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曾经的一个模组里面,几个持/枪的邪教信徒就能控制住一个村子里一百多号人,让他们温顺无比,像奴隶一样乖乖听话,哪怕眼睁睁看着这些恶徒欺凌自己的妻子儿女也不敢吭声。

而当江蓉蓉和其他玩家经历血战制服这些邪教信徒后,原本老实得像家畜一般的村民们又瞬间涨红了眼睛,要对这几个人实行最残酷的私刑。当时因为这几个人暂时还有用,江蓉蓉他们需要这些信徒去打开通往地下的大门,便阻止了村民。于是可笑的一幕便发生了,前一刻还满口道谢将他们视作英雄的村民们躁动起来,满口怨言,还试图殴打他们,大有将他们归为邪教信徒一伙的意图。

而他们敢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玩家里有一个少有的真.圣母型玩家,不愿意对一般平民出手,还很同情这些被奴役的村民,尽力的帮助他们。偏偏这位圣母型玩家是个少见的拥有恢复理性值技能的人,其他的玩家不想和她搞坏关系,便都由着她。于是他们这几个善良的“好心人”便被村民们当做好拿捏的软柿子了吧。

毕竟,比起毫无节操也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纯恶徒,显然还是有着自己的标准愿意恪守法律约束的好人更加好欺负啊。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恶徒稍微流露出一点人性或者做个好事,便可以博得大多数人的同情和谅解,觉得情有可原,而好人哪怕只是不小心干了一点点不好的事情,就会被同样的一批人认定是伪君子,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何等的可笑。

所以现在看着满屋子明明早就被吓得半死却努力装着若无其事的研究员们,江蓉蓉的内心感想很复杂。对实验室实行这样手段控制,又有那么多一看大多数邪教组织就养活不起精良装备武装到牙齿的警卫,甚至还有席哲这样有着军衔的“卧底”,背后的势力哪怕不是调查局也肯定和官方脱不了干系。江蓉蓉不是个政/府阴谋论者,相反,比起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西格玛公司,还有不知所谓的隐秘者联盟以及那些不干好事宛如恐/怖组织的邪教,她更偏向于官方的立场,一度还挺想被调查局招安来着。

但是在这里见到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了极度的不适。由于自己被游戏控制,还长期充当着西格玛公司的工具人,被迫去出生入死的给他们打工,她对任何被压迫,被强制的人或者事物都拥有身同感受的同情以及愤恨。

席哲为什么会给他们打工呢?

印象里他虽然没有表露过任何强烈的立场倾向,可联系他的所做作为,毫无疑问对调查局这个不折不扣的官方势力充满了厌恶。

难道他是西格玛公司安插在调查局的卧底?

因为游戏里每次攻略模组的世界不一定都在同一个时间线,所以江蓉蓉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根据她的调查研究,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可以证明的证据,貌似只有在每次固定强制参与的模组挑战她才会遇到席哲——尽管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只要是遇到条件符合的模组,江蓉蓉一边想办法寻找通关条件,一边还会尽可能的专门调查,就是利用他们两个第一次合作的那个莉莉丝学园里得到的情报,去打听这次的模组世界里有没有一个叫做百合子的校医,和多起校园杀人事件有关联。而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没有,哪怕江蓉蓉不止一次的找到黑客悄悄黑进警察/局和当地调查局办事处的资料库都没找到任何有关联的信息。同样的,只要有条件,江蓉蓉就会去调查密大历年来的学生名单,翻遍了历年来所有留学生的记录也不存在一个和席哲相似的人。

考虑到自从遇到游戏里席哲后他表现出来种种的异样,江蓉蓉很合理的怀疑,是不是这些拥有不同时间线和发展的诸多平行世界里,有一个类似DC漫画那样设定的“主宇宙”,而席哲便是主宇宙的人,所以江蓉蓉才无法在其他的世界里找到他。

