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湛默不作声地钻进了车子里,引擎轰鸣,车子缓缓地开动了,离开了金氏大楼。

汽车上音乐声响了起来,一个男人哼唱着歌曲伴随着有点嬉皮风的旋律,温柔而抒情地响了起来,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秦动看了看金湛,摸了摸他的额头,奇怪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金湛慢慢地踩着油门,汽车开出了地下车库,缓缓地融入了街上的车流中。忽然,他低声开口说:“小动,你听过这首歌吗?我昨天偶尔听到,然后听了一个晚上。”

秦动凝神听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很高亢,也不是很磁性,却有一种很亲切舒服的感觉,歌词唱得有点模糊,她好不容易才听出了几句。

如果超人会飞,就让我在空中停一停歇,

再次俯瞰这个世界,会让我觉得好一些。

拯救地球好累,虽然有些疲惫但我还是会。

不要问我哭过了没,因为超人不会流眼泪。

听着听着,这歌词忽然让秦动有点伤感起来,问:“写得挺好的,是谁在唱?”

金湛沉默了片刻,忽然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动,我不是超人,我也会累。”

秦动惊愕地仰起脸:“为什么这么说?”

金湛忽然加大了油门,车子一下子窜了出去,拐上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大街,在街面上一路疾驰,秦动一下子被甩到椅背上,一阵晕眩,她不由得惊呼一声,紧紧地抓住了扶手,脸色惨白。不一会儿,金湛深呼吸了几口,猛踩了一下油门,随着尖锐的刹车声,车子停在了路边。

秦动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看见金湛死死地盯着她,眼神痛楚,秦动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她慌乱地问:“阿湛,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金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渐渐地,他的神色有点可怕了起来,一语不发地从文件箱里取出了一个档案袋,仍在了秦动的腿上。秦动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张张的照片,她在档案室的照片、翻看档案的照片、她在总裁室的照片、她和秦振风在一起的照片、秦振风和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其中一个人居然就是姜山!甚至,甚至有她和姜山坐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看起来两个人言谈甚欢的样子…她的手微微颤抖,隐隐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什么圈套之中。

“前天,金氏最新的计划推出的饮料配方外泄,金氏食品最大的竞争对手乐饮昨天发布新款饮料,和金氏的一模一样,下周便投入市场。”

“金氏所有研发人员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几百万的研发费用和前期投资全部泡汤,今年新品的全部市场份额被乐饮占为己有。”

“昨晚,爷爷问我,这样被别人骗得团团转是不是还很开心?”

秦动终于抬起头来,眼里泪花浮动,她屏住呼吸,颤声说:“阿湛,难道你是在怀疑秘方是我外泄的?”

“难道不是吗?”金湛冷笑一声,“昨天我也不相信,可是爷爷拿出这些资料的时候,我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小动, 和你爸爸见面的另一个人就是乐饮的人!你还要和我解释什么?你和你的旧情人和你的爸爸一起设了这么一个骗局,小动,你好狠!”

“我没有偷你们最新的饮料配方!爸爸只是要两个旧的配方资料,他一直催我,我等不及你回来。”

金湛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之间,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希冀,问:“那你去我的办公室干什么?”

“我…”秦动说不出话来,在现在这种时候,她怎么能说那天只是因为她很想很想他,想到不能自己,所以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感受一下他存在的气息?

金湛的眼神复杂,沉默了半天,又问:“你找的是哪两个旧的配方?”

秦动拼命在脑子里回想那两个配方的代号:“20998208和20998079,我想你说过旧的东西没关系,就在档案室里找了很久,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金湛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动,你现在居然还那么幽默,档案室里当然找不到,这两个代号就是最新的饮品代码!”

秦动如遭雷击,好半天不能思考,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爸爸说这是老的…”她振作了一下,不行,不能让这样的误会毁了他们的感情,她会疯的,“阿湛你听我解释,我根本不可能拿公司的秘方,你的电脑有密码,我根本进不去!”

金湛古怪地看着她:“密码除了你可能没人会猜到,就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秦动快要急疯了,她拿起那几张照片,拼命想找出点什么破绽来,可是越急脑子越象一团糨糊。

“你不用找了,我叫人鉴定过了,这些照片都没有合成的痕迹,我也去了档案室,那里的文员说你昨天在里面呆了很久。”金湛漠然地说。

秦动不动了,她咬着唇,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吐出几个字:“你——不相信我?”

