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结巴上了呀。”高茹冰大笑,“得了得了,不要就不要,我也觉得怪烦的,凭什么咱该给人当后妈呀?”

“有个人,其实是个邻居,跟我说了,想和我交往。”

高茹冰大感兴趣:“那是好事呀,什么样的人?多大?做什么的?长得怎么样?”

谢楠索性把于穆成给的那张名片拿出来递给她:“33岁,就住我后面一个苑。长得,端正吧。“

高茹冰研究一下那名片:“应该算年轻有为呀,你好好把握机会,别再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连姻缘大会我都去了,还哪有不提起精神的呀。”谢楠苦笑,“可是总觉得这事不大靠谱,和个邻居交往,万一分手了,我不得搬家呀,不然每天见面多难受。”

“你真得把你这个凡事悲观的毛病好好改改了,如果连恋爱之初都没信心,那我们怎么过漫长的一生呀?”

谢楠承认高茹冰说得有理,但她的问题是她现在找不到恋爱的感觉。想想都觉得这事来得不真实,如果不是手里拿着这张名片,她简直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可笑的梦——说不上噩梦,可也算不上美梦。

晚上,谢楠洗了澡,换上套夹棉家居服,拿条毯子搭腿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玻璃门上响起轻轻的敲击声时,她都没有在意,敲击声加重一点,她惊了一下,跑过去拉开纱帘一看,于穆成正站在那里。她才想起,自己上午添了个邻居男朋友,可以一抬腿就过来的那种,只好老老实实开门。

于穆成一身运动服、慢跑鞋的装束,扫一眼她穿的碎花家居服,笑了:“看着我好象并不太开心呀。”

谢楠坐回沙发,扯过毯子给自己搭上:“你允许我有点适应的时间嘛,我一向接受新事物就慢。”

他坐到她旁边:“好吧,我们来安排一下明天的约会。”

“明天?我要去买洗衣机和取暖器。”

“我陪你去好了。”

谢楠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于穆成暗笑,继续说:“明天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晚上再找个地方吃饭。”

这么紧锣密鼓地安排出一个标准的约会,让谢楠觉得心慌,可是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本来她计划的不过是早上睡个懒觉,出去买洗衣机,回来等送货顺便煲汤。想到煲汤,她记起以后还得请面前某人同喝,各种念头乱纷纷涌上心来,让谢楠不知说什么好。抬起头一看,于穆成正摸着下巴,一脸好笑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她哑然失笑。

“好,就按你的安排来。”

“你一点不反对让我很没成就感。”

谢楠断定此人的恶趣味比自己想象的严重:“我干嘛要反对,交往嘛,肯定就是这样的呀。”

于穆成大笑,站起身:“那好,我明天十点下来叫你,你看选邻居当男朋友多好。我去跑步了,你关好门窗,早点休息。”

谢楠送他出去,看他替她关好院门,挥下手跑步离开,重新回到沙发上窝着,有点发愁地看着电视。她想她的生活大概从此不一样了。

第 20 章

生活的确不一样了。

谢楠对着收集的洗衣机宣传单研究,他说:“这么麻烦干什么?”随手指一下价格让谢楠根本没列入选择范围的一台,“这个就不错嘛。”

营业员起劲大赞他的眼光好,滔滔不绝报出一连串数据力证此机型如何好用超值。谢楠一向怕人推销,买什么东西都情愿自己研究好了直接指定叫人开单子。她悄悄扯下于穆成的衣袖:“我们再看看吧。

于穆成很合作地随她再看其他,可没走两步,又在一台洗衣机前站住了:“这个也不错。”

谢楠怕他再把营业员招过来:“我有预算的,这个和刚才那个都不在范围以内。”

“你预算多少?”

谢楠说的数字是他刚才指的那台洗衣机价格的一半,于穆成若有所思:“那不如这样,我平常没用洗衣机。你就出那么多钱,剩下的我出,算我们合资买下的,以后你不能拒绝我使用这台洗衣机。放心,我会在合理的时间内使用的。” 没等谢楠张口反对,他已经拖着她的手走回去叫营业员开票了。

他接过票去付款,谢楠跟在他身后要同去,他笑道:“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一台洗衣机两人去刷卡会很奇怪的 。”

谢楠只好留在原地填写送货单,交代营业员明天送货。于穆成拿着发票回来:“走吧,我们去看看空调。”

谢楠只当他自己要买空调,顺从地跟他过去,他和营业员交谈了几句,突然回头问他:“你的客厅有多大。”

“我不要空调,我没这预算。”谢楠拉他的衣袖把他拽到一边,恼火地说,“别再跟我说你要来跟我合用了,我连一半的预算都没有。”

“你不怕冷吗?”

