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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跟这家店的老板关系不浅,这是在进屋后感觉到的事实,而且还是忘年交哥俩好的那种,这里的店老板是一位四五十中年人,穿着中规中矩的暗色西装,整个人的装扮并没有他这个店的时尚感。

我的审美眼光不怎么好,初中和高中习惯性穿校服,导致我的衣着审美理念的基础并不是很高,所以当我穿上边疆给我挑的一件淡紫的V领长裙,并不觉得这礼服好看到哪里去,而边疆眼里的惊艳倒是让我兴奋了好几下。

试穿好礼服回到车上,边疆的心情看起来很愉悦,不仅多看了我几眼,连眼神也变得不一样,我好笑出声:“边导,是不是觉得我美翻了?”

边疆哂笑出声,并不吝啬表扬:“是啊,美翻了。”我听了心潮涌动,抿抿嘴,装矜持了。

边疆随意笑笑,然后附过身来帮我系安全带,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幽男人香,我脸颊微微发烫,然后等我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冰凉的坠子。

“这是生日礼物。”

我:“谢谢。”

边疆在我额头亲了下,然后说:“这是我应得的奖励。”说完,若无其事地摆正身子,开始发动引擎。

第二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密密麻麻的细雨飘洒在空中,天与地,像是被笼罩在朦胧的薄雾之中。早起去楼下吃早餐,结果吃到一半,意外看到了旧人。

我咬着手中的油条,抬头的时候,面露惊讶的表情:“姐夫,你怎么过来了?”

早餐店老板认识我,见我叫这刚进来的这男子姐夫,不由多看了几眼,跟严寒笑了笑后,转脸问我:“小薇,你亲戚?”

我点头,招呼严寒坐下来,然后问他吃过了没。严寒脸色淡淡的,眉目间有些倦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了笑,又跟老板要了一碗白粥和一份小笼包,然后抬头对严寒说:“姐夫,我请你吃早点,坐。”

严寒扯动了下唇,坐在了我对面。

店老板上早点的速度快,没过多久,就把白粥和小笼包放在严寒的桌前,严寒动动筷子,不过并不怎么吃,我视而不见,继续咬着油条。

过了会,他开口问:“听说你要去参加宴会?”

我含糊其辞,并不正面回答严寒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姐夫这是听谁说的,是姐姐吗?”

严寒扯出一个笑:“小薇,你没必要这样称呼我…”

我笑笑,不大意地说:“关系,还是要理清楚的。”

严寒默了会,开口问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谢谢姐夫关心了。”我对严寒笑了下,“还不错。”

“那就好。”严寒放在餐桌上的手指微微弯曲,脸上的笑容还是那种一贯的清浅,“我的一个当事人住在这里,因为案子关系,需要过来一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姐夫有事啊,你忙去吧,不打扰了。”

严寒神色微变,声音也像是沾了厚厚的石灰浆一样:“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说完,便站起了身。

经严寒这样提醒,我倒想起来上次他帮莫南支付的医药费,择日不如撞日,我从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塞进他的怀里,说:“上次南南的医药费还没有给你,我猜想你也忘记多少钱了,所以我就顺便给点,如果给少了,这差钱就当姐夫给我的零花钱吧。”

“不需要。”我的钱仿佛是烫手山芋一样,严寒猛地扔回到我的手里。

我笑:“既然姐夫如此客气,我就当这钱全是姐夫给我的零花钱了。”顿了下,我看望严寒,“谢谢姐夫了。”

严寒脸色倏然惨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身后的包子蒸笼的白色熏的,还是临时性贫血的关系。

不再说一句话,他转身离开,脚步匆忙而凌乱。

夏氏的宴会在金辉酒店晚上8点,夏盛泉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连续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心里认为夏盛泉是怕我迟到折了他的面子,就像前几天,他已经把准备好的礼服和首饰托人给我送来,不管我在夏家是否受宠,既然要参加宴会了,也是夏家出品的女儿。

边疆中午过来,名正言顺地在我家里蹭了一顿饭,吃好中饭,拉着我去楼下的影像店租片子,然后回到公寓拉着我窝在沙发上看最近的大片。

看完两个大片,边疆推推我,用手指理理我的毛发,把我从他的怀里拉出来:“去洗漱,然后换衣上妆。”

