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他日日与她相处,不是没动过念头。她失去记忆,不再记得以前的事,面对他时,便没有了那么多敌意。他向来对女人不甚上心,觉得她们不过就是玩物,但他从始至终,都役将她当成玩物。

向晚只觉得小腹的抽痛愈发强烈,不由得微弓起身,顾不得微生澈的不轨举动,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忍不住呻吟出声。

她的呻吟,让微生澈为之激起更多更强的欲望。

微生澈的双唇不自觉地往下游移,在她弧度优美的下巴处流连。向晚的背弯得更甚,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痛。他这才发现向晚的不对劲儿,看她脸色煞白,知道她为何至此,心里一时又有些犹豫,最后有些不忍,蓦地将她拉起身穿好衣服,皱眉唤了杏香去请大夫。

把脉,诊断,大夫不明所以,留下药方又加一句“这位姑娘有孕,胎位不稳,不宜房事”,就退下了。

“有喜?”向晚莫名道。

微生澈眼眸深邃,表情莫测,少顷又拉了她躺下,一句话也不说,一手贴着她腹部,另一手紧紧搂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向晚挣扎,他也不拦,忽然松开手,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他的神色是惯常的清冷,向晚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小腹。她知道他绝不是在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喜了,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但她知道这孩子至少不是眼前这人的。她低头,翻了个身,蜷着身子背对着他靠里躺下。很久,感觉他又躺在她身边.不说话,也不动手。

向晚紧张了足有半个时辰,身后的人都没再碰她一下,倦极,也就闭目睡去。中她还在想:孩子,是谁的?她与微生澈是认识的吗?是认识的吧。

折兰勾玉又是日夜兼程,到得夜明时,恰是凌晨,城门还未开。他索性弃马,轻易过城墙,丝毫没被人察觉。他满心想的都是向晚,迫不及待,不愿再多等一分一秒。到得微生府,他也不从正大门进。他不想再生意外,微生澈既然带她回夜明,至不曾通知他.他不能给他否认与周旋的机会。

在他第一年游学的时候,他来过微生府。不管是爱人之间的感应,还是他身上为有向晚的血与精元,一种强烈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去微生澈的房间找向晚。

天刚露白,床是两人相拥而眠。他这样进来,向晚可能不知,微生澈又如何不知。折兰勾玉双手握紧成拳,见床外侧那个身影缓缓地坐起身,衣衫半敞,露出一小片裸的胸膛。折兰勾上定睛看去,里侧那个身影因着微生澈的起身,露出一小截背长发披散,身上只着正红中衣,只一眼,他便知道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向晚。

折兰勾玉再也忍不住,身形一动,已至床前,伸手欲将靠里的那个身影抱到怀里,却被微生澈抢先一步。

他一手放在向晚小腹,另一手掐在她脖子处,垂眼笑道:“玉,你这是做什么?”

向晚背对着身坐在微生澈怀里,睡眼蒙胧,看到床前那个颀长的身影,一时怔忡,

为什么她看到他,视线竟有移不开的感觉,心里一股酸酸楚楚的滋味,竟似觉得委屈?

“放开她!”他忍住不去看向晚,尽量保持冷静。他怕看到她的眼睛,一时抓狂,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她是我在得幸楼买下的,是我的人。玉你不会以为,她是你的向晚吧?”他抓在她脖子上的手,渐渐用力。

向晚用力挣扎,看着折兰勾玉,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急急解释:“我…是…他的人…”

折兰勾玉握紧成拳的手缓慢地松开,垂着眼,嘴角浅浅勾起,“引我来此,不正是你的目的吗?我既然来了,你就放了她吧。”未等微生澈开口,他又加一句,“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先自封穴道。”

微生澈不置可否,挑眉看着他。折兰勾玉会意,动手封了自己的穴道,动弹不得。

微生澈这才松了手,拉着向晚转过身,低头吻她,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折兰勾玉。他只是试探一下,不顾向晚的挣扎,在她唇上流连良久。

从始至终,折兰勾玉只是皱了一下眉,身子一动未动。

以他对折兰勾玉的了解,他在折兰勾玉面前这样对向晚,若不是被封了穴道,只怕他早已不顾一切地出手了。如是一想,他心神一松,看着近在咫尺的折兰勾玉,心跳蓦地加速。

多年的夙愿,今天终于要实现了吗?

