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林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就麻烦你,我这里有一盒专门防治疹子的药膏,你给燕儿搽搽,我陪皇兄们喝茶聊天去!”

将母妃昨日送自己驱蚊止痒的药膏往林靖手里一塞,又压低声音道:“燕儿生性害羞,你一定要按住他,我母妃说了,必须衣裤尽除,浑身上下全部抹遍,方才起效。”

林靖毕竟是年近弱冠,比燕儿高出半个头,力气也大上许多,让他来做此事,自己丝毫不担心。

至于她么,一身轻松,招呼客人去也。

走到门边,不忘回头一句:“对了林兄,这药稀罕着呢,等下务必记得要还给我!”

林靖点头低应,目送皇子殿下们远去,随即关上房门,转身对上少年幽光闪耀的双眸。

“燕儿,过来搽药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异世欢歌 第三十九章 此去经年

初夏的风,徐徐从窗外吹进,纱帘微微浮动,在阳光下带起一层涟漪般的光晕。

又是一日歇课,窝在房中,哪里都不想去。

随意翻翻那日林靖奉韩易之命送来让她温习的书籍,大半的字都不认识,也没个插图什么的,看了也是白看。

隔着纱帘,秦惊羽目光在院内游离,停在翠绿的枝头,心神不定。

“殿下,喝茶。”

汝儿身着崭新的服饰,精神抖擞,满面欢喜,小心翼翼奉上茶来。

说实话,能在内殿服侍的宫人,不论男女,相貌身段都不会差,就说汝儿吧,浓眉大眼,五官十分周正,不过,跟人一比,一下子就给比下去了。

秦惊羽端起抿了一口,茶叶放得倒是还好,就是有一点烫。

鉴于从前世带来的习惯,她喜欢淡茶,而且总是等水温微凉的时候才喝。

偏生这个汝儿就粗心,记住这个,记不住那个,不像人家,只要说过一次,就铭记在心,做起来就跟早上起床夜晚睡觉一样自然…

一念及此,秦惊羽苦笑,皱着眉头,将茶水咽了下去。

人影急急奔来,福身行礼,是琥珀:“殿下,娘娘请你好好装扮,过去正殿,说是来了贵客。”

又有客人来?

这一阵,倒真是热闹了。

秦惊羽慢悠悠梳头更衣,整理完毕,带着汝儿步出门去,边走边是郁闷,琥珀做事毛毛躁躁的,梳个头把她头皮都扯疼了。

习惯养成,离了那少年,什么都不对劲…

不对劲的人,不止她一个。

远远就见,穆云风一反常态,带着一干宫女内侍站在正殿大门口,一见她过来,眉开眼笑,伸手就来牵她。

“羽儿来了,昨晚睡得如何?胃口好些了不?”

“回母妃,都好。”

穆云风手指抚上她的面颊,眯眼笑道:“羽儿做得好,那个燕儿,我一直不放心,早该弄走了,还留个位置做什么?就算他要回来,都不能留他在身边了。”

秦惊羽垂眸轻笑:“母妃不用操心,燕儿的事,我有分寸的…”

那一日脱裤验身未果,自己拉了皇兄皇弟在正殿吃吃喝喝,谈天论地,好不容易将三人恭送出门,又等了半晌,林靖才拿着剩余的药膏,姗姗来迟。

据他所说,那少年扭扭捏捏,又哭又闹,折腾得厉害,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只差将其打晕,才勉强把药膏搽完。

不论她如何明说暗喻,旁敲侧击,林靖始终毫无惊诧,面色如常。

也就是说,是她想多了,燕儿确是个太监,如假包换。

老天,只差一点,自己就扒掉他的裤子,近距离面对那个恐怖缺陷的部位…

当晚,她一直干呕,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一夜过去,再见燕儿,已是苍白羸弱,形容枯槁,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

目光对上,少年眼眸清澈,却又空洞,唇边笑容卑微,隐隐带着一丝苦涩。

的确,隔阂的种子一旦埋下,遇土则生,见风就长,转眼就成参天大树,再也没法回到从前了,就算是查实他身上没有问题,她也没法再全然信任,半分不疑。

所以,她一咬牙,唤来太监总管高豫,调来汝儿贴身侍候,而燕儿,则是让高豫告知他家中的变故,给了他一笔银子,回岭南老家奔丧,丧假定为一月,回来之后,即是调去外殿,贬为杂役太监。

那笔银子,数目远远超出想象,足够他在外安家立命,一生富裕。

换做是自己,打死都不会再回来…

“想什么呢?”

