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还勉强让她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性没真动手的原因,大概就是她能感觉到席哲此刻的想法和她差不多。他打量着江蓉蓉的视线,宛如舌头似的把她全身上下舔了一遍,弄得她又是饥肠辘辘又是背后发寒。

两人一路走到了安全区的底层分叉路,再往上就是其他居住区了,江蓉蓉见席哲不动声色,便硬着头皮说了声再见,便想离开。刚迈开步子,便被他拉住了手臂。

江蓉蓉宛如落入猛兽之口,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备的动作,警惕的盯着席哲,倒把他逗笑了。

“干嘛啊,我真想做什么的话,你能防备得了?”

“……放手。”

江蓉蓉用力甩开他的手,席哲也没有强行抓住不放的意思,就势放开。

“我有个建议,不如你搬到我的住所,如何?”

江蓉蓉忍不住笑了:“你疯了吗,为什么不直接说想弄死我得了。我就不信你没有察觉到什么,就我们现在这样,能呆在一个地方吗,只怕是忍不了几分钟就想互相残杀吧。”

席哲眼神深幽:“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江蓉蓉犹豫了一下,果断摇头:“不想。”

“好吧,那么你也不怕死咯?”

江蓉蓉哼了一声:“少拿这个吓唬我,我确实不想死,但更不想受你的威胁。开什么玩笑,要是落到你手里,恐怕巴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席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回答,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吐出一大口烟雾,江蓉蓉不耐烦的用手挥开,便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说:“你的那所房子,不安全了,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正有一大堆人等在那里等着你回去自投罗网。你该不会以为他们要举行个宴会欢迎你回家吧。”

江蓉蓉半信半疑,她不觉得席哲会无聊到编这样一个谎言骗人,但她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会引得人组团对付,况且安全区的私人住所不是一向除了主人之外无法进入吗。

席哲见她不相信,摊了摊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见证一番。”

江蓉蓉狐疑万分,但席哲非常坚持,一副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她又不想在外面和他打起来,衡量了半天,她默认了这个要求,和席哲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朝着她的住所走去。

走到半路山坡的时候因为地势更高,所以能更清楚的看见头顶天空乌云密集,黑压压的一大片,看得人心情无端压抑。江蓉蓉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时不时抬头看着那片乌云,总觉得即将大难临头,颇有些心惊肉跳。

她觉得席哲应该知道些什么,便时不时的偷窥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无奈此人眉宇淡然,七情不露,她最终什么都没观察出来。看着看着她变得更加饥饿,而且觉得这个人很陌生,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是要和我聊聊过去吗?”

“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可以可以,你高兴就好。”

江蓉蓉牙痒痒的点头,她一度觉得那个哭唧唧的席哲很烦人,现在才觉得变成这幅臭德行的席哲更加令人厌恶。这已经不是性格大变可以解释的理由,他根本是去重新投过一次胎吧。

之后他们保持着沉默,一路走到了江蓉蓉的住所门口。猛一看这栋小小的房子并没有任何异样,江蓉蓉临走前刻意在门把上做的一些手脚还原封不动的保留着,说明应该没有人进入,但站在距离房子十几米远的地方,江蓉蓉一阵心神不宁。曾经是她短暂休息的地方,现在却给她一种无端的危险预感,好像只要走进去就会瞬间万劫不复。

席哲抱着手臂站着一边凉凉的问:“还要进去吗。”

江蓉蓉却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们是怎么进去的?不管怎么看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啊,难道他们是空间传送进去的?”

席哲裂开嘴笑了,望向她的表情宛如在看一个智障:“天啊,我知道你的脑袋一贯不好使,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你该不会真心以为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个单纯的幸存者游戏,目的就是为了看这些被迫参与的玩家不断和死亡危险厮杀搏斗,以此取乐吧?”

