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莫非,还要防着他们从水上去乐水?”阿大伸手在手臂上一拍,浑不在意地掌心里被拍扁的虫子丢到火中。

阿二因自己勘察地形的任务被范康挑出不足之处,悻悻然地将两只手握紧了又松开。

范康道:“正是。探出水的深浅,若水深已经不足以通过官船,便可不管它。不然,便要推下石头阻碍河道。”

“推石头?那石头大的很,就连阿三也未必推得动。”阿二赶紧道。

范康故作高深地捋着胡子道:“山人自有妙计。”

金折桂猜到大抵是要做个转轮或者杠杆推动,便道:“有劳阿三去站哨,我们先歇一歇,明日天一亮,就起来布置。”

“是。”大抵是存了跟真正的金家家将一较高低的心思,阿大四人纷纷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将事情办的完满,不叫瞽目老人、金折桂、范康看轻,于是一个去树上站哨,其他三人赶紧歇息。

金折桂靠着树挨着瞽目老人坐着,先埋着头,做出熟睡模样,然后偷偷瞥一眼,瞧见阿大悄无声息地迅速将衣裳穿好,不禁莞尔。

翌日,金折桂睁开眼,便看见了秋意渐染的树林、精壮强悍的汉子,烤肉的香气与树木的清芬扑鼻而来,倘若,此时没有战乱,她想,她十分乐意陪着那汉子一起隐居在山林中。

“花、花小前辈?”戚珑雪将水递给才睡醒正犯迷糊的金折桂。

金折桂忙捂着嘴做出打哈欠模样,眼瞅着阿大肌肉分明的背部漱口擦脸。

“阿大,尚未娶妻。”一阵腥臭气味传来,便见已经知道识时务为俊杰的玉入禅脸庞浮肿地在她耳边鬼鬼祟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金折桂眯眼捂鼻看他。

玉入禅莫名地觉得紧张,低声急促地解释:“……我比小前辈早醒来半个时辰,我早瞧见小前辈看阿大了。小前辈放心,我定会劝说父亲玉成此事,阿大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言下之意,仿佛已经将阿大送给金折桂做禁脔了。

金折桂想也不想,用完好的脚在玉入禅小腿上踢了一脚,“败家子,教你一件事。揣测上意是好,但千万不能当面戳破,要迎合得不着痕迹才叫聪明。不然上峰恼羞成怒,抓你小辫子。”

玉入禅看出瞽目老人主持大局,但因眼睛的缘故,行动受限,便将主持大局的重任多半交给金折桂。于是他一心想讨好金折桂,冷不丁被她踢了一脚,踉跄两下,脸颊撞在树上,不禁呲牙咧嘴起来。

瞽目老人听见动静,心想玉入禅这马屁可当真拍在马背上了竟然会给个七八岁小姑娘送男人,替玉将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连个老姑娘都讨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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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玉入禅浮肿的脸慢慢涨红,随后他又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沦落到跟缃蕤那没用的丫头一起搓树皮做绳子的地步。

缃蕤虽是丫头,却也是娇养惯了,除了大丫头的差事,旁的一概不会。此时她用手用脚去揉搓树皮,不一会,两只手心里渍了血,噙着两泡眼泪呆呆地看向玉入禅,又看向看守他们的阿四。

可惜这会子是个家世、身份、性别都不重要只看能耐的时刻,她越是做出可怜模样,阿四有戚珑雪做对比,越是在心里鄙夷她,越发不耐烦地督促她快点搓绳子。

玉入禅也是琢磨透这一点,虽是手心里火辣辣的疼,却也强忍住不叫苦。

离着营地两三百步外的河水边,阿三脱下衣裤,拿着根坠着石头的绳子进河水里探测水深。

范康、金折桂两人跟着阿二离开营地顺着路走去看滑坡与巨石堆。

这滑坡当是几年前的泥石流留下的,此时坡上长满了青黄的野草,还有几丛野菊、两朵野姜兀自开放。

金折桂走上滑坡,用拐杖捅了捅,见地上一层是松软的泥沙,便对范康说:“将石头推到这坡上,再推下去就够了。”

