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第一次呢…

脑子里迷迷糊糊,有些记不住了。

想想又问:“你爹,雷大将军很生气吧,打你哪儿了?”据说雷陆治军严明,在内在外都是个火爆脾气,当年在战场上一拳可以击毙一匹奔马,经他一顿狠揍,寻常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雷牧歌一直等着她问这个,不迭点头:“是很生气,除了脸,到处都打了。”不打脸,也是因为顾及到他每日都要上朝,被人看到问起不好说。

“谁叫你乱说话的,自作自受。”

话是如此,眼里那抹关心却掩饰不了,秦惊羽瞅着他的笑脸,叹气道:“痛不?上了药没?”

“痛啊,我爹把府中的药都收起来不让我擦,说是要长记性。”雷牧歌边说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古铜色的手臂来,“要不你给我吹吹?”

“你当我吹的是仙气啊?”秦惊羽横他一眼,低头看了,手臂上果然有伤,再翻开衣领去看,那后颈上也有些鞭痕,看来雷大将军这名号真不是盖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下也没有半分留情。

“我身上伤还多,要不脱了衣服给你看看?”雷牧歌说着就伸手去解胸襟,眼底一丝促狭笑意一闪而过。

秦惊羽赶紧按住他手:“不用了,我看了也没用,得要大夫来看…”

不得不说,这一场大劫过后,连同记性变坏,心性也跟着变了不少,对于这美男自脱衣衫的戏码,竟没有太大的观看热情,她悲剧了。

他脱得欢,她按得紧,正在拉扯,忽然听得进门处一声吼:“你们在做什么?”

能找来这里并且大呼小叫的人,除了李一舟,不做第二人想。

李一舟肩上挎着只大大的药箱,手里提着只覆了布巾的竹篮,站在门口朝两人怒目而视:“雷你到底是在教授武功,还是在借机揩油?小心我告诉陛下去!”

“我这是和我徒儿交流情感,也碍着你的事了么?”雷牧歌说着一个眼神朝她射过来,里面有些东西闪耀着,熠熠生光。

秦惊羽全部收到,想他怕是要自己帮腔,于是接道:“对,是在交流情感,他在教我如何运功疗伤来着,既然你来了,这差事便交给你罢。”

“好好地弄一身伤,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李一舟瞪了雷牧歌几眼,板着脸走过去,揭开竹篮上的盖子,对着她放柔了声音,“这点小伤,他再受个千百道也是死不了的,不用理他,来,殿下,过来喝药。”

秦惊羽朝那篮子里的药罐看了一眼,直觉掩口:“我外公说了,我已经大好了,这药可喝可不喝。”

“穆老爷子也说了,你的伤倒是好了,但是气血始终不足,葵水久久未至,他老人家忙着治疗穆妃娘娘的眼疾脱不了身,是以叮嘱我每日煎药,再送到殿下这里来,守着殿下服用。”

李一舟身为医者,说完这一番话面不改色,秦惊羽也听得连连点头,倒是雷牧歌自听到那葵水二字,一张俊脸慢慢透出丝丝微红来,过了半晌,才听得他轻咳两声,哼道:“穆老爷子真是偏心。”

李一舟噙着一丝笑:“依我说,这叫做公平。”雷牧歌以习武之名,他便以送药之意,一为师徒,一为医患,实在公平得很。

“你莫要忘了,那城墙下你答应我的…”

“我没忘,你我各凭本事,力战到底。”

嘎,居然敢跟大夏第一勇士单挑,这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秦惊羽眼光扫扫李一舟,再扫扫雷牧歌,啧啧道:“就你那身子板,跟他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有些雄心壮志值得夸奖,不过你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李一舟笑道:“我打架是不如雷,但是殿下你信不信,我随便一把药粉就能把他撂倒。”

秦惊羽想了想,点头:“我信的。”

就连外公都说过,李一舟年纪虽轻,医术却不可小觑,施毒的功夫也颇有些能耐,天下名医中他若是自排第三,没人敢去认这个第二。

“一舟你是存了心要与我作为么?”

“是又怎样,谁叫你不安好心,老早就诓我发誓。”

眼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秦惊羽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一舟我乖乖喝药,你给牧歌看看伤。”这月事不调可不是闹着玩的,早治早好,将来她还想结婚生孩子呢,虽然那时遥不可及的事情。

从药罐里倒出药汁,端着只瓷碗一口一口喝下,她找地方坐了,好整以暇看李一舟给雷牧歌检查完伤势,然后抹了药膏在他肩背各处使劲地揉,往死里揉。

那个啥,明显的公报私仇。

雷牧歌咬唇皱眉:“你轻点不行吗?”

“不行,不用点劲,药效进不去。”李一舟哼着,凑在他耳边低声念叨,“你爹娘中年得子,爱你如命,这回居然舍得下这样的狠心?老实说,是不是苦肉计?”

