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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贴上地面之前,上官千杀横臂拦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自己怀中来。

孟七七趴在战神大人怀中时,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久违了的拥抱,竟让她也有些久违了的羞涩。她有一点小尴尬,轻声笑着自己化解,“那个、看来,病人才好了的时候身体还会有点累啊…”却听到战神大人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响起:

感到累了的时候,就到我怀抱中来。

※、第120章

生平第一次在战神大人的怀抱里,孟七七非但没有感觉到安全,反倒很有些心神不宁。

一来是因为战神大人的态度转变得实在是太快;二来,像方才那样的话实在也不像是他会讲出口来的。如果不是她方才亲眼见过了自己爹娘,确认了他们还是安全的,她简直要怀疑战神大人这是已经弄死了她他爹,所以才会对她因为怀有愧疚而如此宠溺柔情。

孟七七知道即使自己疑惑,但是战神大人不想讲的事情她是没有办法从他口中问出来的。所以当下她也就如常和战神大人一起用膳。在战神大人接到亲兵的传报,不得不暂且离开之时,孟七七找准机会迅速派人去把变态表哥找来了。

南宫玉韬其实本来也在去见孟七七的路上,他在暖香阁看那边的大火总还要再烧一两个时辰。因为那一片长街尽是木头搭建的店铺,一点都不防火,尽管已经出动了周围富余的兵力前去挖土断火总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见成效。他就准备先到上官府去,不为别的只因他知道让他师兄去对七七讲出她中了毒蛊实在是太难了。

南宫玉韬决定亲自出马。

孟七七见南宫玉韬来了,先是问道:“你方才带战神大人去了什么地方?”

南宫玉韬挑眉问道:“怎么了?”这么一问,大约就出于人性中的好奇与八卦。

孟七七道:“也没什么…但就觉得,他,变得好奇怪…”孟七七不耐烦地挥挥手,“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你就告诉我你带战神大人去哪里了。”

南宫玉韬微一沉吟,这事情倒也不是不能说。他想了想,便说道:“告诉你也可以,只是在那之前,我有另外一桩事情务必要让你知晓。”他看孟七七这个样子,就知道师兄一定还没有跟她讲。

孟七七皱起眉头来,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一是因为她很少见变态表哥这么严肃正经地讲事情很是不习惯;二则是因为有战神大人奇怪的态度在前总让她也觉得不安。她半开玩笑道:“若不是好的消息,还是别说给我听了。”

南宫玉韬说道:“虽然不是好消息,你却还是应该知道的。”其实在南宫而言,他倒不觉得将这件事情告诉蠢萌小表妹有太多的不妥。毕竟他觉得孟七七,可以算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心智比之一般的成年人还要成熟。况且这毒蛊又不是立即毙命,告诉她只有徒增惶恐、毫无益处;而是还有一年之期,告诉中毒蛊之人本身,也是大家共同寻求解毒之法嘛。

孟七七听他这样说索性心一横,干脆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吧!再吞吞吐吐的的。小心我让你后悔!”

南宫玉韬笑道:“小表妹如今威胁起人来还真有两分样子。表哥我当真是好怕呀。”

孟七七说道:“别贫嘴了,快说吧。”焦躁不安的时候还被人抻着戏弄,她真的很想发火了。

南宫玉韬想了想,将她在山洞中晕倒,而后战神大人带她回上官府,然后诊出她中了焚情毒蛊之事娓娓道来。

孟七七听得有些匪夷所思,感觉像在听一个话本故事一样,不像是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焚情之毒,那是什么?她一面说这里面按照变态表哥所说的法子,按住自己右手无名指指尖,果然看到一道紫色的细线从指尖蜿蜒而上。在这一瞬间她还是没有自己中毒了的实感,反倒觉得像是变态表哥用了什么戏法在跟她恶作剧。

南宫玉韬说完了,本来打算人性化一点怎么也要安慰两句,但是抬头一看,坐在对面的孟七七非但没有悲戚恐惧之色,反倒还研究似地打量着她自己的手臂。他索性就将那安慰的话咽回去了,等了半晌不见她看过来,忍不住拿折扇敲了敲案几,说道:“你究竟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讲什么?”

