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声眼睁睁看着赵晓芙上了马车,云翡又落在她的手上,急得跳脚,一面派了人去通知云定权,一面带人跟着马车出城。

马车的剧烈颠簸,让云翡苏醒过来。

她微微睁开眼,立刻听到赵晓芙道:“别动。”

她的双手被一根腰带捆着,秀容赶着马车,赵晓芙守在她的身旁,透过飘起来的帘帷,可见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几十人,骑着马紧随其后,显然是陈虎声。

太阳西沉,眼看就要落入地平线,一抹残阳,映照着初秋的旷野。云翡只是一个深呼吸,后脑便一阵钝疼。

她看着赵晓芙,心里后悔不已,自己真是大意了。

陈虎声带着三百人,守着县衙跟铁桶一般,赵晓芙手无缚鸡之力,又早已失身于父亲,父亲又对她如此宠爱,云翡就没想到赵晓芙竟然还想着逃走。

看来那天晚饭时,赵晓芙对着父亲发脾气不肯进京,就是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趁机逃走。

不过秦王已经自刎身亡,关中已经落入云定权之手,她孤身一人,即便逃脱,又能去哪儿?而且陈虎声带人一直紧随其后,她怎么甩脱追兵?

因为有陈虎声等人一直紧随其后,云翡压根也不惧怕,反而对赵晓芙露出一抹亲切和善的微笑:“郡主,你若是想走,明白告诉我,我会帮你,不必这样。”

赵晓芙闻言冷笑,讥讽地反问:“你会帮我?”

云翡点点头,很陈恳地说:“当然,因为你我都是女人,我被逼嫁给尉东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心情和痛苦。”

赵晓芙秀眉一挑,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嫁给尉东霆?”

云翡苦笑:“是啊,我逃到晋城,躲在陆家。谁知道运气不好,竟然被丞相太后抓住,送回到京城,被逼着草草成婚。”

赵晓芙的神色越发有点奇怪,一双清丽妩媚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带着犀利的探究,仿佛要看透云翡心里的最深处。

但云翡的强项便是所有心事都不会表露在脸上,更何况,她所说的都是真话,所以,美丽明莹的脸上,带着坦然磊落的表情,清亮无邪的眼睛,看不出一丝丝的虚假,真诚的不能再真诚,陈恳的不能再陈恳,仿佛一点都不生气赵晓芙伤害她,挟持她。

“你为何不肯嫁他?他,”赵晓芙欲言又止,目光冷冷地看着云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云翡心里暗暗疑惑,她为何如此关心自己和尉东霆的婚事?居然此刻还有闲心来追问这个问题。

冰雪聪明的云翡隐隐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玄机,于是想了想,答道:“郡主应当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春秋时,郑厉公让雍纠杀掉岳父祭仲,此事被雍纠之妻知晓,她问母亲,父亲和夫君谁更亲,母亲告诉她,当然是父亲更亲,因为父亲只有一个,而天下男子都可以做丈夫。所以,雍纠之妻,将丈夫要杀父亲的事情告诉了母亲。祭仲便杀了她的丈夫雍纠。”

云翡说起这段故事,就是想要触动赵晓芙。

赵晓芙默然不语,眸光闪了闪,有一刹那的失神。

云翡轻声道:“我爹虽然对郡主很好,但郡主的心里,念着父母之恩,所以我理解郡主的心情,郡主要走,我绝不强留。陈虎声一直追在后面,郡主也难以脱身,不如停下马车放我下去,我会让陈虎声不再继续追你,放你走。”

赵晓芙回过神来,看了看她,蔑然一笑,分明是不信。

云翡轻轻一笑,叹了口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真的愿意帮你离开,因为你实在是生的太美,父亲对你的宠爱,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实在不想多一个人,来分我母亲的宠,动摇她的地位。”

赵晓芙脸上的敌意渐渐消去,缄默不语。云翡知道她应该是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

此刻,暮色已经笼罩了整片旷野,陈虎声带着人一直跟着马车,因为天黑,陈虎声怕追丢,于是,离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响。

但此刻赵晓芙却依旧没有放开云翡,让她去阻止陈虎声的意思。神色很镇定,仿佛无所谓。

云翡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妙,赵晓芙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对追兵并不急着摆脱,莫非是有人会来接应她?

云翡一想到这儿,顿时担心起来,果然不出所料,突然间前方火光大盛,秀容在马车外喊了一声:“郡主,世子来了!”

