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一篇,他轻轻揭过一页,“哦,真是抱歉,我忘记问你的喜好了。”

戚清装没听到的,一言不发。

路言止笑了下,“不反对的话,就是喜欢了。”

他刚要继续念,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人是“父亲”。

戚清忍不住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他始终没有接的意思,心微微沉了沉。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接?”

路言止笑眯眯的看着她,“来电人是我父亲,但是却不可能是他打的。”

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等戚清的反应,但是等了老半天都不听她出声,只好自己主动开口继续。

“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他我要出差,所以在这期间,他就算是死都不会跟我联系的。”

戚清终于忍不住出声,“或许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呢?”

“哦,当然不排除这种情况,”路言止竟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下一秒又语出惊人,“那就更没有必要接了,因为我毕竟不是医生,就算去到现场也没什么用。”

就在此时此刻,戚清终于再次确定这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路言止转身看着她笑,“你的人。”

戚清沉默片刻,说,“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

“你也不可能饿一辈子,”路言止马上说,并且指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摄像头连接了网络,期间录下的每一帧每一秒都会被同步上传到网络上路言止的储备工具中,所以单纯毁掉这个摄像头和记录仪器是没用的。

戚清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路言止啊路言止,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如果你没有要把我上交国家的意思,这么做有什么用?”

“我会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路言止倒是痛快的回答了,表情非常诚恳,之后又交叠着双腿问她,“倒是你,你不就是故意想被我抓到么,怎么,现在后悔了吗?”

既然已经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却还大大咧咧的满城乱跑,这跟身上贴了“快来抓我”的标签又有什么分别?

戚清没说话。

她是想逼路言止早点出手,自己也好早点放下这个包袱,不然就跟怀里揣了颗不□□似的,她寝食难安。

路言止是个疯子,有可能杀人不犯法,但戚清不是,苏珂不是,戚澈不是,她周围熟悉并且珍惜的所有人都不是,而且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在对方没有伤害自己和周围亲朋生命的时候动手。

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有未泯灭的良知,假如真的稍微一有威胁感就毫不犹豫的动手,那么她跟路言止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尽管戚清早就知道自己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但她一直都想让自己活的更像个普通人。

她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背负什么,更不想让自己的下半生都在自责和担忧中度过!

不过路言止下手有点太快太狠了,她的计划被稍稍打乱了一点点,导致现在稍微有那么一咪咪的被动……

不过,倒也不怎么妨碍,只是她需要机会。

************

虽然顺利闯进了路老头儿的家,但他死活不肯主动给路言止打电话,更绝口不提路言止的住址,最后季尚成没办法,只好动了点粗:

卸了他的膀子。

安琪早就在一开始别开头不看了,霍乔张了张嘴,没出声。

卸了的胳膊还能再按上,但失踪了的人,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即便如此,路老头儿还是什么都没说,整个人看上去都快要癫狂了。

霍乔和安琪在房间里搜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他的手机,按照上面“儿子”的号码拨了出去,然而,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安琪准备好的追踪定位装置也没能发挥作用。

老实讲,季尚成他们的做法已经违法,但这并不是最值得担心的问题,最值得担心的,是他们始终没能再得到有用的线索!

24小说很快就过去,戚清小姐失踪的案子也正式被受理,而且因为季尚成和安琪他们一直都很强硬的提供线索,所以这件案子的起/点简直太高了。

警方迅速调取了各大路口的监控,又去火车和飞行部门查询了,确认路言止并没有通过这些交通工具离开未然城。

很快就有人发现路言止在一个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出现过,并且一直没回来。

看着迅速行动的警车,季尚成心里却始终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他没有离开未然城。

与此同时,警方开始在未然城各住宅区和酒店、宾馆查找路言止的行迹,然而几乎一无所获。

*************

对戚清而言,开个锁、手铐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她的手够不到……

她整个人呈y形躺在床/上,左右两只手分别被拷在两边的床柱上,不管怎么晃,都不可能够到。

其实就像路言止说的,她完全不必这么艰难,只要一变身……

嗯,很好,那么路言止就开心了,她下半辈子也不得安稳了。

第五十章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戚清一定会微调计划之后再来过,因为事实再次证明,正常人推测变态行为的行为,实在是做大死。