那么,同理推断,是否只有玩家被强制固定参与的模组,才是发生在这个“主宇宙”里的呢。

她在这边乱糟糟的想着事情,心里虽然焦急,还很担忧那具被丢下已经超过一个小时的身体。可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被席哲用某种不知名的手段给禁锢住了,无法离开。偏偏他好像是有着自己的什么打算,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江蓉蓉的存在通报给那些警卫,用消灭黑影的手法来对付她。

看着若无其事一脸书卷气认认真真做着记录的席哲,江蓉蓉悄无声息的在意识里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壁上的时钟指针走了小半圈,江蓉蓉还以为这些研究员都是不需要休息彻夜工作的机器人,结果头顶那些灯就忽然的变暗了下来,还从墙壁上方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口音标准堪比播音员的女声。

“感谢大家,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请大家依次离开,在门口接受警卫检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请注意,不要企图带走任何实验室里的物品,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

研究员们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解放了似的站起来,自发的排好队,开始依次离开实验室,席哲也一脸自然的站在队伍里面。江蓉蓉注意到好几个女性研究员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询问那个没有回来女研究员的下落,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几乎都快忍不住开口了。

但是一开始那个发表激励演讲的地中海老人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表情严厉的阻止了她。可能这位老人在实验室里很有威望,女研究员虽然满脸的不甘心,最后还是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而席哲则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任谁都无法从他的神情间找出一丝端倪。

门口的搜查非常严格,不仅要用特殊的仪器扫描每个研究员身体,还有专门的人进行搜身,连女性也无法避免。警卫们搜身的手法非常粗暴,而且毫无顾忌。但是每个被他们摸来摸去的女研究员都没有发火,脸上是彻底的麻木,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人说话,只能听到检测仪滴滴滴滴的声响,所有人被检查完后只是平静的离开,沿着通道往前走,甚至都没有试图交谈。

这个场景再一次让江蓉蓉对控制实验室背后的势力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恐怕连监狱的犯人都要比这些研究员自由吧,起码他们在放风的时候还能彼此说说话。

席哲和其他人一样接受了检查,看来并非所有的警卫都知道他卧底的身份,起码搜他身的那个警卫十分不客气。他顺着走廊转过拐角,进了一部电梯,和几个研究员一起沉默的看着电梯门关闭,整体下沉。

江蓉蓉默默的算了下时间,电梯下沉了至少四十秒才停止,看来这栋建筑物多半是在地下,而且体积很大。

当电梯门再一次打开后,出现在面前的是和上面一模一样纯白色的走廊和墙壁,同样有着很多警卫。席哲和那几个研究员先是去了一个类似食堂的地方吃晚饭。那里的食物品种非常的多,江蓉蓉粗略的看了一下,连鱼子酱香槟什么的都有,其他的也基本都是些高级食材,而且料理的口味非常多样,大概是为了照顾不同国籍研究员的口味。

但是如此丰盛的食物却并没有让这些沉默寡言的研究员们开心多少,大家只是一言不发的吃着饭,偶尔会有少数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江蓉蓉注意到不少研究员都在喝酒。这很好理解,长期生活在这么一个地方,没酒瘾也迟早会染上酒瘾。

席哲选择的是番茄肉酱意面——不过在这个世界并不叫做意面,而被叫做潘斯特面。他倒是少有的不受影响胃口很好的人,一口气吃了三盘,让江蓉蓉多少有些诧异。

因为她记得游戏里的席哲,虽然也有进食和睡眠,但好像只是出于掩饰才那么做,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这方面的需求。记得在丛林里的时候江蓉蓉基本就没见他吃东西和休息,而且后面她和亚历都脏得一塌糊涂,席哲还干净得跟才从澡堂子里出来似的,所以她才一直觉得席哲是个机器人。

因此这个食欲旺盛,吃完了三盘面还塞了几份布丁的席哲,对江蓉蓉而言简直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吃完了东西,席哲慢吞吞的出了食堂,在迷宫般的走廊里东转西走了好久,终于通过面容验证进入了一个房间,看布置应该就是他的宿舍了。