孟七七点头笑道:“听懂了呀。不就是说我中了一种叫焚情的毒蛊,活不过一年了吗?”

南宫玉韬看了她两眼,若不是他深知这位毒蛊只是伤人性命不会损人智商让人变成傻子了,他真要怀疑眼前这小表妹一瞬间脑子不会转了。难道真有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能这样淡定不以为意?他是做不到的。

就算这世上真有能做到的人,也绝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蠢萌小表妹。

孟七七放下衣袖来遮住了手臂,然而手掌上的紫色细线却还看的到,她慢慢攥紧了手掌,想起这半天来的事情,轻声道:“所以战神大人也是因为知道这…”

南宫玉韬说道:“这件事情本来师兄告诉你是最恰当的,只是师兄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我觉得师兄他多半狠不下心告诉你。”

孟七七点点头,道:“多亏有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存在啊。”

南宫玉韬被她这听不出是夸是讽的语气弄得一噎,若不是看在她中毒的份上,他定然要…

孟七七没有再对此事发表态度,只是跟做学术研究一样的跟变态表哥探讨起来。比如说这焚情毒蛊的成分是什么?然后想一想可能是在什么地方中的此毒蛊。有没有记载?

南宫玉韬给她科普了一番,这种毒蛊已经不限于人世几十年。他也只是听自己的师傅南派真人很久之前提过一次。能找到的关于这种毒蛊记载的古籍,都很少了。南宫玉韬感觉这种毒蛊应该是会在长雪山那种地方出现。等上官千杀回来,与他商量一下,看是不是回到西北地区寻访一下这种毒蛊的下落。

孟七七从南宫玉韬那里对这种毒蛊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南宫玉韬起身道:“我回去再查一下。”当初他父亲留下来的一些古籍里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相关的记载。孟七七起身送他,一直到将他送出门外脸上都毫无异样,好像真的没有感觉到中了毒蛊的人就是她自己。

其实对孟七七而言,知道自己中了毒蛊这件事情有一点太过玄幻了。就算是在南朝,她所知道的这种事情也是几乎没有的。所以在她的认知里面,如果有人告诉她她得了癌症——致命的癌症,那她可能会比现在更不淡定一点;可是告诉她是中了毒蛊,那她就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缓冲这个信息,直到彻底的、切身的,感受到这个词代表着怎样的含义。有了这样的缓冲之后,随之而来的恐惧与悲痛好像也被稀释了。

她原本是这么自我分析着的,但是却在看到匆匆赶回来的战神大人那一刻,明白过来——那短暂而呆滞麻木的片刻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不过是她的自我保护。

在她慢慢走向上官千杀,并且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前时,她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切如常,与她平日撒娇求抱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她自己知道,在看到战神大人的那一眼开始,她终于放任自己沉溺于恐惧与惶惑之中了。

上官千杀也像平常那样摸了摸她的发顶,以为是自己方才离开了一会儿,所以她现在过来黏着自己。他轻声解释道:“京都的校尉传报来说,马家附近与禁宫周围的士卒流动有异样,我去巡查了一遍。”他顿了顿又道,“我听门房说…山淼来过了?”声音里有不自觉的紧绷,却偏要做出平静的样子。

他实在很怕山淼已经将毒蛊之事告诉了七七。

孟七七赖在上官千杀怀里,此刻她其实对外界的事情已经不怎么关心了,只是听到战神大人提到变态表哥来过,便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带颤音的“嗯”字来。

她这一嗓子出来,上官千杀便知道不对,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上官千杀手臂从上面紧紧环住女孩的肩膀,仿佛要借由这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庇护她免于一切的伤痛不幸。偏偏口中还要佯装一切如常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孟七七小声道:“战神大人,我都知道了。”

上官千杀强装镇定,不自然地笑着道:“知道什么了?”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实则里面战战兢兢的意味令人不忍猝听。

孟七七见他这样,更觉心酸,扬起脸来轻声道:“我中了毒蛊,焚情。”

