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既压下心里不快,开口,“什么事?”

见皇上虽不高兴,却没发怒,发难。李公公提着的心却没松下,紧声道,“皇上,三皇子出事儿了!”

闻言,皇上脸色一沉,起身,沉声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李公公垂首,心跳不稳回禀道,“三皇子在花楼跟一商家公子抢女人,不小心失手把人打死了!”

李公公话落,皇上脸色登时黑了下来,“这个混账!”皇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李公公埋首!

三皇子的存在没别的,就是为了抹黑皇家!很多时候,想到三皇子,李公公就这一种感觉。

“继续说!之后呢?”皇上沉着脸道。

“三皇子外出的时候,身边带人有限。所以…”李公公结巴了一下才道,“那商家公子的下人,见人死了,就对三皇子

见人死了,就对三皇子动了手!然后,现在三皇子人在那一商户手里。”

简单的说,就是云榛那货被人群殴了,且还落到人家窝里了。这下吃亏是一定的了。

皇家人,皇子,就算在京城,也未必人人都识的你。更何况是出了京城。有眼不识泰山的,大有人在。

冒犯你,痛揍你,还真是不稀奇!何况原因还是花楼抢花娘惹出来的祸事儿。想到这个,皇上都手痒了!

出宫的时候,他怎么就想到要带云榛出来了呢?皇上磨牙,他当时一定是老糊涂了。

憋火…

“既然落到人家手里了,那就随人家处置,活该他受着!”满腹火气,瞌睡一点儿没了。

不得不说,三皇子做出的事儿,总是那么提神。

李公公低头,低声道,“老奴听完三皇子跟前小厮的禀报后,担心出事儿,就…就派两个暗卫过去了。”说完,跪地,“皇上恕罪!”

皇上听言,冷哼!

李公公叩首!然,提着的心,却缓缓放了下来。

皇上说不管,说让三皇子受着。这话是气话,也是真话。可是,却只限此时。过后,若是三皇子真有个什么好歹。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一个都别想得好。

而在其后,皇上的火气会更大。原因简单:皇家丢不起那个人。

堂堂皇子竟然在一个卑贱的商家手里吃了亏。那不是皇子无能,而是他们下人没用!

所以,身为下人不但要谨守令行禁止的训导,更要懂得偶尔的违背主子令。

“起来!”

看!这种时候违令,绝不会受罚!

“谢皇上!”李公公惶然着起身,一派敬畏。

皇上压下心里火气,沉声开口,“云珟呢?”

“王爷在屋里看书!”

“云榛不是同他一起出去的吗?”

“是!不过,王爷早就回来了。”

皇上听言,瞬息之间,就一个感觉;那就是,云榛又被云珟给作了!

想着,脸色越发难看,“你去湛王那里,把三皇子的事儿告诉他,让他去把人给朕带回来。”

“是…”

李公公领命,转身往外走去。走出屋子,无声吐出一口浊气,每次面对湛王,李公公都有一种随时会早死之感。嘴里已开始犯苦了!

很多时候哪怕湛王不作人,李公公也难放松下来。原因,湛王作人的历史在哪里摆着呢?余威悠长,想到就心跳不稳。看到湛王就头皮发麻,已成为一种本能!唉…

长叹一口气,李公公认命的往湛王屋子走去。

湛王府

“王妃,婢妾不知!”李怜儿白着一张脸,跪在容倾面前,急声道,“婢妾的药都是我身边的丫头春桃管着的,每次也都是她去煎的。剩下的药什么分量,婢妾从未问过,更未看过。所以,婢妾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呀!”冤屈呀!满满的。

容倾听了,神色淡淡,“只是例行询问,未说是你做的,李姨娘莫紧张!”

这话,李怜儿可是一点儿都不信,面上却是一点不显露。

“是!”应着,却开始抹泪,凄凄哀哀,慌乱,柔弱,无助,惹人怜爱,可惜湛王不在。

“刚听你丫头说,你病未好,就把药给停了,不知这是何故?”

五天的药,吃三天,病不好偏停药。

李怜儿眼神闪了闪,“婢妾那是因为…”李怜儿看着容倾欲言又止。

“请姨娘如实言,否则对你只会有坏处没好处!”齐瑄在一旁淡淡道。

李怜儿微微一颤,垂首,不敢再犹豫,坦诚道,“婢妾是因为担心药吃多了,脸色会越发的不好看。担心…担心王爷不喜。所以,在身体没那么重,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就把药给停了!”