“怕。”

“那还买取暖器吗?”

“当然买,那在预算以内。”

“我们好好分析一下嘛,空调会比较实用一些,取暖制冷可以兼顾。不装的话,夏天你的客厅根本没法坐人。”

“夏天我待卧室里。”谢楠只在主卧装了一台空调,她的计划是如果父母来住,就在客卧再装一台,客厅根本没在她考虑范围以内。

于穆成又笑了:“你是说夏天我也可以进你卧室吗?”

“如果到夏天我们两个还在交往的话。”谢楠火更大了,冲口而出。

“看看,你根本对我们一点信心也没有。”于穆成不急不恼地说。

谢楠哑然,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很有道理,却怎么被他一说就成了无理取闹,深呼吸一下,她开了口:“对不起,我的语气有问题。不过这是我的原则,我们只是试着交往,看有没相处下去的可能性。如果我们都觉得真的能继续,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介意刷爆你的卡的。”

于穆成笑着说:“说实话,我真的很期待这一天。”

他那样露齿而笑,神情温暖,谢楠小小目眩了一下,那一点怒意烟消云散了,她觉得自己当真有点神经过敏。等于穆成挑了台取暖器并去付款时,她再懒得提她的原则来煞风景了,反正她留下他的付款小票,把他的卡号记下来,回头直接把钱打到他卡上去。

接下来去吃饭,然后看电影,谢楠都表现得十分配合,倒是于穆成不断接到手机,他一直不大放心的供应部终于出了问题,让他的头痛不已,知道自己的元旦假期算是结束了。看电影的后半部分,他基本是在外面不停打电话。等他再走进去时,电影已经接近尾声,谢楠并不问他什么,他只来得及说个“对不起”,灯就亮了。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于穆成抱歉地说:“对不起,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得赶去上海出一趟差,秘书已经帮我订了机票,今天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没关系。我自己搭车回去就行了。”

“我送你,我也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他在郁金香苑门口放下谢楠,谢楠下车踌躇一下,回身敲下车窗玻璃:“不然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

于穆成微笑:“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车就放在机场好了。”

谢楠回家。她得坦白对自己承认,她多少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多年她没和一个男人这样腻在一起大半天了,很有点不适应。

她走到落地玻璃门前,拉开窗帘,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她想,不知这样的天气是不是适合飞机起降,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牵挂着于穆成了,赶紧把电视打开,坐到沙发上。

以前住出租屋时,她和茹冰有个同样的癖好,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直到上床睡觉才关掉。什么节目无所谓,只要不是唱戏就行。好象有个不相干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显得不至于冷清无聊。她不知道茹冰婚后有没改变,反正她是把这习惯带到了新家。

电视里播放的什么节目她没一点感觉,她记起昨天那个陪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那样地强忍笑意,似乎一心只想故意引她发急。她再次问自己:他喜欢我什么呢?我又喜欢他什么?难道我真的已经到了没有要求,只本能抓住面前漂过的每一根稻草的地步吗?不过这根稻草看着如此的不确定,又如此的让人……放不下。

她坐不住了,重新走到玻璃门那看着外面。过了一会,于穆成提个行李箱挽个笔记本包走到了车边,开了后备箱将行李箱放进去,然后拉开前面车门,仿佛是想到什么,突然停顿,向她这边看了一眼。谢楠拉开门,没穿外衣跑了出去。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于穆成将笔记本包扔到司机座上,捉住她的手:“快进去,小心着凉了。”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放开她的手,再仔细看向她,声音更加温柔,“我尽快回来。”

谢楠回到屋子继续看电视,可是还是一样对看的什么都没概念。她抱住靠垫缩在沙发上,有点恐惧,可是恐惧里分明还混合着一点她陌生的情绪,让她怔忡不安。

第 21 章

于穆成出差五天,周四深夜十一点多才下飞机。出机场后他发现下起了小雪,这个冬天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他开车进了小区,驶进停车位,看看谢楠的家,她的白色富康停在院子前,好象卧室还透出点灯光。他有点奇怪,谢楠作息非常守时,只要不加班,基本十点就洗漱上床。他到上海第二天应酬晚了回酒店,想给她打电话,发现她已经关了机,还有点担心。第二天早上,谢楠倒是主动打了他电话。他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早就睡,谢楠很理所当然地说:“我按这个时间上床已经有六年多了,极少数特殊情况除外。”

他上飞机前给谢楠发过短信,这会心里一动,将才打开的后备箱合上,走进她的院子,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谢楠睡衣外穿了件长羽绒服拉开玻璃门,于穆成连忙走进去拥住她。

“冷不冷?”