上官千山“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呆了一呆才有些慌乱道:“你不要担心,有办法治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孟七七见他慌乱,反倒笑了,觉得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时才敢放心崩溃的情绪渐渐好转起来。当你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比你还担心你自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有了依仗,有了放松的资本。她这会儿反倒成了活跃气氛的那一个,一笑让眼中的泪珠都溅了出去,甜甜说道:“咱们俩究竟是我中了毒蛊,还是你中了毒蛊呀?看你慌的。”

上官千杀动作一滞,他的确也中了这毒雾,只是除他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知道。

哦、不。他师父是知道的。他收到师父来信之后,已经迅速写了回信,让信鸽捎了回去。既然他师父知道两人中了毒蛊,那么想必也有解毒之法。即便没有,他推断此事多半也发生在长雪山附近。

在上官千杀心心念念着解毒之事的时候,孟七七的心思却已经飘荡到儿女情长之处了。她揪住上官千山的领口,气势汹汹道:“战神大人,你可听好啦!若是我死了,你可不许再找别的女人。从前有个什么狗屁诗人说他妻子情愿他在她亡故之后再找一个。呸!我告诉你,我可是绝对、绝对、绝对不情愿的!你不许哦!”她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踮起脚来凑近上官千杀下巴,却也无形中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上官千杀低头看她,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默默想着:若是此毒无解,咱俩死作一处,还有什么旁人。

两人相拥相偎,静室情浓之时,禁宫却是起了轩然大波。

孟如珍苦心经营大半生,眼看就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却于这一日被人刺死在禁宫中。

※、第121章

却说孟如珍遇刺这一日,善善在马府要求马庆忠将她送入禁宫。

马庆忠是当初亲眼见到孟如珍派来的人要将善善抓走的,他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宫里,可是你的那个哥哥他…”他的话欲言又止,可是其中的意思两个人都明白。

孟如珍所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心病狂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以及两个兄弟,而跟那两个兄弟一母同胞的善善自然也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善善在马府躲避了这段日子,对马庆忠耿直的性子倒是熟悉,只说道:“我自有分寸。你将我送入宫中就是了。”

马庆忠犹豫了一下。他既然已经将善善当自己的未婚妻来看待了,自然有一种要照拂她的意思,因此仍是劝道:“还是过些日子再看吧,毕竟孟如珍现在…”

善善打量着他,腹中冷笑这样的烂好人,口中说道:“你还没懂我的意思吗?”

马庆忠问道:“什么?”

善善说道:“我没准备嫁给你过。”

“什么?”马庆忠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善善此时的态度和她一直以来有太大差别,他倾身上前,继续问道:“你说你没准备嫁给我过——这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善善现在已经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毕竟连她的生母都被孟如珍给赐死了。马家已经是善善最后的庇护所。而善善现在主动要求进宫的行为无疑是自寻死路。

善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好人。”

马庆忠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已是明白过来,说道:“你之前是利用我挡了孟如珍的人?”

善善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马庆忠有些不敢置信地想了想,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来问道:“当初胡太妃还在的时候——你就料到这一步了?”

善善说道:“那倒也没有。”

马庆忠不信她这话,继而想起更之前的事情来,又道:“几年前静王妃带着你出来,说要寻一个同年纪的才好做夫婿。”他和善善正好是同年,难道从那时候开始善善就已经在筹谋这这一日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呢?这些日子来京中的事情简直是出人意料,就算是神仙都未必能想的这样分毫不错。马庆忠问道:“你若早就想到了这一日,怎么不想想办法去救救你那两个哥哥和你娘呢?”

善善眨了一下眼睛。她也未尝不曾试过,让她的两个哥哥去习武,给他们结识人脉的机会。无奈他们两个不成器,自寻死路有什么办法?善善说道:“这些都不必问了,等下你送我入宫吧。”

马庆忠冷着面色,被人彻头彻尾利用了的感觉异常不爽,他说道:“你自己去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我送去?”

善善笑了笑说道:“孟如珍现在正想要我的项上人头。我自己去岂不令他起疑?不如你将我捆了去投诚,他倒反而信些。”

马庆忠怫然不悦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会不配合吗?”

