那绝艳惊才的慕容雪海,身为苍月第一美人的她怎么可能不盛装出席呢?

刚一入殿,殿内多有女眷便低声议论开来,凤鸾飞面色越来越阴沉。

“什么苍月第一美人?论样貌比不得妹妹,论才情怕也不如慕容雪海。”

渴“怪不得四殿下都懒得与她一道出席了?”

“听说,四殿下自漠北回京一连几个月都住别苑,连王府都不回呢?”

“对啊,听说四殿下至今连她的房门都踏过,姐妹同嫁,看修将军多疼凤三小姐。”

凤鸾飞面色冷沉,长袖内手紧握成拳,心中一遍又一遍咬牙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凤浅歌…凤浅歌…

所有的羞辱,都是你带给我的,都是你!

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嘲弄声,纷纷落入她的耳际。大婚当日,她的夫君丢下她单独回府,将她弃于宫中,不闻不问。今日今时,那一幕再次重演,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那么走了,留下她单独面对这些。

苍月第一美人,又如何?

九章亲王妃,又如何?

她所有的一切早就被那个女人给摧毁殆尽,母亲所有的目光在凤浅歌身上,她为了让母亲注意到自己,学什么做什么,都做到最好,即便是那样,母亲依旧对那野孩子疼宠有加,将她这个亲生骨肉置之不顾。

如今,她好不容易遇到所倾心的男子,好不容易她才能嫁他为妻。可能是这一切…依旧被凤浅歌所毁,她所深爱的男子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颗心全落在了那个野丫头身上。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的一生都要被凤浅歌所压制。

“王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四殿下呢?”有好事的人佯装关心前来相询,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这些女人的心眼如此狭小,看到别人好就不平衡,看到人家失意就心花怒放。

凤鸾飞面上笑容僵硬,回道:“男儿志在四方,四殿下身系江山社稷,抽不出时间陪鸾飞前来也是常事。”这样的谎言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萧飏回京连亲王府大门都没踏过,方才若不是听宁公公所言,她怕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

“哦?看修将军与修夫人两人恩爱情长,还以为王妃和王爷也是举案齐眉呢?”

凤鸾飞听出话中的挖苦之意,目光不由掠向殿堂深处的凤浅歌,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朝面前的人浅然一笑,举步朝内行去,仪态万方地走到将军府的桌案前:“三妹,修将军。”

凤浅歌神色漠然,淡声道:“二姐。”修涯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凤鸾飞莲步轻移到楼暗尘桌案前:“见过封国太子殿下。”楼暗尘面露几分不耐之色,平生最讨厌这种矫柔做作的女人了,若不是在这大殿之上,他早甩她白眼了。

她目光再落到楼暗尘旁边的红衣女子,呼吸一顿,心想那定然就是名满天下的慕容雪海了,面带笑意道:“想必姑娘就是软玉楼的慕容雪海姑娘了,鸾飞钦慕已久。”言下之意便是挖苦她是卖笑的烟花女子难登大雅之堂。

凤浅歌淡眉微蹙,她竟然当着楼暗尘的面这么说他所带之人,不是无形之中扇了封国太子的脸了,说严重了去,也是瞧不起封国。如今议和在即,她这般不知礼数,若是让太后皇后瞧见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楼暗尘倒是一脸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雪海面上了无波澜,笑意盈盈。她在软玉楼那样声色犬马的地方过活,什么样的人没应付过,这么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她压根儿不放在眼中:“鸾飞早闻苍月第一美人的鸾飞小姐容颜倾城,才情绝世,今日一来汴京竟有幸得遇你们姐妹二人,汴京真是人杰地灵的贵土。”无形之中在告诉凤鸾飞,她比不上凤浅歌,她慕容雪海也不将她放在眼中。

凤鸾飞不想再自讨没趣,便笑着回到对面的桌案之后落坐,放眼大殿之内,无不是双双对对,只有她形单影只。

正在这时,应公公手持拂尘,进殿高声宣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容贵妃,绮贵妃驾到——”

霎时之间,大殿内便鸦雀无声了。苍月帝,太后,皇后,容贵妃,绮贵妃前后入得大殿,大殿之内,除了楼暗尘,纷纷见礼,声响响彻大殿。

苍月帝与皇后同座,容贵妃与绮贵妃同座,太后方一落座看到一旁形单影只的凤鸾飞,面色微沉,出声道:“鸾飞,坐哀家旁边来。”这是对凤鸾飞的一份荣宠,也同时消除了她的难堪。

