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理解小晚不懂这些,有时候又会觉得她这是故意使坏。比如现在,又拿请教潘先生说事,他怎能让她真跑去问潘先生这问题。

她半月明眸认认真真看着他,眼里分明满是好奇。

折兰勾玉一早就有发现,自从他上京受封回来之后,向晚就有微妙的转变。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亦不算少,脸上时有笑容,而且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那般静深,慢慢的越来越直接的反应她的情绪,平添一股娇俏。就如此刻这般。

“通房丫头,就是大家族里没有名份与地位的侍寝丫头。”

向晚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什么叫侍寝?”

折兰勾玉忽然觉得平日里让向晚看的书是不是太圣贤了?或许该让她看一些野史轶事,让她自己领会个中含义,要胜过此刻面对面这样解释。

“侍寝就是一男一女同睡一床。”

向晚又点了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一骨碌滑下折兰勾玉的膝盖,远远地站在那里,盈盈笑道:“原来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侍寝过师父了。”

说完回身继续挑捡杏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折兰勾玉已经彻底哑然。看着向晚婷婷背影,却分明感觉到,他已不能再将她简简单单的当成一个孩子,一个徒弟。

通房丫头的事,自是不了了之了。折兰勾玉历来清寡,素有洁癖,对自己的未来又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打算与目标,又怎会同意。

这一年的冬天,乐正礼没有来玉陵。折兰勾玉只道他家里有事,赶不过来,向晚便也没有多问。

以乐正礼的个性,影响到他来玉陵,只怕这事,定是大事。但向晚看折兰勾玉的神情,不免又放下心来。若是真有不好的大事,折兰勾玉又岂会旁观?

这一个冬天,天气甚是暖和。师徒二人,感情也甚是温馨。

只除了一件事。

这件事着实让折兰勾玉有些困扰。自从上回通房丫头与侍寝之事后,向晚忽然又有了新问题。

第五章

事情是这样的。

初冬的某一个夜里,折兰勾玉甫刚上床准备就寝,房门忽然被人狠狠推开了。

折兰勾玉向来不喜被人贴身侍候,这时候已过就寝时间,折兰府是个规矩地,上上下下可从来没人敢这样闯折兰勾玉房间的。门推开的刹那,折兰勾玉已从床上坐起身,垂着眼睛,嘴角勾着笑,浑身上下却是逼人的杀气。

下一秒,他身上的杀气悉数敛去,一眨眼的时间,又是那个谦谦温和的折兰公子。他虽垂着眼,却是第一时间感觉到向晚的气息,她身上特有的带着微微杏花香的气息。

“怎么了?”基于最基本的礼节,折兰勾玉决定还是只这样半坐起身就好,因他身上只着了中衣。

向晚跑到他床头,咬着嘴唇,半晌蓦地扑进他怀里,微微抽泣。

这下子有点吓到折兰勾玉了。记忆中,向晚唯有的一次流泪,还是他们初相遇,在杏花村的时候。

向晚微微抽泣半晌,平静下来从折兰勾玉怀里抬头,半月明眸清亮至极,神情却是伤悲,淡淡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你会如何?”

“说什么傻话!”折兰勾玉笑,摸了摸她的头。

向晚咬唇犹豫。折兰府里有专门的大夫,但她之前有任何不适,都是折兰勾玉把脉诊断的,那么,她现在面临的问题,该是可以告诉折兰勾玉的吧!

“我身上…长了硬物。”

折兰勾玉笑容一敛,一手探向向晚额头,一手搭上向晚手腕,细细把脉。

向晚心跳加快,慌慌地不由摒息,看着折兰勾玉但笑不语,微有些怯怯的问:“可是有问题?”

