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子孙秦惊羽,今日为救母妃幼弟,借剑一用,他日定完整归还!,说完,将古剑夹在腋下,昂首挺胸走出殿堂。

话说以假换真,将护国神剑悄然带出神庙殿堂,她绝对是--

开天辟地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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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此心执着(本卷完)

回宫之时,天色刚黑,秦惊羽将琅琊神剑藏于寝宫,当晚分别去向父皇秦毅和皇祖母周太后磕头辞行,大受两人称许,尤其是周太后,不仅赏了无数珍玩,还从慈云宫拨了几名伶俐的太监宫人一路随行,殷勤照顾。

这吃斋念佛只是个掩饰自己真实行踪的幌子,哪里敢要太后身边的人跟着?

还好她脑子转得快,当即以此去普度寺不是休养而是修行为由,说自己须得吃苦为母弟消灾避难。心诚才灵,金石为开,只带个小太监就好,断不能有半分皇子殿下的架势,为了摆明态度,将那一干随行宫人连同那众多珍宝一起,婉拒不受。

在肉痛了一夜之后,待到次日晨曦初起,天还没亮,又早早起床梳洗,换上一身颜色素净的华服,然后到了明华宫正殿,在穆云风榻前待了会,随即唤来汝儿,让他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裤,带着简单的行囊出宫。

马车是提前准备好的,车厢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其中有名贵的念珠袈裟,也有普通的衣帽鞋抹,都是带去普度寺的布施之物。

上车坐好,等到马车一起步,秦惊羽径直将外衫录下来,扔给汝儿。

“快点,我们把衣服对换了。”

“殿下,这…不太好吧…”

汝儿尚在迟疑,被她劈头劈脑低骂过去:“有什么不好的,你记住了,这些日子,你就待在普度寺,给我好好当你的三皇子,该吃斋吃斋,该念经念经”哪儿也不能去!”

“是。”汝儿迫于其淫威,只好将身上暗青色的深衣脱了下来,与之交换。

衣服过后,两人连同帽子鞋子随身饰物都一一换去,汝儿外表清秀,虽少了几分贵气,但扮演一个久居深宫身体赢弱的皇子还是绰绰有余,而秦惊羽看着自己一身随从装束,也是十分满意,朝他耳提面命一番,这才掀开布帘,沿途观赏景色。

“殿下,你一定要早去早回啊…”汝儿拉扯着衣衫,浑身不自在。

“行啦,我还没走呢,等你进了禅房,我才走的,兴许十天半月就回来了,我保证!你想想我哪回对你说过假话,你机灵点,保准万事大吉…”秦惊羽拍了拍他的肩头,又道,“对了,照顾燕儿的人手安排好了没?”

汝儿答道:“安排好了。”

秦惊羽点头:“这几日我也忙,没顾上去看他,他还好吧?”

“他挺好的,每日吃得多,睡得香,张太医来看过,说恢复得不错。”汝儿越说越觉得委屈,同样是奴才,为何燕儿就可以留在富贵皇宫吃香喝辣,有人细致照顾;自己却要去那僻静寺院禁荤吃斋,还要承受谎言拆穿的严重后果--

这待遇,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惊羽嗯了一声,没去揣摩其心思,只觉得有丝奇怪,这燕儿最近安静得出奇,整天呆在房里不闻不问的,实在不像他的性格。

眼看马车飞速驰奔,一路湖光山色,风景秀美,普度寺遥遥在望。

时间仓促,也顾不得想太多,遂在车上又给汝儿讲了许多注意事项,说着说着,马车徐缓加速,停在山脚下。

这山名唤南台山,与落月山的峰峦峻峭相比,顶多只算个小山坡,却因为普度寺这座皇家寺院而声名远播,香火鼎盛。

天色尚早,也没什么人进寺烧香拜佛,倒是清静。

下了马车,早有数名僧侣立在上山石径前迎接,恭敬行礼,秦惊羽眼看汝儿下意识就要还礼,赶紧轻推他下”朗声道:“三殿下急着见贵寺住持,入院修行,诸位师父就不必多礼了,先带路吧。”

