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开始了。

她与贺见霜结伴进入了燕山。尹灵一向跑的是另一条路,张凡与她一组,屁颠屁颠地跟着,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春末季节,燕山新野,万物勃发。林间飘荡着清新的树木香气,一扫雁翎胸中郁闷之气。小腿似有千斤重,但两人的速度并未慢下去。

跑了半个时辰,雁翎的衣衫后背已经湿透了,汗流浃背。天天都和少年反派在山中慢跑,真是浪漫……个头啊!(╯‵□′)╯︵┻━┻见贺见霜就跟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她只好半死不活地开口叫住了贺见霜:“嗳,贺见霜,停一下,我好累。”贺见霜轻喘,依言停了下来,用手扇了扇风。日头正盛,雁翎提议道:“我们去那边的树底下乘凉吧,休息一会儿再上路。”

两人坐在了树下,这棵树是棵三人合抱才能围起来的大树,靠在树干上,雁翎松了口气,正欲说话,忽然听见背后有两个人的对话声传来——

“李成,那个贺见霜是什么来头啊,那天好像他就比你晚了一点回来,但是,他竟能入了大师兄门下,你却只入了三师兄门下。”

贺见霜抬眼。听见关键名字,雁翎先一步跪坐了起来,从草丛探头看出去。

迎面走来两个身着蒿山派弟子服的青年,其中,被唤为“李成”的,就是那个长相憨厚、第一个回来的预备弟子。然而,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和憨厚搭不上边,贼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打听过了,他父母不详,据说是从一个名不经传的三流小戏班出身的。”

另一方意味不明地笑道:“啧啧啧,戏班呀……那可是片肮脏地啊,据说很多贩卖小倌的都打着戏班的名号在西域与中原之间来回流窜。他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遭到什么对待呢。”

“这戏班还只是第一路,听说后来他还遇上了马贼。”

“哎呀,真真儿是命不好,煞星呀……”

草丛后的雁翎已气得手都抖了——人不可貌相,她万万没想到,在蒿山派时,贺见霜被背后竟会被人说成这个样子——这是多么肮脏的污蔑,毫无根据地就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还不知道会不会散布出去。而且,煞星这个名头,原来这时候就已经滋生了吗?

不仅如此,这事还狗血地被当事人听见了。

雁翎担忧地看向贺见霜,发丝挡住他的双眼,只见他下巴线条紧绷,袖子下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这下不好了——雁翎连忙从地上捡了块圆润的鹅卵石,摩挲了一下,没有尖角,塞入了贺见霜的手中,低声道:“贺见霜,冷静点,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贺见霜现在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而已,武功也没到后来那么叼炸天的地步。要是马上冲出去闹起来,没有绝对的把握,反倒容易吃亏,还会提前结下仇怨。

冰凉圆润的鹅卵石入手,给他的心注入了几分冷静。等那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贺见霜低声道:“为何阻止我?”

雁翎想了想,蹲在他面前,认真比划道:“我阻止你,只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因为他人的胡言乱语而生气。再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想打他们。但是,他们有两个人,我们只有你能打,战斗力就不对等了。而且,就这样一拳打出去,轻飘飘的,根本不解恨,还会惹来麻烦。所以,我们应该把拳头收回来,积聚更多的力量,在更好的时刻打出去,才能把对方打得心服口服,不敢还手。”

贺见霜沉默而了一下,忽地轻笑了一声,抬头,眼神倒是回暖不少:“你说得对。”

雁翎松了一口气,头顶忽然传来两声闷雷声,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就从空中落下,有演化为倾盆大雨的趋势。

现在回蒿山派已经太远了,冒雨跑回去不太现实。

雁翎挡着头顶,说:“怎么办?站在树下会被雷劈的。”

贺见霜眼底闪过了几分笑意,起身:“跟我来吧,先找个地方避雨。”

雁翎点头,她没看见贺见霜起身松开手的时候,手中的鹅卵石已经碎成了一滩粉末,轻轻扬扬地洒落在湿润的空气中。

第013章

春末的第一场雨以倾盆之势,在天地间拉开了磅礴的雨幕。远方的天际乌云压顶,有雷光隐现,如蟠龙上天。

贺见霜所说的避雨去处,是前段时间最终考核的时候,他发现的一个山洞。

两人跑到山洞的后一秒,倾盆大雨就落下了,洞口彻底成了水帘洞。日光被云层遮盖,使得光线十分黯淡。

这山洞地势较高,爬上去后,不用担心雨水和泥土会倒流进来。凹进去的山洞不深,但不会淋到雨。

山洞底下还铺着干草,角落堆着一些木柴,还有生火的石头。

雁翎惊讶地说:“这些东西是你留下的吗?”

