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卿扑哧笑出了声,段须眉一贯的面无表情,细看却也不难发现他目中那星星点点的笑意。

一时除邵剑群以外其余六人面色俱是铁青。

“其实你们又何必顾虑这许多呢?至少目前看来你们得到的可都是好处,何不安然笑纳呢?”卫飞卿呷一口茶懒懒道,“至少练好了一身武功,等到我当真无聊透了想要一举将整个江湖之人全部都弄死的那时候也能有几分反击的余力。”

这个人当真是…

邵剑群紧紧蹙着眉,沉声道:“盟主可还有未竞之言?不妨直说。”

“邵掌门倒是很了解我啊。”卫飞卿颇有些诧异看他一眼,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我怕待到我百无聊赖的那一日诸位还唯有半分精进,是以我会各指派一人与诸位同回各派,好好督促诸位练功。”

他这话一出,几人神色更是难看,段汝辉咬牙道:“阁下安插在我各派之中的奸人至今我们尚不知姓甚名谁,如此还不够么?”

“这怎么一样呢?那些人是照顾诸位饮食起居呀。”卫飞卿笑眯眯道,“此番之人则是专程指点诸位的武学精进,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见几人中脾气最烈的瞿湘南怒得几乎要暴起杀人了,卫雪卿不由摇了摇头:“诸位也不必觉得受了多大屈辱似的,毕竟各门各派待遇俱都是一样,也不独你们。”

东方玉目光一凝:“此话何解?”

卫雪卿淡淡道:“三十八派以外,其余所有新投入卫庄的门派同样要留下他们的亲传弟子,同样要带同一位我卫庄中的高手回去。”

慕容英冷笑道:“你们真当天下人都尽数要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可不像我们性命受制,不得不服。”

卫飞卿啧啧叹道:“正因为性命安全无虞,野心才会更加膨胀啊,诸位真是到此时都还没想透这道理。”

慕容英面色一白,张口却发现无言可以反驳。

“诸位既无异议,此事便如此说定了。”卫飞卿含笑拍案。

邵剑群却拱手道:“还有一事,望盟主能够应承,我等希望能够与贺庄主见上一面。”

他们今日本就是怀着能在卫飞卿以外见到贺春秋之意来的,谁料卫飞卿却压根儿没想让贺春秋露面。只是他如此直言,无疑是清清楚楚告知卫飞卿挑眉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点事情了。

一时东方玉几人俱都有些蹙眉不解,不知邵剑群何以如此冲动行事。

却不料卫飞卿浑然不当回事,颔首笑道:“想见便去见呗,要说他与各派的长辈俱是多年老友,趁此机会聚上一聚亦无妨。”

他说罢便起身欲往外行去,想着今日还忙得很,与他们耽搁这半晌已是给足脸面了。

瞿湘南却忽然冷笑一声道:“卫盟主说遇事要考虑用什么人合适,却不知这段…哼,这位在这里干坐许久,他又有什么用处了?”

“用处?”回眸粲然一笑,卫飞卿道,“自然是为了膈应你们啊。”

(今天的内容又没改…明天我会理一遍的,如果有改动我会说哒)

第171章 俱往矣,风流看今朝(四)

那一场整个江湖皆知却人人三缄其口演变成闹剧的婚礼已过去三日,宣州城却并未因此而有所松动,仍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只是那日过后,城中秩序却反倒比之前要好,城中一切开销仍有卫庄埋单,而各派之人见面亲亲热热称兄道弟,倒各个都遵循卫飞卿口中的“亲如一家”,只是心里面到底作何想,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众人自觉凑成这一圈热闹,自也有无关之人在旁看热闹。

望岳楼醉忘轩中,三楼临窗视野最开阔的位置早有两人占据了那处。

两个相当年轻、仔细看也颇为英俊却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平平无奇一眼就要略过去的男人。

他们实则已在此呆了好几日了,次次也都坐在这个位置,只是楼中却少有人对他们留下印象的。这当然不是楼中人粗心大意,全因这两个人本就是天下间最会隐匿自身的人之二,即便是楼中的主人当初初见其中一人,亦很是为他这一身本领惊叹。