范康也走来,伸手抓过两枝野姜花,用力一拔,便见整丛野姜,连带着根子缠着的大片泥土都被拔了起来。他用手灵活地折下两朵雪白的野姜花,一朵漫不经心地递给金折桂,一朵随意地叼在嘴边慢慢咀嚼,然后将根子丢给阿二,“把野姜都拔起来,天冷了,熬姜汤用。”然后将两只手臂背在身后,迈着方步去测量这滑坡的长宽。

牛嚼牡丹?金折桂转着手上那朵雪白如白蝴蝶的野姜花,轻轻闻了闻,只觉得香气清冽、沁人心脾,将花也递给阿二,“回头送给阿五。”拄着棍子快步地跟上范康,手上去摘野菊花,眼睛盯着范康,心里思量着范康会设下什么机关。

“回营地吧。”范康嘴边那朵洁白的野姜花已经消失不见踪影,此时他眉头微蹙,摆出了神棍常有的高深莫测神情。

金折桂料到他心里有数了,便抱着一捧野菊花跟范康、阿二向营地走,路过河水边,看阿三还在探测水深,跟他打了声招呼,瞄了一眼他有些松弛的上半身,便又向山上去。

戚珑雪看他们回来,忙过来接野姜花。

金折桂将野菊花递给她,阿二顺手也将野姜花给了。

戚珑雪果然看见野花便受宠若惊地露出了笑容,嘴里哼着小调,先将野姜花簪在鬓边,权当做给她父母双亲戴孝,然后将野菊花供在一颗树下,跪着拜了三拜,看着像是设坛祭奠她爹娘,最后拿着野姜去河边收拾。

一个美貌如花的姑娘不再愁眉苦脸,脸上漾起笑容来。就连不好色的人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得勾起嘴角,众人不觉都放松了许多,就连俘虏们,也不似早先那么苦大仇深,纷纷以一副怜惜的口吻去打听戚珑雪父母双亲的事。

玉入禅习惯性地要哧一声,以表示不屑,被范康瞪了眼,便忙恢复成温驯的模样。

“范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设机关?”阿四赶紧问。

范康道:“待我再描画描画。”说罢,用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范道长,陡坡上的泥土十分松软,不如将上面的树木砍下,剥下树皮当做轨道嵌在滑坡里。如此再将石头推上去,因为陡坡滑,石头滑动速度快,撞到路上后就会再向河边弹去。如此就省下了我们再在路上将石头推下河的力气。”金折桂看范康描画,便蹲过去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想到地上的泥土松软,若是石头滑下坡,然后砸下一个深深的坑,又不好再向河水里推,就又接着建议,“地上也放上圆木编成的木排。这样方便推动。”

瞽目老人、阿四都聚过来聚精会神地帮忙想对策。

一股腥臭味道传来,众人齐齐看向过来凑热闹的玉入禅。

玉入禅自是不甘心沦落成与缃蕤仿佛的人,赶紧捡着看似最良善的瞽目老人下手,“花爷爷,我跟着学学……”

“那就学吧。”瞽目老人和蔼地道。

玉入禅心中一喜,暗想果然瞽目老人喜欢勤奋上进的后生。

“滚远一点。”范康看也不看玉入禅地丢下话。

玉入禅满心里盘算着要脱离跟缃蕤做一样差事的尴尬处境,哆嗦了一下,退后两步,又不屈不挠地继续赖着。

“你不会蹲在下风口?”金折桂捂着鼻子骂。

玉入禅脸上的肉跳了跳,到底是老实地去下风口蹲着。

“……我带少爷去水边洗一洗……”缃蕤怯怯地开口。

“你绳子搓好了?如今给你东西吃,是叫你替我们办事,谁叫你伺候一个不相干的人了?”阿四越看玉入禅隐忍,越想激怒他现出原形。

缃蕤哆嗦着赶紧接着跟俘虏们一起搓绳子。

“做滑车!”范康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下方才走过的路线图,用一根树杈插在地上当做滑车。

金折桂先有些疑惑滑车是什么,随后便想当是滑轮了,待要问范康可否用几辆滑车并在一起当滑轮组用,又看范康已经摆出神棍卖弄的神色,心知自己说了,抢了他的风头,他必定心生懊恼然后不似如今这般卖力,眼下设计机关的事就全托给范康,她只管统筹兼鼓舞士气就好。于是故作不解道:“什么是滑车?”

