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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我瞅了眼边疆的额头,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对不起,小薇,我…”边疆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语气充满歉意。

我:“我进去拿张创口贴,刚刚对不起了,一时控制不住力道,伤着你了。”

边疆颓软无力地笑了声:“不用麻烦了,小伤口不碍事。”

“哦。”我也不再麻烦,转过身对边疆说,“今天玩得有些累,我想休息了。”

边疆抿抿唇,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开门离去了。

看了眼已经合上的房门,我只觉抑郁,骨子里弥漫着丝丝的酸疼。

两人的交往,总会在无意间伤到对方,不过伤害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怕的是伤了自尊。人心虽然脆弱,但是存在自我修复能力,而自尊不一样,它比人心更记仇。

经过昨晚的那事,我跟边疆开始了心照不宣的冷战,热恋没几天,便陷入了冷冻期,两人都是成年人,但是玩起这种冷战的幼稚游戏,照样乐此不彼。

茉莉过来看我,前几天她因为忙于相亲,好不容易能抽出一天空闲。蹲在我的公寓里给卷毛妞喂食,茉莉有些疲惫地说:“格格,陈晋荣快要结婚了。”

电视机传来主持人夸张的笑声,茉莉的声音显得不清不楚,我把电视关掉,撇过脸对她说:“结婚了啊,改天我们一起去商场看看,给他挑份大礼。”

茉莉:“我不想去。”

我:“不看僧面看佛面,陈晋荣现在可是市城建市长助理,我们看在党的面子上,也是要去,说不准以后有个什么事,还需要找他帮忙。”陈晋荣现在坐着的位子,我听边疆提起过,蛮大的一个官,年纪轻轻能混上去,除了自身的能力,很大原因是他姑丈在帝都的人脉。

茉莉苦笑了下,问我:“到时候边疆会陪你一起去吧?”

我老实回答:“边疆跟陈晋荣关系不错,他回去是肯定的,不过他会不会跟我一起去,难说。”

茉莉:“你们俩怎么了?”

“冷战啊。”我笑了下,“有些原则性的问题,还没有开始沟通,就开始不信任了。”

茉莉:“那就沟通啊。”

我想了下,说:“拉不下这个脸,边疆要面子,上次开口让我跟他交往,估计已经豁出去全部脸面了…”

茉莉不说话,过了会,才慢慢开口:“情侣间是需要沟通,如果边疆拉不下脸,你可以主动的。”

我虚应了声,然后回过神强调说:“边疆他脸皮尊贵,难道我的脸皮就不值钱了?”

茉莉咯咯地笑了两声,小鼻子小脸的清秀五官在清朗的阳光下显得美好动人,我在心里叹气,年少的恋爱,虽然美好,却刹那芳华,诱人的青涩果子过了保鲜期,也会逐渐失去光彩,就好似谁都有青春萌动的时候,但是没有谁的萌动,像装了马自达一样,可以一直萌动下去,恋爱会折腾人,也就是会累人,有时候追求一段刻骨铭心,还不如求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生母的忌日就要到了,恰逢这几天秋雨连绵,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格外恼人,夏盛泉有让人送来夏氏近几年的财务相关的报表,我看了几页,难怪夏氏的股票是股市里的蓝筹股,有一个坚固的厚基,即使在股市再差的时候,夏氏也不会太碜人。

我回夏家的这天,意外放晴,雨后初霁,朝阳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不过透过云雾看去,有种生机勃勃的明媚劲儿,清新而清透。

夏盛泉在前几年就换了一套房子,从罗曼别墅区搬到了A城江北区新建的碧海云天的海滨别墅,而夏悠可能是太恋父的关系,和严寒的新房也买在了那里。

驱车去夏家的途中,路况拥挤,可能天气太久没有放晴,出来吃饭逛街的行人很多,尤其是十字路口,人潮涌动。

我转头看望车窗外,一辆银白色的英菲尼迪飞驰而过,我眼尖,看见了车厢内的一对俊男美女,边疆和那个前几天看到过的混血美女。我眼酸了,踩了下油门,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昨天,我和茉莉去粥铺喝粥的时候遇上张亮,聊天时,因为扯到个话题,他弹了下前刘海说:“男人,尤其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谁没有个风花雪月什么的,我张亮算是他们那群人最纯洁的人儿,感情史空白得比那些乡下妞还没见识。”

茉莉被张亮逗得不行:“那你怎么不找一个啊?”