48、报复

秦王世子!云翡心里一惊,她听父亲提过,秦王自刎身亡,但他的儿子赵策却不在长安,所以云定权一直下令在秦中搜寻赵策的下落,斩草除根。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来接应赵晓芙。

云翡想到了宋惊雨的话,他从荆州带过来的五个人中,一定是有奸细给赵晓芙和赵策传信。不然赵晓芙不可能会和赵策联络上,设计出逃。

马车停住了,赵晓芙激动地趴到马车厢壁上的小窗户奋力朝外大喊:“哥哥,哥哥!”

外面响起兵器交击的声音,厮杀声,马嘶声,喊叫声,乱如急雨,马车的帘帷被火光映照着,一道道光影闪过,如同闪电划过。

突然帘帷被人掀起来,火光中,一张年轻俊美的男人面孔出现在面前,赵晓芙惊呼了一声,旋即惊喜交集地扑过去:“哥哥。”

云翡一看他的相貌,吃惊地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位秦王世子,竟然是当日劫持陆源的那位庄主!只不过此刻他剃掉了脸上的络腮胡子,但那双妖娆明亮的桃花眼,她怎么都不会认错。

情急之下,她假装害怕,急忙低头将脸埋到膝盖上,惊慌地心快要蹦到马车地板上。最近怎么运气这样差?总是遇见这种仇人狭路相逢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那一天,她和陆源离开山庄时,赵策咬牙切齿的模样。完蛋了,这一次比落在尉卓手中更可怕,可怕千万倍。

父亲逼死了秦王,又霸占了他的妹妹,还有山庄里的那笔旧仇,她简直想不出来一会儿赵策看到她这个仇人之女时,是一剑穿心,还是千刀万剐。

还好,此刻情势危急,赵策无暇关注她,匆匆对赵晓芙说了一声:“你先走。”帘帷放下,马车立刻又奔驰起来。

云翡心慌意乱地抬起头,对赵晓芙道:“郡主,已经有人来救你了,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眼下大约是唯一的生机了,可是赵晓芙看她一眼,淡淡道:“不急。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你。”

云翡暗暗叫苦,看来自己要被当成通行证和挡箭牌了。赵策兄妹脱险之前,必定不会放她走,关键时刻可以留着她当人质,所以此刻,就算她怎么哀求也没用。

云翡此刻只能寄希望于陈虎声,希望他能打败赵策带来的人,但随着马车的前行,身后的厮杀声渐渐声弱,最后消失的毫无声息。看来是赵策的人已经拦住了陈虎声,她获救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

马车一路前行,片刻不歇,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缓缓停下来,外面响起说话声。

“扶郡主下车。”

“是,郡主小心。”马车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云翡对这把声音十分耳熟,正是当日在山庄里,和她打交道最多的那个名叫庆山的中年男人。她此刻已经确认无疑,秦王世子赵策,就是那位庄主。

怪不得父亲攻打长安时没有抓到他,那时他早已潜到了中原,想必是因为秦王手头吃紧,他便打了陆家的主意,寻机绑架陆源,想要敲诈一笔巨款来做兵饷。可惜一切都被自己破坏了。

庆山掀起帘帷,扶了赵晓芙下车。

“哥哥。”赵晓芙扑到赵策的面前,眼泪簌簌而落,嘤嘤哭了起来。这些日子所受的痛苦和屈辱都悉数化为泪水,绵绵不绝地从心里倒出来。

赵策恨声道:“晓芙别哭。早晚哥哥会给你报仇。”

赵晓芙心里苦涩难言,即便此刻赵策将她救出来,她离开了云定权,可是一切都晚了,失去的东西已经无法弥补。就算赵策杀了云定权,也改变不了她已经失身于他的事实。

云翡听到赵策充满恨意的话,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即将到来的噩运。她从马车上下来,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明亮妖娆的眼睛,火光闪映其中,一如夜空中盛放的烟火。

赵策面对着她,她整个人,整张面孔都一览无余地落入他的眼中,正如云翡一眼便能认出他来。他也一眼认出了云翡。

这样古灵精怪,清丽无俦的小姑娘,世上绝无可能会再有第二个,他也绝不会认错。

赵策剑眉一挑,露出一抹惊诧之色,转而阴测测一笑,走过来挑起了云翡的下颌,咬牙冷笑:“真是有缘。原来是你。”

云翡望着他妖娆的冷眸,顿时后背开始丝丝缕缕的冒起了凉气。

赵晓芙惊异地问:“哥哥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赵策一字一顿,唇角含笑,桃花眼里透出一股叫人浑身发冷的艳光,他生的极其俊美,但浑身都带着一股邪魅之气,仿佛一潭妖孽的碧水,若是不小心沉溺,便永无脱身之机,只会沉迷窒息。

