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定权听到这些,有些无动于衷。

“爹,你可要为阿琮报仇。”

云翡之所以诉苦就是想让父亲对她和阿琮生出愧疚之心,她做不做公主无所谓,阿琮的命运才是最关键的。她必须要让父亲知道,阿琮为了他的帝业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

云定权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此事日后再说。你先好好休息。”云翡对他的态度又气又失望,实在不明白为何他对这唯一的儿子如此不放在心上,但这份不满她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好闷闷地忍在心里。

比起儿子,此刻云定权更关心的是尉家的情形。尉卓急不可待地逼婚,就是想拿云翡来要挟他,但尉东霆却违背尉卓的意愿而将云翡送回到他身边,究竟是何用心?莫非是来试探他?

云定权眯起眼眸,压低了声音,问道:“京城局势如何?尉卓父子可说过什么?”

“我被关在房中,只见了尉东霆几面,他来去匆匆,并未和我说过什么。林青峰兵临城下按兵不动,尉卓也不急着反击,只把小皇帝送出了京城。”

云定权冷笑:“尉卓老贼心里一直防着我,他手握京畿军却按兵不动,一是想利用云家军去击退林青峰,顺便削弱我的兵力。二是怕他和林青峰交战之际,我乘机攻城,届时他j□j乏术,腹背受敌。林青峰临城下却不急着攻城,也是想保存自己实力,不想损兵折将。他们都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心里有数。”

“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云定权敲着桌面道:“大家彼此都等着对手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本来我打算和林青峰联手,以清君侧之名除掉尉卓,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现在我又改了主意,林青峰既然和我玩弄心思,我便先借尉卓之手,让他损耗一部分实力,不然将来也是心腹大患。”

云翡原本以为父亲和林青峰是彼此信任的盟友,此刻才知道这两个争权夺势的男人之间,有的只是勾心斗角。

她生平最厌恶,最反感的就是这样满心算计,城府极深的男人,可自己的父亲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为了母亲和弟弟还不得不与之周旋,真是无奈之极。

云定权起身叫来贴身侍卫云七的儿子云忠,吩咐道:“给小姐安排一个营帐。再去三夫人那里,要两个丫鬟过来服侍小姐。”

云翡一听三夫人,心里咚地一沉,笑眯眯问:“爹,三夫人是谁?是爹新娶的三娘么?”

云定权仿佛有点窘迫,避开了云翡的视线,低头看着矮几上的舆图,道:“秦王的女儿,明珠郡主。”

还真是打仗娶美人两不误啊。不对,秦王怎么可能把女儿嫁他,一定是攻破长安之后,明珠郡主作为美人被人献给他的。

云翡心里冷笑,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竟然连秦王之女,他也敢放在身边,难道不怕这小姑娘半夜一剑刺死他?果然一旦有了二娘,三娘四娘五娘什么的就会源源不断了。已经有了一个林清荷在先,这一次多了明珠郡主,云翡淡定多了,嫣然笑道:“那女儿去看看三娘,一听封号,就知道三娘一定是个绝世美人了。”

云定权嗯了一声:“你去吧。”

云忠领着云翡到了明珠郡主赵晓芙的营帐。

云翡一眼看去,怔了怔。明珠郡主的的确确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明眸皓齿,冰肌玉肤,娇妍的仿佛一朵放在手心里都会担心被轻风吹走的花朵。冰清玉洁,妩媚娇俏,骨子里天然一股风流清傲,云翡觉得自己是个男人,都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宠爱。

林清荷虽然也很美貌,但赵晓芙皇室郡主身上那股天生的高贵清雅,风华无双的气度,远非林清荷所比。自然,她那三十六岁高龄的亲娘苏青梅,更是被比到了犄角旮旯里。

一想到娘,云翡心里酸涩的快要炸开,但脸上却笑得明媚亲切,上前施了一礼:“三娘。”

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女儿”,赵晓芙清傲美丽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而且眼神很奇怪,看着云翡时,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视。

云定权攻下长安,逼得秦王自刎身亡,相当于赵晓芙的杀父仇人。云翡认为她将自己视为杀父仇人之女,不待见也是应该的,所以也没将赵晓芙的异样放在心上,反而抱了同情之心,对她很是客气。

