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戏谑的声音将景芝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咬着牙,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向一个木偶一般,僵硬地脱掉衣服向沙发上如王者般的男人走了过去。

灯光昏暗的包间里,很快传出女人极力压抑着的喘息。

还有,不会被任何人听到的,心里哭泣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汪子夜那个魁梧的贴身助理把景芝送到了她的楼下。下车后,他将一部新双手呈给了她,“景小姐,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请您务必保持24小时开机。里面已经输入了我的名字和号码,您有事的话可以打给我。”

景芝接过看了一眼,电话本里果然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段强。

“好,辛苦段助理。”

段强点点头,转身进了车子,驱车而去。

景芝瞧着夜幕里那辆很快融入夜色的迈巴赫,自嘲地勾了勾唇,转身上了楼。

进了家门,刚打开灯,在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几个人时,景芝吓了一跳,手里的“啪”得摔到了地上。

出租屋客厅里那简陋的沙发旁,竟然是坐在轮椅里的王子荣,他身边的两个保镖如柱子般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大.....大哥?”景芝手忙脚乱地捡起,慌乱间发现自己似乎又叫错了人。

很久以前,她确实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而称呼王子荣为大哥......而几天前,她差点成为他的继母。如今这局面,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王家这位唯一一个对她还算不错的人。

毕竟,她和那个已经不在这个人世的人,曾经一起照顾过这位瘫痪的大哥。

王子荣抬了抬手,两个保镖立刻走了出去。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弯唇笑道,“小芝,我有事找你。怕你去龙泽苑不自由,索性就过来了。”

景芝依言坐了下去,目无波澜地看向王子荣,“是因为我白天去夺老爷子遗产的事?”

卷一: 007.彻底走投无路

王子荣没有回答她,从轮椅旁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看看够不够?”

景芝狐疑地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张银行卡,不解地看向他,“这是?”

王子荣控制轮椅靠近景芝一步,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地像在看自己的妹妹,“小芝,我会派人去找你父母,会好好安置你们,你不必为了建树集团的股份委屈自己。”

景芝瞬间明白了过来,“大哥也认为我在欺骗你们,或是以为我不会怀上你父亲的孩子?”

王子荣轻笑道,“小芝,我记得你曾跟我二弟子烨在一起的时候,说过这辈子只会为他生孩子。虽然子烨已不在人世,但我明白你对他的感情......”

“不,大哥一定是听错了。”王子荣还未说完,景芝便打断了他,“我只是说过我将来的孩子一定要姓王。如果我真能怀上你父亲的孩子,也不算违背这句年少时的誓言,不是么?”

尽管看向王子荣的眼睛坚定带着笑意,但是那捏着银行卡的手已经快要将卡片折断。

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肯定是要嫁给王子烨的,生要进他王家的门,死要进他王家的坟…可是她还没进他的门,他却成了坟中人。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忘掉王子烨,忘掉那个曾经疯狂爱过的男子。可最近,每一天都是在跟王家人打交道,每一天她会在心里把曾经失去爱人的痛重复千百遍......她也不想,可她无路可走。

王子荣犀利的眸子看了一眼景芝一直在用力的双手,微微蹙了眉,“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陷害你父亲公司的人非常狡猾,父亲生前就交代我好好查一下,可至今我都没查出个头绪。不仅如此,我发现最近有人刻意操纵建树集团上市的那部分股份。我怀疑,跟陷害景氏的是同一人。所以,我暂时不能公开帮景氏,除非能很快找到这个幕后黑手。”

“所以,你给我钱让我离开这里?”景芝拧了眉,自嘲地笑了。

不过是怕那个幕后黑手也让建树集团赴了景氏的后尘吧?王子荣如今是建树的第一继承人,自然不会拿整个家族企业来冒险。

但是她呢?不仅没了景氏,连父母如今都不知下落......不管那个幕后黑手是谁,她都要救回景氏。

但是,眼下她无依无靠,而且整个港城人都知道她本来要嫁进王家的,除了依附王家这棵大树,她别无选择。

“小芝,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如果你还把我当做大哥的话,拿着这些钱回意大利去继续完成你的学业,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王子荣敛了眼神,语气里多了一份严肃。

说完,他控制轮椅,径自离开。

房间门“嘭”得一声关上,景芝闭上眼睛,忍了良久的眼泪终于夺眶。

她以前认识的王子荣不是这么见死不救的,现在没了子烨,连他也变得懦弱了。

也是。景氏那么大的集团都会在一夕之间破产,建树集团即使是港城最大的企业,难免也会对仍在暗中使坏的黑手生出三分畏惧。

景氏,包括她景芝,现在都是烫手山芋,没人敢靠近。

但是,越是走投无路,她越不能认输!