空气里是难堪的沉默,金湛轻笑着,喃喃自语:“小动,我真想不顾一切地相信你。可是,被人当傻瓜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我是不是很傻,你看着我为你忙这忙那是不是心里很想笑?”

“小动,真难为你了,这么讨厌我,还装着和我这么亲密,其实你也不用这样,不就是几个配方吗,你问我要,难道我会不肯给你?”

“怪不得你这阵子对我这么好,我还傻傻地以为你终于被我打动了。”

“是我太自以为是,你们两个一起在国外留学,一起经历异乡的孤独和寂寞,区区一个晚上的夜不归宿怎么抵得过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爱情这东西,输了就是输了,偏偏是我不信这个邪,我,我到底是太天真了…”

秦动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她倔强地用手抹去,倔强地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阿湛,你不相信我,原来你说的爱我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保鲜期限。”

金湛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痛苦,他紧握住拳头,强迫自己不去看秦动的泪眼。渐渐地,他整个人都渐渐地冷厉起来。“你下车吧,明天开始,不用来公司了。”他的嘴里漠然吐出几个字,“你——好自为之。”

秦动死死地咬住嘴唇,拉开了门,飞快地走出了车子。

金湛一踩油门,车子缓缓地往前开去,后视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秦动眼中的泪珠,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在胸口…渐渐地,秦动的身影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个黑点,而他的心里也越来越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他使劲地按了一下胸口,喃喃地说:“原来,这真的是我的一场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梦醒了会这么痛?”

作者有话要说:梦醒了,乃们醒了么?抱头遁走…明天是周日,乃们懂的吧…

第 27 章

秦动缩在自己的小窝里,整整两天没有出门。

一开始她总是幻听,好像觉得门口有金湛开门的声音,可是,等她跑到门口,却发现那铁门依然沉默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可是,除了几个推销保险的电话,金湛的名字再也没在屏幕上闪现。

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幻想金湛会忽然发现这是一个阴谋,然后冲到她身边向她忏悔,忏悔他冤枉了她,恳求她的原谅。然后又幻想着她拿着抱枕砸着金湛的头,一下又一下,高高地举起,又轻轻地落下,然后…然后没骨气地就抱着他哭了。

可是现实是那样的冰冷,这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屋如今死寂一片,曾经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哀哀地哭泣。在不知不觉中,她放下了所有的心防,无所顾忌地投入到这场恋爱中,她享受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和甜蜜,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希望和憧憬,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在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到底得罪了谁?而金湛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把她全盘否决?就算那些捏造的证据确凿,他就不能无条件地信任她?爱情和阴谋比起来,难道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如果他是真的爱她,为什么不愿相信她的解释?难道在他的心目中,她居然是这样一个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女人?

所有的猜测和疑问在秦动的心里不停地翻滚找不到一个出口,她觉得自己应该打电话问秦振风,或者再去趟金氏,好好地和金湛再解释一遍,或者试试问小恬她们能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可是,金湛那痛恨、漠然的眼光不停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害怕,如果她走出这个保护她的小窝,如果她再从那个曾经温柔缱绻的眼睛中看到这样的目光,她会不会直接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动也越来越绝望。她忽然觉得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剥去自己身上的那些伪装和保护?为什么把真实的自己完全地展露在金湛面前?为什么要慢慢爱上那个暴发户?为什么要给他伤害自己的能力?她宁愿自己仍然是秦振风手上的一个提线木偶,宁愿自己仍然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大小姐,那样在觥筹交错中麻木而平静地生活,却永远不会从幸福的极致瞬间跌落到痛苦的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扑了过去,一下子按响了通话键,抑制不住的哽咽从喉咙间溢出:“阿湛…”她的声音破碎而嘶哑,让电话那头的人大吃了一惊。

“小动,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庄墨吃惊地问。

不是阿湛。秦动绵软地倒在了床上,脑子里空白一片,良久,她轻笑了起来:“你是谁?”