赵晓芙将身边的两个丫鬟抱琴和紫书派给了云翡,以为云翡便会告辞。谁知道,云翡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在她的帐中,和她闲聊起来。仿佛根本就不介意她的身份,只当她是闺中好姐们,一见如故的朋友。

云定权时常说: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云翡深谙其中道理,所以不论是对林清荷,还是赵晓芙都很友善。

不多时,云定权过来吃晚饭。晚饭就摆在赵晓芙的帐中。席间,云翡发现父亲对这位新欢的宠爱真是非同一般。他娶了林清荷之后,虽然也对林清荷柔情蜜意,但眼神却是冷的。而对赵晓芙明显不同,连云翡都能看出他眼中的宠溺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疼惜和怜爱。

一想到母亲独自照顾受了伤的阿琮,而父亲却在这里哄着新欢,已经忘记了远在荆州的妻儿,她心里难过的几乎看不下去,勉强忍着一腔痛楚吃完饭,她带着抱琴和紫书告辞。

营帐中的条件自然说不上好,到了晚上,抱琴打了些热水来,只能洗个手脸,还好已是初秋,身上无汗,蚊子也没那么多了。

云翡满腹心事,根本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总是浮现尉东霆的身影。他送走了自己,尉卓定会暴跳如雷,不知道要怎么训斥责罚他。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再过几天,大军便会开拔到洛阳城外,那时,尉东霆就要和父亲兵戈相见。

一想到那一幕,她心里纠结难过的几乎要炸开。

称霸天下是云定权筹划多年的心愿,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他的野心。这场仗,她当然希望父亲能赢,但又不希望尉东霆有事,不想他受伤,更不想他被父亲擒获。云定权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夺下大齐的江山,要除掉尉卓父子。身为皇帝的舅舅,统领京畿军的首领,尉东霆一旦兵败,下场可想而知。

云翡想到这些,越发揪心,躺在帐中的榻上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如果尉东霆死了….她突然间心里一阵刺疼,像是被人又狠又重地刺了一剑。她腾地从榻上坐起来,手脚冰凉,心跳如雷。

不,他不能死,她迫不及待走出营帐,朝着父亲的大帐走去。夜色深深,凉风入怀,她想起了在他怀里的温暖,想起了他的那个箱子,一股酸酸涨涨的暖流在心里缓缓流动。

走到大帐外,还未等值夜的士兵拦住她,她自己先停住了步伐。

云定权的大帐已经灭了灯。寂静的黑暗中,她听见帐中传来一声娇软的低呼,然后是嘤嘤几声,软软的像是没吃饭饿了肚子的小猫在喵喵叫,突然叫声又提高了些,紧接着又是嘤嘤的低泣。

云翡一开始不明白,还以为赵晓芙的营帐中是不是养了一只小猫,突然间,她明白过来,瞬间脸色通红,狼狈地转身就走。

回到营帐,她捂住脸,气得哭起来。心里不知道在恨什么,好似在恨父亲,又好似在恨全天下的男人,为什么都是这样薄情,见一个爱一个,始乱终弃,没一个好东西。

哭了一会儿她爬起来,打开那个木箱子,开始抹黑查银票,查完了又去摸她的金元宝,一个个摸了一遍,终于止住了眼泪。

夜凉如水,她抱着金元宝,孤单单地坐在黑暗的帐中。眼泪,却再次涌了出来…

46、美人关

清晨,云翡走出帐篷,发现宋惊雨身着军装正等候在不远处。

见到她,他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健步走过来。许久不见,他清俊的面容也消瘦了许多,愈发显得清逸潇洒。

“宋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其实,昨日云翡见到他,便想要问他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宋惊雨也是,心里有许多话要告诉她,但军中人多眼杂,又是夜晚,不甚方便,所以一直等到今晨才过来找她。

宋惊雨道:“陆羽茶舍你失踪之后,我以为你是被秦王掳走,所以带着人一路西行寻找你,最后到了将军这里,将军将我留在军中听用。”

云翡立刻便问:“陆羽茶舍究竟是怎么回事?”宋惊雨还是个行事稳妥忠诚可靠的人,云翡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出了差池。