张亮特蛋疼地叹了口气:“缘分这东西啊,就像孙猴子偷那人参果,伸手去接的时候,稍微不留神儿,等它掉落在地上了,就魂销神灭了,连个边边都找不到。”

“听你话里的口气,你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张亮瞅了茉莉好几眼,眼珠子转了几转:“有故事啊,如果茉莉小姐有时间,我倒可以把故事说给你听听。”

茉莉笑嘻嘻,拉上我的手臂:“呵呵,不凑巧啊,今个忙呢,你好好组织下语言,改天有机会,我准洗耳恭听。”说完,拉着我,施施然地走出了粥铺。

车开出闹市,交通就好很多,人寥寥,车寥寥,即使我车速二十码,不到半个小时,便到达了夏家。

因为是高档住宅区,警卫防得严,进去需要出示身份证,小警卫把身份证递还给我的时候,话痨地问了句:“您姓夏,莫非是夏先生的亲戚?”

我笑了声:“对,亲戚,我们还真挺亲的。”

夏家门面好看,大清早的,几个保姆已经在擦拭外面的落地玻璃窗,我瞧见个眼熟的人,那眼熟的人瞧见我,挤了个笑脸叫了我一声:“子薇小姐,你回来了。”

我:“王妈好,我爸在家吗?”

王妈点点头:“夏先生在书房呢。”停顿下,又加了句,“他等你很久了。”王妈还是老样子,那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对我的偏见,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乖巧、善妒、推夏悠下楼梯、不知悔改…

对于这个新夏家的格局,我不是很熟悉,美轮美奂的装修仿佛这里是个展览馆,而不是一个家。走进客厅,一位年轻的小保姆笑着问我想喝点什么,我说随便吧,小保姆给我端来一杯茶水,上好的茶叶冲泡,清香扑鼻。

小保姆应该是南方人,模样好看,人也机灵,给我端了茶后,便去书房通告夏盛泉了。

过了不多久,夏盛泉从二楼的书房下来,看见我过来,脸色还算不错,不过开口就问我怎么还不去上班。

我把茶杯放在桃木茶几上:“我想休息一阵。”

夏盛泉也不再说什么,可能是没有话题的关系,他又提起了边疆:“你跟边家那儿子在交往了?”

我默认。

夏盛泉又说:“还算是一个有为青年,如果你真喜欢,倒是可以把你们婚事先定下来。”

我笑笑:“不急,我们只是在交往而已,都没并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思。”

显然我这句话,让夏盛泉不愉悦了,眉峰紧蹙:“对待感情要认真,如果不喜欢,跟他分手,我介绍几个更优秀的与你认识。”

夏盛泉语气和话,让我觉得好笑,父亲帮女儿张罗婚嫁,本是挺寻常的,不过轮到夏盛泉的头上,有点不对味的感觉。

“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也不恨嫁,夏家女儿已经嫁了一个,我可以缓缓。”

夏盛泉冷着脸:“难道你还惦记着严寒不成?”

我愣了下:“爸,你说笑了,挖自己姐妹墙角这种行为,我还真学不来。”就在这时,王妈走进来,笑着说:“夏先生,大小姐和姑爷过来了。”

夏盛泉张嘴想说什么,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向他跑来,抱着他的大腿说:“外公,今天有没有想乐乐呢。”

夏盛泉对夏悠的这闺女并不怎么热情,这有点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他对孤儿院过来的小孩,都是格外疼爱的。

“爸爸。”夏悠跟夏盛泉打招呼,“今天是妈的忌日,我过来看看她。”

夏盛泉点了下头,随后,夏悠转过身来看我:“小薇,你多年没回来,今天能回家一趟,如果妈妈能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夏悠话后,夏盛泉的脸黑了,严寒的脸也变得不好看,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波澜不惊地抱起在地上撅嘴的闺女。

现在的严寒,比年少的时候更稳健,也更沉默了。

第三十七章

昨天跟茉莉聊天的时候,她说,当一个女人被挑衅的时候,最聪明的做法是报之一笑,而不是反唇相讥,因为这样不会让你显得很犀利,反而让自己落入面红耳赤的不堪。

这话有些纸上谈兵,但也有几分道理,我顿时觉得很忧伤,对于夏悠的挑衅,我更喜欢反唇相讥一点,所以事实证明,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无力应付,连敷衍的情绪都没有。

去墓园看过我的母亲回来,已经日落西下,大片的晚霞漂浮在天际上方,映着下面的碧绿江涛。夏悠挽着严寒走在后面,问严寒:“妈今天的身体怎么样?”