泪眼朦胧中,她嘴角突然绽开一抹格外娇艳笃定的笑。

卷一: 008.锥心回忆

翌日一大早,景芝坐出租车来到龙泽苑,在王家人的早餐桌上,把王子荣送给她的银行卡还给了他,“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说完,看都没看满桌子诧异地看着她的王家人,转身盈盈而去。

身后,是王子荣微皱的眉头和王家其他子女犹疑不解的眼神。

走出龙泽苑客厅,景芝长长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异常轻松。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冲王家人出尔反尔又见死不救的态度,她也要把这弥天大谎撒到底!接下来,她要尽快让王家人相信她怀上了王建树老爷子的孩子。

这样一来,王子荣就不得不兑现他的承诺,出资帮助景氏,找回父母.....

景芝边走边想,突然余光瞥到了不远处湖水里满湖怒放的冬莲,清澈的眸中现出一抹惊喜,脚下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在湖边坐了下来,右手情不自禁地把脖子上的尾戒拿了出来。

子烨最喜欢的花是莲花,所以王家的湖里一年四季都有莲花盛开。跟他恋爱的那会,她矫情地指着湖中心一朵长得最高的莲花让他去采。子烨下水之后,故意躲进水里不出来,她吓得连忙跳下水去找他,他在水里把她抱起来,两个人在开满莲花的湖水里忘情拥吻......

“贱人!看什么呢?是不是老爷子偷偷送给你的!”

突然,一道聒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紧接着手里的尾戒被人一把夺去,随着脖子后面骤然被人勒得一痛,她抬眸看去,江芷珊手里拿着她的戒指,正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

景芝站起身来,向江芷珊伸出手,声音淡漠,“还给我。”

不急不怒的淡定神色惹恼了江芷珊,她扬了扬手里的戒指,恶狠狠地问,“说,这是不是老爷子送给你的?”

景芝把视线从江芷珊那狰狞的脸上移开,看向自己的戒指,“是我自己的。”

语气平静得如同冬日里那无波无澜的湖面一样。

“贱人!”江芷珊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扬手便将手里的戒指连同项链一起,用力扔向湖中心。

待景芝错愕地转眸望去的时候,只见远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带着绳子的戒指扔进湖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景芝拧着眉冷冷地看向江芷珊,“我与你无冤无债,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不放?”

那突然变得冷鸷的眸子,让从未见过她动怒的江芷珊不由地一怔,脸上的狰狞都变得不自然了些,慢慢后退一步,“我…以前老爷子最宠我,为了娶你,却跟我离了婚!我恨死你!”

景芝嘴角蓦地泛起一抹同情的笑:“真可悲!”

说完,转身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淌进了湖里,一步一步向湖心走去。

岸上的江芷珊,看着下水去找戒指的景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就一个破戒指......有病!”

冬月的湖水,虽然还没有结冰,但水下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尽管景芝穿着靴子,但越来越深的水很快就没过了她的膝盖,漫过她的大腿…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冷,咬着牙,目光坚定地看着远处掉落戒指的位置,一步一步向湖心深处走去。

就在江芷珊犹豫着要不要喊人的时候,突然一道欣长的身影从她身边快速闪过,待她转身看去的时候,看到那抹影子已经下了水,用比景芝快的步伐追了上去,“景芝!”

卷一: 009.你这个笨女人!

熟悉的,醇厚的,带着磁性,却似乎也透着一股子怒意的声音。

“南生?”江芷珊脸上的诧异更加浓重,在确认那个下水去拉景芝的男人竟是蒋南生的时候,连忙靠近湖边大叫起来,“南生,快上来,水里太冷了!子晴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而湖里的两个人,根本没听见她的呼声。

湖水已经没过了景芝的腰,尽管双唇被冻成了紫色,浑身在忍不住地瑟瑟发抖,但她还在继续往前走着。

蒋南生长腿疾步向前两步,直接捉住了她的胳膊,“你这个笨女人,是不是疯了!”