名为宿舍,里面的布置却非常奢华高级,看得出来虽然控制着实验室的人对这里的研究员们实施着高压政策,但在生活物资方面却没有亏待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江蓉蓉已经有了点鉴赏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家具全是高档货,而地上铺着的地毯是纯羊绒的。那么大一块纯羊绒的地毯怕就要花费不少的金钱。

除了这些奢华的家具以及高档的灯具装饰物,江蓉蓉还看见了昂贵无比的音响以及全套影音设备,足以搞个私人家庭影院。她还看见了应该是电脑的设备,不过估计肯定是不能连接外网的。

席哲进了房间后用遥控器打开了音响,开始播放一首气势恢宏的交响乐,然后他便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最后进了浴室,打开了喷头。

虽然只是个没有身体的意识体,江蓉蓉多少还是有点尴尬,浴室里安放着一块巨大的镜子,江蓉蓉无可避免的在镜子里看到了席哲的身体,但这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因为在此之前她早就在丛林那个模组里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是江蓉蓉比较诧异的不是席哲的身材,而是她并没有在席哲身上看到那些刺青。这是否意味着至少现在这个席哲的时间线确实是在“那个”席哲之前?

但是江蓉蓉现在也不敢肯定这个席哲和“那个”席哲是不是同一个人,感觉气质上有着天壤之别,起码他显得很正常一点都不扭曲,也不存在女装的爱好。而且即便是江蓉蓉“主宇宙”的假设是正确的,也无法解释上一次固定模组里遇到的席哲又是怎么回事。

记得那个模组的时代背景是一九二几年吧,现在所处的时代虽然搞不清楚,结合长发妹和所见到的设备环境,起码也得是一百年后,席哲难不成还是个活了几百年都保持着二十多岁的妖怪?

不不不,江蓉蓉暗自摇头,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神秘生物,却从没听说过妖怪的存在。可要说他是个机器人……要什么样的黑科技才能在一百多年前就制作出和人类完全没有任何区别会流汗流血还带着体温的机器人啊。T800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就在江蓉蓉浮想联翩的时候,对着镜子的席哲说话了。

“你是准备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强行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全新的一年,祝大家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天天开心~

我也要更加努力呀!

第124章

江蓉蓉很有礼貌的将视线保持在了镜子的上半部分,没有被一威胁就立刻服从。眼下的情形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妙,奇怪的是她却并不觉得多么的害怕,镇定得自己都有点吃惊,甚至开始走了了神。

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另一个席哲,眼下他应该不是在安全区就是在其他模组里刷怪吧。他到底和现在这个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真的仅仅只是过去与未来的问题吗?

关于时间线的问题江蓉蓉还真的去请教过某位研究物理的专业大佬——当然是在某个相关模组里。那位老先生是涉及事件主角的朋友,在事件还未发生之前江蓉蓉跟他攀谈过好几次,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向了时间线以及平行世界的方向。

也许是老先生闲来无事,便跟她谈了谈,具体内容十分深奥,江蓉蓉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你说的是英语吗”的状态里。不过基本概念她还是搞懂了。总结一下,关于平行世界有很多种说法和概念,不过要是建立在时间这个概念上的话,学术界占主流地位的有两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平行世界,每一次时间以及世界走向发生变化,就会产生一个全新的后续世界,而且是持续性不可逆的。就像是一颗还在不断生长的大树,只会存在一个主干,其余的都只是枝丫,哪怕会生长存活,也不可能代替主干,最终会被某种意志裁定修剪。

第二种观点则认为有无数个平行世界,任何不同的选择和变化都会导致产生一个平行世界,它们并行存在,互不干扰,跟“宇宙膨胀”学说倒是微妙的吻合在了一起。所以,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从未来穿越到了过去这种事件,实际上仅仅只是到达了另一个时间线不同的平行宇宙而已,永远也无法到达原本世界的“过去”。

