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歌——”修涯扭头一看朝下坠落的身影,顿时失了心跳,哪还顾得上对敌,身影一掠便朝潭中而去。

这正好便中了青木堂主的圈套,他就是要他分心才好趁机下手,一刀力发千钧朝他背后劈去,眨眼之间,后背便被拉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然而这几乎致命的一击并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丝毫的停滞。

凤浅歌看到他满脸惊骇地朝她飞奔而来,心底骤然被什么撕扯般的疼痛,眼见马上便坠落潭中葬身鱼腹,却奇迹般落入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强烈的温暖几近让她窒息。

二人齐齐坠入潭中,水面涌出血水,潭中的鳄鱼疯狂地朝着血腥的那一处扑去,一落水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朝潭底冲去,避开水面上的鳄鱼群。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温润面容,不禁落泪,融入这冰冷的湖水,无人可见。他背后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浸入水中,他紧紧扣着她,躲开攻击的鳄鱼,望向她一如往日温润的笑。

青木堂主一行人迅速追至潭边,看着不断涌出的血水,呼吸沉重。

“堂主,他们该死了吧,那一刀下去没几个人能活的,鳄鱼喜欢血腥,就算不死这时候也被撕咬成残尸了。”一汉子出声道。

“不要出声。”青木堂主厉声喝道,当朝卫国大将军要是这么容易死的话,就不会让太后如此谨慎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意着潭中的动静,心中祈祷着他们已经葬身鱼腹,然而又深知道这个对手的可怕,每个人无不是神经紧绷。

突然之间,沉寂的水面两人破水而出,修涯搂着她落在了高台之上,如地狱幽潭般冷冽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凤浅歌放在他后背的手骤然一阵温热,她慌乱地收回手一看,满手鲜红,让她不由呼吸一窒,她不敢去看那道伤口会有多深,修涯低头望着她,苍白失血的面容勾起一如往昔的温和笑意:“我没事。”

搂着她的另一只手臂也是鲜血淋漓,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映入她的眼帘,她咬着唇心头纷乱如麻,这是方才朝她袭来的鳄鱼所伤,这道伤本该在她的身上,他却用手挡了去。

青木堂主等人一见二人破水而出,成功逃生不由一震,但见他身受重伤,相顾一望便纷纷朝高台之上冲了去,凤浅歌微一愣,迅速回过神来,一手扶着他,一手便欲夺过他手中的剑。修涯却未松手给她,望着她的目光掠过一丝沉痛之色,道:“有我在。”

他知道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对敌,可是…他不想她的手再染上血腥,那是不该由她背负的命运。

凤浅歌秀眉微皱,道:“给我,我不是要人来保护的。”现在的他伤成这样,还要跟人对战下去吗?

“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即便我死了,也会让你活着。”修涯望着她,一如往昔温和的声音带着生命最坚定的执着。

四目相对,眼底神色瞬息万变。

“你不需如此,我从来不怕死。”凤浅歌扣着他握剑的手一脸坚决,她受不起他这样的舍命相护,她也还不起他这份情。

他望着她,目光有些怅然。她不怕死,可是他怕,他怕她会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们…认识吗?(三更)

二人怔然之际,方才斩断绳索的大汉抡起阔叶刀从高处跃下直朝二人劈来,凤浅歌眸光微动,欲拿剑的手一扬,别在发间的发钗顿时破空而去,直刺对方的眉心,那人的刀锋还未近身便从半空跌落入潭,顷刻之间便被潭中的鳄鱼分食,鲜血霎时从水中涌出。

凤浅歌看着修涯愈发苍白的面色,微一敛眉,足尖一扬将掉落在地上的长绳踢起,一端握在手中,振臂一挥间再度近身的一人被绳索缠住脖子,眨眼间便被甩入了鳄鱼潭中,长绳凌空一挥缠在高处的木桩之上,二人自高处一跃凌空朝下飞去。