严寒:“还好。”

夏悠口里的妈,应该是严妈妈,我突然想到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认为她是我未来婆婆,净想着办法讨好严妈妈,现在想想,倒也好笑。

夏盛泉留我吃饭,王妈烧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菜色跟往年差不多,大都是夏悠爱吃的,清清淡淡,没有什么味儿。

夏悠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抬头对王妈说:“再加几个辣菜吧。”

夏盛泉皱了下眉头,沉声说:“胃不好,吃什么辣,你的胃病就是吃出来的。”

我扒了一口饭,不吭声。

“小薇,你胃不好吗?”夏悠转头关切地问,过了会,说,“虽然胃病是小毛病,但是也不能马虎,爸爸说得对,以后千万要注意饮食啊。”

“我吃饱了。”我站起身,说完,向外面走去,耳边还传来严寒闺女奶声奶气的说话声:“爸爸,我想吃鱼,你给我夹…”

“去哪里?”夏盛泉放下筷子,冷脸问我话。

我:“谢谢招待,我吃饱了,时候不早了,就先回去了。”

夏盛泉:“晚上住这里。”

我:“不用麻烦。”

夏盛泉腾地站起身:“让你住就住。”

我稍微加重了声音:“我说了,不用麻烦。”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但是没想到,王妈会突然出现,然后将我拦住。“子薇小姐,你不应该这样子对夏先生,他是你父亲。”

我说:“让开。”

王妈:“夏先生身体并不好,你不应该惹他生气。”

我说:“让开。”

王妈还想要说什么,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打断:“既然小薇想回去,王妈你就别留人了,爸爸还气着呢。”

我扭头去看夏悠,恨不得上前捏断她的脖子,肚子上方传来的痉挛让我疼痛不已,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生气到极致,如果没有及时发泄,是会犯胃病的。

全身开始冒冷汗,逞强有点累,收回视线,我加快脚步向外走去,没想到没走几步,手臂就被追上来的严寒抓住了:“怎么了,脸色突然发白了?”

不远处的夏悠也追了上来,低声叫了声:“严寒,乐乐找你呢。”

我腿脚发软,这胃病是我年少时候养成的,长大后想把胃养好,却因为工作忙的关系,倒把胃养得越来越糟糕,胃病不发作的时候,容易忘记吃药,容易忘记吃饭,也容易忘记自己的胃糟糕到快要胃穿孔。

望着严寒担忧的眼神,我转脸看了眼抿唇的夏悠,突然想犯贱一回,伸手去拉严寒的手臂,像以前我们还是恋人的时候一样,晚自习下课回去的路上,把身子挂在他的身上,打着哈欠说:“严寒,我困。”

“我胃不舒服。”我的身子半倒在严寒的怀里,可能真的疼得厉害,我的声音在抖,一颤一颤的。

“我送你去医院。”严寒扶住我的肩膀,微微拉开了我和他的距离。他居然知道我的心思,我心里有些戚戚焉,这个男人,我以为他从来不了解我,但是他又懂得我的某个心思,我以为他了解我的时候,他却选择背道而驰。

“谢谢啊。”我挤出一个笑。

“不要。”夏悠猛地拉住严寒,神情悲怆,“严寒,别送她去医院,我们可以叫医生过来。”

我望了夏悠一眼,又看向严寒,“麻烦你了,严寒。”

严寒看了我一眼,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这个我自认为很了解的男人,其实真的只是我“自认为”而已。

“跟爸爸说声,我带小薇去医院。”严寒跟夏悠嘱咐了句,然后对我说:“我来开车,你先上车。”

抢男人果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我对严寒说谢谢,眼里有着得逞后的喜悦,虽然胃还疼得翻江倒海,但是精神上的愉悦,让我心情变得格外得好。

上了车,我用手捂着胃部,看了车窗外的夏悠一眼,沉默下来。严寒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开出了别墅区。

车厢很安静,静默的车内只有车轮驶在马路上发出如蚕咬桑叶的“沙沙”声,我轻哼了一首曲子,简单的曲调好像是某个地方的民谣。

扭头看了眼一言不发开车的严寒,我叫了他一声姐夫,不过他没有回应我。

我又叫了他一声姐夫,他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胃好点了么?”