“我是庄墨,你怎么不太对劲?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庄墨着急地说。

“没什么…”秦动呢喃着说,“我很好…就是心里有点难过…真的,很快就会好的…”手机从她手里滑落,她把整个头埋进了枕头里,刹那间几乎不能呼吸,那种被窒息的感觉让她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泪水那样苦,那样涩,睡意渐渐地袭来,她模模糊糊地想:就这样睡吧,永远都不要醒了。

-

庄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屋子里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衣物,餐桌上有着一些开了个口子的包装袋,散落着咬了一口的饼干和一些方便面的碎块。卧室开了一条小缝,他叫了一声秦动的名字,里面没有反应,于是就小心翼翼地推了开来:卧室里漆黑一片,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秦动侧卧在床上,身体蜷曲,整个人缩成一团。

“小动,快起来!”庄墨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午后的阳光洒了一点进来,让这间阴森的屋子亮堂了一点。然后他忧心忡忡地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摸了摸秦动,她的手脚冰凉,额头却火烫火烫。

秦动不安地翻了一□子,忽然惊惶地低声叫了起来:“阿湛!阿湛!”

庄墨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打电话给金湛,金湛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甚至直接说:“你要看自己去看吧,我这里有钥匙,马上叫人给你送过来。”

他想了想,打了几个电话,简单描述了一下秦动的症状,让自己的家庭医生过来。家庭医生是他的好朋友,很快就过来了,一边熟练地查看症状,一边调侃说:“怎么,庄墨你也开始金屋藏娇啦,可这朵花怎么给你藏成这样了?”

“这朵花的主人可不是我。”庄墨看着他开始抽药水,架架子,不由得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看样子应该是急性咽喉炎引起的并发症,先吊瓶水让她精神一点,等她清醒了,到医院来做个检查,再对症下药。”

药水一点一滴地注入了秦动的血管,庄墨看着看着,心里不由得有点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人,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让他心痛莫名。那次的意外,毁掉了他的生活,也造成了他现在生活一系列的后遗症,他总是莫名地喜欢看那些有点相似的女孩,总是惧怕去医院,总是在某个时间点莫名就出起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动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点气色,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庄墨清楚地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期待和失望。

庄墨递过来一杯温水,温柔地说:“小动,先别胡思乱想,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秦动没有吭声,顺从地支起身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毫无预警地,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庄墨心里不忍,佯作轻快地说:“别想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动怔怔地看着他,眼神迷惘。

“猜猜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庄墨神秘地一笑。

秦动勉强笑了一笑:“我很笨,猜不到。”

“那个矿挖出了金砂,你马上就要成为一个金矿股东了。”

“什么矿?”秦动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地,过了好久也没反应过来。

庄墨又好气又好笑:“小动,合着你上次来签的合同是不是压根儿没看?你委托我投资的那些资金,我放进了一个马里共和国矿业开发的项目中去了,那个老板在马里挖铝土矿,结果挖着挖着,挖出了一堆金矿砂,现在探明底下的确有一定储量的金矿,你现在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婆了。”

“矿石?马里?”秦动呆呆地看着他。

“对,就是西非的那个马里。你现在拥有这个金矿千分之二的股权,就算你一辈子都不工作节约点也够用了。”庄墨开着玩笑说。

“谢谢…”秦动喃喃地说,“金子…”这两个字刺痛了她,多么可笑,她曾经无比地厌弃这两个字,那么恶俗的两个字,如今却能直刺她的灵魂深处。

“开心点了没有?请我吃饭吧,不然下次我不帮你投资了。”

秦动神经质地笑了笑,问:“庄墨,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叫商场得意,情场失意?”

庄墨无奈地点点头。

秦动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庄墨,我宁可我投资失败,变成一个一文不名的穷丫头。“

庄墨微微恻然,想了一下,问:“小动,你说说,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秦动擦了一下眼泪,强笑着说:“他没告诉你?他说我偷了金氏最新的秘方。”

庄墨惊诧地看着她,莞尔笑了:“你?连签那个委托合同都不看仔细的人?阿湛是不是脑子坏了?”

秦动心里一酸,眼前这个没见几面的朋友都能这样相信她,为什么金湛会这样对待她?