“硬物长在何处?”折兰勾玉心下一沉。身上长硬物不是个小问题,但看向晚脉像,并无不妥,着实奇怪。

向晚脸上一烫,被折兰勾玉这样神情凝重的看着,良久才头一撇,讷讷道:“胸前。”

折兰勾玉呆怔了很长时间,恍然之后哭笑不得:“无碍,小晚长大了。”

十一岁,看来是得找一个年长嬷嬷教导教导她了。

向晚回过头来看折兰勾玉,眼里是满满的疑问。

折兰勾玉心里不由泛起阵阵甜蜜,看着向晚,温香满怀,又难免有些心神荡漾:“这是长身体的正常现象,说明小晚要变成大姑娘了。”

这下子轮到向晚呆怔了。她怔怔看着折兰勾玉,眨巴着眼睛,将折兰勾玉的话细细消化理解。

“啊…”半晌明白之后,向晚脸一下子通红,慌手慌脚的便欲跳下床。

不过来不及了,本就心神荡漾的折兰勾玉,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也不知是心里终归有些顾忌向晚还小,还是向晚想跳下床挣扎了一下,吻最终落在额前,霎时纯洁无比。

这一年的新年,折兰勾玉借故没去金陵。

向晚不想去金陵,他便也留了下来。所幸这一年折兰夫人新年都在寺庙祈福中度过,没生出什么猜疑。

新年刚过,玉娇楼的杏香姑娘成了玉陵城街头巷尾热门话题人物。原因无他,二月十五,正是艳冠玉陵城的玉娇楼头牌杏香姑娘梳拢之日。

卖艺不卖身的杏香姑娘,稳坐玉娇楼头牌几年,如今终于要步入另一种人生了。

玉娇楼为了这个夜晚花了不少心思。春嬷嬷扬言不管多少银子,定要砸出个前所未有的大排场来,此前的宣传工作也是做得极到位的——竟然广发邀请帖,邀请玉陵城有钱的主儿届时到玉娇楼捧场。

折兰勾玉作为玉陵城最有权势最有财势的人,自然是第一个被邀请的。管家拿着那封散发淡淡香味的邀请帖去书房时,半道上恰碰到乐正礼,送信的差事便被乐正礼抢了去。

乐正礼的出现纯粹属于意外。因为他来之前,都不曾事先知会一声。

“表哥,表哥,玉娇楼送的邀请帖!”人未到,声先到。

恰向晚在折兰勾玉书房问问题,两人闻言不由抬头,果见乐正礼大步而来,冲着他们晃了晃手里的粉红请帖。折兰勾玉不惊不诧接过请帖,向晚只闻一股淡淡清香,倒是素雅,隐隐有杏花的味道。

“礼怎么来了?成人礼与上京受封呢?”折兰勾玉也不急着打开请帖,先问重点。

乐正礼嘿嘿一笑。他今年十六,正式受封的年龄,当初那个经常将五官皱成一堆的可爱男孩子,终于也要长大成人了。

“成人礼提早办了,趁着还有时间,便先来看看你和小晚,到时直接从玉陵上京。”绕了个弯,只因去年一年都没见过表哥与小晚了。

“事情,可都处理妥了?”

乐正礼点头。两人都没忌讳向晚在场。向晚左右看了眼,本想是否该借口避一避,结果看到折兰勾玉悠哉哉开始拆那封粉红邀请帖,就不作他想了。

他们口中的事情,该是去年耽搁乐正礼来玉陵的大事吧!

“表哥,玉娇楼发请帖给你干嘛?”乐正礼实在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好印象。

向晚笑,早一步回答:“该是玉娇楼头牌杏香姑娘的梳拢之夜,想请城主大人大驾光临吧!”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整个玉陵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玉娇楼的请帖,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过乐正礼急急赶来,还没来得及听说罢了。

折兰勾玉挑眉看了眼向晚,打开请帖,一朵干杏花飘落。随意瞥了一眼,他将请帖递至向晚跟前,别有深意道,“帖上说,这位杏香姑娘是天上杏花仙子下凡尘。”

向晚来不及反应,倒是乐正礼比她还激动,一把抢过请帖,只一眼便扔到了地上,嚷嚷道:“一个青楼女子,说什么杏花仙子下凡尘,真能扯!”

