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闪,他消失在门外。云翡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但的的确确他走了,屋内的那一抹格格不入的墨黑色消失了。无形之中,那股压抑的让人快要疯掉的杀气也消失了。

随即,两个丫鬟走进来,收拾了桌上的饭菜。

然后,秋桂奉了茶水进来,对云翡道:“将军让少夫人早些安歇。”

手中的象牙梳啪的掉到了地上。云翡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弦都快要绷断了。

她早就累得想要爬到床上,此刻尉东霆一走,再也不迟疑,立刻扑上去,放下鲛绡帐,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过去。

若不是实在太累,她一定不敢在狼窝里入睡,可是在马车上颠簸一天之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热水泡的慵懒无力,软绵绵的失去了警惕,只想缴械投降,好好休息。

梦里沉沉的像是掉入了水里,她慌慌张张地抱住一根木头,顺水飘流,突然间,头发好似被缠住了树枝上,头皮猛地一疼,她惊醒了过来。

屋角还亮着一盏地灯,屋内昏昏的红光,像是晨曦初露的那一刻,她一眼看见身边躺了一个人的时候,吓得立刻坐了起来,这一动弹,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梦里的头发缠到了树枝上,是因为他肩头的护甲,她的头发被卡在了火麒麟的嘴里。

尉东霆睁开眼,定定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他的眼睛格外的暗沉深邃,里面闪动着一种类似于猎手看着猎物的光,她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护肩上扯头发。

他坐起来,将她的头发从护肩上取下来,却没有放开,握在手里。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打定了主意,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先开口,她就保持缄默。她躲在陆家一个月,不肯嫁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此刻就算甜言蜜语说到天花乱坠,他也不会相信她了。所以她识相地紧紧闭着嘴,不解释,也不求饶,反正通通都没用。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一张小脸本来睡得红红粉粉,却因为害怕紧张,渐渐、渐渐地失去那抹绯红色,变得初雪一样净白无暇,弹指可破。

静到极致的帐中,咫尺相对的距离,一触即发的j□j,他手指握着她的秀发,她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便打破这宁静的对持,触动他压抑的怒火。

他虽然容色平静,可是她知道他心里藏了一把火。她隐姓埋名藏在陆家,偏偏却不告知他一声,却让他费尽心血找寻她的下落,这份怨愤,云翡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他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沉声问了一句话。“你睡好了?”黑夜里,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了一抹异样。

睡好了,然后就可以….云翡心里一惊,马上摇头:“没有,我很困很累。”

一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她紧张地快要哭出声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胆子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啊。她想嚎啕大哭给他看,一脸鼻涕眼泪,让他厌恶,失去兴致。可恨事到临头,那种眼泪召之即来的本事也被吓得失了效,她拼命眨着眼睛,也未能挤出一滴眼泪。

他沉着脸,将她的头发放开,翻身朝外,自顾自睡了。

云翡惊诧地看着他肩头的火麒麟,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他睡到了自己的身边,竟然要做柳下惠?!他明明知道尉卓的打算,为什么要按兵不动,是不是,是不是…云翡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他不能那个?这个念头一想出来,她自己先倒脸红了。

她再也没有一丝的睡意,迷迷瞪瞪还未等到天明,身边的尉东霆便起身了,他似乎站在床边看了看她,然后脚步声便朝着门口而去。听到门悄然一身响,云翡终于如释重负。

整整一天,都未看见尉东霆的身影,云翡猜测他应该是去了军中。她被困在房间“休息”,那里也不能去。

傍晚时分,沈氏带着一群丫鬟进来,手里捧着大红色的喜服。云翡一看便觉得脑子轰的一声。

“少夫人请换上喜服。”

不由分说,几个丫鬟便过来,替云翡梳发更衣。然后替她盖上盖头,便扶着她前往前厅而去。

耳边响起喜乐声,因情况特殊,这婚礼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拜过天地之后,只听尉卓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来:“有此佳儿佳妇,为父心甚慰之。今后,尔夫妇二人当举案齐眉,同甘共苦。”

云翡听到同甘共苦四个字,气得简直想要揭开盖头跳脚骂人,这是什么成亲,分明就是胁迫威逼,强抢民女的做法。

京城局势紧张,婚礼一切从简,自然,闹洞房和敬酒等俗礼也都略去了,尉卓放出风去,让满城人皆知云定权之女和大将军尉东霆成亲的消息,如果云定权和林青峰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联,听到这个消息,林青峰对云定权一定会心生罅隙。

