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折桂凑过去看,不觉也头皮一麻。

“她顶多二十四五,正在韶华,这损了容颜该怎么办?”戚珑雪悲天悯人地泫然欲泣,小伤口她还敢包扎,这么个伤口,她碰也不敢碰。

金折桂也不觉捂着嘴,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却将眼睛看向范康,堆笑道:“范神仙,你是神仙,就替她缝一缝吧。”

范康袖手摇头,“贫道闯荡江湖以久,只会刮骨接骨断骨,不会治这些皮外伤。”

脸皮都掉了,还是皮外伤?果然范康是个大变态!金折桂迁怒地瞪了眼紧跟着范康隔岸观火的玉入禅小变态,“看什么看,快去搓绳子。”

玉入禅身份最低——就连俘虏都不如,谁叫俘虏还有个万一投诚就能成为战士的可能,他成不了战士,就沦为缃蕤那一等的没用之人,不,缃蕤凭借一张脸,还能博得好色的俘虏们青睐……

“我来缝吧。”瞽目老人见范康又无利不起早、不肯动手,便主动请缨。

“不……还是我来。”戚珑雪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酸水,见刘小明递上水,便漱漱口,然后又呕出一口,不肯再漱,“……我有我娘的簪子,拆了簪子当针,再抽了衣服里的线……”

“阿五,你能行吗?”金折桂担忧地问,又看向梁松,见梁松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但似那女人脸上那等骇人的伤口却没有,不由地松了口气,随后屏住气息,眼瞅着一只蜘蛛慢慢从梁松袖子里爬出来,又在众人瞩目下慢慢地爬到瞽目老人身边羯鼓里,不由地想梁松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这蜘蛛是怎么活下来的。

等蜘蛛爬进去了,众人默契地吐出一口气。

“放心吧,前辈,我针线最好了。”戚珑雪从怀中掏出亡母遗物,想了想,递给阿大,叫他将簪子掰开。

金折桂眼睛顺着簪子落到阿大身上,看见他大咧咧地敞开领子,疑惑道:莫非阿大原本就有暴露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芩阿酒、微波、曹某到此一游、lena2100、长风万里、冬月雪、一叶、沥沥的雨几位同学的霸王票

37情人眼里出西施

原本众人不肯让戚珑雪动手,但她一句“针线最好”,其他人就没话了。

戚珑雪洗了手,细细地用帕子将那女人脸上的血污擦掉,然后颤抖着手指,一边不住作呕,一边将从衣裳上抽出来的干净棉线仔细地对着篝火穿过细如钢针的银簪子,然后默默地流着眼泪,仔细地将女人的脸皮抹平整,然后拿出自己最好的针黹手艺,屏气凝神地用簪子去缝,若忽略她不时吞咽酸水的动作,看她神情,就好似在缝制一件华美的嫁衣。

“……竟然这样也不醒来。”瞽目老人原本还怕女人疼醒,然后哭闹着不肯叫戚珑雪去缝。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袁珏龙打仗还带着她,她定是小妾堆里的佼佼者。”金折桂不敢去看那女人,便将梁松衣裳脱了,慢慢去擦他身上的伤口。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被绑着的兵卒头子道:“她原是花魁,被个阿于奉承的小人献给了宁王。宁王不好色,但看她极擅长剑舞,又风流袅娜,便留在府中充作舞姬。一日宁王宴客,宁王看袁将军一直盯着她看,便大方地把她送给袁将军了,袁将军对她十分信赖。”

“原来是转过几次手的,难怪舍得叫她去勾引梁松。”自称不会医治皮外伤的范康想到“惊雷”的秘密握在梁松手上,便从金折桂手上接过湿布,替梁松擦了擦,将嵌在伤口中的木楔渣滓并铁砂清理出来,又摸了摸他脉搏,笑道,“花爷爷的蜘蛛认识人吗?怎会养在梁松身上也不咬他?”说话间,完好的那只手在梁松右手腕上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梁松脱臼的手腕就接上了。

金折桂看范康救梁松不救那女人,又回想一下缃蕤那清秀小佳人腰带没了一路提着裤子跟范康走,也没被范康轻薄,便想范康莫非不好女色?