理由,是想保持一个好气色,不让脸色影响自己姿色,错过了湛王的怜爱!

湛王那次去她院中,刚坐下就离开的原因。李怜儿认为,最大原因肯定是因她气色太难看。所以,才让王爷没了兴致。

容倾听了,心口闷了闷,随着压下心中各种繁杂的情绪,继续问,“昨日去林姨娘院中,是为何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闲着无事去小坐了一下。”

“在哪里待了多久?”

“大概一炷香多的时间。”

“谁同你一起去的?”

“春桃!”

春桃,同时管药的那个丫头也是她。

“她一直在你跟前吗?”

“是!”

“在林姨娘院中,可曾做过什么?”

李怜儿思索了一下道,“就是林姨娘的丫头青桃儿在忙着伺候的时候,她搭了把手!”

搭了把手么?

“前日晚上,谁在你跟前值夜?”

“春桃和春香!”

“晚上你可让她们上前伺候过?”

“我应该叫了她们一次。”

“什么时辰?”

“大概是子时的时候,我有些口渴了,就叫了春桃一次。”

“当时她们可都在。”

“是!”

“早起什么时候起身的?”

“卯时!”

卯时,早上五时到七时。

“也是春桃和春草伺候你起身的吗?”

“是!”

夜间子时,早起卯时。跟林婉

时。跟林婉儿遇害的时间——丑时,完全无重合点儿。

“早起,两个丫头可有什么异样?”

“婢妾…”李怜儿顿了顿,不由抬眸,当初及容倾视线,不由心口一窒。

那过于平和,却又太过沉亮的眼眸。那瞬间,让她不敢直视,眼帘颤颤,随着缓缓低头,“不敢欺瞒王妃,婢妾当时没太注意。”

容倾听言,拿着笔的手不由微微一顿,神色微动,再问,“没太注意吗?”

李怜儿抿了抿嘴,面色紧绷,“婢妾真的没太注意!”

容倾听了,深深看了她一眼,随着温和道,“我知道了!李姨娘先回去休息吧!”

李姨娘听了,猛然抬头,“婢妾可以回去休息?”

“自然!”

“谢王妃,谢王妃!”李怜儿叩谢,脸上一片感激。

容倾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看向齐瑄,“齐管家,你暂找个下人服侍李姨娘。”

“属下已安排好了!”

容倾点头,李怜儿下去。随着春桃被带到。

面色灰白,难掩惊惧,瑟瑟发抖跪在容倾面前,“奴婢叩见王妃。”

容倾继续保持半蹲的姿势,拿过护卫手里的血衣,放在她面前,“这件衣服,你可认得?”

视线触之,那一抹血色,春桃脸色更添一层雪白,“奴…奴婢认得。”湛王府的女婢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刚刚护卫清查了府内下人的衣物,已确定就你的少了一件。”

春桃听言,差点没晕过去。

“现在这件染了血色的,就是你的!”

“怎…怎么会…”

“为何杀林姨娘?”

容倾话出,春桃瞬时惊呼,啼哭开来,“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杀人,求王妃明察,呜呜呜…求王妃明察,奴婢真的没有!”

看着面色死白,惊惧大哭的春桃,容倾面色淡淡,“衣服是你的,李姨娘的药也是你管着的。林姨娘遇害的当天,跟着李姨娘去过林姨娘院中的也是你。对于以上种种,你有什么话要说?”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春桃慌乱无措,急切道,“奴婢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奴婢衣服明明是在柜子里放着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还有姨娘的药,是奴婢管着的,可是在姨娘停药后,奴婢就再也没碰过。还有那日去林姨娘院儿,奴婢就是帮着倒了杯茶,其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王妃你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呜呜…”

容倾听了,忽而转移话题,不再逼问,反而问起了别的,“你跟谁一个屋子?”

“跟…跟春草!”

“前日值夜你也是跟她一起的?”

“是!”

“晚上可曾离开过?”

“除了如厕之外,奴婢哪里都没去过。”

“如厕暂离都在哪个时间段儿…”

随着容倾的询问,春桃颤抖着一一作答!

问题结束,春桃被护卫带下。

“齐管家!”

“属下在!”

“下一个春草你来问。”

“是!”

之后,容倾走近内室,隔着屏风,静静看着。

春草反应跟春桃相差无几。但是,却回答问题却比春桃镇定了些许。

提问结束,春草被带离。容倾从内室走出,看着手里看似凌乱却自有章法的记录,少时,抬眸看向齐瑄,“齐管家,你怎么看?”