“走!”凤浅歌瞥了一眼高台上的青木堂主几人,这些人她本该取其性命,但此时却不能不顾及修涯的伤势。

青木堂主一行人很快一路追了过来。

渴行至庄门口,凌霄一行人已经赶来了,凤浅歌这才微松了口气。

唐九抱着酒坛飞快地冲了过来,围着她和修涯紧张兮兮地转了两圈:“乖徒弟,你怎么样了,哪个不长眼的,连我的徒弟都欺负。”

凤浅歌默然不语,只是神色间满是担忧之色。

接唐九盯着修涯背后的伤口瞧了瞧,好奇地伸指碰了碰,修涯顿时疼得倒抽气,握着她的手骤然一紧,凤浅歌霍然回头望向罪魁祸首,目光凌厉如刀。

唐九一时被她杀人般的目光吓到,抱着酒坛望着她有些委屈,而后指了指山庄内:“我…我去给你报仇。”说罢脚底一抹油便窜进了庄内。

凤浅歌望向琉香:“带了伤药吗?”

琉香愣了愣,连忙点头:“带了,在船上。”这伤药本来是给她准备的,现在一看,伤可全在修涯的身上。

她望着凤浅歌小心翼翼地扶着修涯朝江边走,不由笑了笑,若放在以前小姐是绝不会这么关心一个人的,隐约之间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也许有些人自己并未觉察。

所有人都进了山庄,空无一人,凤浅歌小心扶着他上了船,秀气的眉紧拧着:“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药。”强自镇定的声音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

修涯一把扣住她的手,唇角牵起一抹虚弱的微笑:“去把衣服换了。”她现在不比以前有内力护体,一旦病了就是一发不可收拾,若是刺激毒发…

她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忿然,明明是好心的关怀,可是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她害怕他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更害怕他这样处处以她先的细心…

见她未动,修涯继续催促道:“先去换衣服。”

凤浅歌默然拿开他的手,到隔壁的船舱拿来琉香备好的伤药。修涯见她还是一身湿衣,微微皱了皱眉,按住她欲帮他处理伤的手:“去把衣服换了,你现在不能生病。”声音带着不可反驳的坚持。

“闭嘴!”凤浅歌气恼地拿开他的手。

他扣着她的手依旧坚持:“快去…咳…”身体一动便牵扯到背后的伤口,让他面色更加煞白了几分。

她知道再争下去,她不换衣服过来,他就不会让她上药,深深吸了口气到隔壁舱中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过来,顺带将他的衣服带了过来。

她低眉取过剪刀将他背后的衣衫剪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暴露在眼底,让她手上一个颤抖,咬了咬唇探手取过伤药,道:“有点疼,你忍着点。”小心地上药,每一个动作都轻柔无比。

船内一片静谧,只闻得外面潺潺水声。修涯默然坐着,任由背后的人替他处理着伤口,偶尔会疼得微一抽气,苍白失血的唇却溢着浅淡的笑意,眼前不由忆起方才在潭底她看着他的眼神…

“修涯,我们…认识吗?”凤浅歌突然问道,这是困扰她多时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太多事都透着莫名的熟悉。

“什么?”修涯闻言回过神来。

“在陇谷关之前,我们…认识吗?”凤浅歌道。

修涯微怔,定定地望着一处,清明的眼底似是在流转一些久远而深沉的回忆,过了良久,出声道:“是吧。”

“什么时候?”凤浅歌追问道。

“很久很久的事了,只是你忘了而已,以后总会想起来的。”他漫不经心的说道,眼底却露出难掩的落寞之色。

忘了?

凤浅歌微一拧眉,她两生两世的记忆每天都记得清晰,怎么会有忘记的事?

“告诉我…”她一个激动之下不慎碰了他的伤,修涯顿时倒抽口冷气,她慌乱地去查看伤口,也顾不得再去追问。

好不容易将背后那道伤口处理包扎好,她这才绕到前面,望着手臂上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微微皱着眉,这道伤…该是她承受的。

修涯瞧着她怔然出神的神色,不由一笑:“又心疼了?”

