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少爷,这是……”阿四有些不解。

玉破禅掩住嘴,低声道:“那些个捕快见我来,还敢骂骂咧咧,可见,他们来子规城,不是为了公务,就是为了送死呢,必有人见他们一出事,就赶着回关内散步消息。你再速速送信回京,叫老将军、阁老都留心一些。”

阿四恍然大悟,心道难怪那些捕快胆量大,原来是一群死士,瞧瞧地从人群里退出去,吩咐人立时看住四道城门。

那边厢,拓跋平沙、梁松二人把捕快拖到城外人迹罕至的山坡后,瞧着跪在地上的捕快们,又犹豫了。

“当真要杀了他们?”拓跋平沙不是中原人,但也知道皇帝眼中子规城是玉破禅的,也就是朝廷的,既然是朝廷的,就要遵守朝廷律法。玉破禅护着逃犯将捕快正法,传到京城,御史们拿着玉破禅没有办法,就会拿玉家开刀。

梁松也跟拓跋平沙一般想法,犹豫再三,最后对蒙战说:“你速速去请小前辈来。”虽也信赖玉破禅,但终归他琢磨着金折桂比玉破禅法子多一些。

“可是八少爷跟小姐约定了男主外女主内,若是喊小姐来,八少爷是不是埋怨小姐多事?毕竟叫新婚的娘子骑在头上,八少爷心里一准会不好受。”拓跋平沙说道。

“顾不得了。”梁松道。

蒙战想也不想,当即上马去找金折桂。

拓跋平沙向梁松请教了一番中原的法令,最后苦着脸说:“如今看来,八少爷做什么都是错的,也不知这是谁好歹毒的心思,竟然给八少爷设下这么个局。”要当真是为抓钦犯来的,那秦王第一个就该被抓。

“呜呜”捕快们被用绳子勒住嘴,个个喊不出话来,听不到伙伴的喊话,反而露出胆怯之色。

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小姐?”拓跋平沙回过头,见绿色绒毯一般的草地上,玉破禅驰骋而来,立时跟梁松迎了上去。

玉破禅修长的身子划出一道弧线,利落地翻身下马。

“八少爷,当真要把他们正法?”梁松问。

玉破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摇头。

“那如今该如何处置?”梁松又问。

玉破禅道:“上折子,就说中原的捕快跑到塞外来了,子规城里没有衙门没有官老爷,也没个跟捕快接洽的人,是以不好处置这事,于是反而叫我这客居的子规伯左右为难,还请朝廷派来文武官员来辖制子规城。等县令、衙役、守备都来了,我们就功成身退。”

“这如何使得?”拓跋平沙不乐意自己亲眼看着慢慢壮大的子规城归了朝廷。

梁松也是一脸不愿意。

“放心,太上皇、皇上绝对不会短见地当真派人来。若果然派人来,草原上各部落能答应?怕是派来的人没到子规城就被杀了。到时候子规城落入柔然手上,朝廷那边就得不偿失了。我这法子,也只是逼着朝廷下明旨,向天下人昭告不是我玉破禅不尊律法,实在是子规城里,就没有朝廷那边的律法。朝廷那边就算想把子规城据为己有,也不敢太过冒进。”玉破禅走近,拿着脚尖踢了踢捕快们,又说:“拷问他们到底是听谁的话来的,反正他们早知道会有一丝,那就叫他们求仁得仁。至于俟吕邻云那边,我跟他说。”

“是,向朝廷递折子的事,是不是要瞒着城中其他人?免得人心惶惶。”梁松道。

“不必,就拿着这话当个笑话散出去,拿我的名头做庄,叫人来赌朝廷有没有胆量派官员来。”玉破禅眼中寒光闪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自小明白这道理,是以没心思去感慨世态炎凉,只琢磨着谁跟玉家过不去。

“小、小前辈来了。”拓跋平沙讷讷地开口,原以为玉破禅被气糊涂了,此时见他很有主意,不禁惭愧起来。

玉破禅回头,尚未见到人,先闻到一股清淡的馨香,但那馨香清晰了,马蹄声就也传过来了。

山坡上露出一角绢布披帛,随后跃出金折桂的身影,迟了一步的,则是蒙战。

“折桂,你怎来了?”玉破禅十分意外,金折桂腰胯无力、打扮精致,此时百褶裙子挂在马身上,那身不适合骑马的穿着,暴露出她此行的突如其来。

“蒙大哥说有要紧的事。”金折桂有些气喘吁吁,一张菱形小嘴不住地张开喘气。

蒙战立时看向梁松、拓跋平沙。

梁松不尴不尬道:“八少爷已经把事情处置好了。”

拓跋平沙咳嗽一声,“我先带着人绕到黑风寨后山的木屋里审讯,八少爷,这事不怪小姐坏了你们的约定,是我们把她叫来的。”说罢,叫人拖着捕快们向后山去。

草木茂盛的时节,几只蝴蝶绕着野花蹁跹。

玉破禅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什么约定?”

