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这不怪你,都怪我…”秦惊羽去拉他的手,意欲相扶,手指所触,突然觉得不对,急忙翻开他的衣袖来看,一瞥之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杨峥你的手…”

但见他右手手掌光秃秃的,齐崭崭少掉五根手指,显然是废了。

“那黑衣人举刀砍来,我情急之下伸手去挡,就成了这样。”杨峥说着,慢吞吞收回手来,满面萧索,“比起惨死的弟兄们,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秦惊羽瞪视着那只残缺的手掌,记忆中那是只多么修长白净的手啊,门下写写算算的事情都是他在负责,每次呈报上来的东西又快又好,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老天太不睁眼,不是吗?

抓紧他的肩膀,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杨峥你听着,这个仇我记下了,他日我定要提着萧冥的人头来血祭山庄兄弟!”

杨峥重重点头:“是,主子,我们招兵买马,从头再来。”

秦惊羽放开手,想着他话里的字句,四年多时间创立一个暗夜门,一夜间付之一炬,血流成河,除开困在西烈的银翼等人,偌大的天京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此仇不报,自己真是妄为穿越人!

“不用招兵买马,只需要补充礼部和影部势力,其余的,我向雷牧歌借调。”心中打定主意,既然萧冥已经知道她这个隐蔽的身份,今后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直接撕破脸面,与南越正面为敌。

慢慢平静下来,默想了一会,又问:“你这些日子就待在天京?”

杨峥摇头道:“不是,我刚从西烈边境回来。”

秦惊羽瞪着他道:“你去了西烈?”

杨峥答道:“是的,那夜过后,我悄悄回家养了大半月的伤,然后联系到几名休假在外的礼部弟兄,包括京郊附近的影士,一共有二十来人,我们查访一阵,得知主子没在皇宫,也没去西烈,有线索说是去了南越,就一路跟着去了。”

秦惊羽挑眉:“你们也到了南越?”

“没有,我们只追查到边境,线索不知怎么就断了,在那里绕来绕去耽误了不少日子,跟没头苍蝇似的瞎忙活,想来或许是敌人布下的迷魂阵,故意不让我们靠近,后来大家一商量,都觉得主子多半还是往西烈去了,毕竟有燕主在,主子的安全不成问题,所以我们意见统一,就辗转去了西烈。”

“燕主…”秦惊羽揉着头,“燕主是谁?”

杨峥瞪大了眼:“主子,你…”

秦惊羽朝他勉强笑笑:“我前一阵大病了一场,记性不太好,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听他的口气,这个燕主应该是自己身边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奇怪了,这门下各部每一个人她都记得,偏偏打死想不起这个燕主长什么样,职责本领如何。

“燕主跟银主,都是主子的左膀右臂啊,主子怎么能忘了呢?”

“哦,是这样啊。”心里对这燕主充满了好奇,能待在自己身边,和银翼平起平坐之人,一定很有本事,不过,脑子里雾蒙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大片大片的血红…鲜血。

忽然很抗拒去想这个人,她皱着眉,听得杨峥小心翼翼问道:“燕主他…是不是…”

秦惊羽见他眼露担忧惶然,不觉一怔,是了,自己被掳去南越之前,曾与萧冥有过一场恶战,死伤无数,那个所谓燕主,应该就是在这一仗中凶多吉少,自己当时想必是痛失爱将,悲愤欲绝,才会执意忘却…

想通了这一缘故,当下黯然道:“他死了。”

杨峥怔怔落下泪来,半晌才暗声道:“请主子节哀…”

秦惊羽轻轻点头:“放心吧,燕主和弟兄们的仇,一定会报。”很奇怪,心里对这人的死竟然没甚痛惜之情,想必以往关系平常,并不太好。想了下,又问道,“弟兄们的后事可是你办的?家眷的抚恤金发下去没?”

杨峥正色答道:“是我办的,抚恤金都发了,遗骸就埋在山庄对面的山坡上,我还让人砌了座碑,所有的名字都刻在上面…至于燕主的,我改日再去给他单独塑个。”

“不用了,就刻在一起吧,热闹些。”秦惊羽不愿再提这个人,摆下手道,“对了,你们去了西烈,可有银翼的消息?”