宋惊雨来找她,也正是要来解释这件事,云翡遇险,失踪,他一直内疚不已,寝食难安。

“当日我送云琮回到荆州之后,立刻带了五个人过来,这五人都是将军最为信任的亲信,我安排好一切,让他们在陆羽茶舍做好手脚,我在城外接应你们。没想到那天,他们被下了蒙汗药。追杀你的人,至今不知是谁派来的,但有一点很肯定,这五人之中,必定有内奸,不然此事不会泄露,也不会被人利用。我将此事告知了将军,不知为何,将军却不去追查。”

云翡一怔,也觉得不可思议。父亲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没道理知道这五个人中出了奸细,还留在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宋惊雨道:“小姐,夫人传了信来,阿琮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太好了。”云翡高兴不已,暂时放下了陆羽茶舍的事情,兴致勃勃地问:“宋大哥,你可是升了官?”

宋惊雨脸色一红,腼腆地笑了笑:“多谢将军提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紫书道:“小姐,将军请你过去吃饭。”

云翡点点头,便去了赵晓芙的帐中。

吃过早饭,大军准备开拔,云定权突然改变了计划,上书朝廷,言军中有人染了瘟疫,不得不放慢行军的速度。云翡从京城来时乘坐马车,只是一天的路程,但是大军步行,还有辎重粮草,最快也要五六天才到京城。云定权又刻意放慢速度,巴不得林青峰和尉卓等不急了先开战。

大军慢慢朝着京城进发,云翡的心情越来越焦躁。云定权每日和幕僚将领商议完军事,余下的大部分时间都陪着赵晓芙。

胜券在握,美人在怀。云定权愈发的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都有了一股掩饰不住的王霸之气。云家军这些年来在他的率领下,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经验丰富,又刚刚战胜了秦王,真是士气大振,所向披靡的时刻,大齐早已分崩离析多年,尉东霆手中的京畿军虽然兵强马壮,是所有大齐兵力的精粹,但京畿军常年驻守京城,论实战经验,根本比不过云家军,同时应付林青峰和云定权,京畿军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云定权的胸有成竹只会让云翡心里更添忧虑。她担忧着尉东霆的安危,常常夜不能寐。而这份担忧,她还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在云定权的面前,她还要强颜欢笑,祝父亲旗开得胜。

因为一日三餐都摆在赵晓芙的帐中,所以云翡一天至少见和她三回。赵晓芙每日早上都是一副很累很倦的模样,慵懒无力,像是不堪承接雨露的花蕾。美丽的鹅蛋脸总是带着不悦的嗔色,那这一抹嗔色却显得那么妩媚,勾人心魄。

云翡想到那一夜听到的声音,硬生生忍住心里的不适,低头吃饭。

虽然不想回到京城,不想面对父亲和尉东霆刀戈相向的那一幕,时间还是弹指而逝,京城快要到了。

傍晚,大军到达渑池。县令识趣地带着全家人搬离,将县衙腾给了云定权。赵晓芙和云翡住到县衙的后院。

不到半个时辰,晚饭摆上来。一想到马上就要到达洛阳城,云翡口中的饭菜索然无味,形同嚼蜡。赵晓芙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低头一声不语,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云定权立刻关切的问:“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再忍一天,等到了京城,我让宫里的御厨给你做菜。”

云翡听到这句话,筷子顿了一下。他对她可真是体贴,当年母亲在净土寺住了一个多月,粗茶淡饭,可没见他问过一句。

可惜,人家赵晓芙对他的这份好意不领情,也不感动,冷冰冰道:“我不想进京。”

“为何?”

“你们要打仗了,我害怕。我想留在这里,等你打赢了,再来接我。”

云定权笑了,宠溺地看着她,调侃道:“胆子这样小,有我在,你怕什么。”

赵晓芙冷哼了一声,半晌不说话,眼圈却慢慢地红了。

“怎么了?”云定权连忙抬起她的下颌,一副慌乱心疼的样子,好似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吹上几口气。

云翡看着他关切小心的模样,心里堵得厉害,就算是云琮被人伤到要死,也未见他如此心疼过,她难过的几乎想要放下筷子抽身就走。

赵晓芙抬起头,突然大声冲着云定权喊道:“你攻破长安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母亲死在我的面前,流了很多血,我再也不想见到血。”说着,啪的一声,激动地将桌上的碗筷都拂到了地上。