一行人经宽阔平坦的石阶到了山门口,又有几名僧人过来见礼,将两人带进厢房奉茶,没过一会就有方丈辰光大师前来相见,经秦惊羽暗地点拨,汝儿终于找到几分做皇子的感觉,说话举止倒也像模像样,没出砒漏。

辰光大师与汝儿闲闲叙话,秦惊羽趁机在厢房内外走上一圈,只见前厅后室,布置素雅,很是宽敞干净,最难得的,还有独立的更衣间,不用说,这是皇室来人的专属寝室,大大降低了穿帮的可能。

只希望这三月之中,宫中不要有人前来探望才好…

此时僧人们陆续将马车上的各种包裹礼盒搬进厢房,堆得小山一般高,辰光大师看得面上含笑:“三殿下的随身物事还真多…”

秦惊羽上前一步,笑道:“哪里,这些是三殿下带来送来贵宝刹的礼物,一共一百五十份,要请方丈及诸位高僧赏收的!烦请点点数,若是不够,我等再去采购。”

辰光大师笑而不答,旁边一位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敝寺连同火工园丁共有僧众一百五十四人,这…”

汝儿张了张嘴,话未说出,秦惊羽就抢先道:“真是对不住,我这就下山采购补齐。”

辰光大师摆手道:“不急不急。”

秦惊羽笑道:“怎的不急,等下三殿下亲自布施,缺了谁的都是不好。,说着,朝汝儿行了礼,疾步奔出。

顺着方才所经之路,一鼓作气出了山门,门外早有一干熟悉面孔等候,纷纷过来行礼,银翼也在其中,手里还棒着几份礼盒。

秦惊羽点点头,与众人抄小路去得后山,步上大道。

大道上停着一架马车,车后是从卫部煞部选出的五十名精壮少年,个个身着玄色劲装,骑着高头大马,矫健英武,意气风发。

秦惊羽看得欣慰,指着银翼手中之物对杨峥道:“等半个时辰,就派人进寺里去,就说汝公公有事回去了,将这几份礼物交与方丈大师,切勿多话,立时退出。”

杨峥点头:“我明白。”

“那好,我走之后,山庄事务就由你全权负责--”秦惊羽上了马车,立在车前朝众人拱手道,“辛苦诸位,我们后会有期。”

众人纷纷抱拳:“门主保重,一路顺风!”

马蹄铮铮,车轮滚滚,但见那道清雅轩秀的身影一直伫立车上,肩膀尚嫌柔稚,选择的道路也必定艰难险阻,却仍是腰背笔直,终于绝尘而去。

车队从天京出发,马不停蹄一路东行,半月时间,才到得江陵城。

江陵城池不大,却以濒临东海,驻有大夏水师而闻名。

这日风和日丽,贵人盈门,江陵水师的水寨里,玄武、白虎、青鬼、飞羽、游鱼,利剑等大大小小二百艘船一字排开,几名水师属官在前,引着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两位皇子殿下乘小船在水面上穿行,一面陪笑解说各船的详情。

秦湛霆与秦兴澜常年都在皇宫内苑,虽然从韩易处学得不少知识,但毕竟是纸上谈兵,这真枪实弹的战舰,还是头一回得见,哪里看得出什么好坏,只得将眼光投向一旁的雷牧歌。

“还是雷郎将来说说吧。”

雷牧歌漫不经心地听着介绍”目光从各船一一掠过,偶然垂询两句,对属官大肆褒奖之言的话并不感兴趣,巡视船舶的目光却锐利无比。

“玄武、白虎、青凫,就是这三艘战船吗?”

一名属官上前禀道:“正是,此是整个水师营中最为宽敞舒适的大船,快马驿报得知两位殿下要用,前几日还新装潢过,外部也是新刷了桐油…

雷牧歌面色一凛,冷哼道:“两位殿下是出海远航,而非游湖助兴,要的是性能优良,而不是富丽堂皇!这三艘一律不要,立时重选!”

一番话说得那属官敛容垂首,连连称是,吩咐小船放缓速度,带着一行人仔细巡视,重新选定出海战船。

离水岸半里之外的山头,数名劲装少年齐齐站立,为首一人极目远眺,忽然一挑眉,朝一旁的黑衣男子笑道:“这个雷牧歌,把好船都挑走了,给我剩些废料旧物,实在不划算!”