杨峥摇头道:“我们刚进入西烈境内,就听说地方上的富豪望族打着起义的名号,聚众生事,据称带头的是一名碧眼男子,我们听那特征以为是银主,就干过去,路上遇到一名潜伏的影士,才得知并非银主,而是另有其人。后来官兵镇压,大肆杀戮,形势顿时大乱,我们没找到主子,又怕引火烧身,只得退出西烈,在进京路上听闻主子已经回宫,于是就匆匆赶回来了。”

那起义头领,果然不是银翼。

秦惊羽输了一口气,不是他就好,若是他带人直接将战火点燃,天京与格鲁相距千里,自己鞭长莫及,到时候还不知如何收场。

“我明日派人去找你,先置办些物资,你策划下,在天京流泻必要的人手,其余准备跟我去西烈。”心里已经想好了西行理由,不怕雷牧歌不答应,说到这里,抬头看看他又瘦又黑的憔悴模样,叹息道,“这些日子你带伤奔波,真是苦了你了。”

唏嘘感叹几句,秦惊羽看看窗外天色不早,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归家吧。”

杨峥起身相送,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一事道:“主子请留步。”

“什么事?”

“影部上报,说是出事前有名影士莫名失踪,据说他新入门不久,功夫也不错,当初燕主说他面相不好,不肯要的,后来张庭人手缺口大,就瞒着燕主招他进来,安插在京郊行事。”

“哦?”秦惊羽转过身,静候下文。

“我们推测,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导致这场祸害的——”杨峥咬牙,从牙缝里声声挤出两字,“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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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五章 不速之客

据杨峥讲,那嫌疑人名叫唐宇,先前一直在京郊做事,倒也规矩利落,期间也随张庭来过山庄一次,但都是远远在庄外等候。

在山庄出事前一日,这人忽然找不到踪影了,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毕竟影士办事隐秘,行踪不定,而且杨峥身为礼部管事,确实也管不到影部去,没想到只隔了一日,就发生了灭门惨案。

杨峥查证,此人入门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性情随和,没多久与门下兄弟打成一片,平日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主,总是笑眯眯听着,随声附和,不作评论。这样便具备了影士的基本素质,不仅能从外人嘴里套出讯息,也能从自己人嘴里套出想得到的东西。

回想起萧冥的话,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唐宇就是他派来混进门中刺探情报的奸细。

暗夜门发展太快,树大招风,就算萧冥不出手,也可能是其他人,比如东阳的轩辕敖,西烈的兰萨,北凉的风如镜…如若不是自己责令手下在天京城循规蹈矩,顺应朝廷政策,多次襄助其大小事务,暗中消除隐患,只怕是连父皇秦毅都容不下她。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不由得她松懈怠慢,暗夜门内部的清理整顿刻不容缓,特别是影部,作为一个情报部门,必须保持各个成员特别是领导身份的私密性,内部成员最好是互不相识,上下级之间汇报工作只能选择单线联系。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秦惊羽半闭着眼,将前因后果以及一系列计划通想一遍,待得进到宫门,下车步行,已经是心底澄明,毫无滞碍,只是想着杨峥那只光秃秃的手掌,很是酸涩不安。

雷牧歌皱着眉头,看着她时而欢喜时而叹气的模样,心里老大不爽,不就是见了个杨峥么,值得这副这样?

“你什么时候和杨书呆这样熟稔了?”

“杨峥他不是书呆,你别这样说他,我不爱听。”秦惊羽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雷牧歌怔了下,追上前去:“我可记得杨书呆还是当年你给取的名字!”

秦惊羽停下脚步,正经望他:“杨峥…为我废掉了一只手。”他的右手,再也没法挥毫写字,没法提笔绘画。

雷牧歌呆住,半晌才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

“不怪你,这罪魈祸首是我。”秦惊羽别过头去,眼望青冥高天,一字一顿慎重立誓,“总有一日,我要让萧冥付出血的代价!”转头看向他道,“牧歌,我需要你帮我。”

雷牧歌重重点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次日一早,秦惊羽唤来汝儿与琥珀,在寝宫中翻箱倒柜寻觅值钱物事。

琥珀原是侍候穆云风的侍女,穆云风嫌汝儿木讷,特意给她拨过来,名曰一同做事,实际也是顺便带带汝儿,希望今后他能独挡一面,真正担当太子内侍的重任。

杨峥清理山庄废墟,操办死者后事,给家眷发放抚恤金等等,已经提取了门下大部分银两,再加上他率众去南越西烈两地寻人,前前后后又花费不少,现在又要举事,颇有些捉襟见肘,秦惊羽心里明白,也打定主意,将自己这些年在宫里攒下的私房钱,再悄悄变卖些珠宝玉器之类,凑足了数量尽快给他送过去。

父皇秦毅并不是个奢侈的君王,每月所给各宫的月钱确也不多,将母妃穆云风那份算在一起,总数也没多少,一阵拾掇,翻得她直叹气。

就这样一点,怎么够?