参考席哲所说“既然他现在就处于这个时间点说明未来已经成为无可更改事实”这句话,江蓉蓉比较偏向于前者,否则的话,按照那位老先生的阐述,哪怕早上选择到底是吃包子还是吃面条都会产生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走向,那该有多少穿越时间的席哲啊,光是想想都觉得理性快掉光了。

“看来你不准备自己出来了。”

席哲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江蓉蓉的走神,她看着镜子里满头满脸都是水的那个影子,以及那无机质般的锋利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仿佛他透过镜子正在注视着自己——虽然她知道他应该是看不到的。因为现在她无形的灵体只有一丝还连接在他身上,因为被束缚着无法离开,而其余的大部分都缩在浴室天花板的一角里。

这个画面要是被拍下来的话一定很惊悚,活生生的真人灵异照片。

席哲对着镜子伸出手,以一个很帅气的姿势双手撑在镜子上,现在他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被水浸湿后随意的抹到耳后,水流冲刷过他线条优美的脊背以及每一块结实的肌肉,猛一看还以为是在拍什么性感杂志内页。只不过下一刻席哲的手就像是浸入水中一般直接伸进了镜子里,布满雾气的镜面还一圈一圈荡起了层层纹路,时不时浮现出一张分不清性别满脸痛苦的脸。

江蓉蓉寻思着,这是要来个地狱神探现场版吗。

她绷紧了神经,准备时刻迎接接来下的危险,席哲总不会闲得无聊才干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要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对她动手。说来也奇怪,对于另一个席哲江蓉蓉总是有点畏惧,哪怕后来熟悉之后也敢跟他打几句嘴炮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始终很清楚那条不可逾越的界线在那里,从未有过和他真正信任的时候。

而现在这个席哲,虽然看着年轻许多,气质阴冷不少,带着一股子杀手般的干练和疏离,江蓉蓉却完全不怕他,即便是她早就已经在这个身体上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平时稍有威胁便反复折腾她的危险预感死了一样毫无动静。要不是每次镜子里翻腾出一张模糊的面孔,她的灵感就无端震一下,江蓉蓉差点以为自己的预警系统终于因为太过敏/感而彻底坏掉了。

看席哲在那里捞了半天,江蓉蓉从满心警惕渐渐的感到好奇,然后因为时间太久而变得无聊起来,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小浣熊洗棉花糖的视频,席哲现在的行为就很像那只傻乎乎在水里洗棉花糖然后一脸懵逼的发现棉花糖不见了的浣熊。要不是见他一脸严肃,江蓉蓉还以为他打算试图卖萌。

最后席哲一无所获,铁青着脸的收回了手——嗯,这就很尴尬了。

其实现在的江蓉蓉感情方面已经变得非常麻木,哪怕面对死亡的威胁也颇有点不痛不痒的感觉。不然的话,光是灵魂离体无法回去,身体还被丢在满是危险随时有可能彻底死透的地方,她早就慌得不行了。经历太多事情,看到了太多死亡,她逐渐感到了厌倦。要不是还有那么一股愤愤不平的气撑着,以及挂念着家中的父母,她也许早就放弃挣扎爽快的死掉算了。

毕竟有时候活着远比死去更加需要勇气和毅力。

但这不妨碍她此刻发自内心的想笑出声。看着席哲装逼翻车的样子真的给了她久违的快乐。

“很好笑是吗,不知道假如把你送到调查局的实验室的时候,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席哲很冷酷的对着镜子说,但江蓉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在强行挽尊。

心念一动,她尝试着在满是雾气的镜子上用英文写道:“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无法以灵体形态移动物体,但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席哲瞪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冷笑道:“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江蓉蓉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倘若席哲真的像此刻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义凛然,那么为什么在休息室的时候不告诉警卫她的存在呢。想必那种紫色的光就是用来专门对付类似灵体的,那么多警卫围上来江蓉蓉有三头六臂都没辙。