“你可曾见过井上辘轳?不过要做的比那大一些。”范康捋着胡子,又想金折桂是金家女儿,虽老成一些,但定然并未见过辘轳,便又细细告诉她:“井上架了辘轳,汲水便可省上许多力气。”

“既然一个辘轳就能省上许多力气,那两个呢?”戚珑雪洗干净了野姜,捧着罐子过来将罐子架在火上煮。

她这话恰和了金折桂的心思,金折桂便赞赏地看她一眼,心想果然这等诱导性的问题,交给戚珑雪这对机关陷阱一窍不通的人来问最好,这样才能不抢范康风头。

范康道:“孺子可教,贫道要做的,就是三辆滑车并在一起使用。因此嘛,所需的绳子……”淡淡地向玉入禅一瞥。

玉入禅不敢再耽搁,赶紧去搓绳子。

“贫道想先将陆路、水路阻塞,然后,留下滑车,将穿过滑车的绳索一边绑在南边几棵长在崖边大树上,一边,与北边树林里细小树木相连。待瓜州城里袁珏龙的人一来,便将崖边大树推倒。如此有几棵大树拖曳,滑车转动,便可轻易将北边树木成片拖倒。行军打仗之人原本就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看见山上树木猛烈晃动,定会以为山上埋伏千军万马。”范康仿佛信手拈来,将自己思谋到的计策说出。

金折桂不得不打心里佩服范康,发自肺腑地赞叹道:“范神仙真不愧神仙之名。”

“哪里哪里,皇上要修建明园,大块天然美石运送不进去,贫道恰闲着,便帮着出谋划策。”范康“谦虚”道。

瞽目老人识趣地赞扬他:“你莫谦虚,论起实干,我不如你。”

“明园?”圆明园?皇帝要修建那园子做什么?金折桂心想果然皇帝没个节俭的。

“……听玉将军说皇上想禅位给睿王,然后做太上皇,跟太后去明园养老。”阿四眼睛紧盯着范康画的辘轳。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好,如今正是满朝文武让新帝赏识的时候,大家不要懈怠。新帝登基后,定会倒下一群老将相老公侯,起来一群新秀。军功为大,那后起之秀里,未必没有你们。”金折桂顺着阿四的话,再次给众人鼓舞士气。

瞽目老人道:“是呢,错过这个浪头,日后朝堂上下都被新帝换了新人,再想跻身其中,难喽。”

范康被瞽目老人说得心痒痒,于是越发有大家风范,不藏拙地说:“那滑车是大机关,山上倒了树木后,袁珏龙定会原路退回,然后派人来山上搜查,咱们尽可以设下一些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小机关。”

“我们也会设一些小机关,但想来不如范神仙的高明。”阿四道。

范康但笑不语,显然是对自己铺设机关陷阱的手段十分自信。

“姜汤好了。”戚珑雪将姜汤烧好,轮流送给众人喝,又留下大半罐子给光着身子的阿大、下水探测水深的阿三,看玉入禅此时十分可怜,便又端了小半碗过去喂给他喝。

玉入禅虽对戚珑雪又是不屑又是愤恨,但形势比人强,眼看着戚珑雪如今的地位比他要高,便做出茫然不解又满心委屈的模样看向戚珑雪,“雪姐姐……”

“叫我阿五吧。”戚珑雪等玉入禅喝过姜汤,就把碗收起来。

“阿五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玉入禅自认对戚珑雪无微不至,戚珑雪没有里有背叛他。

戚珑雪低头握着碗道:“……入禅,你是不是想着在我手上那个过……以后我就必然是你的人了?”