7点从公寓出发,驱车去金辉酒店,一路上,我露着的后背贴在真皮靠背上,心里七上八下的,边疆拉过我的手,捏了捏手心的肉:“出息,都出汗了。”

我扭过脑袋,笑:“等下要作秀,有点紧张,也没什么。”

边疆理解性地笑了下,在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的引导下,把车停好,然后牵着我的手,乘着电梯上了金辉酒店的三十三楼。

宴会的排场很大,一路上从崭新的红地毯走过来,我的心绪道平静很多,进入宴会现场,里面衣香鬓影、五光十色、斛光交错的场景虽然我局促了下,但是幸好身边有边疆。

虽然是夏家的宴会,但是一路过来,跟边疆打招呼的人不少,关系网这东西,有时候兜兜撞撞,大家都是熟人啊。

“去跟伯父打个招呼。”边疆在我耳边说。

我看了眼不远处的夏盛泉,点了点头。

边疆笑了下,搂搂我的肩膀:“别怕,有我呢。”

我脑子一热,觉得刚刚说的这句话很熟悉,仔细想了下,原来多年前,严寒也跟我说过,不过事实证明,这句话挺不靠谱的。

我抬头对边疆笑了下:“没什么好怕的,走吧。”

夏盛泉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对于边疆的到来,他倒没什么惊讶,露出友好而客套的笑容:“边少能过来是夏某的荣幸,好久没有拜访边老爷子了,不知道身体怎么样?”

边疆笑:“爷爷身体硬朗,让夏伯父挂念了。”

夏盛泉不再说什么,转而对我说:“小薇,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夏总。”就在这时,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扭头,心跳漏了半拍,我看到了前几天向我求过婚后几天又告诉他认识我母亲的上司老板顾锐彰。

“爸爸。”紧接着,挽着严寒胳膊的夏悠也姗姗走来。

边疆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搂紧我的腰身,跟顾锐彰打起了招呼,世界很小,大家都认识。

“顾叔叔。”

顾锐彰对边疆笑了下,然后跟夏盛泉客套了几句话后,看了我和夏悠各一眼,问夏盛泉:“真是羡慕夏总,有了两个花儿似的女儿。”

“爸爸,这位是?”夏悠自然地过来挽夏盛泉的手,笑吟吟地问道。

夏盛泉:“AC中国区的区域总裁。”

夏悠巧笑嫣然:“顾叔叔好。”

顾锐彰:“听说夏总有个女儿是美女主播,猜想就是这位小姐吧。”

夏悠点点头。

顾锐彰像一个长辈地露出赞赏的眼神,然后看向我:“小薇,你今天很漂亮。”

我笑:“谢谢顾总。”

顾锐彰眯了下眼睛,然后跟夏盛泉笑着说:“我是真的羡慕有两个那么大的女儿啊,而且我第一眼看到小薇就特别有眼缘,所以我想…”顾锐彰看向我,抛出个隐形炸弹,“小薇认我做干爹可好?”

有些事虽然狗血,但是却有戏剧化的喜感,我抿唇笑了下,抬头的时候碰巧看到夏盛泉眼里暗暗跳跃着一簇火苗,

“顾先生抬爱小女了,不过夏家的女儿没有到处认爹的习惯。”夏盛泉的声音有着公式化的冷漠。

顾锐彰语气里带着些惋惜:“可惜了,是我没有这个福分。”顿了下,他转身看着我和边疆,笑着说,“有时间让小疆带你来顾叔叔家里玩。”

边疆搂上我的肩膀,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自然,有时间定会带小薇拜访顾叔叔。”

顾锐彰点点头,看着我,说:“小薇,可以跟顾叔叔说会话吗?”

我抬头看向边疆:“我出去下。”

边疆伸手撩了下我的刘海,双目含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宴会大厅的后面有专门供贵宾休憩的休息室,华贵的意大利沙发,繁丽的水晶吊灯,不过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墙面上的巨幅油画,浓烈的色彩仿佛可以渲染整个房间。而推开休息室的门,是一个很大的露台,站在露台,望眼放去可以看见A城的滔滔江水。

“顾总。”

顾锐彰转过身,身后是浓厚的夜色:“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叫我顾总了。”

我:“改口挺困难的,还是觉得称呼顾总顺溜。”

顾锐彰抿唇笑笑,双肘撑在露台的栅栏上方,特别直白地问我:“夏盛泉,对你还好吧?”