这二人姓名俱都不显于江湖,但他们的代号却足以叫人闻风丧胆。

一个代号为兔,一个代号为虎。

这二人当然就是十二生肖。

司徒跋与令狐渊。

这个司徒跋恰巧就是当初在关雎养伤而恰与初入关雎的卫飞卿打过照面的那一个,而这个令狐渊也恰巧是段卫二人当时从大明山下来于东门镇共饮过一壶茶的那一个。

他们俩都算是十二生肖中相对与卫飞卿有过交集的,自然也对卫飞卿比其他人更多出几分兴趣。

是以他们二人闲来无事,就跑来宣州城看热闹了。

可惜他们到此时才知道,他们既来到卫飞卿的地盘上,段须眉又在此处,他们自恃能够隐藏行踪简直就是犯傻。

展开店小二递上来的纸团,令狐渊苦着脸道:“遭了。”

司徒跋道:“怎么?”

令狐渊长叹一声:“换主子的事儿还是被新主子给知道了,不但知晓,还立即就要来支使咱们做事了。”

“你可以把纸条撕了当没这回事。”司徒跋提醒道,“说得就好像从前咱们就很听段须眉话似的。”

段须眉擅自将关雎易主的事让十二生肖很不满意。

他们从前若说对段须眉有五分听从,那现在在这种不满意的驱策下则完全可以将卫飞卿的话当成是放屁了。

…虽然他们各自的心里大概都觉得跟着这个新老大应当会很有意思。

司徒跋正这样想着,便见令狐渊吞故作可怜道:“可是他支使咱们做的事情好有趣的样子,我的内心仿佛理智与情感正在天人交战。”

司徒跋面无表情道:“你这样很恶心。”

令狐渊将手中纸条替给他。

匆匆看过一遍,司徒跋沉默下来。

令狐渊轻哼一声:“你有本事别动心啊。”

司徒跋若有所思望向醉忘轩隔壁的共枕眠:“昨夜听墙脚,仙华宫的人似今日就要动身离开了。”

令狐渊懒洋洋道:“那你还不快跟上去。”

司徒跋脸色一时好一时坏,令狐渊看在眼里也不理他。果然片刻便听他颇有几分恨恨主动开口道:“此事确实有趣,只是凭什么非得让我去跟一群厚颜无耻的小妖女打交道!”

令狐渊憋不住大笑出声。

卫飞卿的纸条中所书其实很简略。

要他们各自前往一门中“指点”武功,派遣给令狐渊的是阴月教,而司徒跋需前往的则是宫主为女、宫中大多数弟子亦为女性的仙华宫。

这说法看似语焉不详,但结合近日在宣州城里看来的热闹以及各派动静,两人倒是立即就理解了卫飞卿话中的意思。他们往日干的都是杀人越货一票起底的买卖,而今能够光明正大前去人家山门之中“欺凌弱小”,自是感觉分外的新鲜有趣,但司徒跋只要一想到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或许都要与一群吱吱喳喳的小妖精待在一起,就觉得什么趣味也都变得黯然无光了。

令狐渊笑罢方悠悠道:“仙华宫女子为主,从前练的都是些轻盈的功夫,威力不够,便是各种邪门儿的手段来凑,这总归不是长远之计。你杀人的手段在咱们之中不是号称‘飞花摘叶’么?只是你的手段可要比那些可爱的女孩子狠、稳十倍了,卫飞卿选了你去折磨她们,可见咱们这位盟主大人还真真是存了一派好心肠,只怕是为武林大计之故殚精竭虑。”

司徒跋郁闷道:“他如何知晓我的手段?”

“你莫不是忘了他跟段须眉可是天下闻名的老相好?”令狐渊嘲弄瞟他一眼。

司徒跋恨恨道:“看上个‘为武林大计殚精竭虑’的武林盟主,段须眉真是瞎了眼!”