向晚使劲擦了擦目己的嘴巴,一眼瞥见微生澈伸手,直朝折兰勾玉的脸而去,本能地使劲推了微生澈一把,扑至折兰勾玉身前,紧紧抱住他。

微生澈正是情动时,心里又激动,一时也没提防向晚,被她一推,堪堪稳住身形,却见折兰勾玉抱着向晚,已然悄无声息地退至几米远。

“小晚…”他双手紧紧地拥住向晚,好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声音里有痛有喜:“小晚,小晚…”

微生澈一惊,他刚才清楚地看到他点穴,防他使计,又试探了一下,没想到还是中了计。单凭他之力,哪里是折兰勾玉的对手。他太了解折兰勾玉了,哪怕折兰勾玉身边多了个向晚,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微生澈打了一个响指,却是动静全无。侧头,看到睡在外间随时等他传唤的杏香站在房门边。

“小晚…”折兰勾玉依旧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来回摩挲。

她被他亲昵的举动惹得脸红心跳,心里又不想推开他,只能闷在他怀里,轻轻地问:“你是谁?”

他低低地笑,胸腔里有轻微的震动,有让她感到安心与温暖的有规律的心跳。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伸出双手怯怯地抚上他的脸,看着他漂亮的眼眸有明显的湿意,一阵心疼,“你怎么哭了?”

他再也不能说其他,只能以吻缄口,慰藉自己四年来无尽的相思。

他沉浸在他的柔情里,感觉自己就像要化为一池春水,心里溢满了幸福与甜蜜。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同样的亲吻,微生澈与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不一样。

或许,她以前是认识他的吧。他一口一个“小晚”,分明是在叫她。

小晚,会是她的名字吗?

微生澈看着杏香,如钩的双眼半眯,心里一时起伏不定。

他虽未曾料到折兰勾玉会这么快赶到,但他打了一个响指后,该出现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难道竟是杏香做的手脚?她这样做,目的何在?

杏香一步步走近,脸上竟带着笑容。自从她失声之后,这么些年再未露出过笑容,至少在他面前是如此。微生澈看着她朝着折兰勾玉的方向走去,心里一怒,身形略动,拦在了她跟前。

“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这些年,竟然对他念念不忘。”他的指尖滑过她嫩白的脸颊,隐隐有一抹血痕。

杏香也不在乎,看着他笑,藏在袖中的珠簪顺势滑到手中。她执簪抬手,狠狠地朝他刺去.

不过孤注一掷,她甚至都不抱成功的希望。这一口气在她心里忍了多年,今天终于可以爆发。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能为自己喜欢的人而死,能在死之前为自己喜欢的的人做一件事,她已知足。

微生澈反手制住她执簪的手,顺势用力,珠簪朝着杏香的脖子直直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芒一闪而过,杏香手中的珠簪竟是一分为二,断的地方妙到极点,长的一截落在地上,其余留在她手心,比她的掌根短。她再试着用珠簪碰到脖子,竟是丝毫无伤。

微生澈一掌将杏香拍飞,转过身来看折兰勾玉。不知何时他已取了床上的衣服,神色自若地正给向晚穿衣。向晚双颊若绯,分明已不记得折兰勾玉。在他跟前,却有一番小女儿的娇态。

他给她穿好衣裙,又伸手将她的头发捋至耳后,习惯性地用手指体她梳眉,神色温柔。向晚微仰着头看他,视线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心里有一种自己也觉得惊奇的温柔与甜蜜,忍不住就想亲近他。

“大夫说我有喜了。”

“嗯。”他的脸上漾开笑容,“是我们的孩子。”

她却蓦然感觉眼眶湿润。他的笑容那样好看,那样温柔,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笑容有一种久不表露的微微生涩,又好象有无数情绪掩藏在他温柔亲切的笑容下,让她心里忽然有了依托。

