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就是那样随意想了想而已。

如何能料卫飞卿竟会遣了梅莱禾前来,梅莱禾更直言他来的目的便是为此?

失语半晌,邵剑群如梦初醒一般深吸一口气:“在下委实不明白卫盟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非他妄自菲薄,而是他明知风雨流星剑在江湖中或许有些名气有些地位,可比起那些个在卫飞卿手下纷纷落马的贺春秋、谢殷、卫尽倾等人,比起卫飞卿的左膀右臂们如卫雪卿、段须眉、舒无颜等人,邵剑群三字又算什么?委实什么也算不上。

梅莱禾直白道:“飞卿十分赏识邵掌门,此事我想邵掌门也是知晓的。”

邵剑群自嘲道:“在下又有什么是值得他赏识的?”

“邵掌门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不迂腐,有担当,又有哪一点不值得任何人赏识了?”梅莱禾笑道,“况且他那个人由己及人,最喜欢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当之人,对邵掌门便不免要存一份知己的情怀了。”

龙腾闻言轻哼一声,想是颇为不满梅莱禾那句由己及人。

梅莱禾只如不闻,想到由己及人你就受不了了,我若说他爱屋及乌你不更要跳起来破口大骂了。

只因卫飞卿是那样的人,而他的心上人段须眉则更是那样的人。

邵剑群这时心里却当真是有些混乱了。

他本是认定了卫飞卿派遣一干高手至各派“指点”武学必有后招,可当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乃是梅莱禾,他却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认知来。

或许因为在他的心底,始终还是不愿将梅莱禾与任何阴谋诡计联系到一起。

半晌他勉力挣脱各种纷乱的思绪道:“感谢梅大侠盛情,只是在下已非年轻…”

“即便如此,邵掌门难道就能够放下一干江湖事就此安心养老?”梅莱禾颇为无礼打断他话,“况且,你的弟子洛书琼天资不亚于你,他年轻尚轻,此后一生于武学一途再无长足精进,这结果难道你们师徒都能坦然接受?”

邵剑群闻言不由浑身一震。

梅莱禾这两句问话,无论那一句都令他无法坦然回答,只因这正是他心中如今最重的两块心病。

龙腾却见不得弟子一再受人逼迫,怒道:“那敢问梅大侠言下何意?想要我徒儿舍弃一身修为,从此转投魔教修习那天下第一魔功么?”

沉默片刻,梅莱禾摇了摇头。

这下师徒二人才真个惊讶起来。

梅莱禾淡淡道:“立地成魔当年被天宫舍弃,不只因其沦为魔功这一重原因,更重要则是因为此功法太过于霸道,愈是修炼到后期,对修炼者本身的损害愈发不可逆转,修炼者若常年修习此功而不停息,寿命比之常人大概是要减少一半了,练到最后走火入魔的结局也几乎无可避免。”

邵剑群想到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

看他模样,梅莱禾不由得笑了笑:“没错,卫飞卿与段须眉俱已练至立地成魔第十层,想要废弃功力业已迟了。即便你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日日的练好自己的功法,只等那两人自己作死,他们称霸武林也决计不会超过二十年的时间,届时邵掌门你的弟子也不过到你如今这年龄罢了,又有什么不能从头再来呢?”

全然未料到这功法的真相竟是这般,邵剑群一时心绪复杂难言,半晌忍不住问道:“梅大侠你…你们跟在他的身边,究竟又是怎么想的呢?”

难道真是想着要让他为祸武林二十年,再让一切各归其位么?

这句话他并未问出口,梅莱禾却无疑是听懂了的,但听懂了他却也并未想要回答,只道:“在下反倒提议邵掌门与令徒不妨考虑舍弃如今修为,转而从头修习天心诀,固然三五载间难以有所突破,但大器晚成总归比一生无成来得要好,况且天心诀若连至有成,与贵派流星剑法无疑有相辅相成之妙处。”

邵剑群霍然抬头道:“难道卫盟主不是要让我派弟子舍弃往日的剑道,转而修习小江如今正在修习的功法么?”

“他本是这样打算的。”梅莱禾道,“但我与段须眉替贵派拒绝了他这提议。”

龙邵二人闻言愈发瞠目结舌。

梅莱禾却浑然不觉自己这说法有什么不对的,侃侃道:“段须眉认为以攻为守不是什么大问题,武学一途本就在追寻一个‘极’字,若是按照飞卿的想法,无疑是将原本可能修习到极致的功法提前扼杀于中庸之道了。我么…我二十年前见过你使流星剑法,那日又见你的弟子洛书琼出手,我也认为段须眉之言更有道理,流星剑法未必就不能更进一步了,尤其若有天心诀辅助。是以我才主动向飞卿提出由我前来贵派,也希望令师徒能够考虑我适才的提议。”

全未想到梅莱禾竟是主动要求来此,邵剑群心情激荡之下不由脱口问道:“原来前辈还记得二十年前对晚辈的那一番教导么?”