刚才冒着雨跑来的时候,两人的身体还是不免被淋湿了一点,在春末时节很容易感染风寒。贺见霜弯腰把木柴捡起来,堆在门口,生火取暖,说:“没错。之前考核的时候,我在这里休息过一晚。”

雁翎哦了一声。贺见霜修长有力的手指灵巧地用生火石头摩擦了几下,火星跳跃,燃亮了枯木,金黄色的火焰很快就生起来了,跳跃的火光让冰凉的空气变得暖烘烘的,还给予了漆黑的山洞一丝光明,不至于两手一抹黑。

雁翎摸了摸自己的衣襟,跑过来的时候,贺见霜有意无意地用袖子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所以,现在湿得比较厉害的反倒是贺见霜的外衣。只见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了火堆边上烤干。因为火堆占用了一部分的位置,两人只能尽量往洞内去,抱着膝盖坐在干草上。

贺见霜面对枯枝而坐,正在弄火堆。火光勾勒出他挺秀的鼻梁,光影于他的脸庞上流连出了难以言喻的美感。脱去了外衣的他,只是一个少年的身材而已。但看骨架与手指,就可以知道他未来的身材绝不会矮到哪里去。

枯枝燃烧时偶尔传来一两声爆响,相顾无言。

雁翎摸了摸下巴,忽然想问个问题:“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四月二十三。”

旧历的四月二十三,换算成新历,大概就是五月末的时候。那岂不是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雁翎把这个日子记在了心里,心中暗暗嘀咕——原来这小子是双子座啊。

一半是光,一半是暗,亦正亦邪,捉摸不定,不愿展示真心,薄情而理智,世故又天真,善良与邪恶合为一体。这么一推敲,还真的有点像。

把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雁翎若有所思地看着贺见霜,忽然发现他的眼珠似乎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墨蓝色,不像是纯种的中原人。

如果不是凑得那么近、并且是在这种特殊的光线下看,根本没法发现。

弄完火堆后,贺见霜坐下了,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雁翎笑着说:“我忽然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点儿蓝。”

贺见霜睫毛轻轻一颤,有些愕然。雁翎挪动了自己的屁股,靠近了贺见霜一些,好奇地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呢?是西域吗?”

“嗯。”贺见霜轻轻点头,似乎不欲细说。

雁翎没勉强他,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事,只笑着转移了话题:“距离我家乡好远啊!西域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没见过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去一下。”她倒没有说谎——无论是现实生活,或是书中世界,她都没有去过那片广袤又神秘的土地。

贺见霜意外道:“可是,檀州与西域距离并不是很远,怎么会没有机会呢?”

发觉自己险些说漏嘴了,雁翎不慌不忙地把话头兜回来:“因为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燕山,西域对我来说,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觉得分外遥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真的很想去看一下。”

贺见霜轻轻一笑:“中原人都说西域人野蛮冷酷,你也依然想去看?”

雁翎摇摇头,认真地说:“每个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为什么要根据他的家乡在何处而判断?这也太不公平了。判断的标准应该是那个人本身吧。”顿了顿,她笑眯眯地说:“至少,不管那劳什子的李成、王成、张成怎么说,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很好的西域人。”

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过这么一段话,大意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天下人说他不好,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得说他好。一个人,哪怕全天下都说他好,只要他对你不好,你也不必顺应外人说他好。小恩怨分清,方能断大是非。现在想来,的确如此。

贺见霜定定地凝视了她的双眼一会儿,忽地轻轻一笑,火光下,眼神难得地温柔,转头看向雨幕:“既然这样,若有机会,你可以随我一起去看一下。由我来当你的向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雁翎一怔,心中却有些难过。

实际上,等贺见霜回归西域那天,就是他叛变天霄派的时候。然后,没过多久,双手沾满血腥杀孽的他,就会在密室中爆体而亡。所以,两人结伴游西域什么的,应该是不会实现的了。

但现在气氛太好了,如果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结成一个小小的约定,能在未来让他有个温暖的念想,不至于自暴自弃,也算是好事了。所以雁翎不忍心打破这个愿景。