此刻的蒋南生,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是一片冷厉的神色,下颌绷得紧紧的,瞪向景芝的眼里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将眼前的她一把火烧掉。

“放,开,放开我。”景芝用力甩开他,冷得话都说不完整。

“只有你这笨女人才会用这种笨拙的自杀方式,给我上来!”蒋南生再次捉住她的手腕,强行拉着她往岸上走。

“我不自杀,我是去拿我的东西,东西掉在那里了。”景芝挣扎着不要上去,眼泪猝然间就滚了出来。

蒋南生在水下的脚步停了下来,拧着眉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毫不掩饰俊脸上的怒意,“什么东西比命还值钱?”

“是,那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命!”景芝倔强地再次甩开他的手,抹了抹眼泪,艰难地转过身再次向湖中心走去。

“先上去,我帮你找!”蒋南生微微愣了一秒钟,蹲下来强行将景芝打横抱起来,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水向前走去。

“谢,谢谢…”景芝已经被冰冷的湖水冻得浑身发抖,没有力气再去挣扎,加上蒋南生双臂强劲有力,她放弃了挣扎。

“蠢女人!”蒋南生紧紧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大步走向岸边。

在那一步步从水里走上岸来的步伐里,景芝揽进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颚和侧脸,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有点眼花,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苍白的嘴角露出欣喜的笑来,虚弱地张了张嘴,“子烨.....子烨是你吗?”

抱着景芝的蒋南生,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凛,咬着牙上了岸。

江芷珊的呼声引来了王家人,以王子晴为首的众人小跑着向这边奔来。

“南生,景芝耍大小姐脾气,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啊!”看到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的两个人,江芷珊看都不看景芝一眼,抬手去给蒋南生擦脸上的水。

蒋南生没有理会江芷珊,侧了侧身子,眯着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抱着景芝向主宅方向走去。

两人刚好跟闻声赶过来的王家众子女撞上。

王子晴看到湿淋淋的两个人,满眼惊诧,“南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这…景芝怎么也这样?”

“先救人再说。”蒋南生看了一眼怀里在不停颤抖的景芝,没有停下脚步。

卷一: 010金主心情不好

轮椅上的王子荣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身吩咐佣人,“冯嫂,给景芝和南生换衣服,厨房准备姜汤,让阮医生过来。”

“哟,这是哪一出啊,英雄救美?”王子荣的弟弟王子涛瞧着蒋南生抱着景芝的背影,甩着手里的车钥匙阴阳怪气地挑了挑眉,妖孽般的俊脸上满是嘲讽。

“二哥,你别胡说八道。南生是子晴的未婚夫,景芝肚子里怀着我们的弟弟。”一身书卷气的王子朗拍了拍王子涛的胳膊,小声提醒他。

“弟弟?呵,等她真的把咱爸的孩子生出来再说吧!”痞里痞气的王子涛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停车场走去,“你们继续闹吧,我回公司了。”

蒋南生把湿漉漉的景芝抱进王子珍房间的浴室里,交给了佣人,瞧着浴缸里抱着双臂冷得瑟瑟发抖的景芝,冷峻的下颚绷得更紧了一分,转身离开了浴室。

客厅里,王子晴拿着衣服关切地搀住蒋南生的胳膊,俏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南生,你没事了吧?快去房间换上我哥哥的衣服吧!”

蒋南生没有接衣服,淡淡地说,“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我先回公司一趟,有空再来。”

说完,对客厅里其他人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拖着湿透的衣裤,大步离开了客厅。

王子晴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之后,连忙追了出去,“南生,我送送你。”

都怪她,明知道南生有洁癖不会穿别人的衣服,还要把哥哥的衣服拿给他。

房间里,随着温热的水漫过冰冷的身子,景芝终于清醒了过来。可是还不待她睁开眼睛,外套里的就响了起来,她条件反射般地睁开眼睛,起身在一堆凌乱的衣服里摸到了。

是汪子夜的助理段强打来的。

她敛了一口气,接通了,“段助理,你好。”

“景小姐,汪先生想见您,请您半个小时之内过来,我会把地址发到您里。”段强公式化地说完,就挂了线。

随即,景芝的里收到一条短信,是段强发来的地址,后面还有一句:先生心情不好,请景小姐务必尽快过来。

景芝双手抱头仰起脸张大了嘴,却是生生忍住了即将破喉而出的呼喊......