向晚低头看了眼请帖,弯身拾起那朵干杏花眨巴了几下眼睛,抬头对着折兰勾玉施施然一礼,微笑告退。

出了书房门,向晚脸上的笑容不由隐去。她是想不介意,想一笑了之,心里却是不自觉的硌得慌。

还是不能当什么事也没有啊。这个杏香,有什么资格说她是杏花仙子下凡尘?所谓梳拢,不就是开苞,从此之后卖艺兼卖身,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身份,有什么资格说她是杏花仙子下凡尘?

重要的是,折兰勾玉会赴这个约么?

在杏香姑娘梳拢之夜之前,折兰府又迎来了另一位贵客。

向晚事先并不知道,看完了书去花园散步时,正巧遇到折兰勾玉与贵宾。

贵宾一身黑衣,一双如勾的眼睛,细细长长,欣长的身形,清瘦而白净,衬着黑衣,有些苍白,浑身上下冰冷的气质,正是夜明君微生澈!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比肩而行,一个笑若春风,一个冷若寒冰,似乎在聊着什么,折兰勾玉不时抚扇一笑,气氛看起来很是融洽。

向晚欲避不及,折兰勾玉与微生澈几乎同时看向她,她只能迎上前,施施然一礼:“师父!”

向晚与微生澈虽在四年前的柳州湖画舫上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只介绍了向晚的名字,并未向向晚介绍过微生澈,向晚现在便也假装不知,起身只微侧过身,对着微生澈点头致意。

“小晚,这位是微生大人,之前游学的时候你见过的。”折兰勾玉笑着介绍。

“大人好。”向晚于是行礼问好。

“看来传闻也是可信的。玉,我一直以为传闻只不过是传闻。”微生澈打量了向晚一眼,眼眸深邃,却是对折兰勾玉说话。不是没听说那些传闻,只不过他一直以为传闻捕风捉影,夸大了事实,况且那日柳州湖画航上折兰勾玉明言过,只是从旁指点向晚,不足为师,他也一直坚信以折兰勾玉的性格脾气、身份家世,是不可能会收向晚这个女徒弟的。

微生澈想到这,不免又多看了向晚一眼。她果然不是四年前的小丫头了,五官精致,气质高雅,出落得亭亭玉立,才十二岁吧,看起来却是十三四岁模样,有别于一般孩子的可爱,她身上有一股似与生俱来的沉静而冷静的特质。

一早该想到的,折兰勾玉会收下她,带她同游学,将她带回府,还教她琴棋书画,这已经破了很多例了,他该一早想到长时间的相处,或许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比如现在的师徒名份!

“澈,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折兰勾玉调侃,语气有不同于平常的轻松惬意。

向晚敏感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有点。”微生澈似笑非笑,看着折兰勾玉,身上的冰泠气质这一刻竟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

“小晚,澈也夸你呢。”折兰勾玉习惯性的摸了摸向晚的头,笑,倒没料到微生澈会不否认。

微生澈不置可否,视线似有若无的越过向晚,看折兰勾玉。若说后悔,还远谈不上,只不过当初若他顺势应承了乐正礼,教不教向晚是其次,倒是不会有向晚与折兰勾玉日日相处的机会,更不会有现在举国皆知这一段师徒情份的局面了。

不过微生澈的心思,连折兰勾玉都没有发现。

第六章

这一天的晚饭,向晚是一个人吃的。

折兰勾玉微生澈乐正礼三人有事商量,而向晚未被邀请。

微生澈此次过来,兼了说客之职。传闻当今圣上对折兰勾玉非常中意,不仅当年钦点十三岁的折兰勾玉为风神国最年轻的状元郎,更欲让他出仕入相,为朝廷效力。其实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圣上确实想开此先例,不过当初被折兰勾玉婉转而巧妙的拒绝,也不过才几年,前段时间微生澈因事上京,圣上便又旧事重提,差事虽没明令,却自有办法让微生澈自愿跑这一趟当说客。