见她如此,汝儿咬着嘴唇步出殿门去,没一会捧着只胀鼓鼓的钱袋回来。

“殿下,给。”

“什么东西?”秦惊羽随手接过来,摸着硬邦邦的,不由伸手在他额头上轻敲一记,“好哇,你个小子,这些年在宫里搜刮了不少呢!”

“殿下冤枉!”汝儿叫得满脸委屈,“奴才平日大门不出,也不玩骰子斗帼帼,这么一两一钱存下来的,换了是旁人,奴才根本都不会拿出来。”

“好啦,知道你是个葛朗台!”

秦惊羽清楚他爱财如命的个性,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将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要不就算你是入股吧,等有了收成,除开本金之外,再给你封个大红包!”

汝儿撇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愿殿下平安开心,别动不动就闹失踪了。”

“喂,我现在好端端的,别咒我。”秦惊羽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灵机一动,顿时来了主意,招他过来如此这般一番耳语。

汝儿听得张大了嘴:“什么,去那家新建的天京城最大的赌场?这怎么行?”

“嚷什么嚷,我自有安排。”现在她可是将安全问题放在首位,走哪里都要叫着雷牧歌一起,有那大夏第一勇士保驾护航,还怕什么?

两人正说着,却见琥珀碎步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殿下,你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

秦惊羽见她手里捧着个普普通通的梳妆匣子,不由笑道:“琥珀姐姐,你莫不是学汝儿,把你的嫁妆贡献出来了?这可使不得。”

琥珀面上红了红,嗔了汝儿一眼,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贵为皇太子,哪需要奴婢那点微薄之财…”赶紧将匣子推到秦惊羽面前,扁嘴道,“殿下藏着这样的宝贝,还让我们掏钱,真是的,这一串足以顶我们整个明华宫几百年的月俸,怕都不止!”

秦惊羽知道她打小进宫,先是在祝太妃身边侍候,后来祝太妃病逝,皇太后见她伶俐懂事,才赏到明华宫来侍候,二十有一了,还是云英未嫁。之前祝太妃与皇太后关系不错,宫里的用度也是极好的,颇有几样先皇赏赐的宝贝,琥珀随侍跟前,见得多了,眼力自然不差,能被她这样赞誉,还不知是个啥东西!

如此想着,手上也不闲着,打开匣盖,却见里面着实眼熟,竟是那串缀着绿宝石的珠链!

珍珠硕大圆润,宝石幽然碧绿,将室内映得精光璀璨,亮耀四壁。

对这珠链,她并不陌生,当年神秘人士送来追杀程十三的巨额酬金,是杨峥亲手送到自己手上的,后来皇祖母寿宴本说拿出来做寿礼,翻遍整个寝宫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没想到这会却贸然出现。

“这…在哪里找到的?”

琥珀一怔,随即答道:“殿下自己放的东西,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见她抿着唇沉默不语,只当是她忘记了,笑吟吟道,“是在床榻处的墙壁上,殿下忘了么,当时钉着枚刀子的地方,我方才无意间去摸了下,居然摸出个暗格来,这暗格做得真是巧妙,想必是燕…”话到此处,忽然打住,暗骂自己多嘴,这个名字可是整个皇宫的忌讳,万万提不得!

“我寝室里有暗格?谁做的?”秦惊羽揉着额头,怎么也没印象。

琥珀垂下眼眸:“奴婢不知,也许是以前殿下自己做着玩的。”

秦惊羽哦了一声,摸着那珠链微凉圆润,顺手戴在自己颈项上,取了铜镜过来,边照边道:“好看不?”