路言止每天都会按时给她注射肌肉松弛剂,这么一来,就算戚清四肢得到自由也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他不知道的一点就是,他计算时间的数据都是根据普通人来的,而戚清各方面的新陈代谢能力却远远超乎常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在一天中的某一小段时间内稍微有点力气,距离正常活动还差得很远。

这套房子的格局很简单,几乎全部是敞开式的,只有厨房那边为了控制油烟单独隔开了一个房间,再就是角落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储藏室,戚清不止一次的看见路言止从里面拿东西吃。

他几乎不出门,一日三餐也不开火,最多就是拿微波炉叮一下,戚清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睡觉。

整套房子里就只有几件简单至极的家具,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而床/上也没有被子、没有枕巾,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挡住戚清让她放心变身逃命的东西。

“今天感觉怎么样?”

路言止笑眯眯的从储藏室中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大的喷水壶似的东西。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强烈的饥饿感加剧了头晕目眩,让戚清越发的无力。

她需要尽可能的减少体力消耗,等待时机。

路言止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问题的不到回答,他从口袋中拿出口罩带上,又戴了胶皮手套,推开厨房的门,突然就开始洒水!

不对,在消毒!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刺鼻的味道,戚清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至极的想法,她忍不住发问,“你要做什么?”

路言止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一直很专心很认真的在里面喷消毒液。

厨房门打开的瞬间,戚清只看到里面一片冷光,那是金属的台面反射出来的光芒。

将边边角角都消毒完毕,金属台面反复擦拭了,路言止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当着戚清的面开始脱衣服,“唉,清清,你这么不配合,其实我还是很伤脑筋的。你也知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恐怕不多,我不能再放任你这么任性下去啦。”

戚清狠狠吸了几口气,做出一副无比虚弱的样子来,好吧,事实上她也确实很虚弱,“你要分尸吗?”

“,”路言止一脸惊讶,非常热心的帮忙纠正,“你还活的好好的,怎么能叫分尸呢?”

他歪着脑袋,稍微思考了几秒钟,一脸为难,“既然你不愿配合,我只好自己动手,打开看看你里面究竟是哪里与众不同。”

*解剖!

戚清脑海中瞬间蹦出来这么四个字,鲜血淋漓!

我了个大草啊!

不行了,她不能再等了,预计中的时机久久不来,再等下去她就要被人用扫帚扫起来带去火葬场了……

“解剖室”就是一次没用过的厨房,也就是说,路言止必须把戚清挪过去,而从床/上到解剖台的整个过程就是戚清最好的,甚至也是唯一的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路言止还是无比谨慎的往她脖子上扎了一针!

等,等等啊喂!我刚恢复的一点力气……

一小会儿的工夫,戚清就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也一阵阵的发虚。

她不敢迟疑,挣扎了几秒钟就很干脆的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同时集中全部力气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

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迅速蔓延,失去的意识也被暂时拉了回来。

但是她明白,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赶紧把路言止撂倒的话,她就要作茧自缚了。

这种死法,真是太他妈的丢人了!

