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隐——一个玩弄权术半生,心里带着仍放不下的人,还有抹不去的遗憾和思念。现在,也开始任性了。

“曹严。”

“老奴在。”

“钟离悠这会儿在做什么?”

“回皇上,一个时辰前下人来报,说:她正在看书。”

因为云帝有的时候会问起钟离悠。所以,曹严也责令碧月宫的下人,每日要不定时的过来禀报她的动向,以便回禀皇上。

云帝听了,抬脚往碧月宫走去。

看到云帝,钟离悠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行礼,“皇上。”

云帝抬手挥退宫内侍人,殿内剩下两人,云帝拿出信函递给钟离悠,“皓月传来的。”

闻言,钟离悠抬头看看了云帝,双手接过他手里的信,打开,看到上面内容眼眸微缩。

云帝静静看着钟离悠,钟离隐退位,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惊骇,震惊,不敢置信,或是恐慌。

在云帝思索间,钟离隐盯着信静默良久之后,却是笑了。

这反应,云帝有些不太懂。

“在想什么?”

“在想爹爹。”钟离悠说着,抬眸望向远方,“我一直觉得,爹爹不应该在皇宫那种地方孤寂到老。现在…美食,美景,美女!爹爹他应该都去看看。”

在钟离隐的权势和心情之间。团子只在乎他的心情。

只要他开心,不做皇上又何妨!

云朵篇:余生

古都

一片海,处处景。

山水并连,树木成荫,花团处处。

任它岁月流逝,古都风景依然。

一片乐土,一处世外桃源。

黄昏,晚霞漫天,一高大的男人,站在潮涌起伏的海边,看着手里信函,脸上表情淡淡。

云朵纳妃入宫了。

钟离隐退位了。

“钟离隐,多年不见,你也学会肆意妄为了!”开口,语气平缓,声音浑厚,低沉,情绪未见起伏。

凛五站在一侧,看着眼前的主子…

二十年,回头看,眨眼间。

不知不觉主子也已四十有余了,褪去了湛王的身份,退出了权利的纷争,习惯了田园生活,习惯了守着王妃每日看日升等日落的日子。

简单的生活,曾经从未想过,现在珍惜着过。它的来之不易,从未忘记过!

“凛五。”

“属下在。”

“让暗卫密切关注皓月皇宫的动向,但凡听到提及古都,提及夫人者,杀!”

钟离隐退位,皓月定会再起风云。防范一切潜在危险,不容大意。

“属下遵命!”

纵然过了二十年的田园生活又如何?湛王却还是曾经那个湛王爷,他从未变过。

夫人和古都这个地方,有些人不要说碰触,提及都不容许。在你提起欲动时,先送你归西。

余生,就为护着你。

余生,就为和你白首在一起。

平生唯一所愿,谁碰触,要谁命,不容挑衅,不容置疑。

京城

有些事云珟想到了,云朵自然也不会忽视。

“加强古都那边的兵力,一定要确保古都安全。”

“是。”

“让他们密切关注皓月皇宫动向,一旦发现钟离昦有异动,即刻禀报。”

“是。”

“下去吧!”

龙卫飞身离开,云帝靠在软榻上,有所思。边境…

钟离隐退位,钟离昦继承大统,边境怕是会出现动荡。之前,虎符兵力都由云陌掌管,边境安稳自是不成问题。而现在,该由谁来维护边境稳定呢?

这一事,百官也都在心里不断猜测着。毕竟,将军之位不能一直悬空。边境若有动乱,皓月和大越若有不轨之心,有进攻按王朝举动,皇上总是不能御驾亲征。所以,百万雄兵终需一个将帅。而这一重权之位,将会落在谁家呢?

武将之中,不少都心有期待。

紫宸宫

“娘娘,时候不早了,歇息吧!”秋果看着衣着端庄,妆容精致的赵凝,轻声道。

赵凝听了,翻看着手里书,淡淡道,“我还不困。”

秋果听了,默默拿过一件厚外衣给赵凝披在身上,静静站在一侧不再说话。

不睡不是因为不困,而是因为在等君王临。只是,看这时辰,皇上十有八九是不会来了。

不觉入宫已有十多天了,皇上除了当晚来过紫宸宫之外,就再没过来。不过,皇上没来这里,也没去吴玉娴和沈嫔那里,这让赵凝心安不少。皇上未再来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不满,而是因为皇上在女色上寡淡。按说就皇上当下这年岁,应该是贪恋后宫的时候。然,事实却跟预想完全不同。