江蓉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她后退一步,发现自己居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答案好像就在嘴边,她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那个词语。扪心自问,她真的什么都没意识到吗?不,她当然不会那么的愚蠢,一切的一切,都在隐晦的向她透露那个最终的答案。可是江蓉蓉不敢去想,不愿意去想。她执着的紧紧抓住自己过去那二十多年的记忆不肯放手,即便她早就察觉,那些记忆可能是虚假的,根本不存在。

如果记忆都是虚假的,那么江蓉蓉这个存在又算什么。她拥有的一切,那些真情实感的欢乐温馨,那些感动落泪的时刻,父母朋友,也全部都是不存在的吗。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奋斗,为了变强和回家奋发的决心,抛弃的所有,岂不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脑袋忽然猛烈的疼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企图将她撕裂,江蓉蓉有一种自己即将被彻底吞噬的错觉,她的手和脚无端变得沉重,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手脚上都缠绕着粗重的黑色锁链。但当江蓉蓉聚精会神重新仔细再看的时候,那些锁链都不见了。

一瞬间江蓉蓉可谓毛骨悚然,惊得差点摔倒,那些锁链,不是在模组里奇怪梦境里出现的吗。为什么却在安全区里再一次看见了。她一直坚信安全区和模组里的游戏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可本应在模组里才存在的锁链却出现在了安全区里,江蓉蓉几乎以为她因为理性清空而彻底疯狂,眼前出现了连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幻觉。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

偏偏席哲在她耳边细语轻声的问,那股香气不断强行涌入她的鼻腔,甚至每一个露在外面的毛孔,她觉得简直像是被这股味道包围了一般,那个在心中不断发出嘶吼企图取而代之的存在,因为这股香气更加蠢蠢欲动。江蓉蓉惊恐的透过席哲深色的瞳孔看见自己的脸颊两边忽然破开,露出了几只有着血红眼瞳的眼睛。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入手一片光滑,并未触碰到任何奇异的多余之物。饶是如此依旧吓得她不轻,顿时浑身冷汗淋漓。

再一次凝视席哲的瞳孔,这一次她没有看到自己的倒影,而是隐隐约约的在那圆形的眼球中央看见了一座阴森的高塔。只是这座高塔并非向上修建,反倒是朝着地下深处延伸,深渊一般看不见塔顶。

江蓉蓉手足僵硬,全身冰凉,眼睁睁的看着那本该是小小倒影的塔尖对着她猛扣而下,她不受控制的落入了那个噩梦一般的无底深渊,在天旋地转之后,她狠狠的摔倒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眼前是一块长长的白色裙裾。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只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屹立于前,似乎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欧式古典的白色长裙,带着半透明的白色薄纱,留有长到拖地的黑色头发。然而她的面容枯槁,形容憔悴,除了本来的两只眼睛,脸颊和脖子上还长着一溜有着血红色瞳孔的眼珠,而这些眼睛全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白衣女人缓缓的对着江蓉蓉弯下了腰,江蓉蓉能清楚看见她脸上腐烂的皮肤以及从嘴角鼻孔爬出的蛆虫,不知为何她无端的恐惧起来,忍不住失声尖叫了一声。

然后什么高塔深渊白衣女人都瞬间消失不见,她依旧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不远处是那栋熟悉的房子,头顶上一片乌云。席哲就站在她的对面,触手可及,神情难测,阴沉的望着她。

“那是什么——”

江蓉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沙哑的问。

席哲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低声说:“很有趣吧,只要见过她一眼,那个身影和景象就会一辈子留在你的眼睛和脑海里,怎么都消磨不掉,像是一个噩梦,又像是一个烙印。”

“那是谁?”

江蓉蓉张开嘴,仿佛是没有经过她的意识,自行的问。

席哲却只是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神情无疑是在说,答案还需要多问吗,你自然非常明白。

偏偏这时紧闭的房门吱嘎一声,竟然自行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因为没有开灯而显得异常昏暗的内部空间。江蓉蓉手脚发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举目望去,好像看到了几个高矮不一的身影。

席哲举手示意,轻声的说:“看吧,我没骗你。”

一个阴冷嘶哑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幽暗的室内传出,毫无疑问,充满了质问和愤怒。

“席哲,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和她站在一起。”

席哲不为所动,摊手笑道:“你们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咯。”