可是席哲什么也没说,直接隐瞒了她的存在,当然江蓉蓉还不至于以为席哲对自己充满善意,可显然他另有盘算。他还专门进浴室打开喷头以洗澡来掩饰动静,最起码,根据江蓉蓉的认知,一个调查局的高级探员不应该做出他此刻的行为。

所以她又在镜子上写道:“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席哲不说话,还在试图通过看镜子制造压迫感。无奈跟江蓉蓉认识的另一个席哲一比,徒有外表,全无内核,至少那位席哲根本不需要什么眼神表情威胁,即便是穿着女装,只要往那里一站,自然就能散发出一股赫然威慑,让人不敢直视,甚至都无视了他那诡异的打扮。

果然还是因为太年轻的缘故吗。

僵持了许久,江蓉蓉都忍不住想对他说,别洗了,皮都快泡发了。席哲大概是感觉到这样坚持下去毫无意义,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眉宇间闪过一丝挫败,关上了喷头,抓来浴袍披上。就这么湿漉漉的走出浴室,踩上了那昂贵的地毯,顿时将好好的地毯糟践得不成样子,看得江蓉蓉有点心痛。

他将自己摔进沙发里,闭目养神状,许久都没动弹,江蓉蓉一度以为他睡着了。不料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的意识里响起。

“你是从外域来的吗。”

江蓉蓉低头——好吧,她知道自己没有身体,但总是忽略了这一点——低头看了看,他并没有张嘴,看来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隐藏了很多小秘密。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查局的探员还会这么多手段和本事。

虽然外界对调查局有诸多猜测和流言,而在神秘学界则以为调查局的探员个个都拥有奇特的能力,但是据江蓉蓉的亲身体验,事实并非如此。考虑到凡是涉及那些超越人类范畴的力量都带着副作用,越是厉害副作用越大,调查局也不可能让广大探员都拥有非凡超能力。不然的话,以他们的出动率,恐怕不出三天,整个调查局的人都要疯一半。

如果席哲在拥有这么多能力的前提下还可以保持清醒不至于陷入疯狂,又怎么可能还是个上尉,早就升官了。

江蓉蓉觉得也许他根本就不是调查员,而是个卧底。

她琢磨着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从他嘴里套点情报,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寻。可是他上来就问外域这个江蓉蓉也刚刚才听说不久的东西,想编也编不出什么花样来啊。江蓉蓉还想向他打听更多关于外域的事情呢。再说休息室里他装作被黑影弄晕的样子,谁知道他暗中听了多少。

考虑了一会儿,江蓉蓉最终放弃了编瞎话套情报的打算:“不,我来自五十二号实验室。”

席哲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不是外域来的?那刚才你是在骗那家伙咯。”

江蓉蓉呵呵:“我可没承认过,是他自己以为的。”

“听声音……你是个女人吧,怪不得撒谎跟喝水似的。”

席哲的在她意识里的声音充满了轻蔑。

“没想到你还有性别歧视,这很幼稚,而且愚蠢,先生。”

怼他江蓉蓉完全不存在任何心理负担。

“好吧,那么你为什么要溜进这里来,想要打探什么。既然是以灵体的形态存在于此,我可以认为你是个死于当年试验的受害者吗。”

“这不重要吧,我反倒是很好奇,身为调查局探员的你,偷偷隐瞒我的存在,到底想打探什么。如果只是奉命行事的话,完全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我是不是该去向调查局举报一下,说你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呢。”

两人互相试探,语言攻击了一番,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席哲看上去已经很不高兴了,江蓉蓉有点意外他的这份沉不住气。印象里他可没有这么躁动,稍微讽刺几句就开始生气,尽管他总是一副很没耐心的模样,其实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态度。另外她还注意到一件事,虽然语气听着有点刻薄,但他遣词造句都挺有礼貌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特别是被她刺过一句后,基本就不拿性别说事儿了。