“让阿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就会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庄墨说着就准备给金湛打电话。

秦动阻止了庄墨,摇摇头,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倔强:“不,不要打。”

“为什么?”庄墨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她,“小动,你不要骗自己了,你已经爱上了他,你这么伤心,不是因为他不相信你,而是因为你即将要失去一份最珍贵的爱情。小动,不要太倔强,这样你以后会后悔的。”

秦动怔忪了好久,忽然问:“是他把钥匙给你,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对吗?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现在怎么样了?”

庄墨有点为难,他很想帮好友说几句好话,但是事实却是如此,金湛听到秦动一个人在家、电话联系不上、语声异常的时候,不仅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有点冷漠。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土里,然后开出花来。”秦动轻轻地念了一句张爱玲的话,漠然说,“不,我不想卑微到尘土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好伤心,~~~~(>_<)~~~~ 亲们用留言和花花来治愈我吧!!!

jj又抽!!我再发一遍!!泪!!

第 28 章

日子忽然就恢复了一潭死水的样子。

秦动每天晚上失眠,到了凌晨才能迷迷糊糊地睡上一觉;睡眠总是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过来;有时候醒过来的时候,一摸脸上,都是湿漉漉的,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梦里哭到不能自已。

她开始收拾金湛的东西,每天收拾一点点,好像潜意识中还有那么一丝期待,总觉得说不定在哪个时刻,那个暴发户会忽然推门进来。可惜,直到她全部清理完毕,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

她把金湛的东西放进了一个大纸箱,吃力地拖到了楼下的垃圾桶。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流着眼泪,把那个大纸箱拖了回来。爱情这东西,并不是你想要放弃就可以放弃,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渗入你的皮肤,流过你的血液,穿透你的骨髓,刻印在你的内心深处。

吴歆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很担忧,秦动好像一支失去水分的玫瑰,纵然风姿依旧,却从骨子里开始失去神采。她帮秦动介绍了一份工作,是一个艺术院校的键盘和声乐教师,工作轻松,收入也很可观,秦动的钢琴和声乐曾经师从名师,拿到过国际承认的资格证书,那个艺术院校看了十分喜欢,秦动也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秦动第一次去上课的时候很不适应,键盘上的是小课,琴室里只有七八个学生,现在的学生和她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一看到秦动又年轻又漂亮,纷纷围了上来套近乎拉家常,足足讲了十多分钟,让秦动一下子有点招架不住,她想起以前她最怕上的就是钢琴课,看见老师都战战兢兢的,老师的一个皱眉一个眼神都能让她不停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和弦按错了?是不是三十二分音符弹得不够清晰?是不是曲子的感情没有把握好?

没过几天,秦动渐渐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学校里只有一个星期四天需要到校,每天排的课也只有几节,基本上半天就结束了,很适合现在她的状态,让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神游天外。

天气渐渐有点冷了起来,课余的时候,秦动总喜欢在学校角落里的小道上散步,晒晒秋日的太阳,身边都是些热情奔放的学子们,让她冰冷的心也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庄墨一直很担心她,经常打电话问候她,也偶尔约她一起吃饭,她很感激,却再也没有在他的面前象那天那么失态过,也再也没有提起过金湛,微笑着聊聊近况,聊聊他的聚宝盆,聊聊他们各自的爱好,就像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这天,她刚走出了学校的大门,就看见风聆在门口一脸着急的模样问一个同学。她的心一慌,想要躲起来却来不及了,那个同学四处看了一下,往她站的地方指了指,风聆立刻就看到了她,冲着她跑了过来。

秦动迅速地武装好了自己,脸上挤出一个算得上完美的微笑,亲切地说:“小聆,这么巧碰到你了。”

“不巧,我专门来找你的。”风聆看起来有点忧郁。

“我,我等会儿有点事情。”秦动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婉言谢绝说。

风聆看起来有点生气,瞪着眼睛,认真地问:“小动,是不是你和金总闹翻了,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不是…”秦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可能她就是一个胆小鬼,她自暴自弃地不想去追查到底是谁害她,不想去问秦振风有没有骗她,不想去问姜山在搞什么阴谋,不想去向金湛辩解,更不想看见任何与金湛有关的人和事,仿佛这样,时间会慢慢地编织出一种名叫壳的东西,那个深深伤害了她的人就可以被她永远埋在内心地深处。

“我就知道你不会的啦,我们俩什么交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风聆开心地笑了起来,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学校旁边的一个甜品屋走去。

秦动只好无奈地跟了过去。风聆要了两杯蛋蜜汁和一块提拉米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说:“小动,你瘦了好多。”

秦动掩饰地笑笑,问:“现在流行骨感美人。你怎么样了?回去上班了没有?”