凤浅歌一敛心神,冷着脸望向他:“你自找的。”

“我身上伤也不是一处两处,多一道两道也没什么,你不用在意。”他淡笑着说道。

她低眉抿唇不语,目光所及那精壮的胸膛之上伤痕遍布,错综交杂,触目惊心,沉吟片刻道:“手上的伤口不干净,要用药清理,会很痛,你忍一忍。”这伤鳄鱼咬过,弄不好伤口会感染,那时这手怕都要废了。

“嗯。”修涯淡声回道,眷恋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与方才庄内那个血腥搏杀的他,全然判若两人,这一生的所有的温柔只为眼前的女子而展现。

她绝美的面容莹白如玉,满头青丝还是湿漉漉的,发尾还滴着水,宛若是刚出水的芙蓉,那一身淡定的风华,让她整个人有种难以名状的美,让他看得不觉痴然。

凤浅歌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有抬头去看,相处的很多时候他总会拿这样的目光看着她。那样温柔而眷恋的目光,隐约也带着孩子的迷恋,仿若是看一生最珍视的宝贝,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宝贝…

他们…真的认识很久吗?

她到底忘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们…认识吗?2(四更)

等到天色渐暗,凌霄和唐九一行人才从庄内出来。

船舱之内,凤浅歌已经替修涯处理了伤势,正欲收拾东西,却被他拉住。

修涯瞧着她手上方才被绳子磨破的伤,微微叹了叹气,取过桌上的伤药小心撒在伤口上:“那天我要是坚持亲自送你回去,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他心中自责不已。

凤浅歌抿着唇,低声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为什么?”修涯直直望进她的眼底,见她沉默不语,道:“值不值得我心中自有思量,你怕你会动摇,动摇爱他的心,还是…怕你会爱上我?”他面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凤浅歌默然抽回手,面色微沉:“我只是不想欠着人的恩情。”

修涯微一怔,淡然一笑拉回她手继续上药,笑道:“那就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慢慢还。”

接等到手上的伤包好,凤浅歌默然出了船舱,只看到那山庄已经化作一片火海,他们直接一把火把鬼域建了数百年的山庄毁于一旦。唐九欢欢喜喜地抱着两坛竹叶青回来,没想到这里能有百年隐酿的好酒,可惜只有两只手,那几个家伙也不知道帮他搬几坛。

凤浅歌站在船头,望着夜色中那一片火海,这是夜家建立百年的基业,如今就这么一把火烧了,这仇是越结越深了,毁灭了尚武堂,现在又毁了鬼域的老巢,夜太后倒沉得住气。

琉香默然站到她身旁:“小姐,你没伤着吧?”

她默然摇了摇头,望着火海中的山庄:“人怎么处置了?”

“有几个让老酒鬼拿着试新药了,好像叫什么断肠散,让人肝肠寸断而死,效果出奇的好啊。”琉香一脸兴奋地说道。

“青木堂主呢?”凤浅歌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她讨厌威胁她的人。

琉香沉默了一阵,道:“这个有点惨,老酒鬼把人一片一片割着喂鱼了。”那画面叫一个惊人,血肉纷飞,那刀法叫一个绝妙,生生把人肉割了还不让人断气,最后就剩一副骨架了,这会估计也快化成灰了。

她没想到老酒鬼竟然会玩那么变态的刑罚,割肉的时候还一边割一边洒酒,那青木堂主直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凤浅歌敛目压下心头狂涌的思绪,江风清寒吹得她青丝飞扬。

他这样跑来霁月别宫那边苍月帝还不知会如何处置,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黑狐狸,他要再扇风点火折腾一回,那就更是麻烦了。

“你们来的时候,别宫有什么消息?”她淡声问道。

琉香闻言沉默良久,思量之下还是开口:“皇帝一连下了数十道圣谕,修将军抗旨未归执意来找你,最后…最后皇上下旨削了卫国将军的封号,撤销王侯待遇,一切待回去再做计较。”抗旨是多大的罪名,他一连抗了十几道,回去会面对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凤浅歌微微皱了皱眉,苍月帝只是做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极轻了,看来他还不敢动将军府,只是夜家…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琉香听到背后有声音,转头一望是修涯从船舱出来了,微一怔朝凤浅歌道:“小姐,我去准备晚膳了。”

江风列列,水声潺潺。

修涯走到她旁边,淡声道:“这一路险滩太多,船到明日再启程回去。”

