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回应一声,觉得腰被磕得有些痛,于是将神剑解下来放在地上,刚做完这个动作,就听得周卓然站在那里轻咦一声,忽而不动,低头去看脚下,声音发颤。

“快来,有鬼啊——”

雷牧歌腾的跳起来,秦惊羽直觉去摸身边的剑,却摸了个空,侧头去看,沙地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神剑的影子!

头顶蓦然起了一阵风旋,周围漫出一大片灰雾,影影幢幢,看不清人影。

“牧歌!”

秦惊羽伸手去抓身边的人,只抓到一片虚无。

灰雾里听见吱的叫声,她骇然后退,一脚踏出,便觉不对,竟像是踩进了一团空气之中,无法控制身形,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都是朝下坠落——

坠落,不住的坠落,直至无尽的未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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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十九章 伊人何方

风沙了过去,雾气散尽,银白色的月光静静泻在沙地上。

士兵们七零八落围拢过来,相互望望,都是一脸愕然:“出了什么事?”

雷牧歌在土墙下巡睃几眼,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立时面色大变。

“殿下!殿下!”

他边叫边是飞身跃上围墙查看,李一舟也是脸色惨淡奔过来,低问:“怎么了?殿下呢?”

“我只听到她叫了一声,就不见人了!”雷牧歌简单说了一句,低吼道:“还愣这做什么,带人去找啊!”

众人这才反映过来,有人惊道:“啊,秦监军不见了?!”

李一舟沉声发令:“立即清点人数,看看还有谁不在原位?”

队长迅速数国人数,答道:“弟兄们都在,只有秦监军不见了!”

“秦监军!秦监军!秦监军——”

土城里呼声迭起,眼见士兵分成四队朝东南西北分散寻找,雷牧歌举目四望,一无所获,只得跳下墙头,正要朝城中心奔去,眼前忽然一道人影撞了过来,却是周卓然。

“雷将军,有鬼,有鬼啊!”

“你胡喊什么!”雷牧歌心急如焚,一把推开他,没想到他却像团浆糊样的贴了上来,死死拽住不放。

“我没骗你——”周卓然惊魂未定,哭丧着脸道,“真的,真的有鬼,刚才就在这地底下!有东西拉住我的脚!”

“拉你的脚?地底下?”雷牧歌皱起剑眉,心头一动,喝道,“在哪里?”

“就在那边!”周卓然一指不远处。

雷牧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堵残破的土墙,墙边有块还算平整的空地,破草席随便仍在地上,一丝阴风吹来,说不出的冷清。

“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当时都吓死了,只看到一团黑…”周卓然抚着胸口呐呐说着,忽一偏头,朝墙角那几名瑟瑟发抖的随从叫道,“你们看清楚没有?”

那其中一人张了张嘴,声音还在发抖:“看清楚了,是个黑脸妖怪!是妖怪!”

雷牧歌走到周卓然所指的方位,刷的拔出腰刀,一刀劈下去!

刀砍在柔软的沙粒中,刀刃没入大半,并没有触到实体。

他不甘心,在方圆无尺的地方又劈下几刀,沙粒被劈得到处翻飞,还是没发现异物。

黑影…灰雾…

雷牧歌抽回刀来,回想起这一路上的不寻常经历,剑眉紧拢在一起,撇开周卓然,朝土城深处奔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十来人寻遍了整座土城,连片衣角都没找到。

又过一会,骑着骆驼出发的士兵也回来了,说是土城周围的沙漠里也没见着人影。

只一眨眼工夫,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端消失了!

“跟年前石山那两名失踪士兵的情形一样…”江赞看着主帅副帅煞白的脸色,虽心有不忍,还是咬牙说出,“按照我们这里老人的话来说,是被小妖捉去祭拜沙漠之神了…”

“胡说!她绝对不会有事的!”雷牧歌沉声打断他的话。

肩上搭上一只手臂,却是李一舟走过来道:“有神剑护身,就算有凶险,她应该也可以自保,只是…”只是这浩瀚的沙漠,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叹口气,他失神低问,“雷,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

他答应再不会弄丢她,却是又一次食盐了,如果她再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不,他不会让她出事的!

雷牧歌压下心底的恐惧,眼神如利刃般在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羽儿,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去了哪里?