是的,自暴自弃——这是雁翎对后期的他的形容。

看书的时候,雁翎一直觉得,后期回归西域、称霸武林的贺见霜,给人一种放任心魔的感觉——“反正你们都说我是煞星,我就屠戮天下给你们看”。

而他孜孜不倦地修炼武功,也是雁翎觉得他自暴自弃的原因之一——这个人,根本不要命了。要知道,泷教的武功是很厉害,威力无穷,但是,修炼过度的话,反而会使得人的生命骤然缩短。修为越高,就越折寿。所以,练到了武功高层的贺见霜,哪怕不自爆身亡,肯定也会很短命,而且死状会很凄惨。

实际上,修炼到中层的贺见霜在武林已经少有人能匹敌。他却依然不要命地往上修炼,做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有十足的把握,去夺回楚逸衡身边的莫蕊?

如果从没接触过还好说,接触了之后,她怎么看,都难以想象贺见霜最终为了一个女人彻底黑化,甚至疯狂到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模样。

这里面会有什么内情么?

又或是说,情之一字,真的会使人那么万劫不复么?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于事无补。雁翎吁了口气,扬起了一个笑,顺着贺见霜的话说了下去:“好呀,我们说好了,以后一定要一起去一趟西域,你要带我吃很多当地的小吃,还得负责带着我,把西域玩个底朝天!”

贺见霜唇角微翘,点头。雁翎忽然心血来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说好了,我们来拉个钩吧。”

贺见霜扬眉:“拉钩?”

“就是这样。”雁翎不由分说地执起了他的膝盖上的手。当她温暖柔滑的指尖触碰到了他带着粗糙伤痕的手心,贺见霜的心微微一动。

他自小就不信天命,只信奉凡事都要自己去争取。待人接物,亦有几层防线。没进入他防线内的东西,哪怕再好,他也提不起兴趣去拿。但如果某样东西穿透了他的重重防线,最终被他认定了是自己的,那么,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他都会去夺取、占据它,哪怕毁掉,也绝不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大多数人都在最外层徘徊,即使有人试图去触碰第一层防线,也很快就会离开。

而现在,贺见霜感觉自己内心构筑起来的重重心防,最外层的地方,忽然被撼动了一下,在那一瞬间,闯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边厢,雁翎指挥道:“然后,把你的小指伸出来,像我一样。”

一大一小两只手拉钩在了一起,雁翎拉着他的手摇了三下,笑容明丽。

……

在许多年后,贺见霜依然记得这一天。

虽然,实际上,他早已忘记了这一天是什么样的天气,什么样的时间,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也忘了。但是,雁翎说过的每一个字,和她的一颦一笑,却一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今天这个撼动了他最外层心防的身影,最终会一步一步地走进他内心的最里层,根植在他心里,剥不去,离不得。甚至成了他一生的心魔,偏执到只有把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方能平息心里的野兽。

纵万劫不复——俱往矣。

——《第一卷:蒿山派·春》·End——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众:那么快?!)

说实话,第一卷其实就是小贺入坑的过程啊(笑)~

等温馨轻松的蒿山派时期结束后(当然不是这里就结束啦),就会到达到我最想写的——感情争夺激烈化、小贺黑化开始的【蒿山派·两年后】时期,与小贺黑化进度不断up、终成大反派的【天霄派】时期了(づ ̄3 ̄)づ╭?~作者菌已躺平,球各种评论宠爱我!(づ ̄3 ̄)づ

第014章

一场磅礴春雨,宣告了初夏的来临。之后又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场大雨,潮湿的水汽才逐渐退却,气温渐渐上升。天气炎热了起来,树冠开始传出知了的鸣叫声。

每逢夏天,蒿山派都有一轮大型的采买,会指派部分的新弟子下山,或者离开燕山脚下,去附近的镇里采买夏季要用的物品。如衣物、冰块、武器等。到了这一年,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新来的这二十个新弟子身上了。其余没事干的人则休假一天。

雁翎与贺见霜的任务相当简单,就是在燕山脚下的镇里,把酒类的采买订购搞定。蒿山派买酒可不只是为了喝,实际上,酒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会客、做菜、消毒、保存食物等等。

早上吃完了早饭,两人就结伴下山了。走在石阶梯上,雁翎叼着一个包子,心情有些兴奋——废话了,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下山,她还没亲眼看过这个武侠世界里的市集长什么样呢。