凤鸾飞起身谢恩,神色傲然地步向太后旁边。

苍月帝与楼暗尘相互寒喧了几句,问了封国皇帝的身体如何,让代为问好,让楼暗尘在汴京多住些时日什么的。

殿中丝竹声声,歌舞醉人,一片和乐融融。凤浅歌目光掠过对面空落的位置,执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修涯眉头微皱,她一向甚少沾酒的,今日实在异常。

等到一曲毕,太后笑着望向楼暗尘身旁一身红衣妖娆的女子:“太子殿下身旁的,可是慕容雪海姑娘?”

雪海起身,款款步出,躬身行礼回道:“回太后娘娘,小女正是慕容雪海。”

“雪海姑娘才情名动天下,哀家可真要见识一下。”太后笑语道。

慕容雪海仪太大方,含笑道:“雪海出身烟花之地,也只有点手艺能见人,太后谬赞了。”自言出身青楼,却不卑不亢,反倒更显几分豪爽之气,沉吟片刻她抬眸望向太后身旁的凤鸾飞:“雪海早闻得第一美人的凤二小姐才情绝世,今日一见,不知可否与王妃共舞一曲?”

这是挑战!

是名动天下的慕容雪海对苍月第一美人凤鸾飞的挑战!

更是封国对苍月王朝的挑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意刁难

凤鸾飞面色一僵,她虽有才情,但根本没有把握胜过慕容雪海,这若输了,她不仅输了第一美人的称号,还会输了苍月王朝的颜面,介时皇上和太后怪罪,更会涉及相国府。

太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着她出来应声。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苍月第一美人的身上,在苍月的哪个女子才情能有资格与慕容雪海一较高低,只有她凤鸾飞。

这不但关系到她凤鸾飞,更关系到苍月王朝的颜面。

凤鸾飞缓缓起身,朝雪海一笑:“那是鸾飞的荣幸,不过…”她缓缓挽起衣袖,右手被白布包着“不过鸾飞因想参加今年秋猎,近日练箭时不小心伤了手,今日所是无缘与雪海姑娘比试了。”神色语气间满是惋惜。

她不打没把握的仗,早在听说慕容雪海要来,她便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早有了准备。她虽自小由苍月的名师教导,但慕容雪海的这些琴棋书画就是她行走生存的技艺,其精湛自然不在话下,她虽自负,但也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

没有上台比试,她就不存在输,而且…

凤鸾飞目光一转,望向修涯身旁静然而座的凤浅歌:“不如…就由三妹代我与雪海姑娘同奏一曲吧。”眼底带着微不可见的阴冷,凤浅歌自小在山野之地长大,她也从未知道她通晓什么琴棋书画,她断定她会输,且会输得一败涂地。

接如今将此事推到她身上,她可免了负担。但凤浅歌若再推辞便是不将皇上太后放在眼中,若是答应与慕容雪海比试,一旦输了,让皇上和太后失了颜面,自然也讨不得半分好处,不管是何结果,她都不会亏。

凤鸾飞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默默无闻的凤浅歌身上,以前一直认为凤三小姐奇陋无比,如今这样高洁若仙的女子怎会跟陋沾上半分关系,众人对她的了解也仅止于这张美丽动人的脸,至于她身上有何本事,倒从未见过,也未听过。

凤浅歌执着酒杯的手微一颤,淡眉微不可见地皱了几分,面色微愠。她自然知道凤鸾飞是想故意刁难于她,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去。

琴棋书画,这些玩意儿不过是讨好男人用的东西,她一向不喜欢,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想拿到人前来显摆,她无意去争什么名号,更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接一个的麻烦缠身,先是遇到燕清河那丫头,再是被苍月帝和容贵妃一道圣旨压身,如今…还要让凤鸾飞刁难。

“修夫人,亲王妃有伤在身不能应雪海姑娘之求,你代为前去可好?”太后望着她出声道,语气中几分威严,几分笑意。

修涯眉头微皱,他知晓她从来不屑争这些身外之名,但这些人就是偏要往她身上找茬,正欲起身推辞,身旁的人已经站起身来,回道:“是,太后娘娘。”