秦惊羽没有昏迷,她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感觉脚下好像有个漆黑的深洞,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拽着她堕入洞穴深处。

她双手挥舞着,本能尖叫,叫声在四周轰然传出,久久回响,震得她耳膜发麻,却没人理会。

坠落的过程并不漫长,也许就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就跌到了实处。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她却并不觉得痛,撑着身子起来,摸向黑暗的四周,想起在南越被囚的岁月,对于这密闭的空间,丝毫不觉陌生。但又与当初的囚禁不同,至少那时侯身边还有元熙,也知道敌人是谁,所在之处不过是件密室,而现在对周遭的一切却是一无所知,难免心跳加速,脊背生寒。

“有人吗?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来此?”

半晌没得到回应,她喘了口气,向前走出一步,不一会,双手摸到了洞壁。

摸到洞壁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她只是初习武功,没有雷牧歌那样高超的记忆可以飞檐走壁,像只壁虎一样可以沿着洞壁爬上去的。

但是无论如何,那总使得心头产生一种略有依靠之感,秦惊羽靠着洞壁坐下,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正想着该怎么办,忽然觉出她背后抵着的洞壁,在缓缓移动。

那是一种十分缓慢的移动,但她确然可以感觉得到,洞壁在动,又或者,与其说是移动,不如说洞壁是正在向内缩进去,好像她抵着的不是坚硬的山石,而是很柔软的东西一样。

刹那间,秦惊羽整个人都跳动起来,而几乎同时,她所站的洞底,也开始在动,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向上拱。

此时的她,就像是处身在一个恐怖无比的噩梦之中,没有一丝光线,只有一团漆黑,四周和脚底的移动还在持续,而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防御的武器——

琅琊神剑不见了!

她顺手解下来放在身边的神剑不知去向,并没有跟着她进得洞来!

而且,她丝毫感觉不到神剑的方位,神剑的气息!

独自一人,赤手空拳,面对未知的环境,真希望只是一场梦…

如果是噩梦还好,噩梦的梦境虽然可怖,在遍体冷汗之后,就会骇然醒来,一旦醒了之后,一切可怖的梦境,就会成为过去。但是她这时,却并不是身在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地在这种可怖的境地之中!

要命的也就在这里,洞底的移动,越来越剧烈,她已无法站稳身子,突然之间,立足之地拱起了一大块,她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以她方才伸臂探测的感觉来看,这黑洞方圆不过四五尺,照理说,她向前扑出,应该就会触到洞壁,然而这一扑,却扑了个空!

在她面前的洞壁消失了,她的身子向前直扑了下去,接着,便翻滚起来,一直向下,向更深处跌了下去。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明明就站在洞底,怎么还会向下?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秦惊羽闭上眼,感觉到周围没有一丝声响,也听不到下坠的呼呼风声,只是一味向下坠去。

她的呼吸如常,发出的惊叫声也可以听到,声音听起来很闷,像是包在被窝里呼叫一样。

这到底是哪里?

她又将去往何处?

那是一段可怕至极的时间,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她不知道,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茫然无助,根本无法去计算时间,更不知自己下落了究竟有多深。

她恍惚地想,难道就这样跌回现代了?

落地的一霎,心头一松,眼泪夺眶而出,她跌倒在一堆很柔软的东西之上,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当她手撑着那柔软的东西准备站起来时,却又觉得那堆柔软的东西在迅速地发硬,变得像土石一般。

秦惊羽慢慢起身站定,她穿越而来,两世为人,又去过蛮荒密云岛探险,期间奇遇不断,算是见多识广,经历相当丰富的人了,然而现在,她却无法想像,自己究竟是身在何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根本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重重地喘着气,她努力睁大眼睛,适应着周围的黑暗,在安静的环境中竖耳倾听,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听得自己胸腔里如雷鼓动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吱的一声叫,眼前远远的,有一团微光亮了起来。

光线朦朦胧胧,幽暗而深远,饶是她眼力超常都看得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但心头总是一喜。

有光亮,就意味着有逃出困境的希望,不是吗?

“有人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她一边朝亮光走去,一边拔高声音问。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那亮光看着也就两三百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到目的地,而且越往前走,越觉得吃力,比行走在沙漠里还觉得劳累,或者那不是劳累,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牵制,缚手缚脚一般。

渐渐的,脑袋开始发昏,心跳逐步减慢,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手和脚都好像不再是自己的,那么不听使唤,体能消耗到了极致,每走一步都似要费极大的力气,到了最后,她已经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朝前一点一点挪动。

怎么会那么累?