说话之人,正是秦惊羽,这大半月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两位皇兄的队伍出海前到了江陵,这日一早才到,众人还没歇口气,就被她拉着登山,观望水师状况,制定出海计划。

她这句道出”边上一人过来禀道:“门主不必着急,其实还有一艘更好的战船,今日并没展示出来。”

秦惊羽微惊一下,认出这人是方才张庭介绍过的影士之一,长年住在江陵,专门收集水师情报,与邻国东阳的异状,不由问道:“更好的战船在哪里?”

那人笑道:“当然是捞钱去了,来不及归返。”

原来,这江陵水师地处边境海岸,天高皇帝远,眼看邻国东阳靠海吃海,富得流油,于是几名属官也动了些心思,在和平时期不时抽调一些船舶出来,日常出去做些捞钱勾当,如去得远些,根本来不及归航。

这其中,有一艘被水寨匠工赞许有加的战船,名为海鹘,很是稳健快捷。

秦惊羽听得欢喜,问道:“海鹘?这名字好,但不知何时能回返?”

那人答道:“应该就这一两日,等到这朝廷的人马一走,就回来了。”

“那好,我们便等着海鹘归来。”

一日之后,江陵水师驻地敲锣打鼓,响声震天,雷牧歌慎重选定的三艘战船检查完毕,排成品字型队列,趁着大好天光,扬帆远航。

同一时间,几名低级水师军官在水寨大营外满面愁色,徘徊不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一直跟在最后的,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外出捞钱的船舶尽数返港,但是那艘新造的海鹘号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这要是呈报上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而此时,神秘失踪的海鹘号正静静停泊在另一处商用港湾,由暗夜门里的能工巧匠们做着最后的改造修饰。

不多时,秦惊羽踏上通体改造后的船舰,巡视一圈,惊喜不断。

真有他们的,一艘好端端的战舰,不仅顺手牵羊盗来,还被重新油漆,加些装饰,几番折腾之后,居然变成了一架颇为气派的海上商船。

非但如此,一件件行囊装扮成货物,被肩挑背扛,运上船来,一副要出海经商的模样,半点不曾引起周围渔民的怀疑。

一名门人作船主装扮,点头哈腰,自己却都忍不住笑:“门…秦老板,这就开船么?”

“嗯,等下。”

秦惊羽咬唇,招手唤来银翼,沉吟片刻,即朝他低语道:“在山庄选人之前,我得到消息,西烈王兰萨将于三月后登基称帝,目前正回国着手准备 。”

银翼听得不解:“这又如何?”

秦惊羽盯着他的碧眸道:“我是个自私的主子,我希望你能陪我出海求药,所以没告诉你--”

“那你现在…”

“我现在想听你的意见,你若是此时跳下船还来得及,卫部全体都由你驱使,去西烈查明真相,夺回皇位…”

银翼瞥她一眼,硬声打断:“你真啰嗦,再不开船,就追不上了。”说罢,漫步走上甲板另一头,话声清淡传来,“真是我的东西,就先放在那里,总有一日我会去取的。”

咳咳,谁说这狼小子胸无大志的…

秦惊羽望向远方海天一线,不由仰天长笑,豪情满怀,“好,我们这就出发吧,等胜利归来,但凡你想,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碧浪荡涤,骄阳高悬,金红的光芒照在船前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涟漪折射的水光在她脸上拂去还来,光影幽幽,映出的笑容明丽无双。

一路命浆手们升起风帆,加紧摇橹,开足马力行进,待得快要追上前方战船,秦惊羽这才下令保持距离,匀速前行,自己坐在楼船宽大的甲板上,随时观察着远处船行方向。

如此行了大半日,晚霞遍布,天色渐暗,海面一片安详平静。

眼见前方战船投锚泊定,休整歇息,秦惊羽于是下令停止前进,众人趁夜歇息,自己则是回去船舱,倚着舷窗,欣赏静谧海景夜色。

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段侍来,触景生情,不觉吟出:

“天河何处?