善善仍是笑着,好像她还是那个一说话就脸红害羞的小姑娘,口中说道:“咱们认识这么些年,我也不是成心要利用你。”她苍白着脸色小声说这话的样子,又好像一个受害者一样了,不知不觉中把马庆忠拉到同一阵营里去。

“我也不过是听别人的话行事。”善善幽幽叹了口气。

马庆忠明知善善的话不可信,仍是忍不住向她看去。

“这件事情可不是我要求你来做的。”善善微微一笑,“而是你父亲——马家家主定下来的。”

马庆忠悚然一惊,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已经好些年没有跟他父亲有过正面的交流了,在他看来应该完全没有见过他父亲的善善怎么可能与他父亲有这么深的联系?他上下打量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善善,不禁怀疑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的这个女孩。

孟如珍接到传报说马庆忠亲自绑了善善来投诚之时,正在考虑要怎么安置自己的母亲、原来的静王妃,未来的皇太后。静王妃对当日之事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以及两个庶子在禁宫的一夜混战中死去了,却并不知道那个下了杀手的人正是她的亲儿子孟如珍。她身边照料的人都是孟如珍的人,口风很紧。她又向来是循规蹈矩的妇道人家,竟是过了这么些日子,对于事情丝毫不知,只是心伤丈夫的离世,这些日子来一直病恹恹的。

静王妃倒是想见见善善,毕竟她是将善善当做亲生女儿来养的。还是左右之人拦着说,见了也不过是两下里徒增伤心罢了,劝她先调养好自己的身体。

此刻静王妃听了外面这样的传报,不禁惊讶道:“这是怎么了?马家那小子就是要做什么?”

孟如珍安抚道:“母亲,您不要担心,儿子这就出去看看。”

静王妃目送他出去了还有些不放心。旁边的嬷嬷是孟如珍的人,眼色很快,见状道:“王妃娘娘,您去歇一歇。一会儿二公子回来了,详详细细将事情讲给您听——您不就知道了吗?”

静王妃点头应允,转入卧房安歇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孟如珍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刺杀就发生在思政殿,孟如珍去的路上还在思考,马家那个小子为何突然打算献出善善投诚了。前几日不还挺硬气的?对他的人说善善既然已经是他马庆忠的未婚妻了,就是他马家的人。没想到这么快马庆忠就转变了态度,其中多半有诈。

只是孟如珍再怎么也没想到,善善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孟如珍一步踏入思政殿便觉不对。殿外倒是一切如常,殿内服侍的人却是一眼望去全都是眼生之人。他当即就想要退出思政殿,然而脚下才一动,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而原本被绳索缚住,跪在阶下的善善也慢慢站起身来退到一旁,与马庆忠并肩而立。

孟如珍心知不对正要抢上前去挟持善善好求得一线生机。然而左右长窗中忽然飞出两位灰衣人。孟如珍连他们的长相都没看清,就觉得喉头一凉,紧接着便感到有粘稠的液体从中汩汩涌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将视线投向善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痛的感觉都没来得及体会。

善善优游自得地解开手上的假绳结,慢慢踱步到他跟前来。孟如珍感到全身的力气都在流走,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就听到善善凉薄的声音在他头顶:“皇位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的?”话音里满是嘲讽。

善善看着孟如珍已经没有动静了的身体,余光中看到马庆忠正向殿外走去,不禁出声问道:“你去哪里?”

马庆忠头也不回的说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善善扬声道:“你不同我回去一起见你父亲吗?”

马庆忠不再说话,只是大步离开了思政殿,径直回了马府,闯入了他父亲向来不许别人进入的前院。他实在是不懂自己的父亲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记忆中的父亲大约只存在于他很小的时候。仅剩的模糊的记忆,就是他父亲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翡翠、碧玉。他还记得他父亲用圆滚滚的手指抓起一把圆形的碧玉,塞给他玩的情景。但是自从他父亲脸上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他就很少再见到父亲了。这些年来更是连句话都没说过。

马庆忠闯了进去,在幽香而寂静的室内,大声道:“父亲,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回想起在思政殿里见到的那两个灰衣人,一个嘴中有长而丑陋的獠牙,一个十指尖尖、蓝色的指甲看起来异常可怖。为什么他的父亲手下会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越过他与善善有联系?为什么他的父亲会与别人联手刺杀孟如珍?他的父亲究竟想要做什么?