地上碎了一地的杯盘,狼藉一片,丫鬟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上前收拾地上的残局。

赵晓芙泫然若泣,剪水秋眸雾气蒙蒙,含着泪光。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动人,身子微微颤抖,倔强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云翡也吃了一惊,从未有人敢在云定权面前这样放肆过。她惊诧于赵晓芙的失态,担心父亲会震怒,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云定权居然一丝怒意都没有,反而挤出一丝干笑,柔声道:“好好好,一切都依你。反正这里离京城很近,等我打赢了仗,立刻就来接你。”

赵晓芙默然不语,咬着红润的樱唇,定定看着云定权,眼中浮起一股很明显的恨意。

而云定权对这股恨意视而不见,旁若无人地哄她,温柔小意的样子,令云翡惊诧而尴尬。

她难以形容心里的感受,放下筷子,轻声离开,房中的丫鬟默不作声地收拾了一地狼藉,也都识相地离开了。

赵晓芙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转身去了内室,云定权跟了进去。

内室的灯光昏暗许多,赵晓芙坐在床沿,冷若冰霜,艳如桃李。

云定权走过去,挑起她俏丽的下颌,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道:“你父亲是自刎身亡,可不是我杀的,你若将父母之死记在我的头上,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你给我记住,如今你是我云定权的女人,不是秦王的女儿。一个郡主的名头算什么,终有一天,我会叫你知道,跟了我,才是你赵晓芙的福气。”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但赵晓芙听到之后,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薄薄的笑。但那笑容却透着一股轻蔑和清傲,仿佛对他承诺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

这种清高不屑的态度惹怒了云定权,他将她一推压在身下,毫不客气地撕去了她的衣裙。

赵晓芙又羞又怒,却又无力反抗,很快便成了赤‘裸之态。昏黄的灯光下,美丽年轻的酮体如一朵盛开的白玉兰。云定权沉迷地看着她雪白无暇的肌肤,曼妙婀娜的曲线,心神激荡。

他最近才发现自己二十年来在女色上头的淡漠,并非是他忙于霸业,无心女色,而是他没有遇见令他疯狂的女人而已。赵晓芙仿佛燎原之火,点燃了他沉睡的男j□j望,让他赫然回到了血气方刚的少年。

当日和秦王关垭一战,损了他不少兵力,所以攻破长安之时,他便抱了将秦王千刀万剐的心,谁知秦王自刎身亡,自焚在秦王府,连个尸骨都没让他见着。他满腔恨意无从发泄,恰好秦王的手下将赵晓芙进献给他。

带着报复之心,他当夜便强占了她,将对秦王的恨意都悉数发泄在她身上。睡了大齐郡主,秦王爱女,不仅是报复秦王,也满足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虚荣。本想将赵晓芙当成玩物,谁知道却渐渐沉迷在她身上,难以自控。

云定权俯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猛烈冲击,赵晓芙的倾城之色,还有私密之处的美妙,都让他如痴如醉。

赵晓芙闭着眼睛,紧紧咬着唇,因为不适和痛疼而发出嘤嘤的低泣,却咬着牙不肯臣服,也不肯求饶。

云定权骨子里的狂暴和征服欲都被挑起来。一想到明日便要离开她,许久不能亲近,他的动作越发凶狠。

她不知不觉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窗外漆黑一片,已经是半夜时分,云定权在她外侧沉沉入睡,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英俊的眉目显得线条柔和,不复方才强占她时那般狠戾凶残。

赵晓芙翻了个身,抱住自己的j□j的身体,无声而泣。生下来便被视为掌上明珠的明珠郡主,秦王最疼爱的小女儿,万千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却沦落为一个男人的禁脔,这种落差让她无法承受,也无法接受。

云定权极为警觉,身边细微的动静,他便醒了过来。他伸手将赵晓芙抱到怀里,生了茧子的大手放在她小腹上,半晌突然说了一句:“给我生个儿子,我不会亏待你。”

他的手沿着她腹部下滑,摸到双腿间,用力将她的身子往后一贴,再次贯穿进去。

很快就要面临尉东霆和云定权争斗厮杀,兵戈相见的那一刻,云翡心情沉重地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父亲现在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开始她确定无疑他是要和尉卓翻脸,但是前几天他又说要让林青峰吃些苦头,看来他是打算先和尉卓虚与委蛇一段时间,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先把自己送回到尉家,取信尉卓?