雷牧歌歪着头笑:“不告诉你。”

秦惊羽听得分明,撇嘴。

苦肉计,她从来不吃这一套。

等到抹药完毕,雷牧歌拉上衣衫,两人面对面坐下,换上一副正经慎重的神色。

秦惊羽知道他们要谈正事,很自觉地抱了本拳谱到一边去,慢慢翻开比划,实则尖着耳朵,凝神倾听。

“南越那边的探子回京来了。”李一舟率先开口。这些日子以来雷牧歌天天在宫里耗着,军营事务都交给他这个副将打理,每隔时日前来汇报军情,真真是苦不堪言。

雷牧歌剑眉一轩:“那人怎么样了?”

李一舟往远处的人影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萧冥把所有的消息全部封锁了,他自己也待在皇宫里足不出户,据说是情形不太好,他迁怒处死了好些宫人侍女,还有几名太医。”

“太医?”

“是的,探子下了血本,千辛万苦问到了,说是那人不知怎的受了重伤,只剩一口气了,躺在床上等死,那南越皇后哭得几乎断气,宫里乱作一团。”

“极好,老天开眼,恶有恶报。”雷牧歌笑了笑,又道,“怪不得南越撤军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嗯,你我知道就好,别告诉她。”

“告诉了也没用,她都不记得了。”

“还是小心些好,防患于未然。”

“我明白。”

他们说得起劲,秦惊羽在一旁也听得疑惑,听那语气,好似是在说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是为何要背着她说这些呢,好事不应该大家一起分享么?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听得李一舟道:“前些日子西烈局势也不太安稳,倒是北凉那边无风无浪,平平静静。”

雷牧歌奇道:“西烈王兰萨不是登基称帝了吗,有什么不安稳的?”

李一舟摇头:“有人在京城格鲁周边闹腾,翻出当年元昭帝不明驾崩的旧事,还推出名碧眼少年当家作主,意欲推翻政权,另立新君。”

“竟有这等事?”

“是啊,更有甚者,就在兰萨接冕加冠之时,忽然跑出来个小侍女,说是后宫有位夫人突发重病,那兰萨一听也不管仪式了,直接飞奔而回。”

“上回在皇太后寿宴上见过,当时真没觉得他还是个多情种。”雷牧歌稍有感触。

李一舟听得笑道:“这个怎么能凭面相说话,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也没觉得你居然…”微微顿了下,转了话题,“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那称帝仪式没完,事后也未见继续,那西烈一干臣子犯了难,不知当算不算。”

雷牧歌接口道:“你的意思是,他还不算真正登基,旁人还有机会翻天?”

李一舟点点头,正待说话,忽见秦惊羽站起,朝他们步步走来。

“知不知道那个碧眼少年叫什么名字?”

李一舟愣了下,自己说话已经够小声,她怎么还能听见?

“暂时不知。”

难道是银翼?

秦惊羽抿唇,思想一阵,打消这个念头。

银翼从来都是行事谨慎,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绝对不会扯开架势与人公然作对,听李一舟所述,那聚众起事的少年不该是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意动了下手脚,身体状况已经大好,看来这趟西烈之行是在所难免了。

秦飞凰的婚期定在当月初十,按照日子来说,算是有些急,好在那汤竟出身相府,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回娶得长公主过门,婚礼办得十分隆重,风风光光。

婚庆当晚,汤竟一桌一桌敬酒,谈笑风生,与席上宾客很是融洽。

秦惊羽隔着桌子相望,见他相貌堂堂,气质从容,心里对这个姐夫倒也满意,高兴之余,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

依她的酒量,喝再多都不怕,远远见着雷牧歌坐在一角,手持酒杯浅斟轻抿,显得悠闲自在,不由得借着酒意,端着酒杯蹭到他身边。

“雷将军,我敬你。”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看着我大皇姐嫁给别人,是不是有点失落?后悔没?”

雷牧歌斜斜瞥她一眼,举杯相碰:“我何来失落,何来后悔?”

秦惊羽嘻嘻笑道:“洞房花烛夜,新郎不是我,这还不…”

话没说完,就被他勾住肩膀,往礼堂侧门处推:“你醉了,我带你出去醒醒酒。”

“我才没罪呢,你胡说什么?”

“没醉就好,走吧,这里人多气闷,我看你也坐得不耐烦了,到时候少不了有人过来敬酒,要不我带你去遛遛马,如何?”

夜风凉爽,出门遛马…这倒是个好主意。

秦惊羽点头,唤住门外一名宫人说了去向,随便他朝汤府后门走。

刚走出院门不远,斜刺里跳出来一人拦在面前,浑身轻颤着,嚅嗫唤道:“主…主子?”

细微一声,惊得她险险挑起,忽而僵硬站住不动了。

他是…是…

这已死之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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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四章 浮出水面

嗯,人死不能复生,她一定是喝醉了,出现了幻觉。

如此想着,绕开那人影堪堪往前走,刚走出两步,又听得他喃喃道:“主子,你不认我了么?不要山庄的兄弟了么?”

脑中轰隆一声响,惊天动地,秦惊羽猛然回头,瞪视着他。他在说什么?

夜色下,那人一身素衣,面相清瘦斯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望着她笑得欢天喜地:“主子。”

这幻境,怎么如此真实?