礼成之后,云翡被送回到尉东霆的房间。

屋子里的人很快都退出,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喜榻之后便退了出去,最后,门上的铜环叮咚一声,屋内陷入了寂静。

盖头下出现一双绣着如意吉祥纹的靴子,她紧紧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可是,心还是跳得狂乱不堪。

眼前骤然一亮,盖头被揭开了,尉东霆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眸。她第一次见他穿鲜艳的衣服,他平素总是黑,蓝色的外衫,红色映着他的面容俊美无俦,星眸中光芒流转。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更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是说很喜欢她么,今日得偿所愿将她抓在手心里,可以为所欲为,却也未表露出什么欣喜的颜色。

云翡迷惘慌乱,在他迫人的凝睇下,低垂了眼帘,心里暗暗哀叹,昨夜逃过一劫,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大约是怎么也逃不过了。她一向层出不穷能想出好办法的脑袋像是锈住了。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毒药匕首什么的通通没有,说好听话,糊住他的心,也完全没用了。她自暴自弃地爬到床上,腾地一下子,将脚上的鞋子甩了出去,其中一只很听话,乖乖掉到拔步下,另一只却恶狠狠地直奔着尉东霆的俊脸而去。

云翡吓得呆住了,她可没有要袭击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发个小脾气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efxv4365m和这样也好 扔的地雷,感谢大家的支持。

尉将军:亲妈,第一次洞房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翡:别自作多情了,拾金大大是我的亲妈。

财迷亲妈:我去看看尉将军贿赂的金元宝到账了没有。。。

44、第二夜

还好,尉东霆身手敏捷,抬手将那只“暗器”接住了。他握着那只红绣鞋,板着脸,沉默着走到了床前。

云翡看着他深邃莫测的眼神,严肃冷漠的面色,心尖都抽紧了,天哪,他不会是要拿鞋底子来抽她吧。

她飞快地钻到被子里,没出息地把脸蛋也埋进去,像是缩进洞里的乌龟。以前从未怕过他,可是现在心虚的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云翡偷偷从被子里往外看了一眼。

尉东霆背对着她,已经脱去了喜服,内里是一件白色薄丝中衣,轻薄服帖,紧贴在肌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背部的线条都隐约可见,他将衣服放下的那一刻,手臂伸展之际,肩头那种肌肉贲张的力量,更是清晰无比。云翡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立刻打消了和他肉搏一夜,战斗到底的心思。

他一转身,云翡连忙又将脸藏到了被子里。

突然一股很大的力气,将被子从她手中扯了过去,将她惊慌失措的脸蛋也露了出来,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如临大敌。

出乎意料的是,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板着脸地将被子盖到身上,然后双手交叉,放到了胸前,就当她是不存在的空气。

云翡大气不敢出,心里又惊又喜,又觉得难以置信。他竟然连着两晚上和她同床共枕,同塌而眠而不碰她。

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被她气到了,尊严严重受损,以至于连洞房都没兴趣了?还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又激动又庆幸。

尉东霆本是平躺着,过了一会儿,翻过身去背对她,抬手灭了床前的灯。

屋内一下子暗下来,只有屋角的一盏地灯,透过鲛绡帐,发出朦朦胧胧一点微光。

云翡昨夜是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累极了才飞快入眠,可是今天却被困在屋内休息了一天,此刻睡意全无,而且尉东霆就躺在她的身侧,这种身边放个炸弹突然就会爆炸的感觉,让她根本睡不着。

尉东霆出乎意料的沉默态度,也让她觉得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好似被一根线串着,在半空中荡秋千,从重逢开始,他总共和她说的不超过三句话。突然从暖阳变成冰山,真叫人不习惯。

云翡甚至都想告诉他,你想怎么报复我,只管来,这样慢慢折磨,钝刀子杀人,我不喜欢。

她直挺挺硬邦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直到尉东霆的呼吸平缓绵长,好似已经入睡,她才敢轻轻地动了动手脚,然后飞快地又停下来,听听尉东霆的动静。他好似真的睡着了,侧身躺着一直没有反应。