“他若不是瞎了眼,又哪能给咱们找来这些乐子?”随手扔一块碎银在桌上,令狐渊一手撑着栏杆飘然下落,“走了。”

司徒跋抓起碎银紧随他一跃落下三层楼去。

“不是说好出穿住行卫飞卿全包么?你给什么钱!”

“说的就跟你上门给人家送过礼似的,要点脸。”

“等我日后送他一群貌若天仙心如蛇蝎霹雳手段的小妖精!”

“轮得到你送?人家家里已经有了全天下最厉害的那一个了。”

“…说的也是。”

那块碎银终究还是从下处抛上来,稳稳当当落在只余残杯的桌面上。

一门之隔的隔壁日照厅中万卷书头很疼。

日照厅中今日也有很多人。

可惜这些人却并非是来听万卷书说书的。

这些人面朝着万卷书,在厅中黑压压跪倒一大片。唯一没有跪人的地方,则是一大卷的纸页散落在地,上面密密麻麻的都被涂满了各种形状与图案。

万卷书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揉着额心:“你们别再跪我了,我还没死呢,也还没准备死呢,跪什么跪?你们从哪来往哪去吧,我是不可能离开此处去教授你们甚机关暗器的。”

“此事我们来此之前,盟主他老人家已提点过我们了。况且即便没有盟主的提点,我们又岂敢劳累您老人家奔波?”跪在最前方那年轻人态度谄媚就差没双手去抓万卷书裤脚,“我们已向盟主保证过了,从今日起咱们大家伙儿就留在望岳楼当跑堂,保准把您老人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您老人家只要空闲时愿意指点两句咱们就感激不尽了。”

万卷书望着那堆纸页,半晌道:“这些都是卫飞卿给你们的?”

那年轻人犹豫片刻,摇头道:“这是我带来寻卫盟主的。”

万卷书皱了皱眉。

他并未细看纸页上的形状图案,但寥寥几眼已能看出不凡,这也是他被当成祖宗跪了半晌还未将人扫地出门的原因:“你叫什么?”

那年轻人磕了个头:“小人名唤严陆羽。”

严…

万卷书正自心中一动,已听严陆羽主动道:“不知您老人家听过玉溪门没有?玉溪门十多年前便没啦,最后一任门主严舒正是小人的姑姑。”

这事说复杂却也简单。

当初徐离为了谋求玉溪门的机关之法而勾引严舒,后来又将玉溪门情报暗中报给了登楼,玉溪门虽被灭门,但严舒却逃过一劫,而随她一起逃生的还有她的亲侄儿严陆羽。数月前段卫梅三人因梅一诺之故将徐离山庄捅了个底朝天,徐离山庄失其主,不久当年盗窃玉溪门的真相又被传出来,自此成为一盘散沙,为人所不齿。而严陆羽便在此时纠集了一帮兄弟前往徐离山庄,又将当年徐离自玉溪门盗窃的图纸原封不动的窃回来,甚至将徐离与徐攸人后来又新绘的机关暗器图纸一扫而空,此刻尽数都放置在万卷书的面前。

“三年前段大侠替我姑姑杀掉了那贼人徐离,我姑姑就孤身远游去了,我也不知她去往何处。只是她知晓我醉心机关暗器之术,临走之前叮嘱我,若有志于此,可以寻找两个人,一个是长生殿的殿主卫雪卿,另一个就是您老人家了。”说到此严陆羽面上很是有几分喜笑颜开,“原本姑姑提到两位的名字,我真是两眼一抹黑,全不知该去何处寻人。谁知等我将这些图又讨回来,二位的名字竟也一一出现在江湖各项传闻之中了。此番我听闻江湖各个门派都要投效卫庄,也知晓两位俱是卫庄之人,便大着胆子领我一帮兄弟前来了,原以为卫盟主那样大的派头,只怕不愿见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小人物,谁知、谁知…”

谁知卫飞卿不但见了他们,还特意让他见到了他心目中的“恩人”段须眉以及卫雪卿,可惜卫雪卿直言没空理他们,顺口就将他们发配到求之不得的地方来。

万卷书有些不耐烦道:“你想替玉溪门报仇?想重振玉溪门?还是你已经把徐离山庄剩下的人宰光了?”