玉入禅眉心跳了跳,“那等不洁的东西落在你手上,雪、阿五姐姐放心,我定会负责。”

戚珑雪无奈地苦笑一声,“入禅少爷别记挂这事了,你也是救人心切。我不用你付什么责,请你别自以为是地以为你会负责我就会感激涕零……况且,我又不喜欢你。”说罢,起身将碗放回篝火旁,便也来搓绳子。

玉入禅心里一震,脱口道:“你无父无母,除了我,还有哪个大家子弟肯……破禅是父亲、母亲的宝贝,你别痴心妄想他了。”

戚珑雪愣了楞,伸手撩了撩头发,“……你不说,我也知道。”手上一用力,粗粝的树皮便硌在手心伤口上,忍不住柳眉微蹙,“哎呦”地娇呼一声。

“阿五姑娘,你快把树皮放下。”

“快放下我来。”

“阿五姑娘把树皮都丢我面前,我来搓。”

……

原本懈怠不肯卖力搓绳子的俘虏看见戚珑雪掌心里流出殷红的血来,便争先恐后后关心她,抢着用脚把树皮搂到自己跟前。

戚珑雪忙感激道:“多谢几位大哥……我去断水给几位大哥喝。哎?这位大哥手上进了木刺?我来替你拔吧。”眼瞅着一个俘虏笨拙地去用粗壮的手指去拔木刺,她便热心地出手相助。

“哎。”

“阿五姑娘真是活菩萨。”

“正是、正是。”

……

听见俘虏们仿佛已经忘了是谁将他们引上钩的,一心都将戚珑雪捧做心慈面善的活菩萨,金折桂暗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这才多久,这群俘虏就露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苗头了,于是将戚珑雪引到偏僻处,对她轻声叮嘱道:“你告诉他们咱们是金家人,好好跟他们说一说,新皇登基必会大赦天下,他们原本追随宁王造反的事就抹过去了。如今他们帮着咱们,等平定了宁王,不说朝廷,就是金家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

戚珑雪点了点头,便依着金折桂的话去办。

等到黄昏,阿大又报信瓜州方向来了两人,戚珑雪驾轻就熟地跟阿大、阿四两人出去,歌声响起,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回来,却见她满脸泪痕、紧紧地搂着衣裳。

金折桂料到不好,便赶紧拉着她的手抚摸她的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戚珑雪哽咽地摇头。

阿大懊恼道:“阿五路上绊了一下,然后被这两个畜生……”

戚珑雪一声悲鸣打断阿大的话,搂着金折桂又呜咽不止。

金折桂暗道不好,戚珑雪最比早先坚强多了,但到底是标准淑女,要有个万一,她指不定要寻死。

“小姐……”缃蕤见戚珑雪啼哭,便知到了她跟戚珑雪主仆齐心的时候——毕竟是这群人‘逼着’戚珑雪用什么美人计的——于是丢下绳子便要向戚珑雪跑来,可惜没到戚珑雪身边又被范康用眼神吓回去。

“是哪个混账?”一个俘虏闻言咬牙切齿地看向阿大、阿四捆来的人。

“快放开我,看我不打死那狗东西。”

“阿五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刘小明、马大克,你们两人也被抓了?校尉还在等你们的消息……你们怎么替那臭娘们说话?”才被抓来的两个俘虏鼻青脸肿,却红着眼睛狠狠地盯着戚珑雪。

戚珑雪纤弱的身姿颤动不停,鬓边那朵美好的野姜花也不知掉在哪里去了。

“原来是陆过你这王八蛋!”俘虏们认出了人,又看冰清玉洁的戚珑雪被欺负了,群情愤慨。

金折桂果断地给了阿四一个眼神,阿四利落地提剑斩开绑着两个俘虏的绳索,只见那两个俘虏得了自由,便面目狰狞地向欺负了戚珑雪的两人扑去,一番拳打脚踢,还不忘嘴里为戚珑雪讨回公道。

“你到底将阿五姑娘怎样了?”

“再敢侮辱阿五姑娘一句试试!”

……

戚珑雪也没料到俘虏会为她讨回“公道”,于是错愕地忘了啼哭。

“……你摔倒之后,发生……什么事了?”金折桂轻声问,又想不对劲,要是果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戚珑雪该哭得不能自已,怎有功夫也来看“热闹”?