云翡终于松口气,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可惜白天实在休息的太多,翻来覆去,依旧没有睡意。就着稀薄的一点红光,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尉东霆。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侧躺的姿势,从头到尾没有变动一下。她不由想到昨夜,他半夜过来,黎明又走,连战甲都懒得卸下就睡了。一定是忙着和林青峰应战,所以很累很倦,所以才会睡得这样沉。想起他现在的处境,她突然间心里生出一种不忍的感觉。

她胡思乱想了半天,有些口渴,犹豫了片刻,悄然坐起来,从他身边翻过去。

两只鞋子整整齐齐放在拔步上,她心里一动,慢慢穿上那双被他放好的绣花鞋,轻轻走到窗前。喝完一杯水,她又慢慢挪到床边,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翻过去。

就在她一条腿已经跨过去的时候,他突然一个翻身,将她的腰掐住了,她吓得轻呼了一声,立刻一动不敢乱动,就以一个尴尬的姿势,骑在他的腰上。

他的眼眸亮的迫人,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那种迷蒙眼神。难道他一直都没睡着?她拼命地客制着自己慌乱的心绪,挤出一丝干笑。“对不起,吵醒了你。”

尉东霆一言不发,手指放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她僵硬的几乎快要成了一根木棍。贴在腰间的那几根手指,仿佛带了烫人的温度,让她那一块开始火烧火燎的发烫。

静谧的沉默中,他终于舍得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么沉,看来在陆家过的很好,养的膘肥体壮。”

膘肥体壮…云翡被这个词气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口血呕到他的脸上。这是形容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的词吗?她心里那点难得的愧疚全都被他气跑了,手使劲往他胸口一推,想要从他身上翻下去。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轻易放手,谁知他手一松,任由她翻下去,然而却在她躺下去的那一刻,身子一侧,覆在了她的身上。

她大惊失色,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一个让她几乎快要窒息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那种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吞下去的感觉,陌生而可怕。更可怕的是,一只火热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衫内,从未被人碰过的胸前娇软,被他握在了掌心里。

她惊慌失措地呜呜了几声,被他的嘴唇堵得严严实实。所有的注意力立刻从嘴唇转到了胸口,她觉得他握住的不是她的胸乳,而是她的心,紧紧的被他攥住了,她又羞又躁,使出全力想要拽住他的手。

他将她的手放在头顶上,低头压到她的胸上,隔着嫁衣,以一股不轻不重,却能让微微感到疼的力道,咬住了她胸前的那个小小顶端。

瞬间,心像是砰的一下炸开了,那种强烈的从未体会的陌生感觉,让她慌乱的不知所措,头晕目眩,快要昏厥。

良久,他放开她,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他撑在她的上方,眼中闪动着陌生的危险的暗光。

她吓得心跳都快要停住,但是,他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渐渐,危险急促的气息平静下来。眼中那种亮的迫人的光也沉寂下来。

他翻身下来,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出了新房,脚步又快又急。

云翡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颗心从嗓间,慢慢慢慢地落到胸口。

胸前的一片衣衫被他含湿了,凉凉的感觉清晰无比,像是一个印记,被刻在了胸口的位置。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半途而废,莫非真的是不行?不然为何成了亲,却按兵不动。她心里闪过一丝不知是喜是悲的感概,这样的新婚之夜,还真是没想到。

翌日起来,云翡给尉卓奉了茶,尉卓像模像样地给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慈父的样子做得很足。

云翡也陪着他演戏,人在屋檐下,不能硬碰硬。就算她拼个鱼死网破,也没人能救得了她,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甚至心里暗暗庆幸,尉东霆没有碰她,只要能脱身,她还不算是尉家妇吧。

整整一天,尉东霆都不在府中,直到她吃过晚饭,睡下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她一开始有点担心他会半夜回来,后来等到三更时分,睡意袭来,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耳边有些痒痒的感觉,她伸手拂了一下,手指碰到温热的肌肤,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尉东霆坐在她的身边,她不知道他是几时回来的,也不知道他在她面前坐了多久。借着帐外微弱的红光,看着他清俊沉默的面容,一接触到他深邃莫测的眼神,她立刻心跳加快,全身都不自在。