“就现在明面上看,李姨娘和春桃最是可疑。”

“细说!”

“手里有药,下药她们有的是机会。药入熏香,林姨娘一个转身,于她们都是机会。”

“还有时间上,丑时直到天亮,屋内均只有李姨娘一人,两个丫头均未入内室。如此,她就算潜窗而出去也无人发觉。”

“潜窗而出!会有些动静吧!”

齐瑄听了,淡淡一笑道,“王妃可能不知,李姨娘也算是有身手的人。”

闻言,容倾不由讶异,“你是说李姨娘会功夫?”那纤弱病弱的样子,还真是一点看不出。

“说不上是功夫。准确的说;李姨娘舞技极好,当初她会被主子纳入府,就是因为她这一技能。基本的翻转跳跃,无声无息的完成对她都不是难事。她若想潜出,那两个丫头还真发现不了。再进林姨娘的屋子,门外的青桃也很难察觉。”齐瑄说的很是坦诚。

原来是舞技惊艳了湛大王爷。

药下了,身手也有了,剩下的一个…

“那衣服呢?”

“李姨娘既能潜入林姨娘的屋子,自然也能潜入春桃,春草的屋子,拿走一件衣服。”

话是如此,不过…容倾暂搁下心中疑点。继续道,“春桃呢?”

“药有,下药的机会有,衣服也是她的想拿到太容易。还有时间段,在丑时这个点儿——春桃曾去如厕,时间不短。这一点春桃自己说出了,春草也证实了。”

府里面的人都知道林婉儿前晚死了。可是具体什么时间,除却刑部几人,郭太医和容倾,齐瑄之外,却无人知晓。

所以,丑时——林姨娘死亡的敏感点儿!因事前不知,继而被询问之人,无法去刻意的避过。

“那不算短的时间,又加上青桃刚好不在,她要残害林姨娘也并非不能做到。”

“那春草呢?春

春草呢?春桃的衣服,放药的地方,她想做些什么也很容易。”

“王妃说的是。但是,下药的机会她没有。还有,在丑时那个时间点儿。香姨娘因为不舒服,特让丫头秋菊过来向李姨娘讨过药。只是,春草因为担心惹出什么事儿,所以没给她。但是,无形中却证明,在丑时那个点儿,春草哪里都没去。秋菊已证实过。”

如此说,凶手不是李怜儿就是春桃的。

而毒药从何来,怎么来,无需再细查,从她们口中自会得知了。可是…

容倾凝眉,却是若有所思。

齐瑄看着,开口,问,“王妃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容倾抬眸,看着齐瑄,平稳道,“若凶手是李姨娘的话,那么,有一个地方让人想不明。”

“什么地方?”

“若我是李姨娘,我预谋好要去杀害林婉儿。那么,在去之前,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就算不给春桃和春草喂点迷药,也会责令她们晚上不许进入内室。不然,碰巧在秋菊来借药的那个点儿,万一春草未加思索进来了。那么,她夜里潜藏外出的事儿,当即就露馅了。”

“王妃说的是!”

“还有,在询问过程中。我曾问过,在翌日早上,可曾发现两个丫头有何异样。齐管家还记得李姨娘是怎么回答的吗?”

“她说不曾!”

“是呀!竟是不曾。”

“这有什么不对吗?”

“说不上不对。就是多少有些不符犯罪心理。若是我杀了人,在回来之后,定会仔细观察她们的反应,看她们可有察觉什么。”

齐瑄听言,扬眉!这还能以己度人么?

容倾凝眉,沉思,“除非是非常之人。否者,在犯了罪之后,心理多少都会有些不平稳。心虚使然,欲藏罪的心态之下。都有些草木皆兵的敏感阶段。当然,也有截然相反的情况。那就是,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那么,面对询问反应很是镇静,平静的。”

齐瑄听着,那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

面对死人,容倾反应太平静。面对那可怖的死状,容倾反应太如常。

还有一系列的询问…

对青桃,是循序渐进。

对李姨娘,是柔与厉并重。

对春桃,开口既是当头一喝,震的你当即乱了方寸。

问题透彻每个关键点儿,每个敏感点儿。一些重复,从中套出某个说谎点儿。一个对不上,就必是有谁在说谎。哪一种细致,那一种细微,几分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