“小晚,我们回家。”他牵着她的手,也不顾其他两人,就往外走。

杏香倒在房门边,嘴角有血迹,脸色惨白。她抬头看看向晚,眼里有嫉妒,转而看看折兰勾玉,笑得很妩媚。她身边站着微生澈,他的一只脚抵在她胸口上,她好像不曾感觉。

折兰勾玉停步,看了一眼杏香,又看了一眼微生澈,淡淡道:“还她自由吧。”

他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眼眸深邃,半晌,声音清冷道:让她们先出去。”

他笑得风轻云淡,“她不是我的棋子。”

他并未利用杏香,虽然收到她送来的消息,不过那刚候他已经知道了向晚的行踪。微生澈的那一个响指之后的平静,也甚是出乎他的意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向晚他是要第一时间接回家的。

杏香的消息虽然对他无甚大用,不过她让该出现的人没出现,倒让他此行变得很容易。他并没有救杏香的义务,只是见死不救他有些于心不忍。

微生澈闻言,脚下一个用力。杏香嘴角又有血流下,却笑得越发开心,根本不去看微生澈。

今晚的一切,她早就料到了,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五年了,她从玉娇楼的花魁,一夕之间成了非奴非仆的失语人。她知道自己没有尊严,青楼女子哪里配提这两个字。可是即便她在玉娇楼,也没有如此不堪与卑贱,没有这样恨不得自己早早死去。活下来,不过是凭着心中那一口气,不过是为了有这

样一个机会。

她一个弱女子,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微生澈的手掌。从一个正常的人,成了一个哑巴,微生澈加诸她身上的远不止这些。以她之力自然无法与微生澈相抗衡,五年前的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她根本没有应变的能力。现在她能这样看着他喜欢的男子与他心里地位最特殊的女子,从此百年好合,留微生澈一个百年孤寂,她满足了。

向晚轻轻拉了一下折兰勾士的衣袖,看着杏香,心有不忍。那一股子血腥味,又让她隐隐作呕。

他拥着她又离得远了些,低头安抚她。待她稍稍平复,折兰勾玉方侧过头对微生澈道:“当初其实她也没撞见什么,五年了,你留着她的命,却一直将她当成一根剌,索性将她赠还给我吧。”

当初是他替杏香赎的身。

直到这一刻微生澈才知道,原来五年前的月夜花厅醉酒,只是他的伪装。原来那时候他的心思,不仅被杏香撞破,被向晚发觉,折兰勾玉也是明了的。既然如此,这些年,他安插在折兰勾玉身边的那些眼线,盯着折兰勾玉的一举一动,折兰勾玉反盯着。他太了解折兰勾玉了,折兰勾玉既然发现了他的心思,诸多防备,怪不得这些年,他的努力全都没有成功。

“我们的身份终究是侯君,这样的身份,哪怕一时得到了皇上的不过是因为尚有利用的价值,最终是会被猜忌的。”三侯君中,微生澈才是与亲近

的人。他给皇上办差,一早就有防备。只是有时候,他睁一只闭一只眼。上乐见其成,倒也不加阻拦。

比如陆羽雪的事

这门亲事,必然会被皇权所忌。这门亲事所带来的利益,无疑 以陆羽雪在大婚前才会突染恶疾。对此他确实存有私心,一方面不欲为皇权利用,另一方面趁机可以将形势看得更清,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才能等着向晚长大。对于陆羽雪的病,他只是尽了礼数,并不曾费尽心思地去寻求,更没有

想过要去请怪医莫前辈。

大婚时的意外,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后来派人调查,才知那喜娘的遗孤。

四十六条鲜活的生命,十四年前金銮殿上的无妄之灾,源于当今圣上的一句问话:“小小年纪才学就如此了得,那么爱卿可知宇文二字的含义?”