想到这儿她睡意全无,披衣而起,站到窗前。

夜风幽凉,从半旧的雕花窗棂里透过来,她心潮翻涌,百味杂陈,不知为何,一想到再回尉府,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尉东霆不会伤害她。

翌日早饭的桌上,没有赵晓芙的身影,只有云定权。云翡问候了父亲之后,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饭,等着父亲开口让她回尉府。

果然,饭吃到一半,云定权开口道:“阿翡,尉东霆将你送到我这里,显然是试探我是否有异心,若想取信尉卓,我应该把你送回尉家,但是我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你就留在这里,陪着三娘,等局势安定下来,我派人来接你们进京。”

知晓女儿这半年来吃过的苦,云定权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利用女儿,让她身涉险地,终于良心发现,要做一回慈父。

云翡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父亲竟然会考虑到她的安危。这种极少出现在父亲身上的关爱,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她鼻子发酸,哽着嗓子道:“多谢爹替我着想。”

云定权顿了顿道:“你三娘她贵为郡主,性子难免清傲,将她单独留下,我心里有些不大放心,你好生照顾她。”

原来留她在此,也不全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是让她替他照顾赵晓芙。云翡心里刚刚生出的一点暖意,瞬即冷却下去。她忍着心头的悲凉,嫣然一笑:“好,爹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三娘。”

云定权欣慰地点点头,女儿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善解人意,对他很是贴心,这也是为什么,他有什么话都不避讳女儿的缘故。

眼看云定权神色愉悦,云翡终于将沉甸甸压在心头多日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爹,尉东霆和我已经成亲,若是,若是,”云翡嗓子里像是哽了一把尖刀,一字一字说的艰辛缓慢:“若是他败在你的手下,你能不能,不要杀他?”

说完这句话,她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濡湿,眼泪何时涌出,她竟不知。

47、冤家路窄

提到尉东霆,云定权面色一沉,恨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爹一定杀了尉卓父子这对奸佞无耻小人,给你报仇。”女儿被胁迫成亲,云定权也很恼火,当初答应这门亲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取信尉卓,他私心里从未想要将女儿嫁到尉家。

“爹,我已经是尉东霆的人了,父亲若是杀了他,女儿便成了寡妇。”

“寡妇又如何!”云定权不以为然道:“阿翡,他日你当了公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天下英杰任你挑选。你放心,届时爹一定会替你找一个好夫婿。”

云翡心里一沉,她还以为这样说,云定权会因此而手下留情,没想到早已存了另为她择婿的心思。

云定权霸气十足地说道:“届时,你贵为公主,谁敢嫌弃你嫁过人?”他哼了一声:“等爹成就霸业,这天下都是我云家的,到时候不知多少人想求公主下嫁,你担心什么。”

云定权根本不知道她的心事,她也不能实言相告,只能苦不堪言地保持沉默,心里如被无数的芒刺扎着,细细密密地痛楚,逼得她快要疯掉。

吃过早饭,云定权便和手下幕僚将领去议事。辰时,大军开拔,直奔京城。云定权留下三百名云家军由先锋官陈明义的儿子陈虎声带领,保护云翡和赵晓芙的安全。

云定权临行前,赵晓芙没有出去送行。

云翡暗暗奇怪,等送走云定权,她回到县衙,便问了赵晓芙的贴身丫鬟秀容:“三夫人怎么还未起床,莫非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

秀容垂了眼帘,低声道:“不用,夫人只是累了。”

赵晓芙的这种情形,并非第一次。初次被云定权强占的那夜,在床上躺了两天她才下地。昨晚上,房中的动静断断续续,几乎直到黎明时分才消停下来,所以云翡一问,秀容便不禁露出几分羞窘尴尬的神情来。

她生的身高马大,配着那种羞臊的神色,显得异样别扭。云翡冰雪聪明,忽然就明白了过来,顿时脸上一阵燥热,转身进了房间。

赵晓芙一直睡到午饭时分才起来,睡了那么久,却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她生的极美,便是恹恹无力的样子,也好看的不像话,像是薄雨打湿的海棠。

云翡暗暗想,难怪父亲动心。这样的美人,自己瞧着也觉得心神荡漾。男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好色吧。那么,尉东霆呢?她手中筷子一顿,不知不觉心里一沉。