下了山,人烟渐多。顺着铺砌得高低不齐的青石大街上,雁翎与贺见霜并肩走向不远处的镇门,上方一个硕大的牌匾上,刻着三个隽秀的大字——德福镇。运货卸货的木车已经排成了长龙,街道两侧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小孩子嬉闹着往前跑去,在人堆里灵活地钻动着。客栈一早就开门迎客,小二在门前扫地。不时有背着长剑、作江湖侠客打扮的旅人进出,打尖住店。对于雁翎两人的打扮也见怪不怪——废话了,蒿山派驻扎在山上的事情可是众人皆知的。

这就是武侠世界里的城镇,总有种到达了游戏中新手村的感觉呢。(⊙v⊙)

雁翎是看什么都新鲜,心情大好,但也不敢问这问那,怕暴露出自己不了解燕山脚下的村镇的事实,以至于和自己“从小在燕山长大”的人设不符合,引人怀疑。

街上人太多了,走到一个狭窄的路口,一个彪形大汉托着货物往前来,却好死不死被挤到了雁翎这边,一下站不稳,货物就要倾倒,雁翎慌乱之间,就要往贺见霜身边躲。

贺见霜眯起眼睛,一手扶住了雁翎的肩膀,另一手撑住了那货物的下落之势,不让它砸到雁翎,道:“小心点。”

“谢谢啊,小兄弟。”那大汉抱歉地一笑。

等那大汉走远了,贺见霜沉吟了一下:“人太多了,你拉着我走吧,不然待会儿会被分散。”

他本意是让雁翎拉着他的袖子,谁知雁翎点点头,就大大咧咧地牵住了他的手。

贺见霜:“……”

——这家伙她、她果真不害臊!怎么就直接拉手了呢!

雁翎纳闷:“怎么了?”

她表现得那么寻常,那么,他也不能把自己在想什么表现出来,不然岂不是很丢人——贺见霜别过头,压下这股莫名其妙的害羞,嘴上淡漠道:“什么事也没有,走吧。”

雁翎:“……”

看贺见霜的脸色变来变去,雁翎在心里嘀咕——反派的脸,六月的天。

德福镇的酒馆只有三家,还遍布在三个不同的方向。雁翎跟在贺见霜身后,先去了最靠近燕山脚下的那家。

一进门,醇香的酒味扑面而来。贺见霜沉稳地看过了酒种,又问清了价格后,两人出了店门。

走到第二家店,一进门,一阵比刚才更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贺见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一回,他只看完了酒种,连价格也没问,就与雁翎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雁翎奇怪地说:“你怎么不问价格?是它的酒有什么问题么?”

“第二家店所贩卖的酒,全是是产自西域腹地的酒类,而店主大力推荐我们的,则是一种叫龙叶香的酒类。但是真正的龙叶香非常昂贵稀少,不大可能会出现在这么一家简陋的小酒馆里。再者,龙叶香的香味与价格,都不是这样的。”

雁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店主看来信誉不行,我们以后都别买他家的了。去最后一家店看看吧。”

——贺见霜之所以懂这个,大概是因为他原本也是个魔教少主,养尊处优的日子没少过,曾经享用过、或者近距离接触过这种酒类吧。但他不想提,雁翎决定也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第三家酒馆的位置最为偏远,几乎来到了德福镇最边缘的地方。再往外走,就是通往别的镇的路了。要到达第三家酒馆,就得穿过大半个小镇。

两人正挤着人潮往前走,雁翎却忽然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眼熟的人——正是梅炎之、余意清,还有几个那天调侃过她,她却叫不出名的师兄!

冤家路窄,雁翎下意识就想跑,却在这一刻,与唯恐天下不乱的余意清对上了眼神。

余意清扬眉,露出了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随即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几个人,尤其是梅炎之,让他们看向雁翎。瞬间,几道火辣辣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雁翎。

雁翎:“……”

那个,她能说脏话吗?(╯‵□′)╯︵┻━┻被发现了也没办法,雁翎松开了拉着贺见霜的手。手上的温度瞬间消失,贺见霜一怔,抿了抿唇,看向了远处的人。

梅炎之站在那里,俊秀的脸带着淡淡的笑,端是一个遗世而独立的少侠。

那边厢,雁翎硬着头皮上前,一个一个问好:“大师兄好,二师兄好,三师兄好……”

问好完一圈后,贺见霜已经收拾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走上前来,淡淡道:“各位师兄好。”

“你好你好。”余意清随口回答两句,又转向了自己更感兴趣的雁翎,笑着说:“小师妹,你们是在干嘛啊?采买吗?”

