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背后传来的笑声,湛王面皮紧了紧,嘴角却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清晰的弧度。

若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他觉得这样很好。

***

阳光明媚的天气,秋高气爽的季节,虽少了春天的华美,可这凉爽,让人有想出去走走的冲动!

“小姐,这里真热闹呀!”一个身着粗衣,年逾十三四的丫头,看着热闹的集市,眼睛晶亮,掩不住的兴奋。

而她身边的小姐,神色却是一片寡淡。

“小姐,这里真是卖什么的都与呀!”第一次进城的小丫头,已是看花了眼了。

不止是买什么的都有,还有这里的人,看起来也跟镇上的不一样,每个人好像都很富贵的样子。

“小姐,城里就是繁华。”小丫头感叹道。

繁华?

小姐听到扯了扯嘴角,无声嗤笑。这地方若是也能称上繁华,那京城要怎么说?

“夫人和刘嬷嬷去了何处可给你说了?”

“是!夫人和刘嬷嬷去了绣坊,夫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绣品。特别告诉奴婢,说:小姐若是不想去,可去茶楼等着她。”

“嗯…”

“这位爷,这上面的面人您若是不喜欢,小的还可以重新给您捏别的。”

“你看着我捏一个!”

磁厚的声音入耳,本心不在焉,兴致缺缺的小姐,心陡然一震,脚步停下,猛转头!

这猛然的动作出,一边丫头愣愣,不明所以,“小姐,怎么了?”

顾婷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不远处的那高大的身影,本能的心颤,冒汗,抖激灵,脸色变幻不定。他…他怎么出现这里?

“小姐,您…”

“闭嘴!”沉声,低斥,那冷厉。丫头吓一跳,忙闭嘴,不敢再吱声。只是顺着顾婷的目光,往一处看去,视线落在那面人摊上!

“客官要捏自己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捏面人的小贩笑眯眯道。

虽眼前人这气势实在是有些迫人。可摊贩还是习惯性的,笑着跟客人搭话。想着说不定那句聊的好了,人家就会多要一个也说不定呀!

湛王听了,抬眸看他一眼,“你好奇?”

呃!

听到这话,摊贩头皮不由麻了一下。他只是想套一个近乎而已。怎么搞得…忽然就成了犯人似的被审问了呢?

“那个,爷您别误会,小的就是…”

“送给我夫人的!”

嘎!

刚还要审他个七荤八素的样子。现在,忽然又回答了!小贩不由有些神经紧绷。

“您夫人肯定是一个特有福气之人。”

湛王听了挑眉,“你还会看相?”

小贩轻笑,“小民不会看相。不过小民会看人,如爷这样器宇不凡的人,还能特地捏面人送夫人,不用想尊夫人定是福气满满之人。”

“嗯!话说的很不错!”

这话…

小贩干笑,那夸赞,听起来莫名有种‘恕你无罪,饶你不死’之感!

刚刚聊了两句,已是一身汗。小贩不说话了,快速的开始捏面人。

他虽然很想多聊两句,多卖一个面人。可是…

这世上的人也分两种,一种是可以聊的,一种是最好别聊的。而眼前人,明显属于后者。

看默然不再出声,飞快捏面人的小贩,凛五淡淡一笑。确实是个会看人的。

“爷,好了,您看还满意吗?若是觉得哪里不合心,小的可以立马改。”

湛王拿过看一眼,“凛一!”

“是!”

“谢爷!”

给钱走人。小贩不觉松了口气!

刚才听到叫‘凛一’,那语气,他还以是不满意,要被掀摊子了呢!好在…

幸好这样的客人不多。不然…小贩擦一把额头上汗,他也闹不明白为何这么紧张。

大概是那人身上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来者不善的戾气吧!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不稳的心跳和额头上的冷汗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爷,夫人说她还想吃橘子的,让你别忘了买。”

“嗯!”

“夫人还说,您若非十分想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她,可以慢点回去,适当的给小贩讲讲价。人家买十个铜板的,您试着给八个铜板试试。”

湛王听了,转头看凛五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

凛五轻笑,恭敬道,“夫人的吩咐,属下怎么敢忘?倒是主子您…您这也算是第一次跑腿儿,所以属下不由就多说了两句,还望主子不要责怪。”

“哼!”

湛王冷哼一声,往卖橘子的地方走去。凛五跟在后,无声一笑。

虽是第一次做小厮的活儿。不过,不得不说他家主子还是做的有模有样的。不说别的就这通身的气势…

讲价还用动嘴吗?稍微发发威,直接都能把人吓唬的不敢收钱。再多少亮个剑,那…天下无处不能吃霸王餐呐。

“爷,要橘子吗?包甜的。”

“若是不甜呢?”