他那时刚被钦点为新科状元,意气风发,丝毫不察,“呼天为宇,呼君为文,宇文二字乃天帝的意思。”

一个臣子,如何能当此尊贵的称呼?简直是大逆不道!彼时宇文家到复姓贵族,其实早已家道没落,人丁稀少。折兰勾玉话音刚落,一旁就有大臣进言,一边赞美新科状元博学,一边谏言宇文家族韪逆几百年,实际是藐视皇权,皇上当声龙颜大怒,下旨将这一家子人收押立案。两天之后,调查清楚,罪名罗列,满门抄斩,当时的折兰勾玉毕竟才十三岁,又身在京城,想救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件事,对他打击颇大。此后他的内敛、持重、谦谦温和的表象,都这件事所赐。

后来他自然明白了这件事情。皇上一早想抄宇文的家,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在达到目的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警诫。皇上用这件事告诉他,一个家族的兴败,皆在他的一念之间,希望新任的三侯君能因此依附皇权。只是他从这件事明白了皇权对三侯君的忌讳与警告,选择的不是委曲求全。

喜娘当场就死了,字文家族是真的灭了族,再无子嗣。他无法替她正名,不过是命人将她偷偷安葬在宇文家族的祖坟旁。

那天晚上新房发生的一幕,他至今犹有疑点。喜娘手中的软剑分明刺向他,他也可以避开,只是没想到软剑却变化了方向,向一旁的陆羽雪刺去。陆羽雪头上的盖头还未掀开,哪里知道有危险,生生受了一剑。这一幕太快太疾,折兰勾玉急急地伸手去扶陆羽雪,听到剑刺入胸膛的声音,低头,竟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柄剑,正是喜娘的那柄软剑!

他醒过来后反反复复回想这幕,都觉得不可思议。从始至终,喜娘的剑都是朝他而来,陆羽雪的身上并没有剑,她只是被剑气所伤。只是这样强大的剑气,带着一道白芒,就好像一把锐利而光亮的宝剑,从喜娘的软剑上偏生而出,刺向陆羽雪,速度极快,大红烛火下,让他误以为是喜娘的剑转了方向。

喜娘是被受伤的他一掌毙命的。以喜娘的身手,以及留下的那柄软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剑气。这剑气还能从剑身上抽离,转个方向要了另一个人的命,真的让人费解。四年来,他一直都没能找到答案。他自然不知道命格老君误以为大婚的新娘是向晚,所以急慌慌地从中借剑气干预出错的事。后来他全副心思都放在向晚身上,身为玉陵君,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这件事就慢慢搁下了。

陆羽雪新婚暴毙,陆家二老悲痛至极,兰陵城终是落在了折兰勾玉的手里。

这之后,皇上与微生澈并不安静。只不过他花了不少心思促成了表弟与金三佰的婚事,让他们一时又安分了许多。

如向晚此前所猜测,金三佰的身份正是金灵国的圣女。金灵国是一个特别讲究灵异传奇的地方,虽有王室,但在百姓心中,圣女的地位比王室更高。上一任圣女,即金三佰的母亲,就是在乘船出海之后失踪了。多年之后,金灵国终于打探到圣女是流落到了风神国,于是派人出海寻访,才有了后来的海客。

折兰勾玉知道金三佰的身份,也知道她母亲与潘先生有过一段短暂的情缘,她后来又与向晚结为朋友,只要她不动,他也不会伤害她。她与乐正礼的感情让折兰勾玉出乎意料,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其中的好处。所以后来两人的感情多方受阻,他为此花了不少心思,出了不少力。当初姑母死活不同意,还是他让娘亲出面劝解的。

折兰夫人拉着小姑子的手,只一句话,就吓得乐正夫人再不敢反对,“我儿子好歹还抱着个尸体,你若不同意,看来礼只能当个没名的和尚,对着空气存些念想了。”

这一句话分量颇重,乐正夫人想着折兰勾玉近两年的怪异行径,哥哥和嫂子的性格她最清楚,为人父母哪能不劝说反对,只怕折兰勾玉当真是铁了心,所以他们也是没辙。如是一想,乐正夫人也就不再阻止了。

金灵国这边亦有阻力。无奈圣女地位实在太高,最后妥协的结果是,金三佰会将女儿,也就是下一任圣女,一出生就送回金灵国。这是双方做出的妥协与让步,金三佰与乐正礼的婚事在向晚云世两年后圆满举行。