*******************

警局这边也有了进展。

派出去的人找到了路言止的车,但是没找到人。

要么当时开车出去的根本就不是路言止,要么他干脆就丢了车,通过另一种途径瞒着众人重新返回未然城。

他们调取了路言止和他父亲几个月来的通话记录,根据他的上下班时间和双方的通话时间、时长做了各种假设和预测,初步推断出了路言止在未然城的大致活动半径,然后又调取了该半径内所有住宅区的信息,着重注意那些在路言止回到未然城发展时间段前后被卖出或是租赁出去的房子。

这么一来,怀疑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他们又将路言止的照片打印出来,派人去各住宅区找人辨认……

**************

路言止扛着“昏死过去”的戚清刚走到厨房门口,后者就突然睁开了眼,然后双手抱起,狠狠击打在他喉咙处。

喉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重击之下足以致死,不过戚清现在没什么力气,路言止自然死不了。

不过即便如此,路言止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跌倒在地,连带着戚清也被甩了出去。

倒是因祸得福,剧烈的疼痛让戚清瞬间清醒起来,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站不起来。

她几乎退化成了爬行动物,本能的往有光亮的地方蹭,但是直到被抓住脚踝一抬头,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误辨方向,不朝着门口,反而奔着窗口来了!

哪怕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她还来不及掉头,脚踝上突然就多了一只手,扭转头一看,魂飞魄散!

路言止笑着看向他,不住的咳嗽,脸憋得发紫。

他的喉咙受损很严重,火辣辣的疼,至少短时间内都说不出话来了,甚至极有可能影响今后的发声,但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抓着戚清的脚踝用力拉。

刚才那一击几乎已经耗尽了戚清所有的力气,现在她的反击就跟棉花一样软绵绵,路言止的力气大得吓人,轻而易举就把她拖了回去。

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假如她不是一时心软,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路言止干掉了,也不用沦落到现在生死一线!

路言止脸上混合着疼痛、兴奋甚至是一点点憎恨,但是偏偏又在笑着,整张脸都扭曲了,喉咙间还不断地发出嘶哑的气流声,活似厉鬼现世。

他就这么站起来,倒拖着戚清往“手术室”走,仿佛她只是一团带解剖的死物。

戚清拼命抓着台子的腿,不肯让他得逞,几片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大翻卷了,鲜血顺着手指一直流到手腕,热热的一团。

因为戚清本人还没进行必要的消毒,所以“手术室”前面架着的摄像机并没打开,她心头顿时一喜,试图拟为兽态。但悲催的是,因为体力严重透支,加上肌肉松弛剂的后遗症,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路言止桀桀怪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垂死挣扎。

戚清拼命喘了几口气,再一次狠狠地咬上舌尖,然后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路言止没料到她现在竟然还有反抗的余力,一时不查,瞬间失去平衡,将整张“手术台”撞歪。手术台又撞上旁边盛满了手术刀以及针线的盘子,各种金属制品哗啦啦掉了一地。

一把手术刀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停在戚清前方不远处,她欢喜的要疯了,拼命伸着胳膊去够。

麻醉剂的效力越来越厉害,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看见的都是重影,摸了几次都摸空!

跌翻在地的路言止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

戚清只觉得呼吸困难,血液瞬间涌到头上,简直要炸开。

她不顾一切的往前一探,终于摸到了那把该死的手术刀,然后想也不想的反手一刺!

第五十一章

利器刺入皮肉的钝响随之响起,路言止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戚清立刻被面朝下摔在地上。

大概是生死攸关之际,人类本能的会爆发潜能,她竟还不忘将手术刀拔回来!然后神奇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手脚并用的往客厅跑去。

她刚蹿出去没几步,后脊梁骨突然无端发凉,她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猛地趴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有什么东西速度飞快的擦着她的头皮过去,带走了几根头发,最后狠狠撞上巨大的落地窗。

一声脆响伴随着微不可闻的细碎破裂声同时响起,戚清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就见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周围蔓延开一条条细细的裂痕,而地上,赫然躺着一只□□!

路言止左肩上是刚才被戚清扎了一刀的血洞,此刻还在潺潺的流着鲜血,鲜红色液体几乎打湿了他的半边身体,活似一个血人!

他右手上提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弩,满是血的左手正不紧不慢的往凹槽中放另外一支箭。一番动作之后,肩上的伤口再一次崩开,血流的更多更快,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

戚清左顾右盼,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要害,可腰上还是被狠狠地带了一下,鲜血直流。

路言止似乎非常喜欢这种掌控生死,看着别人苦苦挣扎的感觉,一路走过来都是一边咳嗽一边嘶嘶的笑。

房间太空旷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戚清几乎要抓狂。

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砸门声,下一秒,就有人破门而入!