秦惊羽张了张嘴,忽然伸手,在雷牧歌手臂上狠狠一掐,掐得他微叫出声:“做什么?”

“雷牧歌你痛是不是?我们不是在做梦?”她含着笑,眼里却点点晶莹,“说话啊,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真没见过,谁做梦还非要拽着别人一起的。”雷牧歌听得叹气,“掐够了没,省点力气行不,托你的福,我身上已经没几块好肉了。”

秦惊羽缩回手去,终于回神过来,朝着那人踉跄扑过去:“杨峥…你这死小子,死到哪里去了?!”

没错,是杨峥,是他!

杨峥木讷站着,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自己的衣衫蹂躏个遍,有些弄不清状况,几月不见,这主子转性了?虽说以往也不觉得冷清孤傲,但到底还有几分威严,但是现在——

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雷牧歌在一旁也是看得呆住,眼前这年轻男子看来有些面熟,对了,是哪个昔日在闻香楼吟诗作对的书呆子杨峥。

几年不见,看来也没什么出众之处,却能令她抛开顾虑,真情流露,除了醉酒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轻咳两声,他走上前去,拉开那碍眼相拥的两人:“殿下,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都知道我是个断袖了。”秦惊羽抹了把脸,讪讪笑着,扯着杨峥就往暗处走,边走边回头道,“雷牧歌你自己遛马去吧,我遇见个熟人,找地方喝茶去。”乍见故人,狂喜之下心也是砰砰直跳,看来山庄被血洗另有隐情,今夜定要问个明白。

但愿,那萧冥只是骗她,程十三也是误信谣言,其实大家都好好的…

“不行,我带你出来,自然要送你回去。”雷牧歌断然拒绝,前车之鉴血淋淋摆在前头,他还至今想起心有余悸,今后形影不离也好,死缠烂打也好,说什么也不能再弄丢她。

杨峥这会也认出他来,拢袖施礼道:“雷将军。”

“好久不见,杨公子。”雷牧歌抱拳,随意还了礼。

两人相互寒暄几句,住了口转头望她,秦惊羽只得朝雷牧歌挥手道:“那好吧,就烦你驾车,我和杨峥去闻香楼坐坐。”

堂堂朝廷将军被当做马夫使唤,也只有她才想得出!

雷牧歌挑眉,却也不说多话,老老实实前去赶车。

没过一会马车过去,杨峥照例扶秦惊羽先行上车,自己也跟着爬上去,待得做好,禁不住道:“主子…”

此时秦惊羽已经恢复清明,朝他比个嘘声的手势:“等下再说。”车前车后之一层薄薄的木板相隔,雷牧歌又是个练武高手,耳力非凡,这回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杨峥会意,瘦削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半晌才道:“主子没事就好。”

马车停在闻香楼大门前,此时夜色已深,掌柜送走客人准备打烊,忽然瞥见车上下来之人,满脸堆笑迎上去:“三少,好久没来了,最近是在哪里发财?”

发你个头!秦惊羽淡淡撇嘴:“也没什么,被人捉去当了几个月的肉票,前些日子才回来。”

掌柜暗骂自己多嘴,陪笑道:“三少时吉人天相,今日的包间茶水都算我的,明日再备上几桌好酒好菜,当是给三少接风,去去晦气,日后一帆风顺,财源滚滚!”

“掌柜有此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惊羽带着杨峥蹬蹬上楼去,走到梦羽轩门外,见雷牧歌寸步不离跟着,摆手道:“你自己找个地喝茶吧,我要跟杨峥谈点正事。”

雷牧歌翻了个白眼,这车夫当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居然就是这等待遇?

难怪李一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没良心,自己也深有同感。

“一个人喝茶太寂寞…”厚着脸皮正要跟进,哐当一声,房门在里面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雷牧歌摸着鼻子苦笑,找门边不远处坐下,闲闲等候。

厢房中,杨峥拜倒行礼,做足了一全套礼数,才起身就座,急切问道:“主子这些日子踪迹全无,可是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我被那萧冥带去苍岐,在南越皇宫待了些日子。”秦惊羽抿了口茶,轻描淡写说了句,继而蹙眉道,“你不是…今日怎么在汤府门前出现?”

“我听说主子已经回宫,却苦于没法想见,想着今日是长公主成亲之日,主子应该会出席,所以就在汤府外间候着,前门也有弟兄守候的。”

秦惊羽听得忽喜忽忧,吁了口气,终于颤声问道:“山庄失火…是真的么?”

杨峥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下:“我有负主子所托,没把弟兄们照顾好,请主子责罚我吧!”

秦惊羽揪住他的衣襟:“庄子烧了就烧了,人呢,都逃出来没有?”见他缓缓摇头,不由颓然松手,心中一丝侥幸之念轰然倒塌。

是真的,失火是真的,血洗也是真的。

杨峥扑在地上,哽声道:“那夜大家正在酣睡,不想竟然闯进来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个个都是高手,事先还撒了迷香,我们失了先机,抵挡不住,边打边退,我迷迷糊糊被小四推进了厨房水缸里,醒来的时候,满地都是烧焦的尸体,山庄被烧得什么都没了…我对不起主子,对不起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