雁翎点点头,囧囧地回答:“是啊。”

“那么,买完了吗?”

“没有,正准备去最后一家酒馆看看。”雁翎回答完,快速地反问:“几位师兄在干什么呢?”

“我们正准备去醉香楼呢。”余意清暧昧地笑了起来。

雁翎:“……”他怎么笑得那么猥琐,醉香楼是什么风月场所么?她有些难以接受地来回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后方有人笑道:“二师兄,你就别逗小师妹了。我们只是去吃个饭而已,醉香楼是最近新开的酒家,在幽州也很有名。”

余意清止住了笑:“罢了,不逗你了,待会儿采买完了就来醉香楼找我们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让你家大师兄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雁翎:“……”

梅炎之淡淡地看了余意清一眼,余意清瞬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一头黑线地挥别了几个师兄,仿佛送走了瘟神一样,雁翎才回头,对刚才一直很沉默的贺见霜说:“好了,我们去下一个酒馆吧。”

来到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因为靠近镇子的外缘,路上人烟已经少了很多。日头正盛,镇门外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花田,美不胜收。雁翎想要去那边看看,就和贺见霜说了一声。贺见霜点点头,叮嘱她别走太远,就独自进了酒馆看价格。雁翎快步走到了镇门边上,花田郁郁葱葱,香气迎面飘来。她往门外踏出一步,却忽然有一股强大的阻力迎面而来,仿佛有一层透明的膜在阻挡她离开——见鬼了,刚才她用了多快的速度冲出去,就被翻倍的速度反弹回来!与此同时,灼烧般的痛楚从最先跨越镇门的右手与左脚蔓延开来,雁翎痛得眼前一黑,连呻|吟也没法做到。

落地后的三四秒内,雁翎没法起身,脑海一片空白。

刚才那是什么?

这痛楚还残留着,绝对不是错觉,可是,不弄明白的话,她没法安心。雁翎咬牙起了身,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往镇门外一扔,没有任何阻挡。雁翎站起来,抿了抿唇,伸出手,轻轻地穿过镇门。到了某一个位置,指尖忽然就凝滞在了半空没法突出去了,熟悉的痛楚再次袭来,雁翎冷汗直冒,跪倒在地。

不是错觉,刚才她的指尖的确感受到了一层透明的阻碍,仿佛有弹性一般,手指刚压下去,很快就反弹了。奇怪的是,这层阻碍没有妨碍任何东西出入,就连经过她手的小石头也能离开,却只独独把她挡住了。这是为什么?

此时,头顶上哗啦一声,虚空上跃出了一张纸,雁翎咬着牙,挪了过去看——

【《师兄雅蠛蝶》世界温馨提示:

你乃燕山山中神物,在涅槃之前,无法离开燕山山脉。

若有强行突破之嫌,必将承受烈火焚身之痛楚。】雁翎怔在原地——她竟然没法离开燕山地界?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这章很重要,和未来的某个重大的转折有关。

((主动剧透的良心作者有木有!(づ ̄3 ̄)づ

第015章

信中所说的“涅槃”,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如果她没法离开燕山地界,那么,会不会将来,等贺见霜死掉了,她也没法离开这里?

她只能被困在这里等待着贺见霜最后的结局降临吗?

身体的痛楚与内心的责问不断交迭,来不及细想太多,雁翎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跪伏倒地的她就被人扶了起来。她连忙用余光扫了一眼刚才凭空出现的纸张,已经跟上次一样,很快在空气中变得透明,彻底消失了。

看清雁翎的脸色时,贺见霜眼瞳微缩:“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他在酒馆中听见了雁翎的尖叫声,连忙跑了出来,远远地就看见雁翎跪伏在地的动作,现在把人翻过来,才发觉她的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青白青白的,额角冒着豆大的冷汗,嘴唇颤抖,仿佛承受了剧烈的痛苦。

这事情匪夷所思,也不便告诉贺见霜。雁翎勉强笑了笑,搪塞道:“我没事,我就是……就是觉得饿了,胃痛。”

贺见霜颦眉,黑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隐瞒,却什么也没说。雁翎不敢与他对视,就着他的手起了身,反过来安慰他:“没事,你看,我现在好多了。对了,这家的酒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