瞽目老人道:“他吃过解药。”走来在梁松身上摸了摸,思量着,便与范康合计着开出几味草药令人明日去山上寻,见他还有几处伤口流血,便用草木灰先按在伤口上止血。

范康嘴角微微勾起:原来吃过解药就不怕蜘蛛了。

“哇——”戚珑雪终于缝完了,将簪子一丢,便两手血地跑到树后去吐。

阿二赶紧搀扶她去水边洗手。

金折桂凑到那女人身边,将她脸上的血擦了擦,不禁暗叹戚珑雪果然手艺很好,要不是簪子太粗了一些,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无疤美容缝针了,“她眉眼生得好,皮肤又雪白细腻,一白遮三丑,等伤口痊愈了,模样照样是比下有余。”

“这、这怎么能跟下头比?”戚珑雪嘟嚷道,不理解事关女子容貌,金折桂怎地还这般看得开。

“大家早些休息吧,出了这样的事,指不定袁珏龙明日就会叫更多人来再探。”金折桂等戚珑雪、阿二回来,便督促众人早些歇息。

如今有人搓绳子,于是众人就各自施展武艺,把绳子编成大网在营地上方固定住,然后用蒲草树叶一层层盖在网上做屋顶,最后又在网下树木间架上模样各异的绳子编成的吊床。

此时听金折桂发话,众人便各自回床上去睡。

“……明天姓袁的没来,我就抓两只野鸡来养。”

“兔子也抓两只。”

“嗯。”

金折桂迷迷糊糊听着人轻声商议畜养野鸡野兔,没分辨出到底是谁在说,脸蹭了蹭身下当褥子的红狐狸皮,便沉沉睡去。

巳时,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马鸣声中,金折桂揉着眼睛醒来,瞥见一张狼皮挂在她吊床的对面,篝火已经熄灭,四个泥胚子灶台上,两个罐子里飘出药味,剩下两个则在上面吊着烤肉。

金折桂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从戚珑雪手上接过水漱口,然后草草地擦脸,望见其他人有还在睡的,也有不知从那边回来的,便下床去看躺在一层兔子皮上的梁松,细听梁松气息匀称绵长许多,又看他经过范康的“精心照料”,伤口越发血淋淋,便用湿布向他嘴唇上滴水,看他眼皮子动了动,待以为他醒了,却又失望地发现他眼珠子又不动了。

“……梁大哥……我……”

金折桂、戚珑雪赶紧向那女人看去,只见她微微摇头皱眉,呓语半日,也只是喊梁松名字。

金折桂再转过头来,对上梁松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不禁吓了一跳,“梁大、梁松,你醒了?”

梁松眨了下眼睛,盯着金折桂许久,才看清楚她的脸,“花……小前辈,月娘呢?”略顿了顿,才又问:“公子呢?”

金折桂忙扶起他叫戚珑雪给他喂水,“曾公子此时在乐水,你放心,玉破八拿下乐水了,他们现在没事。”

“……这是乐水?”梁松疑惑地仰头看向那遮天蔽日的树枝,眼睛眨了眨,疑惑地看向周围绑在树与树之间的网。

“这不是乐水,我们现在在乐水、瓜州之间。”金折桂道。

“那月娘呢?”梁松被水呛住。

“对不起,对不起。”戚珑雪满怀愧疚地端着碗,想到梁松此时这般急切地找那女人,等看见那女人被她缝成了个丑八怪,不知会不会厌弃那女人。

金折桂拍着梁松后背,又碰触到他伤口上,便赶紧指着一边说:“你瞧,她好端端躺在那边呢。”见从自己这角落看,只能看见那原本叫聘婷,此时叫月娘的女人完好的那边脸。

梁松看了那女人的侧影一眼,便闭上眼睛。

“梁大侠,你受苦了。那……月娘为什么跟你走?”戚珑雪好奇地问。

梁松一头雾水地看向戚珑雪。

“梁大哥,这是阿五,闺名珑雪。”金折桂又大致地将营地里有什么人说了一说,梁松精神不大好,听了一遍,知道安全了,没力气回答戚珑雪的话,就又昏睡过去。

众人一边准备着应对袁珏龙的人,一边忙里偷闲,抓了野鸡、兔子用绳子拴着养。又有人采到野生兰花,便献殷勤地送给戚珑雪。

金折桂破天荒地收到一捧很像满天星的野花,奈何她起床起得迟,没瞧见是谁送的。

安逸地过了两日,梁松一直躺着,那叫月娘的女人却能起身了。

戚珑雪忐忑地看那女人坐起身来,犹犹豫豫地递上一碗水。

月娘先喝了一碗,看戚珑雪又递上一碗,便疑惑地看她,随后低头看见碗中的倒影,影子上,一道如蜈蚣一样的伤痕爬在她脸上,领会到戚珑雪的意思,就笑道:“阿五姑娘放心,我没事。”因脸上肿着,声音含糊不清。