不过好在有了两个晚上,虎口脱身的经历,她深信他今夜也不会动她。所以,勉强还算是镇定。

他站起身,说了一句:“起来吧,我带你出去。”然后,将一套衣服放在她的被子上,挑开鲛绡帐走了出去。

云翡拿起来一看,这竟然是一套男子的衣衫。她不明所以,套上衣服,穿好鞋子,冲着他的背影问道:“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便往外走。此刻,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守夜的丫鬟正在打瞌睡,见到尉东霆连忙行礼:“将军。”再一看云翡身着男装,便露出惊诧的表情,呆呆地看着两人走出了庭院。

尉东霆一言不发,牵着云翡的手,一路走出了丞相府。大门外等候着七八名身着戎装的禁军。

一名禁军牵过一匹马,尉东霆翻身上马,然后俯身将云翡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胸前,身后的黑色大氅将她包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云翡再次问他。

尉东霆目视前方,也不看她,淡淡说了两个字:“出城。”

出城?云翡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到军中去,这样他也不必每晚来回奔波,半夜回来,黎明归去,而且,到时候两军阵前,他也方便拿自己要挟父亲。

想到这儿她心里的气恼委屈无可言表,伸手便在他的腰上恶狠狠拧了一下。他腰身一僵,也不喊疼,只是狠狠把她往心口上一按,然后一扬马鞭,朝着夜色,奔了出去。

那七八名禁军紧紧跟随,踏踏马蹄声,响起在暗夜中,果然是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不多时,到了城门口,守门卫兵人人都认得尉东霆,见到他,立刻开了城门放行。

虽是初秋,但黎明前的天气有些清冷,云翡被他裹在风氅里,依旧缩了缩脖子,旷野的晨风吹得脸蛋又冷又疼,她索性把脸也放进去。

他的怀里又热又暖,像是一片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源。可是心,却是凉的一丝热气都没有了吧,她觉得一定是这样。她叹了口气,觉得前途真是一片黑暗,简直比他的风氅还要黑。

很快,她就要被放到两军阵前,到时候,他大约会拿着一把宝剑,或是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逼她爹:“你若不退兵,我便杀了她。”

她父亲当然不是省油灯,一定会冷冷一笑,回答他:“你打错了算盘,我云定权从来不受人胁迫。”

然后,咔嚓一下,她就…

想到那一幕,她就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父亲夫君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连一张银票都不如。不过银票也不是万能的,自从在陆家被尉卓抓住之后,她又有了更深的体会,富可敌国也不行,还是要有权力有兵力。

她在风氅里臆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心里闷得快要炸开,又把脑袋伸出来透透气。这时,一缕晨曦,悄无声息地从天幕间升起来,远处的山峦如水墨般暗影重重。

偶尔听见远处的几声狗吠,稀薄的晨光里,她突然发现,尉东霆是往西走,而不是往东去。

京畿军横截林青峰,当然是在京城的东边,他往西走,到底是要带她去哪儿?

她正想问,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官道上,站着几个人,还有一辆马车。

尉东霆策马到了跟前,那几个人齐齐上前施礼:“将军。”

借着稀薄的晨光,云翡认出为首的一个人,是当日曾经去过折尽春风酒肆的肖雄飞,那几名禁军,她也看着脸熟的很,仿佛就是他带过去,投球中环,酒钱全免的那些高手。

她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当日自己带着面具,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尉东霆弯腰将云翡放到地上,直起身,看向东方的一抹晨曦。一抹决绝冷漠的气息凝聚在眉宇之间,他用一把清冷镇定的声音说道:“你走吧。你父亲的大军很快便到,你沿着官道,天黑前便能碰到。”

云翡惊呆了。

“肖雄飞会将你送到,上车吧。”说完,尉东霆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云翡急忙道:“等等。”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直到此刻还难以置信,像是在做梦。

尉东霆勒住缰绳,回眸看着她。

金乌东升,晨风里,她婷婷玉立,眉如翠羽,眸若曙星。熟读诗书的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美丽。

初升的朝阳挂在她的身后,霞光将她的衣衫,勾勒出若有如无的金边,她像是盛开在朝阳的花朵,美丽明艳,仿佛永远都不该有阴霾笼罩在她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放我走?”云翡仰着脸蛋定定看着他,眸中似有万千光华。

他避开她的凝睇,一言不发,策马便走,黑色风氅在晨风里烈烈飞舞。

一股突如其来的酸胀逼上了眼眶,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尉东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云翡怔怔看着一骑绝尘,消失在视野中。

肖雄飞道:“少夫人,上车吧。”