“所以,你是背叛了吗。”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变得更加的阴冷,带出了一丝杀气。

“我就说过不该给他机会,别忘了当初就是他第一个带头背叛,亲手刺出了第一刀,这样毫无廉耻之心的东西,怎么还能期待他有任何忠诚呢。”

另一个同样分不清性别的嘶哑声音紧接着说。

“席哲,别忘了,如果让那个存在再次复活,我们和你一个都逃不掉,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前一个声音似乎已经意识到席哲的背叛成为定局,语气反倒是平静下来,但是江蓉蓉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一切忽然就变得异样安静,就像是被隔绝成了另一个独立的空间。她能活到现在,自然是早就经历过各自凶险的场合,见识过无数穷凶极恶的人物,所以立马就能辨别出对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席哲和自己彻底消灭在当场。

“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个明白,为什么?你和那个存在是天生的死敌,只能同时存在一个,为什么你反过来绑着它对付同伴。”

席哲将手里抽完的烟随意一丢,很无所谓的回答:“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伴,你擅自这么以为的而已。”

对面沉默了一阵后,那个嘶哑的声音滤去了所有的情绪,变得如同机械般毫无起伏。

“我明白了,那么,你就跟它一起死吧。”

第140章 囚笼

伴随着仿佛最后通牒的宣告,江蓉蓉感到脚下踩着的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而且周围的空间也出现了一圈圈水波般的波纹,她感到有些畏惧,无意识的朝着身边的席哲靠拢。而席哲却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抹江蓉蓉看不懂的笑容,无畏的望向前方那栋平凡无奇的小屋。

伴随着地震一样的摇晃,江蓉蓉听见了从被隔绝开空间外传来的声音,那是安全区的玩家惊慌失措的叫声。面对着这毫无预兆的震动,他们被吓坏了。

“怎么回事,地震吗!”

“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地震!”

“啊啊啊啊,一定是真正的末日降临,我们都要死了!”

“不!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家去见女儿啊!”

那些纷乱嘈杂的声音传入江蓉蓉的耳朵,她诧异于自己居然可以将这些本该是无意义噪音的声响分辨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还分辨出了于成的声音,他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用颤抖的声线对某个人说:“这就是最后的时刻吗?”

和他说话的人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表现出恐惧,反而显得很解脱:“不知道,不过怎样都好,我已经烦透这里了。”

她还试图继续听下去,可是伴随着玻璃碎裂般一声巨响,头顶原本该是天空的地方赫然开裂,随后变成一块块镜子碎片般的东西直径往下掉落,透过那宽大的裂缝,江蓉蓉看到的是一片无尽黑暗,以及数不清的白色圆形巨大球体。她和其他玩家所在的安全区就像是漂浮在宇宙中的一艘小船,那些本以为隔着千山万岁的其他安全区原来和他们如此接近。

她无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把外面的一切看得更加清楚。

那一个个巨大到难以估量的白色圆球,就她这个角度能看见的,粗略数一数,至少有一百多个。每一个圆球下都系着一根血管般的长长管子,看上去好像还是活着的,能看见微微的颤抖,江蓉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连接母体和胎儿的脐带。

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她甚至都顾不上去关注此刻席哲和屋里那些人到底打算干嘛,江蓉蓉顺着那些悬浮在黑暗背景里缓缓飘荡的血管看去,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眼前的场景让她再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神智是否正常,如果不是疯掉的话,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宇宙一般的浩瀚空间里看到一个女人,而且是巨大无比的女人。那些圆形球体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乒乓球。江蓉蓉竭尽所能,只能看到她的脑袋和上半身,太过夸张的体积让她呼吸困难,无端产生出了一种绝望和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

这个远比传说里泰坦还要巨大的女人双眼紧闭,连接着白色球体的无数血管密密麻麻的从她的肚脐处延伸而出,让江蓉蓉想到了课本上看过的星系讲解图。如果把那些白色球体比喻成行星,毫无疑问,这个大到恐怖的女人便是他们的核心。越是不想看这可怕的一幕,她就越是不能闭眼,死死的盯着,连眼珠都忘记了转动。