金折桂也是一头雾水。

“就是你们两个男主外女主内的约定。”蒙战脱口道、

“我们没这约定。”金折桂道。

玉破禅想起才回子规城,子规城内大小事务数不胜数,金折桂却去忙着卖女人的东西,心想原来她竟是有意收敛锋芒不来抢我的风头,可是他们二人跟那些盲婚哑嫁的人不同,他们是因为相知相爱才成亲的,莫非,她也跟那些庸俗脂粉一样以为他会容不得枕边人做大事?

“梁大叔,你不信我会把这事处置好?”玉破禅竭力克制住声音里的失落,这事在他看来,算不得十分大,可梁松就是想也不想就叫金折桂来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梁松说。

“折桂,你急赶着过来,也是怕我弄错事?”玉破禅又看金折桂,若是她不怕,怎会先要收敛锋芒,随后又急赶着过来,可见她一小看了他的心胸,二怀疑他的手段。

“哪里,是蒙大哥说你在城里,他又说你在城外,我才来的。”金折桂双眼冒火地瞪向蒙战,心道这厮当真是挑拨离间的好手,什么事都不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拓跋平沙带走的是什么人?”

“走吧,回城吧。”玉破禅不骑马,替金折桂牵着马向城中去。

“梁大叔?”金折桂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虽她笃定自己没做错事,但玉破禅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她不免心有戚戚焉,莫名地觉得自己哪里对不住他了。

女子终归比不得男子精力旺盛,是以金、玉二人成亲后,在闺房中,每每金折桂都以大呼救命向玉破禅求饶。如此,玉破禅见到了金折桂娇弱的一面,越发坚定了要替金折桂挡风遮雨的信念,下定决心要做个有担当的大丈夫。

此时初初回到子规城,还没有什么作为,就被梁松、拓跋平沙怀疑,又察觉到金折桂的相让,玉破禅连番受到打击,不禁心灰一片。

“破八?”金折桂喊了一声,见他不答应,又连连喊了两声,见他还不答应,忍不住鼓着两腮回头瞪向蒙战。

第167章男儿膝下有黄金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脚下的地从青草地变成了沙地,步入子规城中,就见方才的风波已经消散,酒楼里照样有三教九流聚在一起喝着酒商议着阴谋阳谋;赌场里,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痛哭流涕。

一夜间,大街上多了许多中原才有的小玩意。

“破八?”金折桂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马背上的金折桂今日分外引人注目,街上众人纷纷向她脸上看去,男人们瞧的是脸盘身段,女人们,看的则是衣裙、翠钿钗环。

玉破禅牵着马走得越发快了,若是瞧见男人们的眼神太露骨了,便狠狠地瞪回去。

“破八?”金折桂只当玉破禅消气了,就又喊了一声,见山寨前阿四等着,又冲阿四一笑。

“八少爷,抓住了几个,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山东发出的路引。要不,送回京城,叫将军他们查一查到底是谁发的?”阿四诧异地看着金折桂跟玉破禅一起回来,又见梁松、蒙战不时地摸着鼻子,心道这是怎地了?

“把路引给父亲他们送去,再拷问那几个人到底是谁指使的。”玉破禅道。

“咳,抓的是什么人?”梁松忍不住问。

“八少爷说捕快们是被人指使,叫我派人在城门抓那些行踪古怪的人。八少爷说捕快们来就是来送死的,一准有人在旁边瞧着,然后回关内送信。”阿四道。

梁松一听玉破禅还有其他吩咐,当即越发惭愧起来。

“这事交给你跟梁大叔一起处置吧。”玉破禅兴致不高,余光扫见金折桂下马,就牵着缰绳,叫她自己下,听见哎呦一声,只当她裙子挂在马镫子上了,赶紧出手去搀扶,待扶住她纤细腰肢后,看她狡黠地咬住嘴唇笑,又听哨塔上的哨兵忍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立时收回手去。

金折桂下了马,两只手依旧拉着玉破禅的臂膀,“破八,你笑一下,笑一下。”

玉破禅本着脸不肯笑,对梁松、阿四道一声失陪,就拉着金折桂向山寨里头去。

“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初翠欢喜地端着一盆野菜过来,“这是我跟初丹一上午采的。”

金折桂待要笑说留着做饺子吃,就听玉破禅问:“早先都是叫小姐、姑爷,怎地如今换了称呼?”