这让江蓉蓉很是诧异,因为另一个席哲可不像这么有礼貌,他的那份暴躁以及刻薄,江蓉蓉亲身体验过不少次。稍微性子不好的人和他说几句话能被活活气死。

无论如何,江蓉蓉很担心自己的身体遭到不测,主动停止了无意义的嘴炮攻击,比较诚恳的说:“就当是个交易,我尽量回答你想要知道的问题,而你必须放我离开。”

“我怎么知道你的回答能不能让我满意。”

“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不着急,你又拿我没办法。把我惹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想必你应该感觉得到,现在只能禁锢住我的一部分而已。除非你不离开这个房间,到时候我随便往有安置警报设备的地方一撞,你就得被当成我的同伙给抓起来。我想你能混进调查局,又跑到这个地方,花费了不少心思,不想就这么被破坏掉吧。”

江蓉蓉不急不缓的说,见席哲明明被这番话给气到还得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很想发笑。自从遇到席哲后,她总是被对方压制住,哪怕满心不爽也只能强行忍耐。谁曾想居然也会有她占据上风的一天,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这就奇怪了,假如他真的是当年在密大模组里遇到的那个席哲,因为种种我不知道的原因又被救活了,一直活到了现在……怎么会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好歹也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了啊?”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克隆人?复制体?”

江蓉蓉对此迷惑不解,一度很想出言试探一下关于密大的事情,但还是活生生的忍住了。

万一他就是那个时候的那个席哲……这一问不就露馅了吗。不管是死而复生还是被复制克隆的,肯定都是机密,她冒冒失失的问出口只会打草惊蛇而已。江蓉蓉可不想犯下当初香水事件同样的错误。

第125章

回荡在屋内恢弘的交响乐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优质的音响让人闭上眼仿佛身临其境,江蓉蓉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欣赏过音乐,其实她也勉强算是个音乐爱好者来着,收集了不少古典音乐的唱片。

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都在打打杀杀,无时无刻绷紧着神经和死亡擦身而过,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提防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的危机,江蓉蓉都快忘记上一次这样安静的任何事都不做,只是默默聆听音乐是什么时候了。

她没听过这段交响乐,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某位艺术大师创作的全新版本。和其他东西不一样,音乐有时不需要国界和文化的底蕴,一样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感情。那慷慨激昂的旋律一下下击打在她的心房,让她的灵魂不禁为之颤抖。虽然完全不想那么做,她还是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几乎快被忘光的一些东西,想起了刚刚进入这个“游戏”时想要回家的坚定愿望。

心绪上有了些波动,江蓉蓉忽然就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和席哲对峙了,争这么一口气有意思吗。

“我不是死于当年试探的受害者,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完全是基于偶然,我有必须的理由尽快离开这里返回五十二号实验室,所以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问题,你尽管问,我会竭力给出答案,而且不会说谎骗人。但你必须要答应之后带我离开这里。”

无声的叹了口气,江蓉蓉以充满诚挚的口气以意念的方式直接和席哲沟通。

她以为席哲不会这么好说话,随随便便就被几句轻飘飘的承诺给打动,没想到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否认,大概就算是默认了。

“……你是什么,灵魂?意识?还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奇怪生物?”

本想着席哲大概会顺着她的话头去追问五十二号实验室的事情,因为这个实验室就是为了通过探索五十二号实验室来寻找通往外域的大门。结果席哲却问了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搞得江蓉蓉有点莫名其妙。

“大概……算是灵魂吧,我也不太清楚。哦。顺便一提,我还没死呢,别把我当成妖魔鬼怪。”

江蓉蓉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不过介于她对席哲的一贯了解,觉得说出这件事也没什么影响,为了换取更大的信任,她便直接的坦白了。没想到席哲却压根就不信。

“呵,我还没遇到过可以在没有死亡的前提下单独存在这么久的活人呢。你可别告诉我,其实你的身体正以植物人的形式被妥善的保管在五十二号实验室里。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进一步的要求我去把你的身体救出来了。”