江蓉蓉觉得自己又要疯了,脑子一片混沌,朦胧中她好像看见前面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大片大片粘稠的黑色液体从里面喷出,席哲淹没在液体里,化为了一只由无数肉块拼凑成的怪物,她的听觉透过无数玩家的尖叫和惨叫,听到了像是吮吸的声音。在茫然了许久后,江蓉蓉才猛地意识到,那是那些白色圆球在吸取来自巨大女人的血液。

脖子后面猛的一紧,江蓉蓉大汗淋漓的从失神的状态挣脱而出,看到脚底的空间早已全然破裂,整个安全区分崩离析,无数建筑物的碎片从缺口里飞向外面无尽的黑暗,还有诸多玩家,连声音都听不到,只能看见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彻底的死亡。

江蓉蓉有些不忍心的闭上的眼,却听见席哲在头顶凉凉的说:“你居然在怜悯他们吗,真是滑稽。”

江蓉蓉没法回答他,因为她已经被席哲扯着衣领窜出了原本的安全区,彻底的漂浮在了半空。从周围那些同样悬浮着死相狰狞的玩家尸体来判断,这里大概是没有供人类呼吸空气的。江蓉蓉先是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惊惶了一会儿,却忽然意识到她此刻心跳无比的稳定,既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而且早在头顶虚假天空破碎的一刻,她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啊,是的,没错,这个时候江蓉蓉才发现,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呼吸。

“还想往哪里逃!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将你湮灭!”

几道朦胧的影子追着飞了上来,江蓉蓉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影子里是什么东西,他们现在所说的语言已经不是声音的形式了,而变成了一种无形的波动,迎面传递进江蓉蓉的耳朵里。

席哲倒是不慌不忙,讥讽的回以同样形式的波动:“连好不容易打造的玩具都毁掉了,还真是下了血本。”

“只要能彻底的毁灭你和你那肮脏的主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伴随着一阵吹拂得江蓉蓉脸上肌肉都跟着波动的狂风,一道黑影恶狠狠的朝着他们扑了上来,席哲用两根手指夹着不知道何时神奇点燃的香烟,迎着影子向下一划,空间诡异的错开了一条缝,而那条黑影正好撞在上面,顿时飞速膨胀,爆裂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无数火星从火球上崩裂,四散而开,靠得比较近的几个白色圆球被沾染到了一点,立刻跟着化为了熊熊燃烧的火球,一时间竟然将这片浓厚的黑暗空间映得通红。

但是这道黑影的消亡似乎并没有让其余的几道黑影感到畏惧,紧接着又是两道黑影一左一右的扑了上来。席哲提着江蓉蓉竭力想要躲开,依旧被一道黑影狠狠撞了一下,在对方瞬间再次化为一团爆裂的烟雾后,席哲咳嗽着吐出了一口血。

他像是消耗极大,脸色惨白,无数黑色的纹路慢慢沿着他的脖子爬上了他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全身长满了纹路的雕像。他保持着和剩下的黑影不远不近的距离,再次传递过去了一道波动信息。

“只剩下你们三个了,真的要不顾一切将你和你的兄弟都消耗在这个地方吗。”

黑影不为所动,几个非男非女的音波交织在一起,猛烈的震荡着江蓉蓉的鼓膜以及大脑,让她头痛欲裂。

“无所谓,我们就是为此而存在。”

席哲轻笑了几声,自言自语的说:“也对,你们就是这样的死心眼。几万年的交情,到了这一步,我感到非常的遗憾。”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江蓉蓉,勾起唇角似乎想要如往常一样不在乎的笑笑,可是最终没忍住,喷出了一口血。

“去吧,在我真的死掉之前,希望你能想起一切,包括当初对我的承诺。”

他挥手,像是投掷棒球似的,将江蓉蓉丢向了脚底那个大得看不到全貌的女人,江蓉蓉无法控制自己,翻滚着掉在了女人的脸上,那种微热还带着柔软肌肤的触感,让她差点再崩溃一次。