严陆羽闻言呆了呆,有些茫然道:“没有啊,我就是…我和我这帮兄弟志趣相投,就是想学机关术而已。”

万卷书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方才说,你们这样大一群人尚无门无派?”

严陆羽点了点头,还是那傻不愣登的模样。

万卷书叹了口气,心想卫飞卿可真会给他找事做,不但给他找事做,还摆明了要让他拒绝不了。他一个教书先生,来一群无门无派无爱憎的人跪在他面前诚心诚意说“我就想跟着您学点东西”,这让他如何再扮冷酷?

况且…

他眼瞟着地上那些图纸,心里愤愤想着,卫飞卿必定也料定了他一见到这些有趣玩意儿便要走不动路了。

真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万卷书泄恨地大灌了一口酒,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行了,既是来打杂的还不滚去该干嘛干嘛,紧跪在这儿守尸呢?”

严陆羽一行人大喜之下连连磕几个头,生怕再惹万卷书心烦,起身争先恐后的跑下楼找管事领活干去。

…却连地上图纸也未收拾。

万卷书但觉目瞪口呆,半晌干巴巴道:“这心也够大的。”

不紧不慢进来摆放桌椅的青衣的青年闻言不由笑了笑。

万卷书咂了咂嘴:“你说那家伙搞这么多事,真是突然之间被‘武林盟主’的责任感附体了不成?”

谢郁摆好桌椅便过来替他卷那些图纸,轻声笑道:“看上去总归不是坏事。”

第172章 俱往矣,风流看今朝(五)

邵剑群在神行宫大门口见到颇有礼貌等在门口的那两人时,愣了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当日在宣州城他们一行人与卫飞卿聊过、又携龙腾东方渺等人与贺春秋见过一面后,他便带门中弟子上路返回神行宫,只是终究未带回龙小江与洛剑青,而卫飞卿承诺会传授的天宫绝学亦没有下文。但即便如此邵剑群还是先于其他门派最早离开了,一则他自觉对卫飞卿这个人也算存着两分了解,二则卫飞卿当时避开人群曾经私底下问过他一句话。

邵剑群回到神行宫以后的这段日子偶然想起,但觉卫飞卿当时大约也只是随口一提。

但距那问话半个月以后的此刻他在自家门口见到这两人,才发现他对卫飞卿的认知程度果然最多也就只有两分而已。

两人中的中年男子微微笑道:“因在庄中尚有一些事需要处理,这才晚来这些日子,还请邵掌门莫要见怪。”

邵剑群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方唤了一声:“梅大侠…”便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固然并未怀疑卫飞卿说要遣人来门中指点武功这话,这些日子也确实沉下心等候,可他无论如何未料到这个上门之人竟会是梅莱禾!

梅莱禾是什么人?

梅莱禾是昔日清心小筑除却贺春秋以外的第一高手,护卫了清心小筑二十年。而直到贺春秋真实的身份曝于人前、九重天宫又终于陨落,众人方知梅莱禾除此之外更是天宫第七重天的振霄殿主。若说这些都已过去,而今天下人皆知梅莱禾乃是武林盟主卫飞卿的师尊、心腹以及卫庄除卫飞卿以外少数拥有话语权的人物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过去数十年籍籍无名的梅莱禾如今声势更在贺春秋、谢殷这些个成名多年的大侠之上,说是在武林之中一人之下也绝不为过。

况且梅莱禾本身在邵剑群心中地位便极为特殊,说是于他有着半师之谊也不为过。邵剑群十来岁时随师尊龙腾前去清心小筑拜访,其时梅莱禾已是清心小筑护院,二人剑法同走轻灵的路子,但梅莱禾年岁大邵剑群不超过十岁,于剑法的造诣却远胜于他百倍。邵剑群也正因当时得到梅莱禾的指点,其后在修炼剑术一途才免走许多岔路,更在后来行走江湖时得了风雨流星剑的称号。二人相处虽不多,亦称不上十分熟悉,邵剑群近二十年来却始终将梅莱禾的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上,在这几个月与卫飞卿、卫庄的对峙之中,亦尽量避免与梅莱禾本人起任何冲突。