这根本是不容她推辞半分的要求,是要她非应不可的挑战。

凤鸾飞望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冷然的笑意。

慕容雪海目光掠向凤鸾飞:“那可真是可惜,雪海此来汴京可是期待已久,奈何天意如此,雪海不能领略王妃的惊才绝艳。”然而那眼神明显就是鄙夷之色,言下之意是凤鸾飞有意逃避,不敢出来接受挑战。

绮贵妃见气氛不对,温婉一笑,问道:“不知雪海姑娘是要与修夫人表演什么舞蹈。”

慕容雪海微一怔,秀眉微扬道:“贵妃娘娘听错了,是雪海献舞,需要人来奏乐。”事先本是定好与凤鸾飞比试的,却不想出了这样的意外,对凤浅歌她不是很了解,这样的舞蹈即便是她自己也是苦练多年,她本就不欲为难于她,如此一解释便是替她解了围。

楼暗尘唇角微扬,望向雪海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凤浅歌起身离席,缓步走向慕容雪海,淡然一笑道:“不知雪海姑娘需要什么曲子?”

慕容雪海浅然一笑,道:“修夫人随意就好。”一句随意就好,再次替她解了一围,让她不用受她的限制,自己选择最拿手的就好。

凤浅歌抿唇一笑,明了对方的意思。虽不用,但依旧心中感谢。

慕容雪海上前朝正座之上的苍月帝欠身行礼,而后让随行侍女在大殿之上铺上巨大的白色布帛,四盆浓淡不一的墨水分置四角。

凤浅歌到琴台这上,随手拔弄几个闲音,试了琴。

正在这时,萧天痕大殿外而入,一望殿上这阵式,不由微怔,目光落在琴台之上的凤浅歌,眉梢微扬,她要弹琴?他还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本事,可惜四哥没来!

慕容雪海在布帛前站定,轻然一笑望向凤浅歌,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殿内霎时间沉寂无声,凤浅歌端坐,敛神,素手微动,一个个音符跳跃而出,清脆而流畅,高昂而辗转,在沉寂的大殿中回响。

画布之前,一袭红衣的女子持剑而起,足蘸浓墨,跃然于布帛之上,翩然起舞,进退回旋之间,布帛之上勾勒出画影。

琴台之上,低眉敛目的女子,静然抚琴。开始时是单一的旋律,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布帛之上一袭红衣的女子,身姿轻盈,翩若惊鸿,两人出奇的默契。

琴音一转,时高时低,让人心绪激昂,台上舞剑的女子,也是愈舞愈快,脱离了方才的轻盈,剑声铮鸣,身形矫若游龙,脚下巨画轮廓已出。音画掠影间,殿内众人醉了心,迷了眼。

旖旎而壮美的曲调,仿似在诉说着人世沧桑,不是婉转的缠绵,亦不是绵延的哀怨,是一种悲壮而大气的美,慑人心魂。

曲毕,舞止,画停。

殿内一片令人屏息的沉寂,几名宫人上前将巨画挑挂起,栩栩如生的壮丽山河跃然眼前,重峦叠嶂,云海缥缈,青松相缀,浓墨淡抹间,大气凛然。

舞绝,画绝,曲更绝。

掌声雷动,惊叹之声不绝于耳。慕容雪海的表演是意料之中的,但凤三小姐的所抚的琴曲却是意料之外的,这样集美貌才情于一身的女子,怎会被世人遗忘?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思各异

每个人的思绪还停留在余音缭绕的琴曲之间,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复,那样悲壮而绝美的曲调,牵动着聆听者的每一根神经。

苍月帝最先回过神来,眸光微动,侧头望向容妃的方向,当年也是在百花诞之上,她一曲离歌成绝响,令在场多少男儿心醉神往,亦包括他,不想在数年之后,竟又出这样一个惊才奇女的凤浅歌。

在所有人都为她的表现所惊艳之时,有一个人却是面色无波,自始至终面上噙着浅淡温柔的笑意,他就是…卫国大将军修涯。没有震惊,没有诧异,只有意料之中的赞赏之色,就好像他早就料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黑狐狸的桃花眼里笑意更深了几分,女人的才情他并不是很在意的,然而在这个女子身上却会让她绽放一身风华,明明一身才情,却甘负陋颜之名数十年,她的秘密还真是多呢?不过…他很有兴趣来一一揭开。

渴凤鸾飞面上神色万变,震惊,愤怒,不甘…纷纷在眼底涌现,本是想借此时羞辱于她,让她下不来台,如今却是给了机会让她一显身手,她怎能不恨?