她狼狈不堪的沿着额头的部分下滑,抬头还能看见头顶上席哲在和三道黑影纠缠,每一次碰撞都会迸发出星星一样的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一时间让这片区域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和如此庞大的躯体相比,江蓉蓉的存在并不比一颗尘埃显眼,她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无休止的一直沿着这张脸孔滑落下去。可是那个一直一动不动的女人却忽然挣扎了一下,带动了被血管连着的数不清圆形球体,碰撞间又是数十个圆球被撞坏破碎,露出了里面满是建筑物的内部。

江蓉蓉此刻的视力早就不是人类的水平,她清楚的看到了这些坏掉的圆球内部风格还不是一样的,有充满科技未来感的都市,也有青山绿水的田园,里面生活着的人也什么种类都有,她甚至看到了像是小说里描写的精灵,长着一对尖耳朵,不论男女都有长长的美丽金发,穿着奇幻感十足的服饰。

但现在他们都只能僵硬的漂浮在大块大块的建筑物残骸里,化为了永不腐朽的尸体。

江蓉蓉还想再看,但她立刻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暇他顾,因为那个女人不但开始动弹,还慢慢晃动着脑袋,扯动撞破更多圆形球体的同时,让江蓉蓉更快飞快的往下滑,最后滑到了她的嘴唇附近。她惊恐的看见那巨大的嘴张开,伸出了一根同样大到超越想象的舌头,接住了她。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江蓉蓉落入了一个潮湿柔软的无底洞穴,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不过这次失去意识的时间非常短,江蓉蓉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时曾相识的阴暗大厅,墙壁和地板都铭刻着古怪的花纹,多看几眼就会觉得那些符号和线条似乎在慢慢蠕动,而她则是高坐于一个巨大的石质王座上,身上穿着一条同样眼熟的白色长裙。

……这不是之前幻觉里见过的地底尖塔塔顶吗。

只不过和当时幻觉里空空荡荡的大厅相比,王座下方分成两排,应该是站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江蓉蓉抓紧了王座两边的把手,这些东西有些像是无数个荧光球粘合在一起,有些没有形体,不断的变化着外形,还有的俨然就是一只诡异的虫子,她甚至看到了一个长着羊头下面却全是密密麻麻触须的玩意儿。

这些怪物并非安静的站在原地,而是在不断的互相撕咬纠缠,咬着对方的一个部位无尽吞噬,还有疑似在进行交/配的,发出了一阵又一阵湿漉漉的巨响。一切所能想到的亵渎都在这里,一切所无法想象的混乱也在此处。

江蓉蓉非常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瞬间发疯。

她又一次听到了那首一直在自己脑海中不间断响起的歌曲。

只是这一次并非幻觉和呓语,切切实实的以各种疯狂的语言以及不知如何发出怪音的声响混杂在一起,在这个阴暗的大厅里不断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发现变成科幻片了……其实本文最开始的灵感是来自血源诅咒。

反省了一下,本文写得太脱离实际了,所以下个克系文就如前面的脑洞,贴近生活,邪神在身边什么的不也挺好的嘛啊哈哈。

而且我再也不要写席哲这种类型的男主了,哼唧,下个男主就定为霸总好了,我还没写过霸总呢。

克系邪神大战修真人士,我觉得可以。

“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那是一个邪神的爱!”

噗哈哈哈哈

第141章

她木然的观赏了好一阵下方群魔乱舞的景象,明明思绪已经乱做一团,可是心境却寂如死水。哪怕那些外形诡异猎奇到了极致可以瞬间把人吓到崩溃的怪物近在咫尺,她却能以一种平静的情绪来观看。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在看一部超级真实的电影,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无法真实的透过“屏幕”影响到本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蓉蓉扪心自问,她不是上一刻还在一个疑似宇宙的空间里看着诸多装载着安全区的白色圆球纷纷破裂,以及席哲跟几个黑影激烈碰撞吗。

她试着移动身体,确实可以操控肢体的每个部分,但是感觉上总像是隔了一层什么,有短暂的停滞。她的所有道具装备都不见了,可是那个从后期开始就基本没机会发挥用处的骰子还吊在胸口。再摸索了几下后,江蓉蓉愕然的从裙子重重叠叠的花边里摸出了一个手机。