“不甜我不要您钱!”小贩一拍胸脯,掷地有声道。

湛王看看他,“你敢要钱试试!”

小贩:…

大爷,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都是自夸的话呀,您咋能当真了呢!

不远处,站在隐晦处的顾婷,看着那正在买橘子的男人,眼里漫过各种颜色。

第393章 要他离开

京城顾家

“老夫人,荆州来的信。”

因顾振和顾廷灿眼下都不在家,自然的这信就送到了顾老夫人的手中。

顾老夫人伸手接过,看一眼,抬眸,“王氏和顾婷现在都在荆州是吗?”

刘嬷嬷颔首,“是!”

当初,还是太子的云紘收复古都,顾廷煜机缘巧合立了功。在太子对顾廷煜论功行赏的时候,顾廷煜没要求别的,只请求太子放了还在狱中关押的顾婷。

太子应允!

而后,因为过去种种,顾婷在京城注定没了立足之地,继而被顾振远送到了荆州。

其后,王氏的情况也差不多。

在宫变之时,在宫中附和太子,同顾氏(吴欣儿的娘),容老夫人一起对湛王妃落井下石…

顾氏当即被湛王妃斩杀,容老夫人其后死于湛王府护卫之手,而王氏…

因顾廷煜在湛王府门口用身体挡了一剑,继而…

这看似为容倾挡劫的一剑,其实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救母罢了!

虽知顾廷煜为她挡剑的出发点并不纯粹。可容倾也干脆的成全了他,放了王氏。

因为当时那种情况,只是应付太子和庄家,已够容倾费神。对顾家,不想因为这些枝枝蔓蔓再横生枝节。

至此,王氏躲过了一劫。其后,也被顾振送到荆州,送到了顾婷身边。本来目的也是想让她们母女彼此有个照应吧!

想着那些过往,顾老夫人打开信函,上面内容映入眼帘…

看字迹,信是王氏所写。过去,王氏为了表示孝敬,也往边境写了不少的信函。继而,对王氏的字迹,顾老夫人很熟悉。

顾老夫人淡漠的看着手中信,信很长…

对过去的事,认错加忏悔。

对顾振和顾廷灿,表示关切,重点述说挂念。

对仍昏迷不醒的顾廷煜,表示担心,言愧对…

林林总总,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可看在顾老夫人也就两句话——诉情,诉苦。

诉情意,想回京!

诉苦楚,想要钱!

其余,再无其他。

顾老夫人看完放下,淡淡道,“她们可是经常写信回来吗?”

刘嬷嬷如实禀报道,“据管家说,王氏经常写信,而婷儿小姐却是不常…”说着顿了顿道,“就是偶尔来信,对廷煜少爷的关心也是寥寥数语。不过,也未提及过想回京的话。”

“是吗?”

“是!”刘嬷嬷垂首,刚刚那话,她已是逾了为奴的本分。可是…二爷曾说,对顾婷的作为,有一说一,不可瞒着老夫人。

顾盛会这么说,想来也是不想老夫人动了恻隐之心,一个不忍把顾婷接回京城吧!

刘嬷嬷自以为,如顾婷那样自私冷清的人,被接回来,老夫人也只会闹心,绝对不会舒心。

顾老夫人听了,看了刘嬷嬷一眼,不再多问,起身,由刘嬷嬷扶着往顾廷煜的院子走去。

不够成熟,不够稳重,无城府,目光浅——在顾家,顾廷煜算是最‘不成器’的一个。但,他却又憨傻的是最重情的一个。

因为能力有限,他用最憨的方式,为他的母亲和妹妹撑起了一片安稳。付出了他所有能付出的,可现在…

他倾力护着的两个人。妹妹对他依然是漠不关心,甚至可能还怨他能力低微,不能护她一个完全,只能让她在荆州受罪,不知他心里会是何种滋味儿。

还有他的娘亲,信中口口声声说着担心顾廷煜,说着挂牵他,亏欠他,想照顾他,声声慈母心,可心里…

她是真的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儿子呢?还是…只是想借照顾顾廷煜为由,借此回京呢?