琥珀上下打量,实打实赞叹:“殿下戴什么都好看。”这可不是奉承话,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孔,被珠光宝气映照得莹白如玉,清辉流转,便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太子殿下,真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美的男子。

秦惊羽对镜顾盼,恍惚间,隐隐觉得这情景有丝熟悉,见琥珀望着自己发怔,不觉摇头笑道:“既然好看,那我就戴几日吧。”

又是大半日的习文练武,想着杨峥的残手,想着山坡的墓碑,她在练功房里愈发卖力,摸爬滚打,不管怎么折腾都是不吭一声,等到中场歇息一看,上至胳膊手肘,下到膝盖小腿,满是淤青。

“瞧瞧你,又不是只学这一天,有你这样拼命的吗?真是笨,来日方长知道不?”李一舟毒舌本色不改,言语中的关心却是不容置疑,他持着个药瓶过来,刚一走近,就被雷牧歌一手抓了过去。

“我都说了,你以后只需要将这些个瓶瓶罐罐放在这里,人就不用来了。”雷牧歌转过头,倒出药膏,给她在淤青处轻缓揉按,脸色放柔,唇边勾笑,“殿下今日练得不错,照这个进度下去,把下盘练得稳妥了,手臂练得有劲了,下一步就教你用剑。”边说边有意无意以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屏障,挡住李一舟的视线,那细致如瓷的肌肤,半点都不想让别人看到。

秦惊羽被他按得舒服,又得到一番赞美,心情大好,冲他又是微笑又是点头。

“真是个强盗…”李一舟等候半日没讨到好,再看到两人的温馨互动,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坐下来不满嘀咕,“我若不来,这些用法疗程你懂吗?弄错了怎么办?你难道愿意她身上的伤久治不愈,还留下疤痕?”

雷牧歌回头笑道:“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本事,你只要说上一遍,哪一回我又是忘记了半个字的?”

李一舟听得悻悻然:“知道你是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从小到大,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跟他总是差了那么一戴,所幸他对医术毫无兴趣,自己才能在这一行业学有所成,并发扬光大。

秦惊羽听得无语,这两人成天斗嘴,以此为乐,要是传到军营去,那些士兵铁定惊骇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将军和副将的威严风范从此荡然无存。

“哎,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下…”

刚一开口,就被两人异口同声打断:“不能。”

看来这两人是卯上了。

秦惊羽翻个白眼,放下衣袖襟腿,起身往外走:“那你们继续吧,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你要去哪里?”雷牧歌率先跳起来跟在她身后,李一舟也不甘落后,蹭蹭几步追了上来。

“先去沐个浴,换身衣服,然后出宫溜达溜达。”秦惊羽扫他们一眼,笑道,“对了,汝儿驾车,我车上空位还多,不知谁愿意给我当保镖?”

话声刚落,雷牧歌再一次抢先:“这还用说吗,自然是我。”

李一舟一看他那霸道的模样就来气:“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凭殿下曾经答应过我,今后愿意当我的——”他故意拖长声调,制造悬念,“嘿嘿,这可是我们两人共同的秘密,你想知道么?,一见李一舟点头,耳朵凑近过来,他哈哈大笑,“不告诉你。”

“你…”李一舟指着他咬牙切齿:“你就是个奸诈小人!”心里打定主意,抢不过他,就来个黏字诀,这车上的空位,他跟定了!

秦惊羽沐浴更衣完毕,走出浴室,见那两人都远远候在殿外,还在低声争辩,不由含笑招手:“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在元熙睡觉前回来,给他讲睡前故事。”

上了马车,秦惊羽与雷牧歌对面而坐,李一舟则是坐在雷牧歌旁边,对于她要去之处,他们都不闻不问,任由行进,确实,就算是龙潭虎穴,对他们而言也就只是小菜一碟。

秦惊羽掀起车帘,目光朝向街巷景致,这道路是汝儿打听好了的,就在醉花街的后面不远,马车走着走着,衙道变窄,围墙升高,地面也是由青色条石变为五色斑斓的卵石路,别具一种清新的风格,墙内绿荫延展,不时还有红花探出头来。

街上行人很少,似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等到了一处高大的院门,所有的人都踏进门去,马车停下,秦惊羽听得热闹声传出,赶紧下了车,一行人跟着人潮进门。

据汝儿所说,这是天京城乃至整个大夏最大最有名的赌场,建好才两个来月,今日前来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院内大厅小厅无数,还有单独的厢房,每一间都挤满了人,茶客众多,呼卢喝雉,嘈嘈杂杂,确实比过去玩过的赌场大气,看着那热闹朝天的气氛,不知不觉便是兴致高涨,忍不住要凑上前去!