坦然与他对视,梅莱禾洒然笑道:“我记得二十年前我便与你说过,你我年岁相差不到十岁,还是平辈相称的好。”

梅莱禾确实说过这句话。

邵剑群一直以为只是恰巧见到是以随手指点他、对他应早无什么印象的梅莱禾却连他当日的称呼、连两人间的对话都还记得清楚。

邵剑群心头杂念忽然在这认知当中尽数去了。

他在江湖中爬摸打滚这些年,又接手一派掌门之位,一向都以为自己遭遇任何事都能够保持清醒与理智,却又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发现自己内心始终都还存了一份执念、一种冲动。

联想到梅莱禾适才所言,他模模糊糊察觉卫飞卿对他所谓的赏识,大概就是这点原本并不该出现在他这年纪、这身份、这阅历的人身上的这点东西吧。

而此刻,他又要再一次被这份冲动趋势了。

站起身来,邵剑群抱拳朝着梅莱禾深深一揖:“便依梅…兄所言。”

龙腾动了动嘴,却终究未说出任何反对之词来。

并非是认同邵剑群这决定。

而是神行宫如今的掌门既是邵剑群,那他作为选择了邵剑群、亲手促成这结果的人,自要在任何时候支持他所做的任何决定。

第173章 俱往矣,风流看今朝(完)

那天是入春之前九幽山下的最后一场大雪。

九幽山位于中戎二州交界之处,算不上名山,素日来鲜有人至,苍穹派坐落于此,倒很有几分占山为王的派头。

方解忧一大早起身便发觉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厚,但考虑再三,仍未取消门中弟子早课。

如同其余门派一样,方解忧与门人离开宣州之时,亦未能带走林青杉,但临行之前他与这名最看重的弟子道别,林青杉年纪轻轻,却说了一番很是令他感慨的话,总结一番倒是四个字便能概括:自强不息。

方解忧但觉这四字应送给当今武林除开卫庄以外的所有门派——又或者说是卫庄的所有“分坛”。

在半年之前,方解忧还以能够执掌武林七大门派之一为傲。

但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即便是所谓的七大门派,哪一门哪一派又不是沉浸在这份沾沾自喜中以致常年止步不前?

卫飞卿率领卫庄阴谋阳谋、机关暗器毒药使尽,可若非是他们十数年来暗中积累下深厚的实力,若非武林各门派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强大坚不可摧,又岂会造成今日这一家独大的局面呢?

每每想到他们七人围战卫飞卿却还惨败的那一场,想到卫飞卿狠辣之极、既不要脸又不要命却只有对自己自信到极处才敢那样做的打法,方解忧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疼。

那绝不是方解忧人生第一次败于人下,但一定是最刻骨铭心永生难以忘怀的一次。

自强不息。

其时他默念这四字,但觉心头某个郁结多时的角落豁然开朗。

是以当林青杉将他默出的一部分天宫绝学临别时递给他,方解忧即便明知他这举动必是提前请示了卫飞卿、甚至这其中所有的功法都是卫飞卿挑选出来他也并未拒绝,不但未拒绝,他甚至在路途之中就已与门中几位长老开始研习这些功法,好叫众弟子一旦回到门中便能够开始有序修习。

他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坏处,是以他坦然代替整个门派接受了。

管他稍后还有什么诡计呢。

至少提升了实力,当任何弟子再面对毒发又或者遭遇其余性命威胁之时,即便救不了自己也能在临死之前多杀几个仇敌。

想想就觉得有几分痛快。

他一边想着这些纷杂之事,口中却也不忘指点众弟子早课。回山之后众弟子便在他与几位长老指点下开始修习新的功法,难免都还有些摸不着门路,他口说无效,便选了一名弟子与其喂招,只是正动手间,忽听一道细细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却是“错了”二字。

方解忧尚未反应过来,那人的第二句话又紧接着传来。他心中忽地一动,便也未停下动作,而是顺着那人第二句话中的意思变换了手中招式。

连他也纠结了好几日的那一招忽然变得畅顺起来。

方解忧心里那点猜测立即便落到实处。

他索性一言不发,听从那神秘之人传音入密的指点与众弟子喂招,整个早课时间,竟无任一弟子瞧出不对来。待得早课结束众弟子都散开去,方解忧独自一人在雪地中央等候片刻,果然便听身后有踩雪的沙沙响声。

