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雨很不好意思,却没办法立马赶去工作室,只能安抚范萱:“我下午就来,你先顶一会儿。”

“那你下午可一定来啊,你再不来我杀你家里去。”

许烟雨连连应是,挂了电话后一看屏幕,竟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都是妈妈打来的,她立马给对方打了回去。

许母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叹,不知该不该数落女儿:“你这孩子怎么彻夜不归,害我跟你爸都急死了。手机也打不通,我都准备去报警了。烟雨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妈。”许烟雨有点不好意思,“我这儿确实有点事情,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完了就回家。你别担心我,小哲和爸爸就麻烦你了。”

许母联系上了女儿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也没再纠结什么,痛快挂了电话。许烟雨抱着被子出了会儿神,这才想起来去找霍子彥。

床上没有他的踪影,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她穿好衣服洗漱干净下楼去,只见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走下楼梯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圈,突然发现了茶几上放了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一盒紧急避孕药,还有霍子彥写给她的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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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彥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漂亮。

“有事出门,即回。”这是字条上仅有的几个字。许烟雨拿着纸条看了一会儿,随即又被那盒避孕药吸引了。

想起昨晚的一切,她忙不迭倒了水把药吃了,这才将一颗心又放回肚子里。

抬头看看客厅里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等霍子彥回来。肚子饿得直叫,她便进厨房去找吃的。

冰箱里东西很全,昨晚的剩菜饭已经被处理掉,许烟雨便决定自己做两个菜。做菜个是很费时间的事儿,等她做出两菜一汤后,时间已过十二点。

霍子彥依旧没有回来。

许烟雨想起跟范萱的承诺,只能先不等他,自己吃完了随即出门,拦了辆的士赶回工作室。

范萱他们一见她回来立马激动地迎了上来,左看右看深怕她掉一块肉。范萱最为夸张,抱着她又笑又跳的,搞得跟久别重逢似的。

许烟雨身上还有点疼,被她这么折腾实在吃不消,于是借口要忙工作趁机开溜,回到自己办公室醒神。

但工作立马扑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几乎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那天一整个下午她都腾不出时间来想霍子彥,不知不觉间竟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一直加班到晚上八点,完成手头的工作后又赶回家去,在小哲上床睡觉前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念了好几个故事,以补偿这两天对孩子的亏欠。

哄着孩子后她胡乱吃了点晚饭,又进浴室洗澡,等吹干头发躺床上时,已接近十点。

一直到这会儿她才想起一桩事情来,霍子彥竟一整天都没有出现。非但没出现,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他明明说很快就会回来,怎么突然没消息了。

这感觉似曾相识,许烟雨心头立马涌起一股不安来。不知怎么的,这和当年她刚去法国时的情景十分相似。当时霍子彥也说很快会来找她,却迟迟不来。

许烟雨心头咯噔一声,抓起手机给对方打电话。但电话响了久都没人接。她挂断再拨,竟直接提示关机。

这又和从前一样,打不通电话找不到人,就像一夜之间从这世上蒸发了一般。

尽管没想好要不要和他再在一起,但找不到霍子彥的心慌感还是迅速侵占了许烟雨。那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实,总做一些奇怪的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连睡衣都变得潮乎乎的。

她不得不又洗了个澡,再躺回床上去时却了无睡意,只能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

可天亮之后情况依旧没有改善,霍子彥的手机打那时候起就再没打通过。好像那一夜的激情缠绵都是假象,她一下子又变成了被霍子彥抛弃的许烟雨。

说不生气难过是假的,可许烟雨不是那种只会使小性子的女人。对比六年前霍子彥的失踪,她更担心对方这一次也像当年那样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很想找人打听霍子彥的下落,可真要做的时候才发现,她和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她不认识他的任何朋友,没有什么电话可以打。他们两个缠绵的那套房子她后来去过,但保安根本不让她进小区。

至于霍家大宅她虽然知道,却绝不可能找上门去。弘逸的地址也能轻易查到,但碍于周雅言她依旧不能去。至于霍子彥自己的地产公司,她竟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地址。到这会儿许烟雨才发现,她和霍子彥几乎算是单线联系。

从前她从不找他,每次都是对方来找她,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便。现在当她想要寻找他时,竟发现如此困难。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她是他的小跟班小尾巴,她对他知之甚少,看起来关系亲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融入他的生活。

这就是所谓的门第束缚吧,她进不了那个圈子,也就永远无法成为他最亲密的人。

许烟雨不由有些沮丧。但就在这时,又有另一个消息传来,将她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霍子彥失踪的第三天,警方来到工作室找到了她。初见他们时许烟雨几乎晕倒,还以为是霍子彥出了大事。结果两位警官坐下来一谈,带来的消息也足够让许烟雨震惊。

因为她被通知,宋嘉玲也就是lerasa竟被人发现谋杀于本市某间酒吧后面的小巷里。

好像不久前才见过lerasa,两人坐一起喝咖啡。前几天还通过电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竟没有了?

许烟雨十分不解:“确定是她吗?”