雷牧歌看得好笑:“走得这样急,我还道是去哪里,却原来是手痒了。”

秦惊羽动了动手指:“正是,最近囊中羞涩,嗯,非常非常的羞涩…”

李一舟听得瞪大了眼:“什么,你带我们来赌钱?”想想那些名门闺秀娇羞顾盼的模样,那看看眼前笑得猖狂的某人,真想去撞墙——

都是女人,为何差别这样大?

见三人衣着阔绰,气质不凡,那青衣装扮的赌保满脸堆笑迎上来:“几位爷,可有固定玩耍的房间?”

秦惊羽摸着腰间的钱袋,心中很是踏实,摆手道:“没有,你忙你的,我们先随便逛逛就成。”

“好说好说,有什么需要,请几位随时吩咐小的。”赌保点头哈腰说着,又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秦惊羽在几间厢房门边转了转,最后还是决定先探探路子,于是掉头进了大厅,但闻厅内人声鼎沸,每一桌都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赌场里大都玩的是掷骰子、推牌九之类,秦惊羽东看看,西望望,一圈之后已经将大致情形摸了个清楚,看来这赌场还算正规,几乎没有庄家暗中作祟的状况,只不过提成极高,而且院中各个角落都有青色劲装的男子出现,想必是为防止有人捣乱布下的打手。

据说这赌场是天京城几家大商贾合伙所办,正好碰上天子秦毅减免农税,国库空虚之时,官府也就放宽了民间限赌令,从中大肆收取税金,是以双方相安无事,官方得益,赌场也是越做越大。

正寻思,就觉背后风声微起,有人兴奋叫道:“三少,你怎么也来了?”

她稍一侧头,见得雷牧歌立在身边,大掌死死扣住一人的手腕,那人面色苍白,抬眸告饶:“三少,救命!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呃,是周卓然,那个一心想做她跟班小弟的纨绔公子。

周卓然近旁还有两名面熟的锦衣少年,以及几名随侍,见状皆是瞪目结舌,在这天京城里,敢动御史大夫公子的人,除了这狂妄的秦三少,居然还有第二人?!

秦惊羽一见都是熟人,挥手道:“好了,周公子不是外人,牧歌你放手吧。”

雷牧歌依言松手,周卓然揉着被抓红的手腕,呐呐道:“三少你在哪里请的保镖,如此厉害,月俸一定给的不少吧?”

秦惊羽听得扑哧一笑,也难怪,四年多不见,雷牧歌愈发高大英伟,他一时没认出也是正常,存心调侃道:“我这保镖不要钱,我人品好,他心甘情愿跟着我,那个啥,终身免费,还食宿自理。”

“竟有这样的好事?”周卓然看看无语望天的雷牧歌,羡慕得眼红,“喂,姓木的小子,你家还有没有兄弟什么的…”

李一舟在一旁险些笑抽过去,就见雷牧歌怒目一瞪,冷声哼道:“就算我有兄弟,只怕周公子都是请不起。”

“好了,我这保镖脾气不好,我平日都怕他三分,周公子你别去惹他。”秦惊羽拉着他朝赌桌上走,“别耽误时间了,我还想在这里多捞几把呢。”

“是,是,赢钱要紧。”周卓然答应着,心道这免费保镖好是好,只是脾气比主子还大,带出去也不见得有面子…还是免了吧。

秦惊羽在赌桌上随意玩了几把,靠着超人的眼神耳力赢了不少钱,她嫌别的玩意费时,专心专一玩骰子,周卓然跟着她押,也是小赢,笑得脸上开了花。

眼见手里银子越来越多,赌桌也是越换越大,众人投来的眼神也是越来越特别,转眼已经是坐到了最大的那间厢房当中,在座都是衣饰华丽之流,非富即贵,其中不乏当初横行天京结识的熟悉面孔,正赢得眉开眼笑,忽闻脚步声声,一名中年男子踏出门来,气度不凡,声音倨傲:“听说来了高手,待本王来会一会你。”

房中登时静了下来,赌桌上的赌保也停了动作,恭敬唤声王爷好,秦惊羽微一皱眉,这大夏本姓外姓的王侯她全部都认识,这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