然而此时这个他以为此生已无报答机会之人却消无声息离开了卫庄,凭空来到此地笑语晏晏请邵剑群莫责怪他来得太晚。

邵剑群又岂敢对他有任何责难呢?只始终有些怔怔的回不了神。

梅莱禾见他半晌不语,便伸手虚扶一把身边已不年轻却十分貌美的女子:“这是内子杜若,我夫妻二人过往分开太久,如今已决定去往何处都再不分开,也请邵掌门体谅一番。”

杜若十分冷淡朝邵剑群颔了颔首。

实则在那前后三个月当中,世人皆以为只发生了两场俱未成功的婚礼,但在那两场失败的婚礼的间隙里,其实还发生了两场鲜为人知却十分圆满的婚礼。

其中之一自是九重天宫之中段芳踪迎娶身死二十年的岑江心遗骸。

而梅莱禾视岑江心如亲姊,亲眼见证了那场婚礼又送他们一行人离开,待回到中原这才也真正给了杜若一场同样迟到二十年的婚礼。

这场婚礼参加的人更少,只得贺春秋夫妇、卫飞卿、贺修筠、万卷书、他们的亲生女儿梅一诺以及守在门外谁都未拆穿却谁都知晓的段须眉与谢郁,除却远在关外的段芳踪与杜云,如今不知所踪的岑江颖,便算是双方的亲人、挚友俱都齐全了。

依杜若的想法,只愿成婚之后一家人便从此隐居,再不过问江湖之事。梅莱禾对此心怀愧疚,却直言暂时还不能做到,希望杜若再给他两年时间。说是再给些时间,但两人过往分开二十载,如今人届中年结为夫妻,自是一天也不愿再分开的。原属于梅莱禾的差事便落在两人头上,按照梅莱禾的想法是恨不能将梅一诺一起带上,但梅一诺却执意要留在宣州,个中原因他们夫妇二人并非不知,但少女心事她既甘愿放在自己心底,做父母的即便心疼却也只能故作不知了。

这也才有了今日的情形。

此时在守门弟子一传十之下已有不少弟子得了消息,状似无意的前来大门口围观,邵剑群弄清个中情形之前不愿让众弟子一知半解下胡乱猜测,便将梅杜二人请去后院,又将龙腾也请过来,这才抱拳向梅莱禾肃然问道:“请恕在下直言,我神行宫何德何能令梅大侠你亲自前来指点迷津?若不能得个明白,邵某委实难以心安。”

他私心里自是不愿这般态度对梅莱禾的,但涉及到门派之事,却不得不慎之又慎。

龙腾对于当年梅莱禾曾指点过他、其后数十年他心底对于梅莱禾的那点崇拜心态一清二楚,见他这两句问话极不客气,想到他心里必不好受,又想到他这些日来为此而做出的种种牺牲,一时对于梅莱禾的到来竟生出几分暗喜。

梅莱禾想是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只微微一笑道:“个中的原因,邵掌门不是早应从飞卿口中知晓么?”

邵剑群闻言一怔,道:“卫盟主并未…”他说到此忽然愣了。

只因他又再一次想起了卫飞卿当日的那句问话。

当日他体内剧毒暂且被控制,半生修炼的功力却也因身体的受损而跟着受损,卫飞卿便问他,要不要考虑修习天心诀又或者立地成魔。

其时他太过于震惊以致半晌无言,待他反应过来,卫飞卿却已去处理旁事。

邵剑群曾仔仔细细向龙腾询问当日在登楼贺兰雪几人对于这两门功法的描述,思虑过后得出结论,若他本人当真舍得破釜沉舟,这两门功法确是世间已知能够让他在这把年纪还能恢复到鼎盛时期的功力甚至更进一步的唯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