“嗯。”凤浅歌淡淡应道,山庄的大火在她眼中映着火红的光影,“与夜家相关的,你都是这么绝决吗?”尚武堂的处理,到如今的鬼域,他似乎对夜家怀着一股莫名强烈的恨意。

修涯怔愣,望着那映红半个夜空的大火,面目冷然:“那是夜家欠我的。”就算夜家人死干净,也难平息这份深刻的恨意。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什么样的恨,让他会失控得几近疯狂,那样狠绝的屠杀让她都不由胆寒。看来无论哪里都会有仇恨的存在。

凤鸾飞恨她夺走了凤夫人的母爱,萧飏恨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修涯也恨着夜家人…

她也有恨,只是恨过了。她的亲人死了,她的仇人死了,她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才会那样决然地和他们同归于尽,可是天意弄人,竟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她的母亲亲手将她毒害,凤家对她一再刁难…她已经无力再去恨了,仇恨这个东西已经折磨了她太久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寻一处净土,安心度日。

修涯蓦然从身后探手拥住,她刚一挣扎便听到他因为牵动伤口倒抽气的声音,心下一软便任他拥着不再挣扎。

“等回去之后,你和唐九琉香安心回无量山去治伤吧。”修涯温声劝道,汴京城是非太多,他不想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你是不是…”凤浅歌诧异转头,在这样的关头他让她回无量山,她隐约觉得汴京将有一场风云变幻的争斗,心念一转道:“等你伤好些我再走。”

修涯唇角无声扬起,微一侧头温润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之上:“我这一受伤你就这么听话又关心,多受几回也无妨。”

凤浅歌微一扬眉,面色微沉:“你是嫌命太长?”

修涯望着天际繁星满天,慨然道:“我哪舍得,我还要留着命陪你去看东华山的桃花满园,江南的碧荷千里…”语气中难掩的愉悦笑意,“真想就在这里不回去了。”

他多么想留住此刻她那一丝温柔,让这份短暂的幸福再长一点,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再久一点,一旦回到汴京,诸事缠身,他们之间不定又得生疏了。

“浅歌,答应我一件事。”修涯探手浅握住她显略冰凉的柔荑出声道。

凤浅歌沉吟片,略一思量道:“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杀人了,你的手…不该沾上血腥的。”他在她耳边喃喃道,语气中带着无尽怜惜与心疼。

凤浅歌心头蓦然一颤,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轻易看穿她的心,她明明什么都记得,他却说她忘了,她到底忘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修涯之狠(五更)

一夜火光照天,鬼域栖身的老巢化为灰烬。

天色渐明,凤浅歌还在舱中浅眠,琉香便慌慌忙忙冲进来拉她:“小姐,小姐,你快起来,快上甲板去,凌云…”

凤浅歌霍然掀开眼帘,连鞋都没顾得穿便夺门而出。漠北之时凌霄之事已有前例,修涯看似温润,行事手段却从不犹豫,她被掳到鬼域是对言精密计划,凌云已经拼死在保护她,这并不是他失职。

于修涯而言,他不要过程,只要结果,只要她安全的结果。

渴天色朦胧,江风凛冽,一早甲板便看修涯傲然挺拔的背影,江风吹得衣袍列列作响,他望着跪在几步之外的凌云,目光森冷慑人:“自己动手吧!”连主子的命都保护不了的人,他不留这样无用的人。

“慢着!”凤浅歌手中一枚银针袭至凌云欲拔剑的手,手中的剑跌落在甲板之上。

听到背后的声音,修涯眉角微一皱,似带几分无奈,转身之间目光扫了琉香一眼,眸底掠过一丝冷寒,望向衣衫薄弱的凤浅歌,声音软了下来:“外面风大,你先进去。”

凌霄望向站在舱门处素衣薄弱的女子,目光中带着几分请求之意,将军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敢抗命的,而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就只有她。他这条命也是从她手中救下的,凌云护主不利致使她身陷险,累及将军受伤理应处死,可是毕竟也是一同跟随他多年的,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死这么没有价值。

“这不关凌云的事。”凤浅歌直直望向他眼底说道。

修涯望着她,沉默片刻后道:“就是因为漠北的事,我一时心软,现在才会一错再错。”有一就有二,凌霄犯错没被处罚,所以现在凌云才步其后尘,若是将来再出这样的事,他真的可以每次都能平安将她救回吗?