站在三十三层的高楼,夜风虽然不大,但是吹打在衣裙上,也会产生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收回视线,淡淡说:“不算差。”

顾锐彰:“那就是不好了?”

我:“顾总,这是家务事。”

顾锐彰愣了下:“也对,好像我是多管闲事了。”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锐彰脸上藏着悲伤有些刺眼,我转过身去:“如果顾总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出去了。”

“小薇,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的一些事情。”顾锐彰在我身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顾叔叔,你今天找我,想必也了解些情况,但是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上一代的恩怨,怎么还要拖延到现在,难道是你们办事效率太低不成?”停顿了下,“很抱歉,也许我现在的语气有些不好,但是我希望顾叔叔能明白,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们上一辈的事情,未然是我母亲没错,但是既然死者已矣,现在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或者你觉得询问我夏盛泉对我好不好这个问题,除了让我更加自怨自艾外,还能给我带来什么积极影响?”

从休息室出来,外面依旧是斛光交错,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夏盛泉跟边疆在说着话,我冲边疆一笑,正要向他走去的时候,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向我跑来。

我低头看去,是严寒家那闺女。

小女孩貌似对我有些印象,咬着手指对我咧嘴傻笑,我对她扯了下嘴角,对她说:“别乱跑,去找你爸爸妈妈去。”

小女孩仰着头,对我眨眨眼睛,然后眼眸一转,看到立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屁颠屁颠地张开双手向那人跑去了。

“爸爸…”小孩子的声线很清亮,甜甜的嗓音有着孩童的稚嫩,我转脸对那人扯了个笑,算是打招呼了。

严寒点点头,然后抱起自家的小闺女,小女孩似乎很黏他,趴在他的肩头,玩弄着自己的两只小手。

“怎么杵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边疆不怎么愉悦的声音飘向我的头顶上方,我抬头,对他笑了下,问:“你说,严寒那闺女,模样是不是长得挺好的啊?”

边疆唇儿微抿,含着一丝寡淡薄凉:“不是自己的,模样长得再讨喜,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自己生个歪瓜裂枣的。”

我笑出声:“要不,咱们生个歪瓜裂枣?”

边疆也笑出声,俯下身子在我耳畔说道:“真是口无遮拦,我们的孩子,绝对是人中龙凤。”

我轻咳出声,双颊没由地热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夏家的宴会,必定少不了夏盛泉的发言,扫了几眼会场上来来往往的鲜亮人士,心里头升起一种本能的排斥感,其实长那么大,我已经很少情绪化,即使真情绪化,也学会了自我压抑住,不过夏盛泉挺有本事的,他往往能把我平静的伪装轻轻挑拨开,轻而易举,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借着今晚这个机会,我主要是把小女子薇介绍给大家,并决定让她担任夏氏总部空出来的财务主管一职…”夏盛泉站在台上,穿着正式黑色西服,露出白色挺括的领口,五官深邃,面容严肃,一副高高在上、独断专行的模样。

戏开场已经很久了,现在才进入了正题,夏盛泉费尽心机让我过来参加宴会,居然是为了让我进夏氏,我心里头又好笑又苍凉。夏盛泉语气如此笃定,难道是料定我不会拒绝。

我眯眼,等缓过神来,眼前已经有闪光灯闪过,看来我真是眼拙,居然没发现宴会现场居然也请来了记者。

边疆搂紧我的腰身,对着镜头笑容可掬,然后他俯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害怕,你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

我抬头,对着镜头得体得笑着:“我会全力以赴地工作,还希望夏氏的前辈们能多多指点。”说完,我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夏盛泉,冲他扬扬唇。

记者们散去,过来说恭喜的人络绎不绝,首当其中的人便是夏家的大小姐,夏悠。

“恭喜你,小薇。”

我举起手中的香槟:“谢谢。”

夏悠今天的妆容很漂亮,虽然在媒体面前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但是眉目里传达的风情,依旧有着少女的甜美。

“我可不是恭喜你来夏氏工作哦。”夏悠冲我眨眨眼睛,调皮地说道,“我是恭喜你和边疆情侣终成眷属。”

我把脑袋靠在边疆的胸膛,笑得含蓄:“真是谢谢姐姐呢,那妹妹我就恭喜姐姐来年能为严家添个男娃娃。”夏悠挂在嘴边的笑意微微僵硬,不再说什么,转身向严寒的方向走去。

“呵。”夏悠离去后,边疆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开口问,“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刻薄了?”