“当真没事?”戚珑雪赶紧问,女子容貌何等重要,怎会没事。

“第一美人的风头,我出过了,苦头,也吃过了……如今,就尝尝第一丑人的甜头……反正,”眼睛脉脉地注视着梁松,月娘柔媚地一笑,“反正我是为他变丑的,他甩不掉我了。”又喝了口水,见缃蕤要给梁松擦脸,便挣扎着过去。

戚珑雪哎了一声,讷讷地想月娘怎么就能肯定梁松不会抛弃她?毕竟*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是容貌受损,还是天生疾病,只要相知,就什么都不怕。”阿大不知何时冒出来,抱着手臂,袒露着胸口仰头看向蜘蛛网一样的“屋顶”,偷偷瞥了金折桂一眼,十分遗憾地想她怎没看过来?

饱暖思□!金折桂不由地想如今人手多,又背山靠水,吃喝不愁,一个两个都儿女情长了!太懈怠了!

梁松听见月娘的话,便伸出手要叫她过来。

戚珑雪含着眼泪扶着月娘过来,梁松握着月娘的手,看她原本细嫩的手上伤痕累累,又见她肿起来的脸上有一道奇怪的丑陋疤痕,眼眶一热,铁汉柔情地安慰她:“……先太子妃手上有生肌秘制药膏……”

“我不用。”月娘立时抽回手,气喘吁吁地嗔怒道:“你定是、定是想,等我脸好了,你不欠我,就能摆脱我了。”

“我没有。”梁松急道。

“你有。”

“我没……”

脑仁疼!金折桂赶紧打断二人,“两位歇一歇,有没有容后再说。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今乃是非常之时,请诸位且将男女之情、私人恩怨放在一边——再说把脸上的线撑开了也不好。”看一眼范康,唯恐梁松从哪里知道范康做下的事,跟范康窝里斗,依稀听见谁捏着嗓子说“还真是老姑娘心思”,便瞪向玉入禅。

玉入禅喊冤道:“不是我。”

“我知道,是范神仙。败家子,还不去搓绳子?”金折桂严厉地看向玉入禅。

玉入禅怔忡住。众人眼中范康算是他师父,师父犯错,徒弟受罚乃是天经地义,见范康戏谑地看他,心知范康就是有意要整他,只得认命地去搓绳子。

“谁在值班?”金折桂话音落下,听见一声野鸡叫。她不禁扶额,战地生活太精致,也不是好事,早知道她就不怂恿人“盖房子”“架床”“砌灶台”了。

“是阿二、马大克两组人。”阿大道。

金折桂道:“瓜州几天不来人,定有古怪。叫人再去山上看看,免得袁珏龙叫人迂回地从山上过来探咱们底细。”

“是该去看看,瞧见哪处的机关叫人碰上了,再赶紧补新的。”范康心知瓜州一天不来人,统领大局、压力最大的金折桂心就悬一天,因此他跟瞽目老人,最理解金折桂为何看见人家打情骂俏就头疼。

梁松听见范康声音,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认出他是谁,只想跟两位花前辈一伙的人,总不是坏人。

忽地看见阿二跑来说:“瓜州又来人了。”

戚珑雪忙站起来要去,金折桂赶紧拉住她,“如今用不着你去了。你好生照看梁大哥、还有盈盈姑娘。”说着,便问:“来了多少人?”

“……两千多。”阿二握拳为难地说。

这人数十分尴尬,要说少,以他们眼下的人力若硬来定不能取胜;要说多,如今就动用最后的大机关,又有些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坐船来的。”阿二又咬牙,坐船来的,昨天的石头、树枝也不能再用了,因心急便红了眼。

金折桂闻言骂道:“你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会死。”说完,见范康、阿大、阿四过来寻她商议对策,便先问范康:“爷爷、范神仙有何妙法?天干物燥,能否将船烧了?”

范康道:“他们定准备了弓箭手,咱们的人需要走下山,才能将火射过去。况且,他们若烧山呢?”