我点了点头:“好多了,所以也不用送我去医院了。”

严寒似乎更习惯默不作声,过了半晌,他说了句:“对不起。”

清清淡淡的语气,一句清清淡淡的“对不起”,我心口有个地方慢慢发紧,跟胃疼一样,一阵一阵紧缩痉挛。

“你是在替夏悠跟我说对不起吗?”

严寒:“你说是,就是吧。”

我笑了下,轻嘲说:“那年夏悠被我推下楼梯流产,你是不是也代替我跟她说过对不起呢?”

严寒扯扯笑,从神色上看,并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无聊地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这些年,你跟夏悠的婚姻生活还好吗?”

严寒:“小薇,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坦荡地回答:“我只是关心下前男友。”

严寒全身微僵,勾了下唇,没说话。

我看了眼严寒的反应,像是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弯嘴说着话:“你闺女很可爱,嘴巴也甜,上次还叫过我小姨呢。”

严寒:“小薇…”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严寒:“严寒,你还记得有次生物课我们讨论的话题,你说以后想要个女儿,但是我却喜欢儿子,然后我们翻字典相互给他们取名的事么?”说着,我忍不住发笑出声,“你说,以前我们怎么就那么幼稚,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好玩啊…”

“别说了。”车猛地停住,严寒转过头来,面色苍白,“小薇,这样子好玩吗?”

我点了头,对视着严寒:“很好玩。”

严寒:“你想做什么?”

我撇嘴,老实回答:“破坏你和夏悠的夫妻情分啊。”

严寒苦涩地笑了下:“为什么?”

“觉得开心。”

严寒还是笑,用手关节扣着额头:“干嘛这样老实?”

我把头转到一边去,悠悠道:“老实点不好吗,或许我应该告诉你,相比破坏你和夏悠的夫妻情分,我更想看到你们离婚。”

严寒的瞳孔紧缩,过了会,平息下情绪:“别说气话,对你自己不公平。顿了下,很轻地带了句,“也别给我希望。”说完,继续开着车。

我轻笑声:“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就好,如果哪天你真跟夏悠离婚了,这事可不能怪在我的头上,不然我还真委屈了。”

严寒没送我回家,而是送我去了一家距离我公寓最近的三级医院。挂了个急诊,医生给我开了些寻常的胃药后说:“明天再过来做个检查。”

我虚应声,抬头对严寒说:“你打的回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家就好。”

严寒:“我送你回家后,再回去。”

我笑笑:“谢谢了。”

严寒开车送我回到公寓楼下,下车的时候,他嘱咐了句:“好好照顾自己,明天别忘了做检查。”

我“哦”了声。

“让边疆陪你,他能照顾好你。”

我挥挥手:“知道了。”

回到公寓,我忍着胃疼吃了药片,把这次开的药扔进抽屉里,发现里面还躺着的几盒药,是上次边疆在半路的药店给买的,很好吃的一种咀嚼药片,酸酸甜甜的水果味道。

想到边疆,头开始微微作疼,看了眼已经趴在睡袍上对我翻白眼的卷毛,去冰箱里取了一包狗粮,蹲下身子给它喂食。

“汪汪——”卷毛冲我叫了几声,

我:“别叫了,我听不懂。”

第二天,我如约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做了个胃镜检查,得出是胃溃疡,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昨个晚上,我挺怕检查出来自己如果长个瘤什么的,幸好只是溃疡而已。

给我看病的医生是一位半秃的中年人,说起话来夸张而严肃:“你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你知道你现在的胃糟糕成什么样子了么,难道真变成吃什么漏什么的漏斗,你们这些年轻人才会注意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