初翠被问住,莫名其妙地看向玉破禅,“回少爷,早先也有叫少爷、少夫人,只是嘴上改不过来,就混着叫了。”

玉破禅回想一番,似乎是那么一回事,默默地点了点头。

初翠疑心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求助地看金折桂。

金折桂丢给初翠一个安心的眼神,“把野菜收拾了,回头,我琢磨着做个野菜饼吃。”

“你如今又要下厨房了?”疑心生暗鬼,玉破禅心里虽没生出暗鬼,却也不由地觉得金折桂在处处让他,就好似唯恐他男儿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一般,时时小心翼翼地待他。越是这么想,越是气闷不已。当即快步向自家小楼奔去。

金折桂今日穿着的裙子直直拖到脚面上,走得快了,难免会踩到裙子,于是跟了两步见追不上后,干脆不急不缓地慢慢地走上去。

“小姐,那边。”初翠示意金折桂看向玉妙彤住着的屋子。

金折桂看过去,果然见玉妙彤扶着婢女从屋子里出来了。

“嫂子。”玉妙彤走了过来。

难得听玉妙彤喊一声嫂子,金折桂笑道:“你今儿瞧着精神倒好。”

玉妙彤只是笑,半天才言辞闪烁地说:“嫂子,母亲送来的衣裳小了些,你那边还有一样的布料吗?有就送我一些。”昔日她是王妃,没人敢看她,俟吕邻云又不来山寨,是以玉妙彤沉迷于赌博并未留意容貌,此时山寨里乍然来了一群跟她年纪仿佛且环肥燕瘦个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她一颗不服输的心立时被唤起,开始留意起自己的容貌来。

“你随着我去拿吧。”金折桂领着玉妙彤沿着石阶向上去,看她不时地扭动肩膀,就又说:“我还有几瓶子从花朵里炼出来的花油,你拿两瓶子回去,叫丫鬟们先把花油抹在身上,再用手给你揉揉。”

“多谢嫂子。”玉妙彤偷偷觑金折桂,看她脸上无波无澜,不像是记恨她的模样,略松了一口气,有心弥补早先的过错道:“嫂子,我知道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都是你二婶子干的。”

金折桂笑了笑,却对玉妙彤道:“慢说俟吕邻云一年不来,哪怕他这辈子不来,也该好生保养自己。女子的容貌,说到底,看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打理得好了,自己看着舒心,这日子才过得舒服。母亲那边未必考虑得周到,你随我来,把你缺的东西都拿去一些。”

玉妙彤原本是不喜听人说教的,但金折桂言真意切,听得她越发惭愧,连忙应了,只是赌瘾上来了,忍不住对金折桂说:“嫂子,你回头可闲着?若闲着,咱们去寻梁婶子、蒙嫂子打上几圈?”

金折桂脚步一顿,决心说句狠话,“你想叫三姐姐瞧不上吗?”

玉妙彤登时来了精神,“她那王妃还留在房里等着人去磕头请安呢。”想起昨儿个金兰桂的攻讦,当即火冒三丈,一时间,却也克制住了心头对赌博的渴望,立时携着金折桂的手进了小楼,随着她上了二楼。

玉破禅只当金折桂回来,先装作没瞧见人只躺在椅子上等着她来说好话,待听见玉妙彤喊八哥,这才赶紧正襟危坐。

玉妙彤本就怕玉破禅,此时也无暇察言观色,紧跟着金折桂看她去东边充作库房的屋子里翻衣料。

金折桂先叫初翠、初丹两个翻出一匹妃色枫叶阴文的绢子,又翻出了一匹锦一匹缎,胭脂水粉等也配出了一些,这才想起问:“这些东西,柔然皇宫里也没给你送来吗?”俟吕邻云不是小气的人,自己不来,这些定也不会亏待玉妙彤。

玉妙彤委屈道:“料子一季比一季差,我先不在意,后头见差的不像话的,胭脂水粉没一样能用的,就跟送东西来的人说了两句。谁知道反得了一通骂,听说柔然宫里要节俭,这些个东西就差了一些。可我不曾回去,哪里知道要开始节俭了?”