因为不相信她还掏出手机打对方电话,但电话成关机状态。其中一位姓林的女警官摁住许烟雨微微颤抖的手,开口道:“我们已经调查清楚,确实为您的朋友宋嘉玲。今天之所以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好让我们尽快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许烟雨深呼吸几下,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以便更好地回答警方的问题。因为向她寻求线索,警方也简单交代了一个案情,包括何时何地何人发现尸体,死因为何。许烟雨一直认真听着,只觉得这表面看起来像是一起简单的抢劫案,却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想到了黎夕的案子。两个人都和她是朋友,但都不算特别亲密。全是让人用刀捅死,并且都死得很让人意外。

她忍不住问警方:“请问凶手是左撇子吗?”

警官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答:“目前还未确定。许小姐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

“不,没有。”许烟雨刚提起了精神又松懈了下去。黎夕和这个案子应该没什么联系,至少看起来没关系。她不愿说太多影响警方的判断,再说无凭无据的猜测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警方也不会采信。

万一引着对方去查两个案子的关系,结果却是浪费时间,反而不妙。她知道警方内部有信息互通的习惯,如果两案真有相似点,不用她说最后警方也会并案侦察。

于是她又将注意力放到了lerasa身上。可关于她这个昔日好友,她其实并不能提供太多的消息。她们已不像从前那样走得那么近,她身边有些什么人,平时做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几个人在办公室谈了半个多小时,许烟雨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警方也做了记录,临走的时候还留了电话,让她一想到什么就联系他们。

送走警察后许烟雨一个人留在待客室里出神,想着想着一股寒意升上心头。黎夕死的时候她没这么慌,这次轮到lerasa了,她竟有些控制不住。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身边死了两个女性朋友,说不害怕是假的。但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疑惑,她们的死到底是单独的两桩事情,还是可以联系起来并立考虑?

此时此刻许烟雨突然特别想见霍子彥,把这个事情和他说说。哪怕解不开谜团,至少有他在身边,她的心也可以安定一些。

可她还是找不到霍子彥。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无论怎么打都只有人工语音回答她。听着那陌生的不含有感情的女人的声音,许烟雨的心不停地往下坠。

难道还要像上次一样突然彻底失踪将她抛弃吗?上一次因为这个,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一次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许烟雨坐在沙发里,默默遮住了双眼。就在这时顾栋过来敲门,让她签份文件。许烟雨神情憔悴地接过来签字,顾栋看了有点不忍心,以为她被累着了,于是好心道:“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们能搞定。有些事情还可以找黎总商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烟雨一下子想到了黎辰。想到黎辰就不免想到谭昊,那个一直跟在霍子彥身边替他出生入死的手下。

她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希望。送走顾栋后她立马给黎辰打电话,对方正在上班,听说她找谭昊也是一愣。许烟雨没法跟他撒谎,只能实话实说:“我想找霍子彥,打不通他的手机,所以想找谭昊问问。我没别的意思。”

黎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立马笑起来:“我知道,你和霍子彥的关系我早就知道,当然不会误会你移情别恋。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这个男人在跟你玩失踪吗?”

“不,他不会。”

黎辰想他真的不会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没再劝解什么,直接把谭昊的手机给了许烟雨。

那一边谭昊接到许烟雨的电话也有些意外,对她十分恭敬,就像面对未来老板娘。许烟雨跟他打听霍子彥的情况:“你能联系到他吗,或者能见到他吗?”

“前两天可以,但这几天少爷没上班,我也见不着他。你打他手机试试吧。”

“我打了,一直关机。”

“哦,那可能是还没从警局回来。”

“警局?”许烟雨的心立马提了起来,“他去警局干什么?”

谭昊十分老实,有什么说什么:“具体的不清楚。好像跟一个案子有关。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死了个女的,请我们少爷过去协助调查。”

☆、77|72|3.20发|表

许烟雨一下子想到了lerasa,可又觉得不可能。

他们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lerasa只是一个普通公司职员,霍子彥却是弘逸未来的接班人,会和lerasa扯上关系吗?

而且为什么协助调查要去警局,她也才被要求协助调查,明明问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许烟雨心头的不安瞬间放大,冲谭昊追问道:“具体情况你知道吗?死的那个女的叫什么?”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也是听公司里的人说的。前几天少爷就不上班,有人打过他电话,后来就听说他去警局协助调查什么案子。我们都小人物,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没人告诉我们。许小姐,要不你再找找少爷的其他朋友?”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许烟雨。她也不是和霍子彥一点联系都没有,起码还有个莫立仁可以求助。可一想到要给莫立仁打电话,许烟雨心里就发怵。

她早把他得罪狠了,这会儿再打电话过去,对方会不会直接挂了?搞不好一看是她的来电,根本连接都不会接。

到这会儿许烟雨才真正后悔自己当初鲁莽的决定。就不该跟莫立仁试着恋爱的,如果没有恋爱过,他们最多只是普通朋友,而不会闹到像现在这样,简直都快成仇人了。

可为了霍子彥,就算是仇人她也得试一试。

为防对方不接她电话,许烟雨换了办公室的固定电话打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有人接了起来,“喂”的一声十分低沉好听,证明是莫立仁本人。

许烟雨握着听筒的手紧张地直抖,犹豫了几秒后才开口道:“你好立仁,是我。”

“是你?”对方显然听出了她的声音,也安静了一会儿。

这安静让许烟雨愈加不安,生怕他立马挂断电话,于是抢先道:“你先别挂,听我说好吗?”