赵晓芙好似没有食欲,懒洋洋挑了几口饭菜,便放下筷子,对秀容道:“我身体不大舒服,一会儿你去给我叫个大夫过来。”

秀容道了声好。

云翡忙笑着说:“秀容对这里也不熟悉,等会儿我去叫陈虎声派人请大夫来。”

云定权对赵晓芙虽然宠爱有加,但心里却还提防着她有什么别的打算,所以临行前交代陈虎声,这三百云家军,万事都要听从云翡的指令,不得听命于赵晓芙。而云翡特意问过陈虎声,抱琴,紫书还有另外两位丫鬟都是新买来的,唯有秀容是秦王府的丫鬟,一直跟在赵晓芙的身边。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云翡还是觉得此事让陈虎声去做,更为放心。

赵晓芙嘴唇一牵,露出一丝了然的蔑笑。

陈虎声速度很快,不多时,便领了一位大夫来。赵晓芙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心情郁结,不思饮食。

大夫开了药方之后,赵晓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交给陈虎声去抓药。

云翡见状,含笑问了一句:“三娘也懂得药理?”

赵晓芙淡淡一笑:“略知一二。我原本有个弟弟,被庶母下药害死之后,我心里便有了阴影,没事便喜欢看看医书,药方总是要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云翡听到这话,心里对赵晓芙产生了一抹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贵为郡主,空有外人艳羡的名头,其实也和自己一样,是个身不由己的人,不过自己比她幸运许多,遇见的是尉东霆,而不是父亲这样自私凉薄的男人。

一想到尉东霆,她才意识到自己每日里想到他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而且思念的时间也愈来愈长。父亲离去之后,她心里不知道有多矛盾,既想知道京城的情况,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不论是尉东霆输还是父亲输都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可是她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个局面。

她度日如年,寝食难安。渑池虽然离洛阳极近,云定权却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直到翌日傍晚,云翡才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尉东霆突然率兵北上,留下了洛阳这座空城。

云翡正在赵晓芙的房中用晚饭,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心里竟是说不出来的轻松。

担心的夜不能寐的一个棘手问题,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的天意,就像是一个让人永远都猜不到谜底的谜题。

庆幸之余,她又觉得奇怪,尉东霆为何突然放弃洛阳北上,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守得住京城,也不想损失仅存的京畿军,所以才弃城而去?可这样的话,林青峰兵临城下,尉卓将小皇帝送到晋城的时候,就该放弃洛阳直接北上,为何非要等到云定权来到京城才撤军?

云翡实在猜不透尉卓的用心,低头看着碗里的小米红枣粥,恍然出神,百思不得其解。

赵晓芙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悄然对秀容点了点头。

秀容此刻正拿着一柄半尺长的大瓷匙站在云翡的身后,往赵晓芙的缠枝莲青瓷碗里盛稀粥。

突然,她扬起手中瓷匙狠狠击向云翡,云翡正在出神,猝不及防,后脑一阵剧痛,便昏了过去。

紫书和抱琴其实就在站在云翡的旁边,但事出突然,秀容出手极快,两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呆住了,赵晓芙立刻就以一根尖锐的金钗抵在了云翡的喉咙上。

紫书和抱琴这才明白过来郡主主仆这是要做什么,两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冲出房门,冲着院中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云定权虽然留下了三百军人保护云翡和赵晓芙的安全,但只是为了防备外人偷袭,大都安排在县衙外围。云翡和赵晓芙住在县衙内院,为了避嫌,陈虎声只在后院安排了几名年纪较大的卫兵。

紫书和云翡的呼声,立刻引来了后院的卫兵。众人冲过来一看看小姐竟然被三夫人挟持,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有人去叫了陈虎声过来。

赵晓芙手持金钗,秀容手持那柄断了的瓷匙,一左一右挟持着云翡,尖利的豁口同时对着云翡的咽喉。

陈虎声匆匆赶来,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也不知所措。他只防备着外患,却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

赵晓芙冷冷道:“送我出去。不然我杀了她,再自尽。”她原本就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高贵气质,此刻冷傲如霜雪,愈发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感觉。陈虎声此刻那还敢有一声反对,急忙道:“三夫人请勿伤害小姐,末将这就去备马。”

赵晓芙道:“我要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