远远的海雾模糊。

怕会有蛟人在岸,

对月流珠…”

沉默一阵,却听得背后一声轻笑:“这侍怎的如此落寞,主子可是在想我?”

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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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海岛风云 第一章 深海惊魂

天光微亮,海面上风平浪静。

秦惊羽翻了个身,侧头看向地板上和衣而眠的少年,想他多半是日夜兼程赶路追寻之故,竟睡的如此深沉,不由得微微叹气。

“主子,你醒了?”燕儿闻声睁开眼,轻脚轻手爬起身来,利落将身下薄毯裹好放入柜中,一脸微笑立在塌边,“是现在起身,还是再睡会?”

秦惊羽看着他毫无滞障的动作,微诧:“你的伤都好了?”

燕儿点头笑道:“我在寝室一动不动,躺了整整七日,再加上张太医的秘制接骨膏药,已经全好了。”

张太医的药,有那么神奇?

秦惊羽瞥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犹疑:“密云岛此去艰险,你没有武功,又带伤在身,还是不要去了,等会我让人放小艇下水,送你回江陵去。”

燕儿面色一白,眉尖蹙在一起,氤氲如雾的眼眸里透出一丝不信:“主子要送我回去?在我如此辛苦追寻,好不容易跟上的时候......要送我回去?”

“我......”秦惊羽舔了舔唇,迷惑于他眼底微显怒意的神情,一时忘了怎么回复。

燕儿眼光流动,忽而一笑,温柔的气息似清溪汨汨流动:“主子是担心我的伤,还是担心那神鸟引路的传言”

这个妖孽,生来就是迷惑人!

秦惊羽定了下神,直言不讳:“主要是担心后者。”

“主子也不怕我伤心——”燕儿悠悠看她一眼,轻声道:“我出宫之前,专门去请教过韩先生,先生说我虽是......宫人,不过之前未经人事,也算是童子的。”

“但是......”

“我若是说谎,等到神鸟到来时我就自己跳进海里去,不会坏了主子的大事,我......”

他还要再说,秦惊羽伸手止住:“好吧,这就打水给我梳洗。”有他在身边,别的不说,至少生活起居有人照料,若是拒绝她便是傻子!

“是!”燕儿答得响亮,眉眼弯起,笑得十分开心,也满含宠溺。

他的笑容是克敌制胜的最佳武器,在这样温柔泛滥的春水里,谁都会弃械投降吧——

有这样的下属,当不知是福是祸?

秦惊羽自嘲一笑,待到他全然退出房门关上,这才想起,自己至始至终也忘记问一句,他这一路是怎么来的,如何在门人重重检查下上得船来,藏身何处......

顶上渐渐大亮,一轮红日升起,照得海面上万道金蛇,闪烁不定。

用过早饭,秦惊羽立在甲板上,远远望见前方战舰起锚复航,于是下令不着痕迹,匀速跟上。

这海鸥号除底部储舱之外,其上共有两层楼船,上层为观察瞭望聚会商议之所,下层则是设为众人寝室,船上充当浆手的门人共有四十名,分为两队,轮流划桨前行,三片巨大的白色垝帆尚未鼓起,只待全速前进时再用。

行了有小半个时辰,却见那三艘战舰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秦惊羽心头诧异,忙唤减速,自己蹬蹬上了至高处,极目远眺,看清其中情形,不免大吃一惊。

前方海面浪涛汹涌澎湃,乌云密布,一大团灰黑色的浓雾忽如其来逼近,那原本呈品字型排列行进的战舰被冲击得左右颠簸,上下起伏,完全不成队形。

“好端端的,怎么起雾了?”

身后,燕儿和银翼一左一右站定,知道她眼力超常,燕儿低声询问。

秦惊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雷牧歌他们好像有危险。”

说话间,秦惊羽眨了眨眼,努力辨认,没错,的的确确是团雾,不是别的生物。

正值怔愣,却见三艘战舰已经驶进浓雾之中,半截船身已然不见,过了一会,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浓雾更加深黑,缓慢而又诡异朝东南方向退去。

见此异状,船上惊呼之声此起彼伏,浆手们平日都生活在陆地,哪里见过这般骇人奇景,全都停下划桨,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