那声音极轻,若非方解忧早先便提起了全副的注意,只怕也要错过这点声响了。

他回过头去,便见一人正自大门口朝着他的方向行过来,一身白衣,连一头乌发也被被沾染星星点点霜雪,几乎就要融入了漫天的雪光里。

那人边走边道:“十分抱歉,我一早来到山门之外,原是想等诸位忙完过后再行上前叨扰,谁知一时忍不住就…还请方掌门原谅我的无礼。”

从这人讲第一句话开始方解忧便注意到他语声十分温文有礼,最开始着急说他“错了”的时候其中明显带了几分歉意,方解忧想了半晌也未想出卫庄有谁是这样守礼的,此时见了面容发现之前果然从未打过照面,更发现以这人并未太过遮掩的一身功力,即便在卫庄之中也决计能跻身前五之列。

朝来人抱了抱拳,方解忧道:“多谢指点,敢问高姓大名?”

那雪人此时已走到他面前,近看才发现他容貌气度虽好,却明显已不年轻,闻言微微一笑,端的是一副儒雅风度:“在下秦清玄。”

秦清玄。

默念即便,方解忧确认自己从未听过这名字,又忆及他适才指点自己招式的行云流水以及从大门口一直走来此处却未在雪地留下半分足迹,不由暗暗心惊,口中问道:“不知秦先生来我苍穹派是为何事?”

秦清玄略略挑眉,倒真是一派惊讶的模样:“我以为卫宫…卫盟主已提前告知方掌门了。”

果然。

方解忧暗暗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秦先生亦效命于卫盟主手下?”

卫飞卿手底下心腹,如舒无颜、卫雪卿之流已足够让任何人想起来便头疼,若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却实打实能跻身绝顶高手行列的神秘人亦是卫飞卿手下,若他手底下这样的高手还不止一个…方解忧一颗心直往下沉。

秦清玄沉吟片刻却笑道:“算不上吧,卫盟主曾说过我们…我和我的同伴与他已没有任何关系了,此番他找上我,只是他恰巧需要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情,我倒也愿意来做这件事,便是如此了。”

方解忧心中忽然一动:“哦?适才秦先生暗中指点,在下但觉先生对于我正在摸索的那套掌法十分熟悉,不知先生师从何处,可否直言相告?”

秦清玄闻言叹了口气:“我若说了出来,只怕方掌门就不容我留在此地了。”他话虽如此说,却并没有当真要隐瞒的意思,语罢抬手朝着九幽山正方向指了指,“我从那处而来。”

…山对面?

方解忧思考片刻,转念却忽地愣住了。

因为他反应过来秦清玄想要表达的可能并不是山对面的意思,而是越过了九幽山、往戎州更西的方向。

戎州的最西处,有一座金顶山。

那里近一甲子以来,只在近日曝出唯独有过的一个门派。

方解忧这才是当真控制不住自己猛吸一口凉气了。

秦清玄那一指过后便住了口,微微含笑看着他,显是在等他的决定。

短短时分方解忧心下急转了不下一百个念头,最终那些念头却一一沉淀下来,停留在适才这人对他的指点以及那句与卫飞卿“毫无关系”之上,半晌慎重其事朝秦清玄行了一礼:“我苍穹派上下日后就承蒙秦先生多多指教了。”

匆匆又是三个月过去,林青杉、龙小江等弟子顶着卫飞卿、段须眉几人变态一般的辱骂与婚礼过后另一批留在卫庄的燕山等派亲传弟子的冷嘲热讽,心不在焉提醒吊胆了数日都未等到各自门中有人中毒身亡的消息传来,这才终于松一口气。

三月之期再未有任何人拿到明面上提过,但想必相关之人任谁都不会忘记。林青杉等人关心师门,本身却并未张口向卫飞卿讨要过解药,但他们过了那日仍旧能跑能跳,便证明此事原也不需要他们自己开口。反倒因卫飞卿从未限制他们与师门通信,师门处反馈回来的最终到门中“指点”的人选却时不时要叫众弟子暗暗震惊一番,纷纷觉得这些人选确实是要比他们自身合适一百倍,更强上一万倍。

而此时却有另一件事吸引了卫庄众人的注意力——

以卫雪卿为首的昔日长生殿一干人等研制洛剑青等人体内蛊虫的解法将近半年,近日终于有了结果。

这事一半的功劳却还要归结在段须眉身上。

只因卫雪卿一干人等确认卫尽倾当初下蛊的法子多半习自关外,段须眉便分别给牧野族和枉死城去了信,请双方帮忙打听,杜云就此也给出了不少意见,最终却还是傅西羽争气,替他们找着了那蛊虫的原方。

有了这原方在手,卫雪卿立时就成竹在胸了。

果然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便宣布已有了彻底化解众人体中蛊虫的法子。

这法子自不是万无一失,况且众人中蛊日久又曾猛烈发作过,一旦失败便是一个死字,那死法也决计是世上最不让人好受的死法之一。但洛剑青等人听了卫雪卿这番交代,却无一人出言反对。

将近一年了,他们待在此地似乎就为了等一个结果:要么解毒,回师门请罪领死;要么解不了毒,那即便死也只能死在外面。

也正因为将近一年了,他们几乎都已在内心深处彻底接受了第二种结果。

此时卫雪卿却忽然给出了第一种结果的可能性,那谁又还会有所顾虑呢?