谢楠的确怕冷,但她有点不适应他的拥抱。赶快挣开他的手:“你等一下。”跑去厨房,拔掉一直保温的紫砂锅插头,把下班回来炖好的汤盛出一碗,放到餐桌上,“山药排骨汤,比较清淡的,快趁热喝点。”

“你赶紧上床,小心着凉了。”

谢楠飞快跑进卧室,把羽绒服脱下搭在床尾,钻进了被子。于穆成坐到餐桌前,慢慢喝完汤,把碗拿进厨房洗了搁进橱柜。靠在厨房门站了一会,努力平静一下心绪。

他连日在上海和张家港之间来回奔波了几趟,总算初步解决了供应部经理惹出的乱子,但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刚才在机场吃了一顿贵而无味的晚餐,现在这碗汤很受他的胃欢迎,更让他觉得温暖。这不是头一次女孩子为他做饭了,但却似乎是最能打动他的一次。

他走进谢楠的卧室。这间卧室和整个房子一样布置很简单,一个白色的大衣柜,一张黑色的铁艺床,藤制的床头柜上放着台灯。谢楠缩在粉绿色碎花被子里看书,看到他明显有点紧张。

他暗暗好笑,走过去坐她身边:“汤很好喝,谢谢你。”

谢楠不自在地看着他,很想直截了当说“不早了,请早点回家休息”。可是看他带着胡子茬的下巴和满是倦意的脸,又有点说不出口。

“想我了吗?这几天?”

谢楠无可奈何地说:“不想是不可能的。”她说的大实话。

“那就好,因为我也想你。”

这样静谧的冬夜,这样轻轻的诉说。谢楠拥住被子不吭声,于穆成拿过她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睡吧,我从正门出去,你不用起来关门。”

谢楠顺从地躺下,于穆成给她把被子拉好,拂开她额上的头发,俯身轻轻吻一下,附在她耳边说:“做个好梦。”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然后关上床头灯走了出去。

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谢楠只听他关好客厅落地玻璃门,拉好窗帘,然后关上所有的灯,拉开入户防盗门走了出去再带上门。她轻吁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可是耳际仿佛还残存着他呼吸的热气。她向来睡眠并不算好,特别下半夜容易惊醒,所以只好在无奈下选择早睡。此时心神有些激荡,更加难以入睡了。她将头埋进枕头,辗转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惊醒,发现透过窗帘进来的光线已经有些明亮了,不由一急,抓起床头柜的手表一看,居然才四点。她有点不敢相信,深恐误了上班时间,下床撩开点窗帘往外看出去,居然院子里已经覆了一层白雪,细细碎碎的雪花仍然飞舞飘洒着。她不敢久看,哆嗦着回到床上钻进被子,再无一点睡意了,可是贪恋被子的暖意,静静躺着。

“这么静,都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

“乱讲,雪花这样轻飘飘落下来会有声音吗?”

“有,你听。”

“我只听到了你的心跳声,不要推我嘛。”

……

往事从来爱在这样无缘无故惊醒的凌晨乱她心神。谢楠并不喜欢回忆,如果可能,她愿意选择性失忆,可是哪里由得她有选择。她疲惫地抹一下脸,决心这次放弃犹疑,不管结果地好好恋爱。

也许,这是我摆脱旧事的唯一机会了,她想。

早上,谢楠怕下雪交通堵塞,特意比平常提前二十分钟出门。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院子里仍是覆盖得不算完整的白色。但外面地面那层薄薄积雪被早起的人踩出成串的脚印,再经车子一辗压,没剩多少痕迹。

她的车位就在院子旁边,开了车门,她发现前挡玻璃的积雪上居然有几个字,好奇地绕到车头一看,却是干巴巴地写着:“小心驾驶。”不禁笑出了声,伸手将字迹抹去,回头看下于穆成平常停车的位置,已经空了。

接下来几天于穆成都很忙,他已经请原来的供应部经理自己请辞,同时委托专业公司帮忙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到位之前,他只能自己兼管供应部。好多订单交货期都在年前,他不得不让生产部经理安排加班,自己也陪着一块拼命了。