慕容雪海面上毫不掩饰地欣赏之色,她自认在琴艺之上的造诣,放眼天下无几人能胜过自己,如今也终于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怪当初她在软玉楼听自己抚琴时并未有多大惊喜之色,原来自己是个中高手。她一收剑,缓步走向琴台:“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听过?”天下名曲,她无不知晓,这样震憾人心的曲目,她竟是闻也未闻过。

凤浅歌微一愣,淡声道:“随心而起,姑娘见笑了。”只是两世人为的感慨倾注于这七弦之上,至于是何曲,她也不知。

接“好一个随心而起。”苍月帝朗声笑道,目光一转望向凤相,赞道:“凤相养了两个好女儿,一个才情绝世,一个深藏不露,凤家之幸啊!”

凤相回过神来,朝苍月帝一拱手,笑容有些难堪:“多谢皇上夸赞!臣愧不敢当。”凤浅歌几乎从出生,他根本没有上过心,虽外面也说是他的女儿,除了出嫁前见过一次,这还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慕容雪海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左手别致的指环上,眼底掠过一丝惊异,她认得那楼暗尘的东西,那是封国王族送与自己未婚妻子的订情之物,指环中空,藏有专饲的蛊虫,一旦戴到女子手上,除了赠环之人无人能取下。

权倾朝野的九章亲王,手握重兵的卫国将军,未来之王的封国太子,三个世间最优秀的男人都倾心于她,这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凤浅歌面色无波,一下被那么多人注视着,眼底明显不耐之色,默然起身回到席案间。萧天痕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怔愣,心中蓦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她到底是谁?

那个在封国狂放如风的随风,那个在昌和宫中毅然决绝的女子,那个在漠北大营中倔强坚定女子,方才一曲惊人的女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四哥曾经问他,凤浅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看来,不了解的,不止他,还有四哥吧!

苍月帝目光落在萧天痕边上空落的位置,微一拧眉:“十二,老四呢?”他不是来了别宫,竟然不来出席。

萧天痕微怔,声音带着几分嘲弄:“父皇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苍月帝面上原本的责怪之色也然敛了去,眼前一瞬间掠过一个梨花般纯美的面容,今天是百花诞,也是当年卫皇后的忌日,那个他一生从未爱过女人就是在百花诞逝世的,他当萧飏是为百花诞而来,现在想来…目光不经意掠向修涯身旁静然而座的女子。

难道他的儿子注定要步他的后尘,走他当年走过的路吗?

高皇后凤目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笑着望向容贵妃:“妹妹瞧着修夫人,是不是很熟悉?”自古红颜多祸水,当年的三王之乱就是由她所起,如今…十八年事件似乎又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重演。

容贵妃目光掠向凤浅歌,有刹那的怔然,仿似从那个女子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唇边泛起微不可见的苦涩,片刻之间她便敛神收起异样。

楼暗尘漠然望着高坐之上帝妃帝后之间的眼神交流,笑容满面地出声问道:“本宫听说苍月的百花诞历年都是在宫内举行,今年怎么迁到别宫来了?”言下之意说苍月是惧于他,连皇宫都不让他进。

众人哪料他竟然这么直白地就问了出来,百花诞迁出宫举行,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何用意。绮贵妃望向楼暗尘浅然一笑,出声道:“霁月别宫是由高祖皇帝所建,自落成之日便从未住人,太子初临苍月,皇宫的景致太子在封国也是天天瞧何来新意呢,霁月别宫集天下之美景,太后才特意为太子殿下迁至此举行。”声音清婉,落落大方。

“太后为小王这般费心,小王感谢之至。”楼暗尘笑语道。

苍月帝目光掠过绮贵妃,这个女人虽不是他心中所爱,却是他最中意的女人,她不争宠,不夺权,为人处事都会为大局设想。也正因此,他对萧天痕才是格外的纵容。

宴会结束,苍月帝与太后等人在琼霄宫接见封国使团,其它臣子家眷便可自由在别宫之中游玩赏景,霁月别宫自建成之日起,无论是妃子还是朝臣都是第一次踏足,个个无不是满心期待,纷纷自殿中离去。

最后个大殿空落得只剩下她与修涯两人,她甚少饮酒,竟不觉中将桌案之上三壶佳酿喝尽,踉跄起身准备到邻桌取酒,修涯微皱着眉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