我拉上他的手臂,笑意吟吟:“难道边导第一天认识我?”

边疆敛眉看了我一眼,忽然一笑:“没,因为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所以觉得好奇,你怎么就只能在嘴皮子上面讨点便宜。”

我哑口无言。

边疆又笑了下,低低说道:“不是敌方太强大,而是我方太无能。”

“一针见血啊。”我仰望着边疆,“那边导有没有扶持政策?”

边疆摇摇头,怜悯的摸摸的脑门:“骄兵必败,何况你的骄还止于表面。”顿了下,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所以还是回家跟我生娃娃比较实际,我们生群男娃娃和女娃娃,不仅可以杀他气势,而且以后我们的孩子还可以…替母抗敌。”

我瞧了眼边疆:“真是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有你那么聪明呢?”

边疆:“只要我不嫌弃你,你是否聪明,无足轻重。”

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夏盛泉把我叫到了后面的贵宾间,他坐在大沙发上,旁边有只白釉牡丹大插瓶,里面插着鲜嫩亮丽的芙蓉花。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没想到你答应了,我很意外。”夏盛泉的心情貌似不错,右手搁在膝盖上方,空弹着从外面传来的曲子。

我看了夏盛泉一眼:“如果我拒绝,估计我的饭碗就没有了。”

夏盛泉:“我这是为你好。”

我撇嘴笑笑:“爸,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检举我代客炒股,也让我很意外。”

夏盛泉微微眯眼,蹙眉看着我,厉声陈述道:“我是为你好。”

多么理直气壮,我都差点感动死了。

骨头缝里嘶嘶地外冒着的酸痛,我对视着夏盛泉,淡淡道:“行了,有你这样为我着想的父亲,一定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心里头感激着呢。”

“啪——”夏盛泉猛地站起来,挥手之间,把立在沙发旁的花瓶打翻了,花瓶里的芙蓉花顺带着掉出来,洒落了几片零星花瓣。

“爸,您这是发什么脾气呢。”我笑,笑得眼泪快要从眼眶里冒出来。

夏盛泉倏然扬起手,不过一巴掌却迟迟未落下,因为被冲进来的严寒给拦了下来,看到这一幕,我藏在眼眶里泪水终于冒了出来,记忆倒退,好像多年前,有个少年替我拦下了夏盛泉的一巴掌,当时他额头冒汗,眼里是满满的着急,说:“夏叔叔,是我要带小薇过来的,你别气她。”

可如今,严寒说的话是:“爸,小薇说的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你到底说了什么玩笑话,惹爸爸生气成这个样子?”边疆也走进来,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嘴角还是挂着一丝笑意。

“小薇,你怎么能惹爸爸生气,你不知道爸爸的血压高么?”夏悠将休息室的门合上,也过来插一脚,走到夏盛泉和严寒的中间,对我轻声责备说。

“我想回去了。”我转身对边疆说,阵势太大,突然就累了。

边疆拉上我手,淡淡道:“跟你爸说再见。”

我对夏盛泉说:“再见。”

“跟你姐说再见。”

“再见。”

边疆满意地勾勾嘴,顿了下,又说:“跟你姐夫说再见。”

我看向严寒:“再见。”

不去看他们任何人的表情,跟着边疆走出了贵宾室。

从宴会出来,我趴在边疆的肩头,笑得站不直身子,外面的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吹在路边的槐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边疆突然板正我的双肩,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夏子薇,你这是哭还是笑?”说完,用手触碰了下的脸颊,皱起了眉头。

我:“我可能是乐极生悲了。”

“夏子薇,你真作。”边疆眼里嘲讽意味更加明显,不过不继续说什么刻薄的话,拉着我上了车,然后一言不发地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