“生死有命,我的生死安危不需要他们付出代价。”凤浅歌一脸坚定之色。他出手相救,她感谢不尽,但凌霄和凌云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人,因为她而处死,这让她如何心安。

“一次又一次放过,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要是…”修涯面色微变,她要是再出现意外,那样的代价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命是我自己的,我不需要别人来负责。”她怔怔地望着他,目光冷锐。她已经欠得够了,再背上这条人命,她这一生如何心安。

修涯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沉痛,转瞬即逝。他微一敛目,似是在做着极其艰难的决定,良久之后,字字如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活音刚落,便听利剑离鞘,银光一闪,血色飞溅,一只断臂落在甲板之上,汩汩冒着血,手掌还微微抽搐着,一切快得让她来不及阻止。

凌云仍旧半跪着,左臂齐肩而断,他捂着***注的伤口,冷汗淋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凤浅歌不可置信地望向修涯,目光渐渐陌生,她看不懂他,真得看不懂他,温润的他,狠厉的他,嗜血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修涯?

修涯不忍去看她那张满是失望的面容,举步入了船舱,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凤浅歌望着凌云那肢断臂,殷红的血流到她的脚边,恍然间有股冰凉之气自脚底直窜上来,她面上的神色渐渐有些飘渺,薄弱的身形独立,恍若一阵江风都可将她卷走。

凌霄扶着凌云起身:“多谢夫人。”虽然断了一臂,但起码命还在,对修涯而立,这是对他们最大的容忍了。

琉香怔愣半晌,赶紧上前对凌云道:“我带你下去上药。”她想此时此刻,小姐定有很多事,想要问凌霄吧,她默然扶着面色惨白的凌云朝舱内走去。

凤浅歌望着凌霄,目光清锐:“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凌霄和凌云对修涯的忠心程度早就超出一个将士对一个主将的忠心程度,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忠诚,他们对他有这份忠诚,更有敬畏。

卫国大将军身份的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身份和过去?

“将军就是将军,还能是谁?夫人你多心了。”凌霄回道。

凛冽的江风携着无边的寒意袭来。凌霄默然望着对面眸光犀利的女子,他知道以她这份聪明定然已经发现很多疑问,但是修将军未说,他就更不能说。

凤浅歌默然转身,修涯不说,他们又如何会告诉她。任何秘密不可能永远埋藏,总有一天会被揭晓。不管他是谁,做过什么,但他救了她,不止一次的救了她,这份恩情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抹煞的。

回到船舱内,修涯已经坐在她的房内,看到她赤着脚不由眉头一皱:“我让人备了热水,把脚暖一暖。”语气中似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柔情。

她微怔片刻,默然走到床边坐下,盆中的水温正好。她垂眸望着盆中,淡眉微微蹙起。这汴京城中的皇权争斗,她到底要挣扎到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又或者她注定会在这场皇权之争中殒身而亡…

此时此刻,她很想快点回到汴京到普陀寺找那个老和尚,求证一些事情,一些已经萦绕她数年的疑问…

可是这一回汴京,抗旨之罪,擅离职守,这一系列的罪名,他们可还能安然。突然来使苍月的黑狐狸又打着什么主意?

“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凤浅歌淡声问道“皇上和太后不会那么轻易罢手,你…”

修涯微一愣,略显苍白的辰微微扬起:“卫国将军府没那么容易倒。”他们都是谨慎小心的对手,没有摸清他的底细是不会轻易动他的,怕只怕亲王府…

她被掳,那个人也在暗中查探吧,若是以前他定然前来相救,可是这一次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看着她身陷险境而置之不顾,倒让他有些意外。

那天在书斋之内,他们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向冷静的她竟然在殿上醉酒失态成那般。

他望着她目光黯淡了几分,将军府和亲王府必有一争,只是…她会站在谁的身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对无言(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