“澈,你该明白我的。”花亭用膳,折兰勾玉明了微生澈来意,闲看花园灯影婆娑,淡淡一句。

微生澈执一酒杯,视线直直看着折兰勾玉,良久才道:“皇权为大,玉该是明白的。”

折兰勾玉笑,清风明月,眼神却是灼灼:“胜在一个距离。”

伴君如伴虎,到时候挑个刺,惹个不快,岂不更易!

“表哥说得是。”同样是亲戚,乐正礼与两人的感情却是天差地别。倒不是怎么的,而是微生澈的性格太不容易让人亲近,生疏在所难免。

三人浅浅喝酒,一时都没再说话。

“这一回,若是拿婚事说事呢?”微生澈眼微垂,把玩手中的白玉酒杯,说得漫不经心。

“这样…”折兰勾玉笑得风清云淡,斜了微生澈一眼,懒懒道,“婚旨不在你身上吧?”

微生澈摇头,折兰勾玉继续道:“那便无妨,明日请媒,三五天之内定下亲即可。”

微生澈手中的酒杯落地,乐正礼目瞪口呆。

折兰勾玉何等条件,请媒消息一传,不到一个时辰,折兰府那道威严高贵的金钉狮环大朱门外就排起了长队。

向晚一大早起来,便闻下人们私下里炸开了锅。请媒这等大事,竟是连个征兆也没有,想不吓人一跳也难。

向晚心里是说不清楚的感觉,勉强维持平静,赶去早饭时,还是没忍住先去府外看了看情况。

敢情全玉陵城的媒婆都挤到一堆儿了。穿红戴绿,头上一朵媒婆花,一眼望去,好一副色彩斑澜的烂花田。

向晚远远的扫一眼,返身回去。

折兰勾玉乐正礼微生澈三人已然在席,谈笑风云,气氛融洽。向晚上前,一一行礼问好,入坐时笑得纯真如天使:“师父,我是不是就快有师母了?”

折兰勾玉但笑不语,微生澈与乐正礼经过昨晚,闻言神色分外平静。向晚勾着嘴角,垂下眼又加一句:“府外媒婆只多不少,师父若是陪同微生大人没有时间,不如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说完抬头,看着折兰勾玉,笑,明媚如杏花怒放。

向晚虽才十二岁,却是领了这件差事。乐正礼咕咕哝哝,显然对此分外不满,不过折兰勾玉对向晚非常信任,竟是一口答应,向晚又乐意,他也没办法。

此时老管家在府门外给媒婆们排队编号,维持现场秩序。向晚款款出现在众人跟前,头发高束,沉静端庄,自有侍卫着一太妃椅于身后,向晚怡然坐下,朗声道:“家师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为了玉陵,鞠躬尽瘁,终身大事一时也顾不上。今日又有要事缠身,抽不得身,只得委屈各位,烦各位先行回去,将你们姑娘的画像及身家资料统一于明日巳时来此交予我,待得家师有了闲时,我自会奉上。他过目之后,若有中意,折兰府会派人另行通知你们。不知如此,各位意下如何??”