她带着荒谬的心情点亮了手机,发现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那个大大的五角星应用。她有些颤抖的点开了应用,原本该有的界面全部消失不见,数据之类的也没有剩下,只有一个长长的进度条,显示着已经进行了百分之六十一的字样。

“至高无上的主人。”

这时一个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嗓音忽然在近距离响起,用一种不似任何语言仅仅是奇怪音节的音调对江蓉蓉开口,奇怪的是江蓉蓉居然第一时间就可以理解这种语言,完全可以听懂。

她现在的身躯虽然看外表还是个类似人类的形体,长着女性的特征,但是非常高大,江蓉蓉估计起码有三米,因此她不得不放低视线,才能看到站立在台阶下说话的……“东西”?

那是一个长得很像电影异形里造型的怪物,只是它的脑袋比异形还要长,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椭圆形,外壳上不断流逝着闪烁微光的花纹。江蓉蓉没有看见它的眼睛,只看见了一张应该是嘴的圆洞,开合间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昆虫口器般的触须。而它的四肢介于昆虫和金属之间,又细又长,前端是锋利的刀刃状,同样布满了奇怪的花纹。

“至高无上的主人,您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那个有着椭圆形脑袋的奇怪生物对江蓉蓉说,哪怕是金属噪音般的声线,也不难听出里面蕴含着着的谄媚。

江蓉蓉不想回答,可是下一刻她体内某个完全不受她控制的部分就擅自操纵着嘴巴开了口,用一种死寂无波的声音以同样古怪的语言回答道:“前方战况如何。”

那个生物卑躬屈膝的弯下了应该是腰的部分,显得很畏惧:“一切都十分顺利,所有企图负隅顽抗的存在都已经被彻底消灭,只是少数归降的存在还需要等候您的指示。”

“将它们封印,随便安置在什么地方。”

得到了答案的椭圆脑袋退下了,回到了那一堆怪模怪样的同伴之中,很快就和一坨不断流出脓血的肉块交缠在了一起。江蓉蓉不想再继续观看眼前只能用亵渎来形容的一幕,企图从座位上离开。可是她只能在一定范围内移动四肢,点头眨眼,身体却像是被锁死了一样牢牢禁锢在那个石头王座上。而她体内的另一个存在似乎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就这样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江蓉蓉几乎以为自己就要看着下面猎奇混乱的场景直到天荒地老,她的身体忽然微微的动了一下。不知道到底是她自己感觉到的,还是体内的另一个存在感觉到,在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

心念一动,江蓉蓉便发现自己以灵体的形态脱离了那具高大的女性躯体,然后急速的下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穿越了有着数不尽星辰的黑暗宇宙。虽然时间短到只能用一刹那来形容,江蓉蓉还是看清了之前那个有着数不清怪物纠缠狂舞的所在。

那是一个被无数肉藤和触手爬满的巨大星球,难以想象的还在一张一合的不断收缩膨胀,就像是在呼吸一般。而围绕着这个凹凸不平的肉块星球,还有三颗血红色稍小一些的星球,星球表面布满了裂纹,中间的位置长着一只像是眼睛的巨大凹陷,眼珠还在缓慢的转动。

江蓉蓉依稀听到了从那三颗星球深处传来的缥缈之音,如同无尽生灵死亡绝望时汇集的惨叫哀鸣,如同尖利刺耳能让任何拥有灵智生物瞬间发疯的警报,一波又一波对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不断扩散传出,并且不断引起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喃喃回音,那个音调正是一直困扰着江蓉蓉,让她受尽了折磨,不论白天黑夜都萦绕在脑海中的狂乱呓语。

幸好她也就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就已经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飞行了不知多远的距离,期间她见到了大团大团的星云,正在燃烧的恒星,还有一个个扭曲的黑洞,最后她穿越了一层像是镜子般的障碍,像是一颗陨石般下沉,穿越了一层非常眼熟的大气层,坠落在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里,瞬间引发了天崩地裂般的大海啸。