要疯了,她真的是不小心招惹到了一个甩不掉的鸭先生了!

不过,汪子夜看起来并非简单的人物,如今王家没一人帮她,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会帮她的人。

何况,那位神秘的鸭先生是要了她身子清白的人。

景芝穿了王子珍的衣服下楼来的时候,王子荣已经命人把她的戒指捞了上来。

“小芝,这是你的东西吧?”王子荣把被绳子系着的尾戒递给景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接过失而复得的戒指,景芝深深地向王子荣鞠了一躬,“谢谢。”

“小芝,保护好自己,尤其是身体。”王子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

景芝点点头,握紧戒指,起身小跑着离开了龙泽苑。

王家的龙泽苑在郊区,而汪子夜的住处却在市中心的雅苑,一处闹中取静的豪华别墅小区。

来不及梳妆换衣,景芝一路上一直催促出租车司机快点开,可赶到段强发来的公寓地址的时候,还是晚了二十分钟。

还好段强早已等在雅苑门口,见到景芝,直接领着她走了进去,免了很多进门的程序。

走了大约五分钟的路,段强在一处小别墅前停下来,刷卡开门,对景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景小姐,我再提醒您一遍。先生心情不好,可能会发脾气,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卷一: 011.自己选择惩罚的方式

景芝瞧着段强脸上的严肃,心虚地拢了拢还未干透的长发,“他,发脾气会吃人吗?”

段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先生这个月吃素。”

“呵呵。”景芝干干地笑了下,低头悄悄吐了吐舌头,侧身进了公寓。

这个汪子夜平时肯定发起脾气来就会虐待他的下属吧?瞧这段强,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准是被汪子夜虐得麻木了吧?

“迟到28分钟,你自己选惩罚的方式!”

一道清冷的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突然从二楼方向传来,把刚刚跨进客厅的景芝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穿着浴袍的男人头发湿漉漉地站在二楼楼梯口处,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今天换了一个面具,是一副黑色的服帖在双眼周围的眼膜贴。

尽管看不太清他的眼,景芝已经脑补了他此刻怒目瞪着自己的眼神。

“汪先生什么时候肯送我飞机了,我就保证永远不会迟到。”景芝故作玩笑地笑了笑,一步步走向楼梯。

“好,改天就送!”汪子夜嘴角突然勾起,蹬蹬蹬快速下楼来,不待景芝反应过来,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但今天的迟到,该惩罚还得惩罚!”

说着,他抱起她上了楼,踢开房间门,快速走进去,将景芝扔到了大床上。

景芝立刻爬了起来,努力冲逼近自己的男人嘿嘿干笑,“你不是说我来选惩罚的方式吗?咱能不能不在床上惩罚?”

这个男人大白天怎么这么大的性趣?还专门洗了澡......这体力不当鸭子真是有点可惜。

景芝刚刚腹诽了一句,汪子夜长腿一跨,突然靠过来,双手撑在柔软的床上,薄唇已经咬上了她的耳珠,声音陡然变得嘶哑,似乎是咬着牙在说,“好,我正想也换个地方。”

言落,再次抱起了她,快速转身向浴室方向走去。

身体再次腾空,景芝不由地惊叫出声,“能不能先放下我,我们商量一下惩罚方式好不好?”

男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好,严重不好!

汪子夜将景芝扔进了他浴室里的双人浴缸里,身子落地的一瞬间,景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格外清明的回忆镜头——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被另一个男人同样这样打横抱着扔进了浴缸。

而这两种被抱着被放下的感觉,竟然很是相似。

想到这里,景芝猛地抬头看向正在脱浴袍的男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蒋南生?”

正在解浴袍系带的男人双手微微顿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脱衣的动作,看向景芝,嘴角不羁地勾起,“你认识蒋南生?”

“难道你不认识吗?”景芝缓缓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努力看向他面具后面的眸子。

眼前的男人,不管是身材高度还是发型脸型,都与蒋南生神似——不,不是神似,是惊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