“清清!”

“师父!”

“不许动!举起手来!”

路言止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吸引过去,戚清抓住时机猛的往前一扑,手中的手术刀狠狠扎入路言止的腹部,滚烫的血喷了她一脸!

路言止手中的弩拿捏不住,掉在地上之后箭怦的射向玻璃窗,在之前那个白点附近又加了几道裂痕,而且这次因为距离更近,裂痕也更多更深。

“清清!”

季尚成几乎要吓疯了,记忆中干净利落的人再见面就浑身是血、眼神涣散,任谁也被吓得不轻。

安琪倒抽一口凉气,刚要上前就被人拉住,“你先不要过去。”

深重的疲惫和晕眩感席卷而来,戚清晃了几晃,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可她握着手术刀的手却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因为身体下滑产生的重力又将伤口扩大几分。

手术刀的刀柄不长,情急之下戚清的大半个手掌都抓在了刀刃上,这会儿也被深深地割开,皮肉翻卷。

前来营救的人怕误伤她,所以不敢贸然开枪,刚要靠近却见路言止突然扯起嘴角,一条胳膊揽住戚清,搂着她就往落地窗撞去!

他的举动太突兀太出乎意料,众人投鼠忌器,竟有几秒钟的呆滞。

刚才窗户玻璃已经被路言止无意中射了两箭,他全力一撞之下就出现了大片蛛网状的裂痕。

季尚成的眼睛都要瞪裂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可还没等他跑过去,路言止已经又连撞两下,带着戚清跟碎掉的玻璃片一起跌了出去!

“清清!”

第52章 路言止

很小的时候,路言止就隐隐觉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他想得太多。

在大部分的小屁孩儿们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如何从父母手中尽可能多的骗到零花钱时,他却在探索别的事情:

比如说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月亮为什么有阴晴圆缺,为什么夏天常见的雷声冬天没有?

以及,人为什么能从猴子变成人,却不能再从人变回猴子?

这么多问题中,有的答案直接可以从书籍、电视里找到答案,有的可以从老师长辈口中得到解释,然而也有的会被一句“傻孩子”打回原形……

老师和家长教育他说要听话、懂礼貌,所以尽管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所有见到他的人还是会由衷夸奖:“多乖巧的孩子呀。”

小小的路言止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伪装自己,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向生无可恋,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夏日午后,炽热的阳光将空气扭曲,周遭的景象变得模糊。

他一个人背着书包前往兴趣班,却在路过一颗大树下时,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他亲眼看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妹妹趴在树梢上哭泣,然后就这么变为蛇!

巨大的恐惧和视觉上带来的震惊席卷全身,使他连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那是一条有着漂亮花纹的柠檬黄小细蛇,大约一尺多长,尾巴尖尖细细的,鲜红的蛇信子在翠绿的叶片中尤为显眼。

它显然并不习惯在树杈上活动,扭了几下之后就吧唧一声掉到草丛中,然后就是剧烈的挣扎,几乎将自己扭成麻花。

夏季的植物生长迅速,哪怕是路边的草丛也非常茂盛,站在原地的路言止看不见黄色的小蛇,却能看见那一带的草丛在剧烈摇摆。

他有点不知所措,却又带着隐隐的兴奋,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绝对是个罕有人知的大发现。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变成了蛇,那她本质上是人还是蛇?

蛇的视力很差,嗅觉灵敏,被惹怒后攻击力很可怕……

就在心跳的快要爆炸的路言止犹豫不定时,那条柠檬黄的小蛇终于从草丛中探出脑袋,鲜红的芯子不断伸缩,像是在辨别方向。

路言止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种类似于耳鸣的嗡嗡声回荡在耳边,整个人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小蛇嘶嘶几声,竟慢慢的朝这边爬来!