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怎么会这样?

秦惊羽停下来喘气一阵,待得力气恢复一点,再继续前进。

尽管时歇时行,她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慢的出奇,根本不像是个人,倒像是…脑子里灵光一闪,攸然想起那海市蜃楼中看到的银翼,他不也是这般奇异缓慢的动作?!

银翼…自己会不会是…

秦惊羽精神一振,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前行。

就是爬,也要爬进那光亮之中,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寸,又一寸!

近了,更近了!

终于,她挪到了光亮边缘处,慢吞吞伸出手去,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触及。

当那昏暗的光芒照在手指上,眼前一暗,周围场景忽而一变。

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线阳光,没有一绺云彩,甚至没有一丝风,周围是如此之静,静默得出奇,静到了使人感到自己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她仍然是之间那身装束,愣愣站在一片黄土之中,面前就是那座高大孤立的城楼,土黄的飞檐,深灰的城墙,斑驳而陈旧,仿佛远古就有,在天地间矗立了千百万年一般。

城门紧闭,不远处就是那个水池,水池里储着浅浅的一层水,水色略混,微微发黄。

眼前的情景,一城一池,大局细部,都跟在海市蜃楼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秦惊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心里想的是奔跑,事实上,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过是在以一种及其怪异的慢动作在向前挪动,这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却走了比之前还要长久的时间。

那滋味,实在让人心焦气燥,但又无计可施,除了继续挪动,她又能做什么?

已经不知道时间,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或许更久,她的手终于按在城门上。

城门是从里面关的,她推不开,只得叩门。

嘭——嘭——嘭——

叩门的声音在空旷里响起,一声之后许久才有第二声,悠长得可怕。

大概是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城门里传出轻轻的脚步声,比她的脚步快不了多少。

秦惊羽双眼紧紧盯这城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叫出声来。

如果里面出来的人不是银翼,那她要怎么办?

如果城门里有比那黑洞更恐怖的事情,那她要怎么办?

如果…怎么办?

心底千回百转,不知闪过多少个念头,但见那城门无声无息缓缓开启,开门的速度无比缓慢,过得许久,才露出一道缝隙来。

缝隙里逐渐显出一道人影,冷峻的俊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采,在看清她的刹那,碧眸猛然一亮。

“我——在——做——梦?”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道。

秦惊羽这才知道在这个奇异的地方,连说话都煞费力气,语速慢得不可思议,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她扯动嘴角,努力牵出一个笑容,以最简短的语言慢慢答道:“不——是——梦,真——的。”

地面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雷牧歌和李一舟轮流往返,在军营、雅克绿洲和土城这三点一线间走了数趟,带来了大批士兵和挖掘工具,并将那两名西烈商人老秋和达纳一起请来,连同绿洲剩余的骆驼都调动起来,如此兴师动众,也不管是否会走漏消息,一切以寻人为重。

偌大的土城被挖了无数个大坑,风沙填满,继而又挖,反反复复,所有的地方都挖过了,能搬动的土石围墙都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杨峥把身上所带的银票都贡献出来供找人之用,雅克绿洲的村民们只要还有劳动力的,都被他雇去帮忙,影士们也没闲着,在附近村落,沙漠边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明察暗访。

所有能动用的人力物力都动用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

从半个月之前,老秋和达纳就开始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劝告。

“这死亡之洲,那是有来由的,有去无回的人多了,更何况你说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再是厉害的人,被困在沙漠里,没有水,没有食物,顶多能坚持三天。”

“是啊,别折腾了,放弃吧…”

雷牧歌满面胡渣,红着眼睛瞪视他们,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她会回来的!”转过身去,对着人群一挥手,“给我继续挖!”

“雷…”李一舟同样红着一双眼,轻轻拍下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周卓然带着他的随从躲的远远的,在土墙一角不住翻照,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不少淤青,那是某两人在威怒之下给揍的——

要不是被他们的行踪引来这诡异的土城,直接雅克绿洲返回军营的花,她能莫名失踪吗?

“羽儿,你到底在哪里?”

又是半个月过去,随着时间流逝,带来的食物清水逐渐见底,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上了年纪的村民都支撑不住,开始陆续返回,一名士兵在烈日下突然昏厥,险些没救回来。

严峻的现实摆在眼前,漫无目的的寻找不是办法,再继续下去,将会有更多的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