“回了,我是新中国新时代的女性,怎么可以窝在家里伺候老公养孩子呢。”风聆慷慨激昂地说。

“那你老公同意了?还是你闪离了?”秦动有点好奇。

“嘻嘻,他说他丢不起这个人,如果要闪离就把他杀了。然后我就同意不闪离了,他就同意我来上班了。”风聆微微有点得意。

秦动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眉梢眼角抑制不住的开心和幸福,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提到她老公,她就会有一种特殊的神采。秦动心里酸楚,却也真心地为她高兴:“这样挺好,大家都包容体谅一点,婚姻这双鞋一定会越穿越合脚的。”

“可是我还是不太开心。”风聆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你啊,你为了帮我到金氏上了这么长时间的班,结果…他们都在说你是犯了错被赶走了,我不信,早上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风聆一想起早上那些人的嘴脸,就恨得不打一处来。

饶是过了这么多天,秦动还是觉得心脏抽痛:金湛居然公然这么说她?连风聆都那么相信她,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居然这么说她?她忍住痛,吐出几个字:“谁这样说我?”

“今天开会的时候金副总那边的人说的。他们一直冷言冷语,含沙射影地说我们秘书室的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办事效率不高,混进内奸居然也不知道,要好好提升一下,说要安排一个在国际大公司干过的硕士毕业生进来。然后我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原来不是金湛。秦动不由得心里一松,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那,其他人怎么说?”

风聆还是有点愤愤不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金总监原来说话可厉害了,居然一声也不吭,金总更奇怪,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直到我吵完也没帮我说一句话。所以我想,你们俩一定是吵翻了。”

秦动点点头:“对,他冤枉我,我们吵翻了。以后你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了,省得他迁怒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我不想听。”

风聆诧异地看着她,喃喃地说:“我的乖乖隆地咚,怎么搞得这么大,这可怎么收场啊?”

两个人各怀心思,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饮料,不一会儿,提拉米苏上来了,风聆顿时恢复了活力,有点害羞地说:“小动,你先吃。”

秦动有点莫名其妙,问:“你也想吃?一起吃吧。”

风聆摇摇头,双眼放光,紧紧地盯着诱人的提拉米苏,说:“不行,我怕我一口就把它吞下去了,小动你先吃,一定要多吃一点,剩一小块给我尝尝味道就行了。”

秦动有点好笑,用勺子挖了一块,刚放进嘴里,就见风聆的目光迅速地从桌上转移到她的嘴唇,秦动怀疑自己都听见了她口水流动的声音。

“怎么样,小动,味道好吗?”

“挺好吃的,我几个学生都向我推荐过这里。”

风聆的目光看起来更渴望了。

秦动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想吃就吃啊。”

风聆摇摇头说:“不行,我和我老公打了个赌,我要是能忍住一个月不吃甜点,把体重控制到九十斤,他就让我去看一个偶像的歌迷见面会,然后让我们近距离接触,注意,是近距离喔!注意,是个很帅的帅锅偶像哦!我现在已经减了三斤了,还差两斤!”

“如果你不能呢?”

“小动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呢!我一定能!毫无疑问!”风聆愤慨地说。

秦动忍住笑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赌注,没有别的意思。”

风聆顿时垂下肩来,懊丧地说:“如果我不能,我就要任他予取予求一天。”

秦动同情地看着她,心里隐隐觉得她那个腹黑的老公是不会让她有赢的机会的。

“都怪我,那天看电视的时候多嘴嘲笑了他公司里的一个女明星,说她那么胖,他们公司再怎么捧也只能这样半红不紫的了,嘲笑他们公司没眼光。然后我们就打赌了,然后,我这一个月就只能对着甜食兴叹了。”风聆说着,握了一下拳,“一定要赢!你等着,到时候我和偶像亲密接触的时候,叫上你一起去!”

“其实,”秦动吞吞吐吐地说,“你在这里吃了甜食,你老公又没有千里眼,怎么会知道呢?”