长长的沉默过后,白色鲛绡帐后传来一句声音平静的话,“送小公子出去。”

两旁的奴仆上前请马庆忠离开。

马庆忠一挥胳膊想要硬闯进去,却被两个奴仆不由分说架起胳膊推了出去。马庆忠不敢置信。他究竟还是不是他父亲的儿子?笼罩在这个家之上的谜团疑云,令他坐立不安。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同一时间的暖香阁处,昨夜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士兵们将废墟围了起来。却有许多的百姓出于好奇都围上来,凑热闹看发生了什么。远处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他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面白无须,穿了一身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到殷倾玉家中想要抓走孟七七的秦媚儿。

当日上官军冲入城中,一片混乱之中秦媚儿独自流落在街头。他知道禁宫已是翻天覆地,所能仰仗的胡太妃等人也已经身首异处。因此不敢再入宫,就在街上游荡着。

吸引他走过来的却是一缕似曾相识的奇异香气。

废墟旁的士兵们正在驱赶着围观的百姓。秦媚儿而为人机灵,趁着为首的士兵不备,溜了进去,循着那缕香气找到了湖边。却原来就是竹林小楼前的那一方湖泊中透出来的异香。只见那湖水泛着荧荧的蓝色,而那似曾相识的异香就是从这湖水中泛上来的。

秦媚儿思索着曾在何处见过这样的湖水,然而他这一生除了在干旱的故乡,就只是在禁宫这样一方天地里,从来也没有见过湖泊。他正想着的时候,被为首的士兵首领看到抓了起来。

就在此时,南宫玉韬从府中回来了见到这一幕,看了秦媚儿一眼。他这样聪明的人一眼便看出秦媚儿不是正常男子,便使个眼色让那侍卫首领将秦媚儿带到眼前来,问道:“你是何人?在此作何?”

秦媚儿是见过南宫玉韬的,只是他如今形状狼狈,从前在宫里又是个下人。他认得南宫玉韬,南宫玉韬却未曾正眼看过他。因而此时南宫玉韬竟是见了秦媚儿也不认识。

秦媚儿跪倒在南宫玉韬面前,心念如电转,最终因为当初见这南宫玉韬与胡太妃关系尚好的样子,还是如实道:“奴才秦媚儿,原是祥云宫胡太妃身边儿的总管太监。”南宫玉韬闻言,心中微感诧异,面上不动声色得打量了他两眼,问道:“怎得落到如此田地?”

秦媚儿知道南宫玉韬与孟七七关系好,不敢说他是去殷倾玉家捉拿孟七七,这才阴错阳差流落在外,只道是那一夜混战中逃出宫来。

南宫玉韬见他言辞闪烁,并不很信,却也并不在意,只问道:“这处围起来了,不许旁人进来,你是为何要偷溜进来?”

秦媚儿听不出南宫玉韬话中的喜怒,他知道自己没了可以仰仗的胡太妃之后,在南宫玉韬面前不过是一只小蚂蚁。此时本能得感到危险,脑中一凛,竟然记起这股异香曾在何处闻到过。秦媚儿忙颤声道:“我是因为这湖水…”他真的想起来了,惊得自己也睁大了眼睛,“当年毓肃帝驾崩那一晚,思政殿的夜香就是奴才收来倒掉的。那香气跟这湖水中的的香气真是一模一样…”他仔细想了想,仿佛颜色也像。

南宫玉韬眸光一闪,他知道当年上官千杀父祖死去的真相。况且当初上官千杀除掉毓肃帝的香料还是他给的。难道?他示意一旁的士兵首领带人去湖水中打捞,片刻之后便将已经死去了的十九长公主孟皎依捞了上来。