“你想太多了,爱信不信。”

江蓉蓉一阵无语,虽然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肯定还活着。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以灵魂的形式继续呆在游戏里面,早就被系统认定死亡通关失败了。她以前尝试灵魂离体的时候,因为不熟练好几次差一点就真的死掉,所以对这件事还是有自己判断的。

“五十二号实验室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反正我见到的是处于一种空间破碎后又重新混合的场景,到处都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连尸体都找不到。”

“你是怎么进入五十二号实验室的?”

“调查局送进去的呗,别说你不清楚这件事,又不止我一个倒霉鬼。”

江蓉蓉无所谓的说,她大致已经判定席哲不是调查局的人,而是其他势力派到调查局的卧底。不然的话他隐瞒了自己的存在还千方百计从她这里套情报,难道是为了向调查局立个大功吗。而且她所更加熟悉的那个席哲,分明是西格玛公司的人啊。总不可能他是被西格玛公司从调查局挖角过去的吧。

不过江蓉蓉忽然想起了曾经得到的情报,貌似调查局和西格玛公司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个组织,后来才因为理念不合而分裂对立,会不会席哲是个双面间谍什么的,很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心里这么想,江蓉蓉还不至于傻到真的问出来,因为现在这个席哲理论上她是不认识的,更不会了解他的底细。真要那么问了,不管对不对,肯定会被他彻底怀疑。

“……居然是被调查局送进去的,看来你可不是什么善良好市民啊。”

不知道江蓉蓉心里盘算的席哲嘲讽似的传递来了新的信息。这种双方都不说话单纯以意识沟通的形式对江蓉蓉而言还是种全新的体验,要是模组里和其他玩家也能以这种形式交谈该有多好。自从模组难度提高后,基本上都有强制要求不可以超越所扮演角色的的规定。即便是进入模组后没有人设安排,也会提醒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玩家身份。所以很多时候玩家们都挺苦逼的,因为很多话没法说出口,导致经常会出现各种问题,最后通关失败。

“是又怎么样,调查局宣称的那一套,身在其中的你应该不会像外面那些不了解真相的人那样信以为真吧。他们确实严厉的在打击混沌者以及其他借着神秘力量扰乱社会的邪恶份子,可里面有没有出于私心公报私仇……那可就说不定了。反正我自认为绝对是个合法公民。”

既然一开始进入模组后就没有得到系统给的身份提示,江蓉蓉大言不惭的说。不过参照那几个同车被丢进来的狱友,她大概率不会得到好人的身份卡。但,那又如何,反正现在席哲也不知道。

席哲扯了扯唇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看来他并不在意江蓉蓉是不是个好人,换了一个问题。

“在五十二号实验室的空间里,你有找到通往外域的大门吗。”

“没有,至少我去过的范围真的没有,那地方你要是见过就知道,是真的很邪门,正常人进入估计撑不过几分钟就要完蛋。你们调查局不管送再多的小白鼠进去也没用。不过我倒是找到了通往这个实验室的大门,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江蓉蓉依旧很诚实的给出了自己所能给的信息,她开始有些焦躁了,因为她很担心自己的身体遭到不测,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离开实验室回到自己的身体去。

“哦,这么说你不是隐秘者联盟或者西格玛公司派来偷偷潜入的间谍?”