脚步轻动,风声低起,微褐的手掌在面前挥舞,一张笑容灿烂的俊脸映入眼帘。

秦惊羽回过神来:“雷牧歌?你怎么来了?”

雷牧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笑看着她:“听说你最近又病了,我来看看你,哦,脸上红红的,气色还不错嘛…”

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捏上她的小脸。

秦惊羽偏头躲过,随即一脚朝他膝盖踢过去:“我又不是大皇姐,摸什么摸!”对着别人可以故作病弱,装装样子,唯独在他和燕儿面前,本性尽显,根本无须矫揉造作。

噢,燕儿…

“你——”

雷牧歌身形一旋,避开她的花拳绣腿:“小鬼,尽胡说八道,我还要怎么解释,我和你大皇姐,清清白白,没那回事!”

“呵呵,此地无银三百两。”秦惊羽嗤之以鼻,朝殿中四处张望,不是说有客人来吗,怎么殿中空无一人,连母妃一行都不知去向?

雷牧歌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喂,你在找谁?”

“母妃叫我出来迎接客人…”

“不用找了。”衣袖被人拉住,听得他扑哧一笑:“难道我长得不像客人?”

他就是客人?

秦惊羽微怔之下,当即明白过来,怪不得,母妃如此兴师动众,原来是这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选光临驾到!

话说回来,这小子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长得真不赖,虽然是练武之人,却不显粗犷,性情也蛮好,只可惜,他已经被那个娇蛮长公主秦飞凰内定。

搅浑水,当小三的事情,她暂时还没啥兴趣…

“这么不专心,又在想谁?”

秦惊羽如实相告:“想你。”

雷牧歌听得笑逐颜开,拉她在花幔前坐下,修长的手指顺便勾一下她的俏鼻:“还算有点良心,也不枉我专程进宫来瞧你。”

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秦惊羽嘟嘴退开些许:“我没灾没病的,谁稀罕你来瞧!”

“看看,才夸奖你一句,你就尾巴翘上天了!”

雷牧歌大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扯了回来:“我为了进这明华宫,先去听了陛下教诲,又去拜见了太后,绕了好大的弯子才坐在你面前,你竟然怀疑我的诚意?”

“没怀疑,没怀疑!”他那么高大强壮,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扔到屋顶上去,除了顺从,她还能怎样?被欺负的感觉,远没有欺负人的感觉好!

秦惊羽拍了拍面颊,很有些郁郁寡欢:“说吧,找我什么事?”

雷牧歌松手,目光仔细端详她的五官,轻轻一笑:“其实,也没什么…”

纯串门来了?鬼才相信。

秦惊羽瞥他一眼,闷声道:“有话就讲,有屁就放;不说拉倒,回屋睡觉!”

雷牧歌笑容微敛,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陛下有意让我去西北军中历练,从最底层做起…”

“哦,这我知道。”秦惊羽点点头,抓了颗案几上的鲜果,随便在衣袖上擦下就塞进嘴里,含糊道,“恭喜你,圣恩浩荡,前途无量!”

“明日一早就走…”

雷牧歌接下来的一句,让她险些把果核一并吞下去:“五年之内,不予回返。”

那心情,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瞬间怔愣,憋屈难言。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异世欢歌 第四十章 贤婿上门

是夜,略带凉意的微风吹过宫墙飞檐。

明华宫中,主殿偏室的宫灯尽数点亮,火光明艳,隐隐有人影穿梭游走。

大夏王朝三皇子秦惊羽长到十二岁,头一回在寝宫摆酒设宴,招待客人,而且,是昭仪娘娘穆云风亲自迎进门来的贵客。

宴席伊始,宫女刚一上菜完毕,穆云风即是屏退旁人,自己也借故离开,存心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秦惊羽看在眼里,真不知怎么说她才好,这位母妃,实在是乱点鸳鸯,多管闲事。

摇了摇头,又夹了一块熏肉在雷牧歌碗里:“别磨蹭,快吃快吃,等下宫门要关了!”