杀父之仇,夺妹之恨,再加上以前曾经下毒害他。诸多新仇旧恨算在一起,云翡觉得这一次极有可能被他大卸八块。

唉,真是倒霉,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落入他手中的这一天,看来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机缘巧合到了这个地步,简直都叫人无语凝咽了。

赵策一副好整以暇,抓住了猎物要好好折磨的得意之色。

云翡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冷,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害怕地昏过去也没有用。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她反倒生出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敢来。眼下还不是绝望悲戚的时候,父亲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没道理听了宋惊雨的话之后无动于衷,竟然不去调查那五个人中谁是奸细。或许他已经知道是谁,不动声色是为了要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找到赵策。所以今晚,极有可能是云定权要收网的时候,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她。

如此一想,她镇定下来,冲着赵策笑了笑:“世子别来无恙。”

赵策冷哼了一声:“不好。”他用力地捏着云翡的下颌,笑容俊美至极,却带着一股邪魅之气:“我过的不好的时候,也不想让别人过的太好,所以,在下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云小姐可要担待。”

云翡心里一惊,容色依旧镇定平静,清丽娇艳的脸上没有露出惧色,但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赵晓芙的眸光清冷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哥哥,你怎么会认识她?”

“说来话长,晓芙,等会儿我再告诉你。”赵策扭头吩咐庆山:“将云小姐送到我屋里。”

他的号令里明显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云翡心尖抽了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会不会以牙还牙?

庆山将她关在一间卧房中,内里干干净净,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

一想到即将可能面临的遭遇,云翡心急如焚,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找寻可以割开手上腰带的工具,但这房中却什么利器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只有一盏烛台。

云翡眼睛一亮,立刻冲到跟前,将手腕伸到了烛火上。手上的布带缠得极紧,一圈一圈将两只手腕紧紧缠在一起。烛火烧到了手腕上的布,同时也灼烧着手腕上的肌肤,火辣辣的疼。

云翡忍着手腕上的剧痛,心急如焚地看着带子就要被灼断,突然门被人推开。

她急忙将手放下来,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赵策负手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停了片刻。而后,反手将门一关,一股劲风将桌上的蜡烛险些晃灭。

云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种不妙的直觉像是一条小蛇从脚心沿着小腿往上爬,让她周身都处于一种毛骨悚然的凉意中。

赵策朝着云翡慢慢踱步走过来,一道长长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投在地上,像是一只要扑向猎物的猛兽。

云翡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身后就是床沿。木桩碰到她腿上的那一刻,她吓得猛一激灵,浑身汗毛倒竖。

“真是上天开眼,叫你落入我的手中。”赵策冷冷地笑,静静的房间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云翡心跳的几乎不能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曾经好奇过他的真面目,曾想过他剃掉络腮胡子,会是怎样的美貌。今日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容,的的确确是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容貌甚至不亚于赵晓芙。但此刻的他和在山庄里的那个庄主,已经判若两人。

仇恨将他脸上的风流倜傥,扭曲成了邪魅狷狂。他冷笑着走过来,突然将云翡往身子前一带,拥入了怀里。

云翡吓得身子僵硬,脸白如雪。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中如同有一把犀利的薄刃,在她的脸上缓缓地划过去。“你生的这般美貌,一刀杀了你实在可惜。”

云翡咬着唇,克制着心里的恐慌,暗中使劲想要挣脱手腕上被烧了一半的布带。想让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力气。

赵策挑起她的下颌,摸着她细腻娇嫩的肌肤。怀中少女的身躯曲线曼妙,有淡淡的幽香,因为害怕而呼吸急促,胸前旖旎的起伏,纤细柔韧的腰肢,勾起一种想要让人折断,想要蹂躏的欲望。

新仇旧恨涌上来,像是一股邪恶的狂流将所有的道德理智冲击的齑粉不剩,他猛地将她扑倒在床上,重重地压上去。

云翡惊慌失措,拼命挣扎,却如同蝼蚁撼树。他力道极大,沉重的身躯,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纤细的身躯上。

他恨恨地盯着她清丽无俦的面容,咬牙切齿道:“你爹强占了我的妹妹,如今我睡了你,正好报仇。”他目色赤红,那双妖娆的眼睛里,燃烧着让人可怕的火苗,不再是绯红旖旎的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求表扬,顺便,凌晨还有一更....因为这几章比较沉重,赶紧写过去免得大家焦急,我是不是善解人意的好作者,(*^__^*) 嘻嘻…