一句烧山,众人都提心吊胆其起来,就连一直被绑着陆过脸色都惨白起来,当真烧山,他也性命不保。

“烧山……不至于吧。”陆过气势不足地道。

“狗急跳墙,这也是不一定的事。”金折桂交握着手,换做她,弄不清楚山里到底藏着多少敌人,非常之时,也会用烧山的法子。只是如今他们有伤员,不能立刻撤走,就只能保住这块地。

瞽目老人道:“派两千多,而不是两百多……看来咱们轻敌了,只当袁珏龙上次被天雷吓走,他就必定是个无能之辈。没想到,他还有些道行。这两千人心里是有谱的,必定不会像上次那样看见严邈之露面,便乱了心神。这次的人,怕是已经领了军令状……”

“这军令状是,敢跟上次的人一样逃命,回去了军法处置?咱们要是暴露了拢共又多少人,就全死了。”金折桂冷哼道。

“……令符,我有袁珏龙调兵遣将的令符。”一直沉默不语的月娘含含糊糊地开口道。

阿二道:“这不可能,岳琼摸遍你全身都没找到。”

“什么?”梁松咳喘着握着月娘的手,虎目向四周看去,“谁是岳琼?”

“……男女之情、私人恩怨且放在一边。月娘,你把令符放在哪了?”金折桂将周遭的人都看了一遍,瞽目老人害得范康的手断了一只;范康跟他们配合把梁松的伙伴坑死了大半;老好人梁松一向不跟人红脸,可他的女人又被新入伙的岳琼给摸了。想来离开这地,再没人提起什么患难之交的话,都会一心想法子怎么将对方弄死。

月娘乃是青楼出身,又每常被宁王用来飨客,跟随了袁珏龙后,也被袁珏龙指使着几次三番用美人计拉拢那些传说中的高人,便是为救梁松偷盗令符,也没少叫兵卒们占便宜,因此并不将那句摸遍全身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见此时自己不再花容月貌,却老天保佑地叫她遇上一个肯为她吃醋的男人,心里甜滋滋的,叫戚珑雪搀扶着她起来,“我去去就来。”又对梁松道:“那位岳琼……公子,是个、是个正人君子。”说罢,便示意戚珑雪扶着她向树林里去。

过了一会子,戚珑雪脸色羞红地扶着月娘回来,然后将令符递向金折桂。

金折桂犹豫着要不要用手去接,毕竟,月娘藏灵符的地方,实在可疑。

38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场面,不知道为什么香艳起来。

明明时辰紧迫,但大家伙齐心合力,想要在商议对付袁珏龙兵马前,先问出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

“……月、月娘姑娘,你把令符藏哪里了?”阿二呆呆地看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模样像只豹子又像只小猫的黄铜令符。

一群人纷纷向月娘看去,月娘展颜一笑,随后因牵扯到伤口倒抽一口气。

“月娘——”梁松唯恐月娘为难,望了眼金折桂,想叫金折桂将这问题撇过去,可惜金折桂犹豫着要不要接过令符,没看见他的眼色。

月娘却捂着受伤的脸低声闷笑,随后掏出一方丝帕将下半张脸遮住,低头瞥了眼自己胸口,然后眼含春水的眸子一转,“……既然是私奔,就要做万全的准备,我里头穿了跳飞天舞的抹胸……是以,能藏许多东西。”说着,便举手抬脚,做了一个反弹琵琶的姿势。

只见她脸上虽受了伤,身上虽穿着血迹斑斑的兵服,但杨柳细腰远比良家女子柔软,胸口更因舞衣高高耸起,微微一动,便有一道水波从她身上荡漾开,荡进在场的大多数男人心中。

美人在骨不在皮,伤了脸的月娘依旧是世间一大半女子比不上的。

场面,越发香艳了。

戚珑雪自然是没见过月娘这样的女人,不等她脸上的红晕散去,就有人从她手上抢了令符握在手上。

“我去、我去。”众人争先恐后地要抢令符。

月娘却坐在地上,靠在梁松身上,先安抚地摸了下梁松,然后姿态妖娆地翘起二郎腿,声音慵懒地嗔道:“急个什么,等诸位旗开得胜回来,月娘定为诸位起舞庆贺。”

月娘是梁松的,她最多不过是为众人跳舞助兴。可有花魁为他们一群早先连进青楼都要看老鸨脸色的穷酸兵卒跳舞,众人不觉雀跃起来。

戚珑雪清纯可人,月娘妖娆妩媚,这两人都是能看不能碰的,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连个五官端正的女人都少见,能日日对着这样两个的女人,众人纷纷想起“满足”二字。

梁松心知月娘如此也是为了鼓舞士气,思及同样的事,袁珏龙未必没有逼着她做过,便握着她的手,怜惜地看她。

月娘见梁松如此,脸上笑意柔和,眉眼一弯,更添风韵。

戚珑雪也呆住,良久,心道自己将脸皮那些肤浅的事看得太重了。

金折桂摇了摇头,打量了下自己矮小干瘪的身材,看来以后鼓舞士气的重任,要交到月娘手上了,“袁珏龙的兵马衣裳都跟耿成儒的一样,那令符是不是也差不离?”