毕竟是皇宫,再要节俭,东西也差不到哪里去,定是把持后宫的妃嫔有意陷害玉妙彤,要栽赃她一个骄奢的骂名。

“早说了,你若是回去了,宫务由你把持,你如今也不会受制于人。”金折桂干脆地拉着玉妙彤去化妆,出嫁前,她闲在家中无事可做,只得跟沈氏学着描眉画眼,学了些基本的手法,她也算见多识广,于是依着脑海里的记忆,就会依葫芦画瓢,把各色妆容琢磨出来。

此时看玉妙彤不大有精神,金折桂就叫她洗了脸,然后将炭笔、口脂、胭脂悉数拿出来,慢慢地在玉妙彤脸上描画,边画边说:“罢了,反正你也不想回宫去,那就跟着我干点自己的事吧。就算无所事事,也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玉妙彤心叹打扮得再美,没人看又能怎样?瞧见镜子里玉破禅的身影一晃而过,不禁恍然大悟道:原来八哥再跟八嫂子生气,看八哥那模样,一准是等着八嫂去哄他呢。这么一想,又觉不自在,一心琢磨着告辞。

“好了。”金折桂最后收手。

玉妙彤正眼看向镜子,就好似醉眼看花,只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她,她原本圆润的脸硬生生被金折桂画得瘦了许多,看起来也有两分娇弱之态,不至于因生得太过丰满叫人怜惜不起来。

“怎样,我的手艺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吧。”金折桂道。

玉妙彤只管点头,先在镜子前反复看陌生的自己,随后忘了自己要告辞的打算,“八嫂子是怎么画的?”

“过两日教你。”金折桂道。

玉妙彤待要说,终于又看见玉破禅了,于是识趣地告辞。

“……妙彤她……”

“交给我了。”金折桂道。

“多谢。”玉破禅有些尴尬,接过初翠递过来的茶碗,方才金折桂对玉妙彤的友好历历在目,让他心头的火气消下去不少,火气消了,但尴尬还在,就没话找话说:“半斤、八两她们呢?”

初翠赶紧道:“我们跟半斤、八两她们商议过了,少夫人是不喜欢人值夜的,我们只在白日里伺候茶水、洒扫屋子。六个人分三班,没班伺候一日,这么着,剩下的人要去做什么也便宜。少夫人已经答应我们这么着了。”

玉破禅道:“这些小事,你们商议着办就是——若是有相好的,只管来说一声,我们替你们准备嫁妆。”

初翠脸上一红,待要说他们那里又那么没规矩,又想起金折桂、玉破禅二人就是两情相悦;随后又想这山寨乃至子规城里,精壮少年多,像她们这样从南边来的适龄女子少,若要嫁人,那还不容易?半响见玉破禅、金折桂都不说话,心叹自己胡思乱想什么,赶紧退了出去。

金折桂拿着玉搔头去挑窗口一盆野生兰花叶子上的蜘蛛卵,见玉破禅坐着不说话,叹息道:“你到底气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蒙战叫去的。”

玉破禅虚握着拳头,见她先开口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你为什么不管城里的事了?莫非是怕我小肚鸡肠,见不得你比我有能耐?”

大抵是在京城的时候,未免其他人嘲讽他们两个闹着要成亲,他们二人就分外亲密。此时没了那些等着奚落他们的人,有些争执就浮现出来。

金折桂哑然失笑。

玉破禅不觉轻声哼了一声,“我若是那样的人,如何会想娶你?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轻了!”

金折桂趴在小桌上笑道:“你怎会那么想?你怎会知道我是怕你小肚鸡肠?”

玉破禅道:“你先是不管城里的事,后是对梳妆打扮上心了,再后是竟然琢磨着要去煮饭。”

“我早先不是也给你煮汤吗?”