皇上极少踏足后宫,而她们现在品级太低,连去跟皇上请安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纵然在皇宫,可是能见到皇上的时候却是寥寥无几。

“秋果。”

“奴婢在。”

“送给钟离小姐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回娘娘,都准备好了。”

赵凝点头,继续看着手里书不再说话。只是眼睛在书上,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钟离悠——年纪尚小,样貌一般,少言寡语,为人冷淡。

钟离悠——皓月前帝王钟离隐的养女,未得封号的养女。

选秀前一日被送来安王朝,至于是何原因,是何目的,暂不清楚。

现在唯一看清得就是,云帝对钟离悠很宽厚。后宫都极少踏足的云帝,却有两天连着去了碧月宫。由此可见,钟离悠在这皇宫还是不同的。

只是,她对钟离悠的了解除了明面上看到的那些,其他并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清楚。所以,还是要走动一下才行。

夜深人静,本该安睡的好时候,却又不少人都在各自想着心事。

京城外,一处面摊儿。

“客官慢走。”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身材高大壮实的中年汉子,看着摊儿位上还在忙活的少年儿郎,开口,“齐儿,今天就到了这里,收摊吧!”

“好。”

谢齐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手脚利落的儿子,谢仲眼底划过一抹晦暗,瞬时又消散无踪。

“父亲,都收拾好了。”

“走吧,回家。”

“嗯。”

父子俩推着车,借着月光往家走去。

夜半时分走在这僻静的荒野之地,一般人还真是不敢,可谢仲父子俩却都已经习惯了。过去,半路跳出过不少寻事儿的,而现在几乎没有了。

谢齐正想着,谢仲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直盯着四周。

看此,谢齐心头一跳,谢仲这反应,他再熟悉不过。刚还在想寻事的极少了,马上就又遇到了。

“爹…”

“不要说话。”

听言,再看谢仲紧绷的表情,谢齐不由一沉,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这么紧张的表情。之前凶徒恶霸遇到不少,他都没太大反应。这次…

唰唰唰…

风声,伴随着道道寒光,十多个黑人人骤然出现眼前,一言不发,长剑直击,剑剑直攻要害。

一出手既知道,这些人跟之前那些凶徒氓匪完全不同。

干脆,利落,狠准,完全不拖泥带水。

谢仲心一沉,亮剑,还击,防守。以一对十个,全力以赴。

人影晃动,刀光剑影,寒气逼人。损命,不过瞬息之间,容不得一丝大意,一丝迟疑。

剑来剑往,均不留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仲眉头渐渐皱起。另一边,应付起来分外吃力的谢齐,也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刀剑相搏之中,向他挥剑的人明明有多次机会可以刺伤他,甚至是杀了他。可是在最后关头,却都撤回了。这是为什么?

疑惑不定间,四周突然亮起。

百名护卫手持火把,眨眼间来到眼前,站定。一人缓缓走来,黑衣人瞬时收剑退开。

看着那缓步走来的人,谢仲面皮紧绷,握着剑的手发紧。

谢齐脸色变。

“谢仲,好久不见。”

看着云帝,谢仲跪地,行大礼,“草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齐跟着磕头,声音不稳,“草民叩见皇上。”

云帝垂眸,看着地上的父子俩,脸上带着一抹么浅笑,温和道,“多年不见,谢统领的武功看起来又精进不少。”

谢统领!

听到这个称呼,谢仲身体紧绷,力持声音平稳,“草民谢皇上夸赞,愧不敢当。”

谢仲——当年顾盛旗下一员猛将。武功高强又谋略过人。

在顾盛谋反之时,他曾舍命护过,最后又在劝说顾盛收手无果后,亲手将他斩杀。

“我谢仲,对不起将军,也愧对朝廷。”

“我谢仲,为大元将领,未能保国安宁,保君安稳。”

“我谢仲,为将军兄弟,却将他斩首,是以背信弃义,在此自刎向朝廷请罪,向将军偿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

在谢仲对着顾盛尸体欲了结自己时,被云陌拦下。

“既为大元兵士,生死自有君王定,你等候发落吧!”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过往涌上心头,谢仲再叩首,“草民谢仲,在此向皇上请罪,请皇上发落。”自己的罪过,从未忘记。而眼前人应该也一样。

谢仲话出,谢齐心头发颤,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明日早朝时,进宫来见朕。”云帝说完,转身离开。

“草民遵命。”

叩首,恭送,直到火光散去,人离开。缓缓抬头,望着那已模糊不清的身影,出神。

安王朝的新君,那个幼年时都心思可怖的人,将会如何处置他呢?