不过每天加班,于穆成都坚持最多只到九点。一方面工人也很辛苦,另一方面他不愿意错过和谢楠相处的那一点时间。他一般九点半到家,停好车会敲门进去小坐一会,同时眼巴巴看着谢楠。谢楠无奈,只好准备好汤,有时直接盛汤给他喝,有时用汤加点青菜煮点面条。他的口味偏清淡,她为了迁就他,只好不做自己喜欢喝的羊肉汤。好在他都吃得十分捧场,赞不绝口,她觉得自己那点牺牲也算值了。

到了快十点,谢楠会很不给面子地打呵欠,于穆成奇怪这么早怎么可能睡得着:“你该不是就想赶我走吧。”

谢楠将另一个呵欠捂住:“你可真能想象。我每天醒得太早,只能晚上早点睡,不然睡眠时间不够怎么上班?”

“一般几点醒?”

“五点吧,有时四点。”

“有没试试晚点睡,调整一下生物钟。”

“都试过,没用。你以为我喜欢在大家都享受睡眠的时候瞪眼睛看天花板呀。”

于穆成奇怪,他觉得谢楠不该是那种会失眠的人:“那以后试下晚上跟我一块跑步吧,可能会对睡眠有帮助。”

“暖和了再说,这种天。”谢楠瑟缩一下,“还是不要。”

“冷吗?得,你赶紧去睡吧。算我求你,咱再买台空调行不行,我真的需要和你合用。”别说谢楠,于穆成也觉得这客厅冷得够呛,他习惯了冬季供暖,象谢楠这样要么缩卧室里要么硬抗,他受不了。

“不买,嫌冷你回你自己家去。”提起合买谢楠就恼火。新买的洗衣机的确物有所值很好用,可是号称和她合买的某人一次也没来用过。她倒也并不真期待他拎一堆脏衣服大模大样跑过来,就是隐隐觉得自己有点上了他的当。

于穆成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不过并不在乎。收到信用卡对帐单,看卡上规规矩矩有零有整多出了半个洗衣机加一台取暖器的钱时,他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呢。

第 22 章

接近月底,也接近农历新年了,于穆成忙碌,谢楠也没闲着。她例行地去下面对帐,她和同事是轮着跑省内的,这回去的是本省东边的两个地市,和她的老家是反方向。到H市开车就花了快四个小时,忙完了,正赶上当地办事处全体员工吃年饭,坚持请她同去。正吃饭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于穆成。他们这几天差不多每天见面,反而很少通电话了。她一边接听一边走出来一点。

“在干嘛呢?这么吵?”

“吃饭呢,人多,是挺闹的。”

“啊,你今天在外面吃饭吗?”于穆成似乎有点意外。

谢楠这才意识到,昨天于穆成要招待客户,打电话给她让她自己早点休息不用等他,她随口答应,居然忘记跟他说今天省内出差了,事实上她也真没跟人汇报行踪的习惯。想到于穆成出差上海差不多天天给她电话短信,她有点惭愧:“那个,我昨天忘跟你说了……”话没说完,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她懊恼地看着用了快四年,键盘字母磨得模糊的手机。一时不知该怎么好,想了想,安慰自己,待会回宾馆充了电再打也不迟。

吃完饭,回到宾馆已经快八点了,她拿出充电器插上,才打开手机,就不停响起接受短信的“嘀嘀”声。她连忙打开,全是于穆成发来的。

“怎么回事?”

“请快点给我回电话。”

“没事吧,你在哪?”

谢楠慌忙拔他的电话:“对不起呀,刚才手机没电了。”

“没什么,吃完饭早点回来,好象又快下雪了。”

“我,我现在在H市呢,过来对帐的,明天才能回。”

于穆成沉默一下,轻轻笑了:“我说,你有没一点当人女朋友的自觉呀,好象出差之前应该跟我说一声吧。”

谢楠自认理亏,只好低声下气认错:“对不起,我忘了,以后不会了。”

她的态度倒让于穆成没话可说了:“算了,你开车注意安全,天气预报今明两天都有小雨雪。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谢楠松了口气,丢下手机,打开电视,也不调台,随便屏幕上几个人絮叨着股市消息。她靠到床头,有点沮丧,可是又有点开心,毕竟好久没人这么牵挂她的行踪了。

第二天她开车去另一个市对完帐,吃完午饭就动身返回省城。果然下起了小雨雪,天空阴云密布,光线昏暗。高速公路上电子提示牌提示过往车辆谨慎驾驶,大部分人都自觉放慢了速度。谢楠更是一向没开快车的瘾头,控制着车速最多只开到90码。