它似乎还并不习惯爬行,开始又慢又难看,不过几秒钟之后就已经快的像是飞起来,不,就像是在空气中游过来一样!

一条小细蛇并没有多重,可冰冰凉的鳞片爬过脚面的触感却鲜明的像是直接刻入骨髓,让路言止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骤然发生了变化,这无疑让他感到羞耻,却又不可抑止的亢奋。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很诡异的梦,一条美丽的,金灿灿的蛇疯狂追逐着他,然后在悬崖边将他一口吞下!

他被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摸着自己被打湿的内裤,又哭又笑。

路言止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

不不不,其实他也曾意有所指的问过父亲,“爸爸,人能变成蛇吗?”

爸爸停下手中擦拭妻子照片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说,“也许吧,谁知道呢。”

他开始观察,观察那个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小妹妹,并且疯狂的查阅资料,试图挖掘出真相。

渐渐地,有传言开始散播,不少人在私底下悄悄地说,路家的那个孩子不太对劲,虽然总是笑眯眯,可却让人无端的脊骨发凉。而且,有人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对着小动物自言自语……

大学期间,他选修了大量的动物学和心理学课程,并且在第一个学期结束时,将自己多年来的设想和推论凝聚成两篇论文上交。

然后,他得了一个有生以来第一个不及格。

年轻的导员是这样生气的训斥的,“简直荒谬,路言止,有不学无术的这份工夫和闲心,你为什么不用在专业课上?”

再然后,他开始往来于心理咨询室和家庭之间。

“路先生,”心理医生很严肃的告诉路言止的父亲,“您的儿子患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另外,我还发现他有人格分裂的倾向……”

那天,他们谈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父亲表情凝重的像被压了一座山在背上,看向他的眼神也好像在看一个随时都会奔赴刑场的死囚。

那种眼神他终生难忘,因为里面满是让他感到厌恶和恶心的恐惧、悲悯甚至是可怜……

他是个乖儿子,所以自然会乖乖的,配合接受治疗。

他的笑容永远完美无缺,仪态也永远得体,但是眼神,永远冷漠而疏离。

他无数次的试图借助心理医生的方法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曾经看到的种种都只是幻觉,只是自己青少年时期在特殊情况下做的一个特殊的梦。

他甚至也觉得自己要成功了,但是,当那个记忆深处的小姑娘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所有一切辛苦铸就的,用来欺骗自己的假象就想被打的粉碎的镜子,轰然碎裂!

她的出现就像是平静水面上扔下的一块巨石,打碎了一切安静,在路言止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失控,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的心灵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详,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苦苦奔走许久的路人终于见到了能拯救自己生命的泉水。

一贯黑白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色彩,他曾几度认为一辈子就会这么干巴巴的,味同嚼蜡的过下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能吸引自己前进,能为自己生命中增光添彩的目标,他就像是一头绕着磨盘麻木不仁的走了许多年的灰色毛驴,突然被摘下了眼睛上蒙的黑布,什么都看清了。

来,过来,让我看清楚!

私家侦探,哦,确实是个很适合的工作,因为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墙壁上趴着的壁虎,或是屋顶略过的喜鹊……

她自以为没人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总是神采飞扬;

他自以为没能比他更了解他,所以总是不急不缓。

我们是天生一对!

但是很遗憾的,戚清似乎并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因为一次意外的小插曲,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迅速从亲昵变为疏离,从笑语盈盈变为面无表情。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希望戚清能亲口讲秘密说出来,然后他们两个就会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对儿,这种亲密感将毫无疑问的超越身体上的结合……

可是那个小丫头却也像是有两张脸,又或者说,根本就是有双重人格。

她可以对着亲密的家人笑语嫣然、温柔体贴,却在对外是当断则断,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一种让路言止自己都觉得心惊胆战的狠戾和决绝。

故意激怒他,故意露出破绽让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