云朵篇 :吾皇英明

回到家,谢仲静静站在院中,静静望着天空,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在发呆。

谢齐站在谢仲身后,心里沉重难安。

曾经的一些事,谢仲没瞒着谢齐,在他懂事的时候就把那些事都告诉他了。

“齐儿,记着,你要尽早学会养活自己,学会独自生活。因为,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父亲被行刑的日子。”

“齐儿,等事情都结束了再娶妻生子吧!不然,若被降罪的不止是我,还累及到你。到时,你的妻儿该怎么办?我们就不要再拖累无辜之人了。”

所以,谢齐至今都已十九了,却还没有成家。就为了等待帝王发落的这一天。

“齐儿。”

“父亲。”

谢仲转身,看着谢齐,眸色厚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过了,今天就不再重复了。以后,你好好的过日子。”

看今天云帝只宣他入宫,而未曾提及谢齐。想来,谢齐应该不会被降罪。这让谢仲放下来心里最重的一块大石。

在那时候,谢齐还是一个将出生的婴孩,什么都不曾参与。如果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无法活命…他罪孽深重。

谢齐听了,心情沉重,压抑。

一生为民,不走仕途,不涉朝堂,不言君王,不念过往。所谓的好好过日子,就是这些。

谢齐愿意一生碌碌无为,将自己活成一个平庸的人。但,这样眼睁睁看着父亲,明知可能会死,还去送死。这种无能为力…压的他心口喘不过气。

“父亲,也许皇上并没要…”

“只言己过,不言君王。”说着,抬手拍拍谢齐的肩膀,“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谢齐听了,嘴巴动了动,最终没再说什么,抬脚走进屋内,坐在门口静静望着谢仲。

谢仲在院中的摇椅上坐下,缓缓闭上眼睛,谢齐想说什么,他心里清楚。只是,犯了错,就要认,不能要求别人来包容,不能无理的苛求别人免你过错。特别,那个人还是君王,还是云帝…

强势,霸道,野心勃勃,这是先帝云壑。

而相比先帝的霸权作风,云帝的不露声色,才更令人畏惧。

英明睿智,勤政爱民,仁君仁心!

想到百姓提及云帝时,一脸赞叹的表情。谢仲不由想到十多年前在陵城的那一幕…

那年,云帝尚且年幼,还是一六岁孩童。当时也因有凛护卫守在他身边,才让谢仲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然,他也不会想到,那个穿着如寻常孩子一样,在面馆吃面的孩子竟会是湛王的儿子。

湛王的儿子,生来就无比娇贵的人,坐在嘈杂的面馆,吃着粗茶淡饭,神色那样如常,一点儿娇气不见。

天生的尊贵,注定的不凡。

这就是谢仲当时的感觉。而随后发生的事,让谢仲对云帝的感觉很复杂。

京城大动乱之后,湛王妃之父容琪被远远发配到了陵城。

陵城,远离京城,靠近边境,是最常发生躁乱的地界。被发配到这种地方,不用想,容琪的日子自然是不太好过。再加上,他在陵城又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取名容祥,喻意倒是吉祥,而事实上却是截然想法。

赌性成瘾,打架生事,妥妥一个纨绔子弟。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湛王妃的弟弟,你们这群贱民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湛王妃诛了你们九族。”赌场门口,赌输不认,大声叫器,无比嚣张。

容祥借着湛王妃的名头,在外横行生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那次刚好被云帝听在了耳里,看到了眼里。

谢仲当时本以为,云帝就是不令凛护卫当场弄死他,也定会狠狠发作一番。结果…

他看到云帝让凛护卫拿了十多个金元宝给容祥。而在容祥拿着金元宝欢天喜地的离开后,凛护卫对着围观的百姓,淡淡的说了一句,“湛王妃只有一个哥,没有弟弟。刚才那元宝,只是还他的。”

之后,云帝离开。

而得了十多个金元宝的容家…

他不是湛王妃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