离省城还有一个小时车程时,前面还是发生了三车追尾的事故,一辆商务车车速过快失控撞到中间隔离带,后面两辆小轿车煞车不及直撞了上去,一辆被撞得打横拦在路中间,另一辆急打方向盘撞上了路边护栏,都不同情况受损了。后面马上一长排车被阻住了,司机纷纷下车,有人帮忙把车内受伤的人抬出来,有人打电话报警。

谢楠离得近,赶忙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把伞,和另外几个人一块跑上前去帮伤者遮住雨。又有人打电话到直播的交通台报告这起车祸,此人大概不是第一次打这类电话,描述得堪称有声有色,和主持人互动得十分起劲。旁边有人听不下去了:“这位老兄,人家伤者还躺在这里,你行行好不要这么渲染细节好不好?”其他人也纷纷附合。

那人讪讪收了电话,不想又奔回车上拿来一部相机对着几辆受损的车一通狂拍,再拍伤者。闪光灯连闪,谢楠才惊觉,也不好说什么,只皱眉将头扭开。好在高速交警出警速度不错,警车、清障车、急救车分别鸣号赶来,伤者被迅速抬上救护车,受损车辆被清理开,警察疏散司机有序离开。

谢楠回到车上,已经冻得面青唇白了。她刚才奔下去得急,没顾上穿羽绒服,肩头、后背露在伞外,已经被被雨淋湿。赶紧系上安全带,一连发动车子,一边将空调开大,好一会才止住了哆嗦。到省城时不过下午三点半,她直接回公司接着上班处理帐目,公司暖气一向强劲,很快她就觉得有些鼻塞头痛了,暗叫不妙,知道是感冒的前兆,抽屉里放了常备的药品,可是想到还要开车回家,也不敢吃。五点时,于穆成打来电话,问她回市区没有。她这才想起自己又没报告行踪,不禁暗自惭愧:“回来了,我在公司呢。”

“你待会就在公司等着我,我今天不用加班,来接你出去吃饭,好吗?”

“好。”尽管没胃口,谢楠还是马上答应了。

于穆成把谢楠带到一家新开的农家菜馆:“市场部的人推荐的,他们说本地人都喜欢这种口味。你陪我吃了这么长时间清淡的,一定烦了吧。”

“没有啊,至少我不长痘痘了。”谢楠笑着说。

农家菜做得很是美味,尤其一道据说用土灶木柴慢火煨出来的鸡汤,浓香四溢。谢楠一闻之下,居然也胃口大开,喝了不少,倒觉得鼻塞症状好象轻了许多,只是头越来越重,有点不胜支撑了。

于穆成注意到了她的异状,伸手过来探一下她的额头,皱起眉:“你好象有点发烧,我带你上医院吧。”

“不用了,吃点药可以了,大概就是淋了点雨受了凉。”谢楠摆手,她一向讨厌上医院,也真觉得自己的情况没严重到要上医院的地步。

于穆成想了想,打电话给许曼。

“哎,人家是外科大夫呀。”谢楠小声抗议。

于穆成不理她,详细对许曼描述谢楠的症状:“有一点热度,不过不算高,脸色嘛,有点苍白,反应也有些迟钝,”谢楠横他一眼,“也不算很迟钝就是了。发冷?”他看向谢楠,谢楠摇头,“还好。有些头痛鼻塞。刚喝了点鸡汤,嗯,嗯,好的,知道了。”

放下电话,他对谢楠说:“以后有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不要自己撑着。今天遵医嘱,我们先吃药观察一下再说,如果烧不退,明天老实跟我上医院。”

于穆成结了帐,出去开车找到一家药店,一会买回了一包药和一瓶水,拆开包装递了四片给谢楠:“维生素C、感冒药和阿司匹林,赶紧吃了。”

“不行呀,回去再吃药吧,我还得开车呢,一吃感冒药我就嗜睡。”

“你的车就放公司吧。明天要是好了,我送你上班;要是不见好,我送你上医院。”

谢楠只求不上医院,连忙接过来就水喝下去。于穆成把座椅往后放倒,让谢楠半躺下,将自己的风衣搭到她身上:“躺一会吧,到小区我叫你。”

谢楠很快就睡着了,尽管睡得并不踏实。等于穆成轻轻摇醒她时,她发现天已经黑了。于穆成绕到车子这一边,拉开车门:“用不用我抱你?”

谢楠吓得摇手:“没那么夸张好不好。”

于穆成扶她进屋,很理所当然地说:“你收拾一下睡衣和要换的衣服,上我那去吧。”

谢楠再次被吓到:“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