49、哥哥

一想到心爱的妹妹,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被全家人视为掌珠的晓芙,被云定权玷污,心头的恨意狂潮一般涌上来。他粗暴地撕开了云翡的外裙,近在咫尺的脸俊美英朗,却显得异常狰狞可怕。

云翡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此,她豁出全力,双腿使劲朝他踢过去,赵策冷笑,将她被捆的双手放在头顶,紧紧压住,手腕上被火烧过的地方,一阵刺疼袭来,她身子一颤。

赵策压着她,右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云翡绝望之中,眼泪蜂拥而下,突然间,她如此的想念尉东霆,想念到在心里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奇迹出现,他能从天而降过来救她。

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除了他,根本无法接受任何别的男人的触碰。新婚之夜落在胸口的那一个吻,早已在她心上刻下了烙印。

赵策低头去亲她的脸她的唇,动作又狠又凶,带着暴虐的仇恨,新剃过的胡须扎在她的脸上,是一种令人绝望屈辱的疼。

若是被赵策侵犯,她宁愿死。

云翡狂乱地挣扎着,拼尽全力,刚烈剽悍到令赵策惊诧。那是一种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决绝。疯狂的挣扎反抗中,她凶狠地咬住了赵策的嘴唇,死死地撕咬,一股血腥气在舌尖蔓延。

赵策疼到舌尖麻木,将伸到她腿间的手抽了出来,啪的一声抽到了她的脸上。

一缕血从云翡的嘴边涌出来,衬着她娇艳而绝望的脸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凄绝,她的眼睛亮的像是火炬一般,尉东霆三个字像是火苗,在她心里燃烧着刚烈不屈的火焰。

她喘息着,一字一顿道:“赵策,你若碰了我,我一定会死给你看。”她不是吓唬他,是真的已经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大不了一死,也绝不会任由他羞辱。

绝望而悲愤的双眸如被清水洗过,含冰卧雪,清冷绝望,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戾。她厉声道:“你胆敢碰我,我绝不会苟活。陈虎声给我爹报信之后,我爹很快就会派人追上来。到时候,你只管带着一具尸体当人质。”

赵策定定看着她,俊美的脸上,腮旁的肌肉在抽搐,心里在挣扎犹豫。他带着她,的的确确就是想要在难以脱身之时,把她当做人质。如果她死了,就失去了这个护身符和王牌。

云翡道:“我若是你,也会报仇。只是报仇的方式绝不会是j□j一个无辜的弱女子。你这样做,和我爹又有什么区别,不是英雄,而是禽兽。”

赵策眸色一紧。

被逼到绝境的云翡,清丽的眼眸,仿佛一湖干净澄澈的水,可以照出人心里的邪念,无处遁形,无地自容。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赵策从她身上下来,深深吸口气,然后笑了笑:“让你死,岂不是太便宜了,让你生不如死才更有趣,你说是不是?”

云翡坐起来,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慢慢折磨,让我生不如死,的确会让你更痛快。”

赵策走出了房间。

云翡长长的松了口气,浑身软的一丝力气都不复存在,躺在床上许久都缓不过来,那种沉溺到深海快要窒息才浮起,悬挂在悬崖,快要万劫不复才停驻的感觉,比死更叫人可怕。

一弯新月升起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着窗前的那一方青砖。云翡将手腕上的布带放在床柱上慢慢地磨,终于断开。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灼伤,心头一股酸涨的感觉涌起来,此刻,尉东霆在哪儿?她从未觉得比这一刻更加的想念他。

思念在暗夜里像是一把小锤子,一点一点地敲打着心里的每一寸地方。

她坐在黑暗中,想起来许多的往事,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她是云定权的女儿,他只是想要拉拢父亲而已。她潜意识里不敢相信他的任何话,因为她在父亲那里见到了太多的虚伪和凉薄,对男人的话语,再也不敢轻信。直到他将她送回到父亲身边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

她陷在思量的潮水中,渐渐忘却了手腕上的痛,突然间外面响起纷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莫非是父亲派人来了?她大喜过望,立刻站起身来。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赵策去而复返,疾步将她拉出了房间,外面乱成一团,赵策的手下手提兵器,拥着赵晓芙正朝院门处跑去。

赵策喊道:“护着郡主先走。”

赵策拉住她出了院门,可惜,整座庄院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想要杀出重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赵晓芙站在院门口,脸色苍白如雪,纤弱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弱不胜衣的样子,美若仙人。

火光冲天,云翡从赵晓芙的肩头看过去,为首一人端坐马上,竟然是英承罡!