原来昨夜马庆攀吩咐下面的人将孟皎依的尸体好好安葬。但是后来得知和尚明远带着真相逃脱了之后,马庆攀又迅速下令将暖香阁处烧毁。原本已经将孟皎依尸体清理好准备运出城去的下人便偷懒,索性将尸体丢入了湖水中。没想到天亮之后,一切现了原形。

南宫玉韬打量着秦媚儿,正准备继续仔细盘问,却收到传报说是宫中出了大事。

原来是孟如珍遇刺身亡。

南宫玉韬赶到禁宫门前时,上官千杀也刚好从马上下来。两个人走到一处,南宫玉韬将在暖香阁发现的事情说了。上官千刹眉头紧皱的听着,面色沉重。这与七七所说的话合在一起,已经证明了当初害了他父祖性命的异香,并非是孟狄获送来的那种——而是被与马家有关的人换了另一种烈性的。不知怎的,本该是让他松了口气的消息,却令上官千杀更觉得心情沉重起来。他和七七之间没了家仇这个死结,然后弄错了事情令她受委屈而产生的负罪感,却萦绕在他心头了。

两个人来到思政殿亲自察看孟如珍死状。玉如军和上官军已经将禁宫重重把守,此间的消息不曾外传。

上官千杀仔细看了一下孟如珍身上的伤口,南宫玉韬则是查了一下孟如珍体内的毒素。

两人对视一眼。

南宫玉韬说道:“是柴浪国的人,看样子该是尖手和尖牙两兄弟的手笔。”其实善善带人之所以能够行刺成功,还要多谢南宫玉韬大开方便之门。思政殿处的守卫原本是玉如军的人。南宫玉韬早接到消息,知道善善打算安插人手;他没提醒孟如珍,只是静待事情发展。这才给了善善刺杀成功的可能。

上官千杀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玉韬站起身来,邪气一笑,“他们动手了。”

上官千杀仍是半蹲在孟如珍的尸体旁,垂头沉默了半响,一语惊人,“七七中的毒,我也中了。”

南宫玉韬霍得看向他。

上官千杀掐住自己指尖,给他看蜿蜒出来的紫线,淡淡道:“我和七七都中了这毒,你却没有。那中毒的时机多半就在你不跟我们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

南宫玉韬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上官千杀继续道:“在隐婆处,你被掳走的时候,我和七七吸入了一种灰色的烟雾。”他想起当初那烟雾是如何令他意乱情迷,倒是吻合了这毒蛊“焚情”的名字,“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多些想出解毒方法的可能。我中毒之事,只要你知我知便可。”

南宫玉韬问道:“你是不想让七七知道?”

上官千杀点头。

南宫玉韬轻轻笑道:“师兄你可真会害我。”

上官千杀问道:“此话怎讲?”

南宫玉韬说道:“我若是不帮你瞒着她,便是对不住你;我若是帮你瞒住她,日后等她知道了,我可讨不了好。”他顿了一顿,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伤感,“她早晚会知道的。”

上官千杀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南宫玉韬说道:“孟如珍这件事,我看还是暂且不要让外人知道为好。”

上官千杀沉声道:“我也这么想。”

南宫玉韬又道:“只是七七那里却是该让她知道的。”毕竟暖香阁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洗脱了孟狄获是当初定州杀人凶手的嫌疑。他和上官千杀都没有要做皇帝的意思,那么孟如珍死了之后,这个皇位多半还是要孟狄获来继续做的。然而这其中又有不便。经过当初胡太妃与静王数月来的宣扬,归元帝与皇后亡故,这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孟狄获突然复活过来,总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这些事情当然要拿去孟七七商量一番。

孟七七知道之后,与南宫玉韬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觉得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孟如珍的事情不影响大局,就先不要让大家知道他的死讯了。

谁下的手其实很清楚。当时马府和禁宫门前士兵的动向不对,早已经有人上报与上官千杀这件事情与马家脱不了干系。而根据明远告诉南宫玉韬的事情来看,马家家主已经是柴浪国的少主了,整个马家都不能当做纯粹的南朝子民来看待了。

南宫玉韬问道:“要让你父亲重新做皇帝吗?”

孟七七说道:“我是不希望他继续做了,不过总还要问他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