便这样做了。

而在解蛊的过程当中,众人方知他们体内蛊虫的程度亦是有所不同的,特别严重的几人在那过程当中最终未能挺过来,亦如卫雪卿所言,不但死,且死状极为凄惨,难免惹得那些纵心存芥蒂却终究同门一场的弟子们痛哭一场。

好在数百名中蛊者当中,迎接了最坏结果的只得寥寥数人,而洛剑青等人解蛊后休息数日,堪堪能够走动便结伴来求见卫飞卿,主动要求卫飞卿赐偕老之毒,因为他们都要返回各派去。

卫飞卿饶有兴致问及原因。

洛剑青沉默半晌方代替众人道:“我们尚欠同门一个交代。”

在九个多月前他们体内蛊毒发作神志丧失的那一日,他们杀了很多人,有他们自己的同门也有其余门派之人,可这并不是他们犯下最大的罪行,他们最严重的罪过在于更早之前他们因性命之忧又或者有利可图而对同门的背叛,这背叛在各派甚连卫飞卿卫雪卿等人近一年的时间都始终未放弃他们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刺目,致使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无法视如不见。

卫飞卿认为他们这决定还是符合一个正常有良知的人应有的做派的,便从善如流给众人下了毒,再放众人离开。

等到这些事都解决完,卫飞卿才惊觉距离他最初登场大杀四方的那一日,近已过去将近一年了。

他突发奇想,不由兴致勃勃道:“咱们来举办武林大会吧。”

众人闻言只想翻白眼,唯段须眉面无表情问道:“有什么意义?”

“因为大家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跪着跟我说‘盟主金安’了啊。”卫飞卿十分委屈道。

解决了一桩心头事堪堪闲下来歇一口气的卫雪卿闻言恨不能一巴掌将他呼死。

却听卫飞卿接着笑道:“你们不好奇各派之人如今是什么情形,再过不久又会是什么情形么?我很好奇呢。”

卫雪卿冷笑道:“你大可以将你案头的那一叠信件反反复复看能不能瞧出一朵花来,届时你的好奇心大概就能得到满足了。”

梅莱禾等人自然不止是去“指点”各派之人练武的,他们自去往各派,与卫飞卿之间通信便未断过。可说各派谁的武功有了长足进步,谁又出了新的岔子,卫飞卿这头都如他们门中掌门一般清楚。

却不料一向鲜少出席这几人座谈会即便来了也更少发言的贺春秋此时忽道:“也许都在朝着更好的情形发展吧。”

卫飞卿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贺春秋这话自不是无凭无故。

最初的混乱与惊慌过去,众人暂且接受如今局面过后,一切确实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近半年来江湖中未发生过任何一起门派争斗事件。

往日里爱走江湖的侠客们一夜之间仿佛销声匿迹,但大多数人都知道那是因各派如今都潜心于武学,仿佛是争着比着看哪一门哪一人能早日修得绝世武功一动而天下为之惊。而在那之前,似乎谁也不打算出来蹦跶了。

这委实是十分古怪的现象。

数十年来,又或者说自古以来,江湖之中从未有过如这半年以来既古怪又和谐的景象,哪怕明知各派真正的心思绝非就此一味的和谐下去,但细想想能够实现今日江湖之局面的,当真只有过一个卫飞卿而已。

他说想要看一看各派如今的情形。

贺春秋认为,他是有资格去“看”的。

只是,看过以后呢?

第174章 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一)

原以为是卫飞卿随口一提的武林大会,最终在那话出口的半年以后得以实现,距离各派修习新的功法约莫已有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不算短却也不算长,尤其对于一生都注定浸润在武艺之中的江湖中人而言,一年的修习当真什么也算不上。但此番整个武林共同修炼,终究还是有别的意味在,各派对于自身的程度心知肚明,难免便也想要看一看别家如今的状况,对于这武林大会的举办倒也并不反感。

唯独让一干人等很不舒爽的,是卫飞卿给这武林大会另改了个名字,称作“卫庄各分坛一年一度武技交流大会”,令一中掌门乍听几乎气歪了鼻子,有心将那金灿灿的请柬撕个稀巴烂再扔回卫飞卿脸上,却终究谁也没那胆子。

时隔一年,各派实力俱都发生了变化,心态自也随之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