云翡一时间又是疑惑,又是失望。他不是尉卓信任的武科状元么?难道不是父亲派人来解救自己?而是尉卓?

英承罡的目光从云翡脸上一扫而过,冷冷看向赵策:“将军有令,你若投降,看在郡主的份上,饶你不死。”

云翡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怔,转瞬明白过来,原来英承罡是父亲安插在朝廷里的人,怪不得自己对父亲提出要替阿琮报仇的时候,父亲不置可否。

难道当初英承罡以阿琮当肉盾,就是为了取得尉卓的信任,让尉卓以为他绝不会和云定权有任何关系,否则不敢将云定权的儿子当肉盾?

如此一想,云翡心里凉飕飕的直往下沉,这一切是父亲的授意,还是英承罡的擅作主张?如果没有父亲的同意,他为什么会这样大胆,敢拿父亲唯一的儿子性命当儿戏?

英承罡这么快就摸到了赵策的藏身之所,显然父亲留着那五个人,就是为了今天,或许他早就算到赵晓芙可能会跑,所以故意将她留在渑池,将秦王世子引出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为什么要将自己也留下来,是作为诱饵么?一想到这儿,她心里一阵刺疼。

自己和阿琮,在父亲眼中,到底算是什么?和母亲一样,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么?爱屋及乌,因为不爱苏青梅,所以对她生的一对儿女,也无所谓,死了就算了,反正还有无数的女人,可以为他生孩子。

云翡心里酸涩痛苦地快要炸开,对云定权仅存的一点点父女之情,像是一片鹅毛,随着大风,轻飘飘地缓缓而去。

悲凉之余,她忽然间觉得心头如释重负。也好,他这样对待她们,她也终于可以不再顾忌什么父女之情了。在他心里,从未将她们视为儿女,她又为何要将他视为父亲?

赵策眼看走不脱,一把扼住了云翡的咽喉,冲着英承罡冷笑:“你不放我走,那我就杀了她。”

英承罡甚至都没看云翡一眼,淡淡道:“你只管杀。”

云翡心里一惊,难以置信他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云定权的手下,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比如陈虎声,见到她被挟持,一路紧随都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她受伤,对云定权难以交代。

赵策也是一怔,无法相信,英承罡竟然敢不把云定权女儿的生死放在眼中。他抽出宝剑,搁在了云翡的脖子上,冷声道:“我再说一次,你若不放我走,我便杀了她。”

英承罡对云翡脖颈上的宝剑视若无睹,淡淡地只说了三个字:“你杀吧。”

宝剑冰冷的剑刃散发出可怕的寒气,还带着一股铁腥气,云翡心里又惊又怕,不知道英承罡是假装无视自己的生死,还是真的不在意。她更不知道,赵策一怒之下会不会真的杀她。

赵晓芙没想到人质居然会失效,大声喝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英承罡冷冷道:“我当然知道,她是将军的女儿。”

这种无所谓不像是假装,他那种骨子里的敌意和淡漠,让云翡觉得奇怪。就算当初她曾经为了阿琮而骂过他,但她毕竟是云定权的女儿,即便他心里对她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也不至于幼稚到这样明目张胆的报复吧。他带着那么多人,此事若是传到云定权的耳中,难道他不怕父亲杀了他?

赵策急了,手下用力一划,顿时一股刺疼袭来,云翡倒吸了口气,只觉得脖子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缓缓地流。

赵晓芙看见那抹血痕,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英承罡。

没想到见了血,英承罡依旧无动于衷,反倒是蹙了蹙眉,不耐烦道:“你要杀便痛快些。”

赵晓芙越发的惊慌,如果云翡不能逼英承罡放他们走,那么他们兄妹除了以死相拼,别无出路,她不想哥哥死,也不想自己死,她才只有十六岁。

赵策沉声喝道:“我杀了她,你就不怕云定权会找你算账?”

英承罡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眉头挑了挑,淡淡一笑,“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不劳你操心。”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赵晓芙,赵策,云翡。

恍然间如同一个惊天霹雳炸开在头顶,云翡心里如同翻起了惊涛骇浪。父子之间!他是父亲的儿子?

瞬间,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他利用阿琮当肉盾,既可以取得尉卓的信任,不怀疑他是云定权的人,也顺势除掉了阿琮,他潜在的某种危险。

怪不得云定权对此事根本不打算追究,怪不得他对阿琮从来都不放在眼里,原来,他还有英承罡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