几十米的巨浪淹没冲垮了岸上的城市,将一切化为乌有,江蓉蓉轻盈的踩着死亡的浪花前行,最后来到一座高山之巅的山洞外,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画在地上巨大的五角星,以及层层叠叠堆积在山洞每一处和外面自杀而死的尸体,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正看着山下席卷一切的海浪欢喜的流泪,嘴里喊着“真神降临”之类的疯话。

就在真实踩到地面混合着鲜血泥土的瞬间,江蓉蓉猛的一震,她感觉到在遥远的地方,诞生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存在。冥冥之中存在的真理让她明白,注定她和那个新生的存在会不死不休,只能存活一个。

江蓉蓉走出了山洞,站在寒风猎猎的山顶举目远望,她已经搞不清楚现在做着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是她,还是体内那个不受控制的存在?而盘旋在她脑中的思绪想法究竟又是出自于谁。她只是感到一阵熟悉,就像是本该如此,这才是她应有的模样。

群山环绕,除了这座最高峰,四面还有数不清的一座座巨大山脉,但江蓉蓉却毫无理由的在见到这些山脉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它们原本是活着的,只是遭到了无情的屠杀和镇压,才化为了静止不动的形态。不过它们依然没有彻底断绝生机,也许在经过几万年的沉睡后,它们便会苏醒,在主人的带领下继续那一场永无止境的厮杀。

她依稀想起了一些凌乱的回忆,好像她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在梦里她曾经带领着一大群奇形怪状的存在和另一股同样猎奇的存在展开过数以万年的战争。她仿佛是赢了,可是她似乎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海啸仍在继续,而且还有不断扩大的驱使,与此同时,头顶的天空变成了一片血红,撕裂出了无数个黑漆漆的裂口,几条比山峰还要巨大的触手从裂缝中垂下,伴随着尖利刺耳宛如警报的声音,慢吞吞的触到了翻腾的海面。

随后世界彻底的沸腾了起来,泥土,水,空气,还有无数其他生活在表面的生物以及建筑物,都一起化为了旋涡中的尘埃,几个呼吸之间,这个世界便不复存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江蓉蓉漂浮在原地,远远的看着漂浮在宇宙里一团巨大的生物挥舞着触手,将那点还没有散去的尘埃送进巨大满是口器的口中。

可是她对眼前所见的一切毫无感触,反倒是觉得司空见惯,就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常。

身体再次猛的往下一沉,江蓉蓉猛的回过神,之前那些地动山摇最后化为尘埃的景象像是一个噩梦,她企图再细细回想,却只得到了脑袋剧痛的回馈,等到疼痛稍定,她就几乎忘了个精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她穿着那身游戏里积分换到的装备,躺在一个阴暗地下室临时搭建的床铺上,头顶有一个排风扇正在不断的转动,给没有任何换气口的地下带来了几丝清凉和空气。江蓉蓉捂着隐隐作痛的头从床上下来,想了半天才想起她现在正在一个模组挑战里,好像是要扮演一个从这座地下监狱逃生的囚犯。

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江蓉蓉立刻翻身下床,一个纵身躲进了头顶那盏要灭不灭油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伸手到腰间,摸着手/枪的把手,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来人也十分谨慎,并没有冒冒失失的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轻声的喊:“你在吗……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跟着。”

江蓉蓉不知为何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声音非常耳熟,随即她想起这是席哲的声音。可是她又无端觉得有哪里不对,席哲不该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说话。而且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席哲,席哲不是应该……

“应该怎么来着?”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江蓉蓉却得不到一个结论,而且她的直觉和灵感都没有给出危险的预警,所以最后她还是咳嗽了一声。

席哲松了口气的样子,慢慢的朝着里面接近,小心翼翼的说:“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还有包扎伤口用的药品绷带……放心吧,这个地方很安全,除了我不会有人接近的。”

江蓉蓉没吭声,她还没搞清楚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见她没有回答,席哲又接近了一段距离,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似乎是生怕不小心吓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