众媒婆此前也曾听闻过折兰勾玉这位女学生的种种传闻,不难猜测她在折兰公子身边的地位,再则久居折兰府,说是折兰府的第二主子亦不为过。此番见她,一身男装,粉嫩嫩一个妙人,如此大事竟由她出面,虽嫌之年幼,但观其言行举止甚为得体,又碍于身份,也不好反对,只得一一道好。

“这都散去吧,若时间赶不及,晚几日也成,备好了画卷递至门侍即可,他们自会第一时间将画卷交予我处。各位都是忙人,刚才让诸位久候,甚感抱歉,若是媒成,折兰府定会包个大红包谢媒。”向晚起身,从怀里掏出那柄粉面小扇,轻轻一开,学着折兰勾玉的样子懒懒摇了摇,笑得甚是可亲。

众媒婆顿时眼冒星星,折兰府的大红包,这一笔赚下来一辈子都不用愁了。一边奉承了向晚的姿色与善解人意,一边便作鸟兽散回去准备画像资料了。

不过一天时间,众媒婆便将东西一一备妥。第二日巳时,向晚准时出现,微笑着收下大家的画像,客套地安慰几句,便回了晚晴阁。

画像她暂时都不会交给折兰勾玉了。闲时无聊拿出几张欣赏,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环肥燕瘦各式,琴棋书画各姿,可谓是应有尽有。美人们个个貌美若仙,不禁让向晚感叹玉陵的风水来,想来美女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所以她平日里偶尔出门,看到的基本是平凡姿色。

不仅如此,向晚还吩咐老管家,若是以后还有媒婆上门,就按此法,然后将画像交到她这边来。老管家领命下去,这四年时间,向晚在折兰府的地位,让他对她难得的命令毫无异议。

连着两天向晚都没和那三人吃上一顿正餐,碰面的机会也趋于零。向晚闲来无聊,只得跑到三佰楼找金三佰。

“是小晚来了?”金三佰看到向晚,忙迎上前,拉着她的手,往她身后探了探,奇道,“你那坏嘴讨人厌的哥哥怎么没来?”

去年冬天听说他有事没来,没想到一过新年就又来了。还以为他今天会跟着向晚一道过来讨骂呢!

“三佰…”多久的事了,她居然还记着。

“停!当我没说。”金三佰撇了撇嘴,拉着向晚转身往里走,不免又低咕一句,“我是你朋友,他咒我没人要,嫁不出去,是你哥我也不原谅!”

“他是气不过你整他,哪能真被他说中。三佰,你会找到如意郎君的。”乐正礼的话是损了点,他说话一向不会体谅对方感受,金三佰不小了,看起来已是适嫁年龄,说这话真的是打击人。

“好,正赶上请媒的大好时候,你把我们才貌绝顶的城主大人介绍给我吧。”金三佰招手示意小二过来,报了几个菜名又冲着人家摆了摆手,一脸认真的对向晚说。

向晚神色一僵,尴尬一笑,却是有些羞涩道:“这事,我哪说得上话。”

“得,这事现在不由你经办么?只怕说得上话你也舍不得,你那点小心事我一早就看明了。”金三佰倒是爽直,有什么说什么,看到向晚脸上一红,很是开心兴奋道,“小晚,那些个媒婆与千金小姐,你若一人搞不定,不如请我帮忙,我们要一击击中,把她们一网打尽,从此断了她们进折兰府的念头!”

“三佰…”向晚慌地起身,拼命去拧金三佰的胳膊。

金三佰笑着躲开,逃到桌子对面坐下,上下打量一番向晚,才认真道:“虽然你还小,不过咱们的城主可不小了,你真得盯着点,不然随时有可能被人抢走呢。”

向晚坐下,神色一黯。是的,人人都道她还小,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止十二岁,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她的心思无处可诉,她的秘密不为人知。

最重要的是,折兰勾玉虽然好像也是对她有意的,可是对她有意的他还是按例请媒,谈婚论嫁,并不曾考虑过她。

她喜欢折兰勾玉,以前觉得自己是单纯的喜欢,喜欢中有感激有依赖。一个八年没得到过温暖与关怀的人,突然有人对她微笑,有人对她温言软语,有人帮她脱离困境,那种感情无法言喻。只是自从玉娇楼送了请帖过来之后,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向晚自问,她心中的那根刺是一个青楼花魁自称杏花仙子下凡尘,还是折兰勾玉会赴这个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