这些年,折兰勾玉在朝在野努力经营拉拢,加之他侯君的权势,三大家族息息相关的牵扯,以及礼正君娶了邻国的圣女,这邻国又与玉陵隔海对望。关系到边疆问题,让皇权不敢大意。再则微生澈亲则亲近,对皇上来说,还是会心存防备。所以皇权这边一时倒不好再轻举妄动了。

也正因如此,这几年微生澈看着折兰勾玉对向晚用情至深,渐渐明白自己的机会渺茫,最后竟是连争取施展的机会也没有。向晚说得没错,折兰勾玉天生是人中龙凤,不是那种甘居人下过见不得光的生活的人。

“传闻皇上近来身体抱恙,”他看着微生澈一脸的神色不明,淡淡一笑,“你该明白,太子与皇上大不一样。”

当今太子软弱又无能,这已不是秘闻。不过世人不知的是,当初折兰勾玉上京赶考,到金榜题名回玉陵,包括后来每次上京城,其实与太子有过接触,可以说两人私交甚密。他自然不会愚蠢地认为有这份私交,就可以从此睡上安稳觉。不过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他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谢谢你及时将小晚救下,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微生澈闻言一怔。折兰勾玉笑着将向晚拦腰抱起,留下一句:“大婚的时候,我会亲自命人来送喜帖。至于杏香,她今天显然是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不曾逃离。她该生还是死,你自己琢磨吧。现在的你应该明白,你的一念之差,看似决定她的生死,其实也在决定着自己。”

折兰勾玉说完,再不看他二人,抱着向晚大步离去。

外面天已大亮,太阳初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折兰府的马车到微生府前等候,折兰勾玉抱着向晚上车。马车很大,里面甚至还有一张不小的软榻。折兰勾玉拥着向晚半躺下,取了衾被盖在她身上,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低低道:“累了吧,我们回家。路有些远,你再睡会儿,我午时叫你。”

向晚眨了眨眼睛,往他怀里靠了靠,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她是真的累了,从她突然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庙醒来,到昨晚与微生澈的一番折腾反抗,她觉得异常地累。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没经历什么,为何身心更累?后来想想,或许是有了身孕的关系,又或许是失去记忆的关系。

失去记忆,她总会无意识地努力去回想,想着想着,又想不起,于是就觉得累了。只是他的出现,让她突然间连心都放下了。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失去的东西,找到了属于她的依靠。

第三十章 团聚

向晚这一觉睡得很香甜,折兰勾玉一直守着她,连视线都舍不得移开。

她确实是向晚,有呼吸,有温度,他一动,她会微微皱眉,尔后无意识地贴得更近,又在他怀里香甜地睡着。她睡觉的时候双颊有淡淡的杏红,说不出的娇憨,一如以前。

是的,她是向晚。她有反应,不再是那个任他梳眉、任他呼唤都一动不动的尸体。小晚,小晚…折兰勾玉双眸痴痴地望着怀里的人,怕一眨眼之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声梦。

多少次,他都感觉向晚对着他笑,可是那都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手抚上她的眉,一遍一遍用食指指腹抚着,拇指却贴在她的鼻子下面,感觉她温热的气息,眼眶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真的是小晚,他的小晚回来了!

向晚是被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弄醒的。就好像有一只蝴蝶在她身上嬉戏,停留,离开,再停留,再离开… 甚至跑到了她的衣领下去。她睁开眼,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身下晃晃悠悠的,眼前是一幕如墨青丝。

她低头,看到一张玉雕般的脸。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眉目如画,脸微微消瘦,所以显得下巴有些尖。此刻,他的脸上有让她觉得温暖的笑,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脸庞,“醒了?”

她不由得就笑了,看着他微微起身,将她坐拥至怀里,轻声问:“我叫什么名字?”

“向晚”

向晚?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喜欢。

“我们以前认识吗?”

“嗯。”

“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你的?”他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的。

他轻浅一笑,眼眶有些湿润,“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向晚似懂非懂,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折兰勾玉。”

折兰勾玉?她又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她不是太喜欢。

“怎么了?”他看她皱眉,担心地问。

她摇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认识玉陵君折兰公子吗?我们去玉陵好不好?”

“好。”他忍不住拥紧她,在她唇上重重一吻,然后才道,“我就是玉陵君折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