雷牧歌看着自己碗中堆积如山的菜肴,哭笑不得:“你就那么着急赶我走?五年呢,足足有五年都见不到我…”

秦惊羽停手,正正经经望向他:“就是,一去就是五年,你怎么不和大皇姐定了亲再走?”这个朝代的规矩,男子要行了冠礼才能告庙娶妻,像他这般年纪,最多就是个订婚了。

“咳咳,又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老是盯住这件事不放——”雷牧歌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跟我说实话,你真那么想我当你姐夫?”

“一般般,貌似跟我没啥利害关系,不过,我实在想不出,你若不娶我大皇姐还能娶谁?哦,不,是还敢娶谁?”

朝堂上下,宫里宫外,谁人不知长公主秦飞凰心仪将军公子雷牧歌?啧啧,男才女貌,大夏王朝有史以来最为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一对璧人。

她敢说,雷牧歌要是胆敢另娶,秦飞凰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雷牧歌淡淡一笑:“我都不急,你瞎操什么心?不说这个了,来,陪我喝一杯吧。”

“好。”

秦惊羽放下手中刚啃了一半的卤汁酱鸭,乐呵呵去端案几上的酒杯。

食案上,除了丰盛的菜式,还有一壶上好的葡萄春,那是上回应付比试夜探御酒窖,顺手牵羊带出来的纪念品。

可别说,经过那一场吃喝嫖赌的比试,她酒量见长,时不时抱着酒壶偷抿几口。

“看你,吃相真差,满嘴满手都是油。”

雷牧歌按住她的手背,从腰间掏出张丝帕来,给她轻轻拭擦,眼底满是宠溺:“其他几位殿下吃东西都是斯斯文文的,就你这么粗鲁,像只小花猫…”

秦惊羽一晃金黄油亮的鸭腿,大笑:“又不是女人,那么矜持干嘛?”

雷牧歌垂下眼眸,慢悠悠帮她擦干净,神情专注,一举一动都好看得要命。

“你要是女人…我就守着你不走了。”

“啥?”

秦惊羽呆呆仰头望着他,自己没听错吧,这小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喝酒吧!”

雷牧歌自顾自倒了一杯,看着杯中色泽深浓的美酒,面露惊喜:“葡萄酒?”

“是啊,这是上好的葡萄春。”

这个朝代,葡萄酒及其酿造技术是刚刚才由过往商旅传播进来,除了大夏皇宫有数坛珍藏之外,民间尚未普及,所现甚少,也难怪他有此表情了。

几杯下肚,秦惊羽来了醉意,皱眉道:“我告诉你,这酒杯不对,喝葡萄酒,要用高脚玻璃杯才行…”

“玻璃杯?那是什么?”

呃,说错话了!

秦惊羽头晕捂嘴:“玻璃杯,就是…就是夜光杯。”

“夜光杯?”雷牧歌好笑道,“这青铜酒尊也很好啊,为何要用夜光杯呢,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讲究了!那个,古人云——”

秦惊羽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念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里酸酸的,居然生出些许不舍来。

雷牧歌连连点头,一拍大腿道:“这诗写得好,要知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须眉男儿饮之,未免豪气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豪气于云,岂不壮哉!”

看了看她,又笑道:“这是你做的诗么,着实不错啊,下两句是什么?”

秦惊羽懒得解释,吟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雷牧歌喃喃重复,面生向往,一仰头把酒灌下。

秦惊羽也不甘示弱,与他一杯接一杯,喝了个痛快。

“喂,雷牧歌——”

“怎么老是叫我名字?叫雷哥…”

“雷哥?呵呵,怎么听起来像雷公…”秦惊羽不屑大笑,“真是难听死了!”

雷牧歌也忍不住笑:“那就叫牧歌,如何?”

“行,等你回来,我就叫你牧歌。”

秦惊羽点头答应着,好死不死拍上他的肩头:“你要答应我,别在战场上缺胳膊断腿,我可不想…”

雷牧歌凑过来,俊目迷离,丹唇飘香:“不想什么?”

“不想…不想…”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得推他一把,大声叫嚷,“哎,你别靠在我身上,重死了!宫门就要关了,你快走啦!”

“嗯,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