云翡的脚步轻飘飘的,仿佛那一声呼喊带走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爬到马车上,一眼看见靠椅旁放着一个小箱子。很眼熟,是当初尉琳琅派人送给她的礼物箱子。

她轻轻打开双鱼锁,里面放着她曾经穿过的衣服,他送她的一些礼物,还有,十六个金元宝。

忍了许久的眼泪蜂拥而下,她抱着那个箱子,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yq和阿里猪猪的地雷。

45、新欢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那么痛,好似万箭穿心,疼到四肢百骸都在颤抖。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像是一股狂澜席卷而来,云翡将眼泪一抹,跳下马车,冲到肖雄飞面前,说道:“把马给我,我有话要对将军说。”

说着,不由分说抢过肖雄飞手中的马鞭,翻身上马。肖雄飞怔了一下,急忙也上了马,带了四个禁军紧跟云翡身后。

云翡狠狠地抽着身、下的战马,恨不得心插双翼飞起来,晨曦一点点地明亮起来,她拼却全力,策马狂奔,朝着尉东霆离开的方向追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几个黑点。

肖雄飞一看,便放声喊起来:“将军。”身后几个禁军也随之大喊。

黎明的旷野,天地万物好似都还未从睡梦中想来,四野空旷寂静,这几声大声的呼唤,嘹亮地仿佛带着回音。

那前方的黑点停住了,渐渐,越来越近。

尉东霆驻马,回身。黑色的风氅,像是一片沉寂的墨海。

云翡冲到他的跟前,气喘吁吁地望着他,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血脉里涌动着一股激流,连眼眶都被这股血流给冲的又酸又涨。

两人身后的禁军都识相的避到一旁。

两人面面相对,天光一寸寸的明亮起来,尉东霆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清俊的容颜在晨光里风神俊美,如雕如琢。

云翡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突然,一颗大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掉下来,在明莹皎洁的脸上画出一道美丽的水痕。

他看着那道水痕,心里像是被一道狂潮淹没过来,几乎要冲破他千辛万苦建成的城防。 他吸口气,理智地背过身去:“你回去吧。”

“尉东霆,我不想嫁你,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的身份。”

他背对着她,身子一僵,沉声道:“你再不走,我会后悔。”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他一抽马鞭,策马朝东而去。

云翡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空空落落,仿佛遗失了很多东西,在这黎明的风里。

直到再也看不见尉东霆的身影,她才折返回去,登上马车。

肖雄飞护送她沿着官道一路西行。

果然如尉东霆所说,当天傍晚,她便遇见了云定权的大军。时值傍晚,大军正在扎营。先锋官陈明义因为经常跟随云定权出入州牧府,认得云翡,立刻亲自将她送到云定权的大帐之中。

“将军,小姐来了。”

“阿翡!”云定权见到女儿,惊诧地从矮几前站起来。正在和他商议军事的几位幕僚和手下,见状便纷纷告退,离开了中军帐。云翡惊诧的发现,宋惊雨竟然也在其中。

见到云翡,他眼中闪过狂喜之色,但因云定权在,也不便和她交谈,随着那几位将领幕僚,走出了大帐。

“爹。”云翡眼眶一酸,眼泪簌簌而下。

父女俩半年未见,云定权接到云翡失踪的消息之后,甚至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几天前,突然听说她和尉东霆成亲的消息。尉卓打得什么主意他当然再清楚不过,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事情到了这一步,便是尉卓杀了云翡,他也鞭长莫及,不能轻举妄动。

没想到,突然间云翡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不论如何,女儿是骨肉至亲,见到云翡,他也是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阿翡别哭,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这儿?”

云翡将自己这半年多来的经历悉数以告。其中在陆羽茶舍险些遇刺身亡,在山庄被庄主折磨做粗活当下人,死里逃生又被尉卓抓住强逼成亲,说起来真是一把血泪,凄惨无比。

云定权听得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再看女儿泪眼婆娑的模样,他心里也颇有些不忍,很难得地对女儿生出一份愧疚来,感动之下便对着女儿发誓道:“阿翡,以后爹不会让再你受一点委屈,爹要让你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云翡含着眼泪,道:“爹,阿琮比我更可怜,险些丧命。”她将阿琮被人当成挡箭牌肉盾,被英承罡打伤吐血的事情也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