风聆顿时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啊,我怎么把这个茬忘记了,我真的是被他弄傻了!”说着,她激动地朝服务员挥挥手,“快,再来一份提拉米苏!”

风聆满足地吃着她的提拉米苏,发出了惬意的叹息,秦动对甜食并不十分执着,开始打量起这家被学生们称为“奸情”四起的甜品店:的确这里大部分都是一对对的学生情侣,脸上都带着点青涩,带着点单纯。四周是欧式的装修,很有点温馨的味道。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H市电视台的财经专访…

忽然,正吃得欢的风聆眼睛一亮,指着电视说:“快看,我们金总!”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有没有想抽打金大爷?如果是的话,下章…(抱头遁走)

第 29 章

秦动想要装得淡然,想要扭头不看,可是眼睛仿佛不受大脑的控制,一眨不眨地看着金湛。摄影师给了他一个远景,可以清楚地看到金湛仍旧穿着他那双标志性的黑色的北京布鞋,翘着二郎腿,特别闲适地坐在椅子上。

主持这期财经访谈的是戚茗茗,一身浅蓝的套装,围着一根配套的蓝色带白点的丝巾,一下子从妩媚动人转变为精明干练的访谈人。

“金总最近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太好,是不是金氏发展得太快了,有点操劳?”

“茗茗你不用这么客气,兜这么大圈子干嘛,直接点好了,“金湛笑呵呵地说,“不然观众都看不下去了。”

戚茗茗看起来有点尴尬,不过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我可不想被你的粉丝袭击说我当场让你难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前段时间,金氏和乐饮因为新产品的上市闹得沸沸扬扬,能不能请金总在这里和我们聊聊?”

“这件事情对金氏的影响很大,前一阵子金氏的股价下跌了百分之十,几乎跌停,让我很汗颜,难以对股东交代。”金湛有点严肃起来,“我一直认为,我作为一名企业家,良性的同业竞争是我成长的催化剂,瞬息万变的市场考验我敏锐的眼光,各式的政策导向检测我灵敏的嗅觉。我从来不认为,用一些低级甚至下流的手段获得一些商业机密能让一名企业家从此踏上成功之路,能让一家企业永远获得盈利。立足自身发展,才是一个企业的正确成长之路。

“你是不是在暗指金氏的受到了商业间谍的攻击,导致了现在金氏处于一种很不利的境况?”戚茗茗问,“这样的恶性事件,金总难道没有诉诸于法律吗?”

“很遗憾,我只能说我们正在调查,保留证据。金氏保留对这起事件和酿成不良后果的人进行法律诉求的权利。”

秦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电视里的那个金湛的表情:他为什么能这么冷酷地从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旁的风聆看她的脸色有点不对,急急忙忙地说:“服务员,换台,看什么财经新闻,有什么娱乐新闻吗?”

服务员找遥控器去了,风聆小心翼翼地说:“小动,金总这是在说场面话,你别怕。我相信你,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秦动默然点了点头,吐出几个字:“谢谢你,小聆。”她低下头,无意识地搅拌着手里的蛋蜜汁,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的脸,可是,电视里的声音依然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坊间传闻,最近金氏的几项投资都不是十分理想,这也是金氏股价大跌的原因吧?”如金湛所愿,戚茗茗提的问题越来越犀利。

“这个的确是我的原因,在这里,我要诚挚地向所有持有金氏股票的股东们致歉。其中一项投资由于项目方向我们隐瞒了重要信息,导致投资无法继续,正在考虑撤资。”

“是哪项投资?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戚茗茗追问。

金湛明显犹豫了片刻,含糊地吐出了几个字:“泰达置业,产权问题。”

镜头一下子切换了,服务员拿着遥控器调整到了一个娱乐频道。秦动忽地站了起来,颤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直播的?”

风聆有点不吃所措地回答:“不知道,我忘记了,对啊,这个应该是转播…”

一旁的服务员回答:“昨晚八点,黄金时间首播的。”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秦动惊跳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一看屏幕,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刚按响通话键,电话里卫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动,你快来,你爸他,你爸他送到急救室了!”

-

秦动一路疾奔,跑了很久才打到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的急救室前,红灯还亮着,卫婉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两眼通红,一看到秦动,泣不成声地说:“小动,怎么办,你爸爸他,忽然就倒在地上了,大夫说,说是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