“他们、他们摸了我的脚。”被金折桂一提醒,戚珑雪想起方才的惊险又开始幽咽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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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难得实在改错

摸你脚,你搂着衣裳干什么……

金折桂瞥向地上那两个只摸了一下戚珑雪的脚,就被昔日的同伴揍得死去活来的俘虏,心里不胜唏嘘,最后依旧将那两个半死的人绑在树上等阿三来审问,至于刘小明、马大克二人,看他二人如猴子一般抓耳挠腮地围着戚珑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令阿四小心地提防他们一些,不必再将他们捆起来。

阿三湿漉漉地从河边回来,先将三四个河蚌、两条鱼交给缃蕤收拾,便赶紧灌了两碗姜汤,先坐在地上将河道的事说了,“河水才开始退潮,探了一天,也没找到个水浅的地方。”瞥见两俘虏十分殷勤地伺候在戚珑雪身边搓绳子,虽诧异,却没多问,“明日可要继续?”

范康道:“明日再去。”

阿三点了点头,要是哪一日水位低到不能渡船,他们也能省下往河道里丢石头的力气,又看向那两新来的俘虏,“已经审过了?”不是要留作苦力吗?怎么给打成这样?

“还没审问呢。”阿四嘴角带笑,他不懂什么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只觉那两人识时务的很。

阿三闻言,便向两俘虏走去,先是一拳打在其中一人腹部算是打招呼,然后先问瓜州的消息,见问不出什么来,又改问姓梁的。

新来的两俘虏心里暗骂刘小明、马大克见色忘义,但身上的伤委实严重,再挨一拳,就觉五脏六腑都碎了,忙说:“……姓梁的事,我们当真不知道,只……听人说,袁将军下了大本钱,叫个跟了他五年的小妾用美人计勾引那姓梁的……军营里都说,姓梁的迟早会把乐水里打雷的事抖落出来……”

又是美人计……

因戚珑雪的成功,众人不免忧心忡忡起来,思量着袁珏龙那边,怕也进展顺利。

阿四担忧道:“梁大侠会不会……当真中计?”就连刘小明、马大克两个俘虏都因为戚珑雪无意间的小恩小惠倒戈,更何况是袁珏龙有意布局。

瞽目老人肯定道:“梁大侠绝对不会将惊雷的事说出。”

范康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惊雷到底是什么?难怪花爷爷到哪,哪里就有惊雷,我原当是花爷爷要飞升了,如今看来,那惊雷是花爷爷做出来的?花爷爷别藏拙了,将怎么做惊雷告诉我们,我们还费劲设机关陷阱做什么?”

金折桂眼皮子一跳,范康果然满肚子花花肠子,不能不防。

瞽目老人也听出范康贪心不足,又对惊雷动了贪念,便说:“梁松是跟谁一伙的,你还记得吗?那东西我们要有,在乐水能拿出来,到了这边,就不肯拿了?!”

范康想起林子里自相残杀的曾公子一伙人,听出瞽目老人言下之意,便道:“原来惊雷是他们的,难怪瓜州能被他们抢去两日。可惜可惜,那等好东西,落到一群饭桶手上。”因想梁松落在袁珏龙手上,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于是不再提这话。

金折桂赶紧拿话将范康的注意力引开,“请范神仙明天先设下几个小机关,叫阿五设法将人引到机关里便好,再叫河边的阿三帮着她,如此就能省下一个人来。”见范康点头,又对其他人道:“明日阿大、刘兄弟、马兄弟看着其他八人拧绳子,剩下的,都跟范神仙去牵马做滑车。”

阿大先想提醒金折桂不能全然信赖刘小明、马大克,随后又想金折桂留下他的意思,可不就是叫他看着刘、马二人。

刘小明、马大克因见自己不必拧绳子,想起拧绳子的苦,便忙赶紧地对金折桂道:“花小前辈放心,我们必定会督促他们快些将绳子拧够。”

“说来,小的家原本是卖草鞋的,这拧绳子也有个妙法,待小的回头做出几个转轴来,保管叫他们两天就拧够爷爷、前辈们要的绳子。”刘小明献宝道。

金折桂瞥了戚珑雪一眼。

戚珑雪会意,忙关切道:“刘大哥,天晚了,先歇歇,明儿再做吧。”

“唉,刻不容缓。男子汉大丈夫,手上这么一点子伤算个什么?”刘小明挺胸昂然,原本说的“回头”,立时变成了“即可”,只见他利落地起身去折身后的树枝,然后全神贯注地做转轴。

玉入禅死乞白赖地看着“一朝翻身把家当”的刘小明、马大克,手上搓着绳子,心里冷笑这人还真是忘性大,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哪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