“好,你说。”

“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关于霍子彥的情况。”

这话一出电话两头同时陷入沉默。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莫立仁现在忌讳霍子彥,偏偏她还得硬着头皮开口。她想莫立仁一定很生气,为了气氛不至于弄僵,她只能先行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来找你问这个事情不大合适,真的很抱歉。”

“既然知道抱歉,就不要开口了。”

这就相当于拒绝了。许烟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对方,便道:“那好吧,我挂了,再见。”

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时,那边莫立仁突然来了句:“你等等。”

“嗯,怎么了?”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莫立仁无奈的笑声传了过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明明可恨得要命,偏偏总让人狠不下心来。”

刚才她若是纠缠着非要追问霍子彥的情况,搞不好他真会扔了手机。可她偏偏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被自己刺了一通也不生气,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那种认命又委屈的模样真让人无法忍受,恨不得立马奔到她面前,将她整个人直接搂进怀里。

那一瞬间莫立仁眼前出现了第一次见许烟雨的情景。她被他开的门撞伤了鼻子,像受伤的小狗似的在那儿揉的样子简直能把人的心融化。

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这个样子吧。明明也不是惊为天人,偏偏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间已占领了他整个心房。

可偏偏这女人是他兄弟的爱人,眼见这两人真心相爱,他就难受得跟什么似的。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过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么难受呢。

许烟雨真是他命里最大的克星。

明知应该放手,却还忍不住想见她。既然她求上门来,莫立仁觉得不该浪费这个机会:“子彥的情况我确实知道一些。本以为你一早就会打电话过来,没想到你还挺沉得住气。”

许烟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嗯啊着应付了两声,然后她问:“他到底怎么了?”

“情况有点复杂,晚上一起吃顿饭,我们慢慢聊。”

“不用了,你在电话里说就好,我知道你时间宝贵。”

“好,那我就挂了,我时间确实挺紧,也没空应付一个连顿饭都不赏脸吃的女人。”

这就是威胁了,许烟雨赶紧同意:“好吧,几点钟在哪里?”

莫立仁就报了个餐厅名字:“…对,就在金泰大厦后面的商场里,三楼。我八点还约了朋友,五点见面怎么样,三个小时应该够了。”

许烟雨当然没意见,同意后又谢过对方,这才挂了电话。然后她想起晚上要接小哲的事情。爸妈这两天去走亲戚了,就在隔壁城市,要住两晚才会回来。小哲就得她带着。她一时找不到人照顾孩子,便只能提早下班先接了小哲,带他一起去见莫立仁。

好在小哲是个很乖的孩子,轻易不惹麻烦。在接小哲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小莹,许烟雨这才想起来还可以打电话问连翘楚关于霍子彥的情况。他们是亲戚,理应知道一些。

连翘楚可比莫立仁好说话多了,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她答应了莫立仁就一定要去赴约,否则两人的关系肯定会降到冰点,再没了缓和的余地。

其实她并不想和莫立仁搞僵,毕竟他有可能是小哲的亲生父亲。

到了约定的时间,许烟雨就开车来到了商场前。她停好车后带小哲去搭电梯,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感觉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便发现莫立仁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许烟雨一下子就有些尴尬,默默低下头去。

小哲是个很敏感的孩子,立马就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抬头去看莫立仁。正巧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莫立仁是那种长得很讨喜的漂亮,很有观众缘。尽管不笑的时候略显严肃,但一笑起来很难让人抗拒。小哲也喜欢漂亮的人,一见这位叔叔便心生好感,于是也冲他笑了笑。

许烟雨倒没料到儿子头一回见陌生人便这么友好,心里暗暗打起鼓来。难道他们真有血缘关系,天生就对彼此感到亲近?

三个人于是一起搭电梯上楼。幽闭狭小的空间让小哲有些不适应,莫立仁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主动和他攀谈起来:“你今天几岁,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哲,我五岁了。”

“许哲,是不是那个和孙月莹关系很好的许哲?”

一谈到小莹,小哲立马拉下一张脸来:“你也认识她哦。那你能不能和她说说,以后不要当着大家的面亲我,那样真的不太好。”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别人的时候她可以亲你?”

小哲被人将了一军,一时有些语塞。正巧电梯到了三楼,门开的时候外面站了一堆人,小哲便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跟着妈妈一起走了出去。

三个人来到莫立仁一早定好的包厢,进去之后先坐下喝茶,随即点菜,在等菜上来的过程中,莫立仁又提到了刚才那个问题:“没人的时候小莹她亲你吗?”

“亲的。”

“你会不高兴吗?”

小哲认真地想了想,诚实回答:“不会。”

一旁的许烟雨听得直摇头,抓着儿子问:“小莹都亲你哪里?”

“就亲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