可惜席哲却没有早点结束谈话的意思,看上去还挺感兴趣。江蓉蓉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大概率就是西格玛公司的卧底,还装什么良民啊。

“不是,怎么可能。”

“那你是什么身份,说出来听听。”

“什么都不是,实话告诉你好了,我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一醒过来就已经在调查局的囚车里了,然后像是被倒垃圾一样丢进了五十二号实验室。因为想找一条逃跑的通路,无意之中以现在的形式撞进了实验室,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就是这样。”

席哲的反应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一脸“你以为我们调查局的探员会相信这种鬼话”的表情,让江蓉蓉很是想打人。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染上了大多数玩家有的通病,多数时候,只要可以的前提下,比起用嘴巴,她更喜欢用拳头交流。虽然还不至于胡作非为,但她确实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注意模组里本土人士的感受了。

席哲反反复复盘问了她至少三个小时,不厌其烦的问到江蓉蓉几度想跟他同归于尽的程度。她还是认为席哲不像是个调查局的探员,但他的行事作风倒是很调查局,一个问题可以从不同角度问好多遍,就是为了试探她有没有说谎。而且江蓉蓉虽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好歹是个见多识广的资深玩家,觉得他大概还动用了心理学对自己进行了精神分析以及测谎。

他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外域的事情,可江蓉蓉也就是进入这个模组后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觉得席哲肯定从她的话语里打探到了其他她无心泄露的东西,但江蓉蓉不在乎。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不敢判断这个席哲是不是跟她所知道的席哲是一个人,现在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了。除开更年轻,脾气没那么坏,说话没那么毒之外,本质上他并没有改变多少。

哦,对了,还有一点,现在的他不穿女装也不化妆。

江蓉蓉已经开始寻思着等完成这次固定模组后试着再去联系一下席哲,问一问他是否还记得这些事情。也许她就可以通过这一点来判断,游戏里的世界,到底是真的有无数个同时存在的平行世界呢,还是仅仅因为她在不同时间线反复跳跃导致产生了好像有很多世界的错觉。

哎,等一下,如果仅仅只是时间线的问题,那岂不是意味着席哲早就认识她,并且见过她不知道多少次了?亏得他还能若无其事的装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来骗人。

而且,江蓉蓉很早之前就已经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敢往深处想——既然席哲肯定认识未来的自己,还自称是被未来的自己派到这个时间点,尽管意义不明。那么未来的她真的还有机会离开游戏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再扩宽一下思维,她进入游戏前的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是单独存在的吗,会不会也是诸多平行世界里的一个?游戏不断的从各个世界强行抓来玩家参与模组,难道会一直保持下去没有结束的一天吗?未来的世界,到底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江蓉蓉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她本/能的对此感到了少有的恐惧。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多,席哲终于停止了盘问,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江蓉蓉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但她等了一阵后依旧去催促他:“可以了吗,那么现在就该履行你的承诺,安全的将我送出实验室。”

幸好席哲似乎没有赖账的意思,熬了这么久,江蓉蓉感到很烦闷,他的眉宇间也泛出一丝疲倦。这又是江蓉蓉没见过的表情,因为她认识的“那个”席哲,可是像个永动机一样精力旺盛,哪怕几天几夜不睡觉休息也不会露出疲态的机器人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实话告诉你好了,不只是实验室,整个基地都有一层专门的防护,以此来抵御灵体的入侵,毕竟,这里某种意义上和外域只有一纸之隔,以前也遭受过外域生物的袭击,死了不少人。所以即便是我放开禁锢,你也不可能顺利离开,只能找个机会离开基地,带你到外面去释放。”

大概是觉得江蓉蓉还算配合,所以席哲也说得很直白,江蓉蓉觉得他不像是在骗人,况且也没有欺骗她的必要。想卖了她的话完全不用花这么多功夫,直接大喊一声叫来警卫就行了。

“行吧,你说了算。”

心里很焦急,可现在江蓉蓉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她心里又开始有了一种第六感般的危险预警,说不清危险来自哪个方向,可就是让她浑身不安,觉得如芒在背。

之后江蓉蓉就没有再吭声,席哲收拾了一下,看了下时间,关掉灯回到卧室的床上,可能是想抓紧时间睡个觉补补精神。这让江蓉蓉十分新奇,记忆里她好像还没见过席哲正儿八经睡觉的模样,最多是闭上眼假寐。

原来他也曾经和正常人一样需要吃饭洗澡睡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