范康点头道:“耿成儒跟袁珏龙平起平坐,应当是差不离的。”说完,便看月娘。

月娘道:“除了上头刻字不一样,其他的都差不离。姓朱的原本要献给袁珏龙,袁珏龙为收买人心,又怕宁王爷疑心他为夺令符暗算耿成儒,就不肯要。我原本想偷那一块的,可惜姓朱的看得太紧。”

“耿成儒的兵卒,跟袁珏龙的兵卒,是混成一片,还是泾渭分明?”金折桂又问。

月娘虽看似与众人谈笑风生,实际上脸上疼痛难忍,强撑着道:“泾渭分明……毕竟,耿成儒的人过来,抢了袁珏龙兵卒的粮草。两边为了口粮打斗,死伤了几十人。”

金折桂踌躇道:“袁珏龙丢了兵符,这样丢人的事他定然不敢声张,知道的人定然不多。阿大、阿二,你们换上袁珏龙的兵服,然后领着岳琼、刘小明、马大克他们牵马穿过树林从南边下到路边,先认一认来的是谁的人,要是袁珏龙原来的人马,便告诉他们姓朱的故技重施,想给袁珏龙下毒,然后像夺了耿成儒兵权一样,夺了袁珏龙的兵权,令人快快返回瓜州,将姓朱的一网打尽;若来的是朱统领的人……那便说,袁珏龙已经得了耿成儒那样的病,怕是跟耿成儒一样时日不多了,朱统领令他们速速回瓜州,将袁珏龙麾下的军师、统领统统杀了。”

“杀了耿成儒,再杀袁珏龙……姓朱的莫非想拥军自立?”阿二挠头道。

金折桂道:“这样想就对了,快快换了衣裳,若那边人是姓朱的的,便处处暗示姓朱的自立为王后,他们就是大功臣,封侯拜相少不了他们的——据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姓朱的人,毕竟,乐水不是在袁珏龙手上丢的,袁珏龙可不会舍得用自己两千多人来探路。”眼珠子一转,又与范康一起编了许多真真假假的话交代给阿大几人。

瞽目老人等金折桂、范康说完,就说:“叫他们自相残杀,很好很好。只是去的人,千万要机灵警觉,此时就将见人后的说辞理一理。”

阿大、阿二并投诚的兵卒们闻言跃跃欲试。

瞽目老人道:“刻不容缓,诸位便去吧,将该说的说完,便说要骑马先回瓜州跟袁珏龙或朱统领回话,下了船,绕个圈子折回来,千万别留在船上。”

“是。”

未免有人认出“严邈之”,阿四不能同去,便小心地领着人站哨。其他人也不敢掉以轻心,跟着范康、金折桂去滑车那等着,若形势危急,就算大材小用,也要将最后的机关用上。

阿大一群十二人穿着兵服,骑着马从南边陡坡上下到路边,然后向北驰去,一路只听风声呼呼、芦苇蒲草瑟瑟,骑了不到半柱香,便遇上了瓜州来的船队。

只见船上果然弓箭手个个已经将箭头对准山上,阿大、阿二低声问身后的岳琼、高震等人,“这些是谁的人?”

“再走近一些才看得见。”岳琼低声回道。

不等他们走近,船上便有人喊:“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船上人看见他们穿的衣裳,便对他们不多防范。

“从乐水来,要跟……武校尉,是我呀!”岳琼忽地冲船上一人喊去。

阿大、阿二、阿三眉心跳了跳,岳琼会不会出卖他们?

“……是姓朱的从乐水领去瓜州的人,武校尉是我同乡。”岳琼低声道。

水面上的船只却不立时靠岸,只听武校尉站在船上警惕地问:“岳琼,袁将军令你探路,为何迟迟不回?”

岳琼道:“说来话长……朱统领令我在此等候武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