“那如何一样。”此时没有玉夫人在,玉破禅找不到金折桂那么贤惠的理由,只能想:她定是以为他心胸狭隘,才会有意守拙,不肯再施展本事。

金折桂一手握拳抵在肚子上,一手拍着桌子笑了起来,“不愧是兄弟两!败家子叫我瞪他一眼骂他一句,我不肯,他还怅然若失;你也是,难不成我嫁了个有能耐的夫君,又盘算着这两年生儿育女,就不能找个轻快的活计干?非要成日里骑着马东奔西走,为些大大小小的事牵肠挂肚?这么着,万一哪一日或颠簸到或忧思伤到腹中不时何时来的孩儿,这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至于那梳妆打扮、烹饪女工等等,难道我嫁了个如意郎君,就不能真心实意地奉承他?君不见,多少口口声声不肯下厨的女儿,一嫁了人,就心甘情愿地进厨房。”

玉破禅再料不到金折桂是如今就为那还不知在哪里的孩儿做准备,被她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因她口中又是有能耐又是如意郎君,心里欢喜,反而后悔方才在梁松、阿四等人面前没给金折桂脸面。

“我是不在乎你比我厉害的。”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玉破禅拿着手指慢慢描摹金折桂的手指,“是以,若是你存了让我的心思,才是真的对不住我对你的情意。哪怕你做了女皇,我也心甘情愿地对你俯首称臣。”

“这话是你说的,先给朕磕个头看看。”金折桂凤眼一扫,面上有说不出的凌厉。

玉破禅呆住。

“不时说俯首称臣吗?你定是想着我反正做不了女皇,这话随口说说就算了,谁还当真?”

“我何曾对你说过戏言?”玉破禅急道。

“那你给朕跪下。”

说归说,玉破禅哪里能料到金折桂此时就叫他下跪,但眼瞅着屋子里就他们两个,心想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万两黄金自己都愿意拱手送她,那磕个头又有什么?于是当即一本正经地站起来,一撩前襟噗咚一声跪下,背挺得直直地看向她。

金折桂被吓到了,本是玩笑,若是玉破禅嬉皮笑脸地搂着她的腿跪下,跟她说几句下流的俏皮话,两个人打个情骂个俏,就将先前的不虞之隙抹去。可是他这么一副大义凛然且隐忍的模样跪下,她要说什么?这会子要说句你侬我侬的话,倒好像是一代妖后要勾引赤胆忠心的大将。

玉破禅跪下后也傻了眼,这要是他自己个起来,那么他那一跪,岂不是白跪了?可是他自己不起来,金折桂什么时候叫他起来?

二人大眼瞪小眼,都盼着对方行动来打破僵局。

“金丫头,玉少爷!”

听见有人喊话,金折桂向窗外看去,又听见一声,才听出是后窗外的喊话声,到了后窗,就瞧见瞽目老人屋子边的哨塔上,挤着阿大、蒙战、梁松并其他人,就连瞽目老人也被扶上了哨塔。

“桂花,花爷爷问:‘你还不叫八少爷平身吗?别叫人看见了。’”阿大满是笑意的声音传来。

金折桂一怔,醒悟到后面的哨塔能瞧见他们屋子里,赶紧伸手把窗户关上,转过头来,讪讪地看向玉破禅,“平身吧。”

金折桂还没说平身,玉破禅已经站了起来,“都叫谁看见了?”他跪着,没瞧见哨塔上到底有谁。

“没谁没看见。”

第168章做皇帝的

这群人真坏,偷看了之后,还得大声嚷嚷开。

金折桂开始怀疑他们不在的时候,那群人给他们建造小楼的时候,就这样算计好了。

“破八?”瞧着玉破禅精神头不对劲,金折桂轻声喊了一声。

“别理我。”背着人跪一跪还成,如今被一群人都看见了,饶是一向我行我素的玉破禅,心里也很是不自在,干脆地换间屋子,侧身在那屋子里的小床上侧身躺下,听到身后一阵跟过来的动静,也不搭理。

“破八?我不知道后窗开着呢。”金折桂也是初来乍到,哪里就知道站在哨塔上,能把他们房里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玉破禅满脸涨红地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你叫我跪什么?”

“开个玩笑,谁叫你跪得那么干脆了?”金折桂脱口说,干脆地两只手搭在玉破禅肩膀上,替他小心翼翼地推拿。

玉破禅顺势趴在床上,眼睛却不自觉地向这屋子的前后窗扫了扫,见这边应当没人能瞧见,先松了口气,随后又觉该叫人瞧见金折桂对他百依百顺才好。

“梁大叔、拓跋两个怎就不信我呢?”玉破禅又提起另一件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