王氏到底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她是真的担心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都已不值得去探究。因为在有生之年,她都别想再踏入京城一步。

还有顾婷也是一样,她若是安稳本分,不自惹麻烦。那么…

顾家愿意养她们母女终老,让她们衣食无忧。不然的话…

自己再作,顾家再无护她们一说。

***

第一次亲自买东西,湛大王爷不小心买出了兴致。不止容倾交代的给买了,容倾没交代的也零零碎碎的买了不少。

容倾可能会喜欢的,各种小玩意儿统统买了。湛王如此买法,直接的…

后面护卫直变移动的货架,身上满满的都是,五颜六色的各种物件。

“主子,有句话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凛五话出,湛王直接道,“那就不用说了。”

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话无需听。因为,定然不是什么好听话。毕竟,若是好听话,那就没有不该说的。

凛五垂首,“是!”

凛五这一应,直接证实了他将说的话确实不够动听。

湛王停下脚步,看他一眼,“说!”

忽然又想听了。就是这么无常。

凛五轻咳一声,恭敬道,“爷,小就是想说,您买这么多东西,小的感觉…夫人好像不会夸您。”

湛王听言,挑眉,“原因?”

“这个,小的也说不清,就是一种直觉!”

湛王听了,看着凛五不咸不淡道,“现在给人探脉的时候,你是不是用的也是直觉?”

呃!

用直觉探脉,所以沦为江湖郎中。直白的说,直觉是屁!

凛五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爷,是夫人。”

闻言,湛王随着抬头,看容倾由麻雀扶住走来,不觉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

“怎么出来了?”

“过来找你呀!”容倾看着湛王笑眯眯道,“买东西这么久没回来,实在担心我相公是不是被人家给拐走了!”

“瞎操心。”湛王伸手圈住容倾腰身,给她紧紧身上披风。

因为月份还小,披风这么一遮,完全看不出有身子。

“其实,我主要是担心相公一时心软,在路上给我捡个小可怜什么的回去。”

“这不就捡了一个。”湛王抱抱容倾,轻笑道。

看着自己主子对王妃动手动脚的样子,凛五嘴巴动了动,忍住了才没说出注意风化这等煞风景的话。

这光天化日的,主子怎么就不知道克制一点儿呢!幸而湛王长的够好。不然,就刚才那动作…

怎么看都是街头痞子,老流氓调戏小媳妇儿!

容倾扯了扯嘴角,男人真是越发会腻歪了。虽然有时候也感油腻腻的,可是…若是能油腻一辈子该多好。

伸手握住男人大手,屏退脑中还不该出现的伤感,看看湛王身后挂的跟圣诞树一样的护卫,神色不定,“这都是你买的?”

“嗯!看看喜欢不?”湛王清清淡淡道。语气不显,可这问话,凛五听到,妥妥的就是在向王妃邀功,像个讨赏的孩子。

“怎么买这么多呀?这败家的!”

容倾话出,凛五瞬时低头。湛王:…

本以为会得到的夸赞,没有。反倒是…

湛王转眸,扫了凛五一眼,直觉竟然比医术还好,又一发现。令人不甚愉快的发现。

“都不喜欢吗?”

以前容倾明明很好哄的,送她什么她都喜欢。当然了,他过去像也没送过容倾什么。这认知出,湛王眸色闪了闪。

“怎么会不喜欢呢!就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容倾拉着湛王,缓步走着,念叨道,“你想呀,本来我家相公只是身份尊贵,模样俊美,但却坏脾气,不通情趣,不知凉暖。虽招人,但却不敢轻易靠近。可现在…”

容倾伸出手开始掰手指,“脾气好了,情趣通了,情调也有了,还知道嘘寒问暖了,偶尔败家一次,还是为给媳妇儿买东西…”

容倾数完,看着湛王瘪嘴,满脸担忧,“相公突然十全十美了,让我怎么放心的了呀!”

湛王闻言,失笑,抬手在容倾挺翘的小鼻子上捏一下,“夫人可是越发会拍马屁了。”好听话说的人耳根子直发软,心头直发痒。

容倾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鼻子,随着双手捧住自己小脸儿,巴巴看着湛王道,“相公,你这样,我心跳扑通扑通的,总是心动该怎么办呢?”

容倾话出,湛王轻笑出声,低低沉沉,磁厚的声音,犹如大提琴般醇厚惑心,眼中那外溢的柔和,如百年琼酿惹人心醉。

“你现在是越发知道怎么调戏为夫…”

“春草,这东西仔细点儿拿别给我掉了。”

“是!奴婢会小心的。”

对话声入耳,这寻常的对话,本不值得注意。可是,那莫名有些耳熟的声音,不由令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