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低着头,被雷牧歌牵着高一脚浅一角,她的脚劲比以往好了很多,却依然走的不轻松,走了一阵,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快看,那景象又出现了!”

秦惊羽抬头,却见那城楼再次出现在眼前,看起来极近,清晰得就像在一里左右的距离,实际却不知存在于千里之遥的何处!

“真是触手可及啊…”李一舟不禁感叹。

秦惊羽笑了笑,正待说话,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为何心神不宁了!

这景象,是端端正正的!

不是倒影!

记得她前世曾经看到过关于海市蜃楼的介绍,上面引用了专家的话,说是一般的海市蜃楼,看到的都是倒影,那表示这虚像,离实体不会太远,因为那都是经过一次折射形成的。

而眼前的他们看到的,却不是倒影,那城楼,那城门,还有银翼,就像在她眼前一样,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立在那里!

海市蜃楼的虚像如果不是倒影,那就是经过两次或两次以上的折射才形成,这表示虚像和实体之间的距离,可以拉到无限远,甚至越过山川海洋!

想通了这一点,秦惊羽真是懊恼得想死。

无限远…

众人携带的装备,仅够三天之内往返之用,这短短三天时间,怎么能走到这无限远的地域。

银翼啊银翼,他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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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十八章 古城奇遇

那目光一瞬不眨,径直射过来,脸上流露出慌乱的神色。

“他在看我们!他能看见我们!”李一舟脱口叫道。

秦惊羽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那城楼景象,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看得见我们…”隔着不知千万里的距离,银翼不可能看得到他们,那么,能够让狼小子面露惊骇之色,他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看,他在动!”雷牧歌低叫。

秦惊羽定睛看去,但见银翼身体慢慢前倾,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挪动着,一点点直起身来站定,他目光微微上仰,消瘦的脸庞缓慢地,努力朝左右摆动。

他是在…摇头!

站起,仰望,摇头,这一系列动作若是放在平日,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而此时他却是费尽了全身力气来做,那么艰辛,那么无助。

秦惊羽看得心头发紧,胸口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景象里的银翼,困乏、脆弱、被动、苦楚,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在此之前,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其他人呢,那些卫部煞部的弟兄们,他们又去了哪里?

雷牧歌见她脸色有异,关切低问:“你怎么了?”

秦惊羽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心里打定主意,就算只有三天时间,她都不能放弃,必须在这沙漠里搜索出些许线索来,为下一次的寻觅奠定基础。

这一次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一行人没有目的,就朝着城楼的方位前行,尽管感觉走了很长的路程,与城楼之间的距离却丝毫不见改变。

秦惊羽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城楼下的情形。

银翼自从摇头之后,面色逐渐平静下来,又慢慢坐回了城门下,一坐就是许久,除了中途慢吞吞起身去水池边喝了点水之外,其余都是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般,不知在冥想什么。

最后的画面,是他伸手去推门,刚见他手搭上门板,就觉一阵热风吹来,城楼立时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无影无踪。

没有了参照物,前进的道路变得漫无目的,顶上是炙热的阳光,脚下的沙粒开始变得滚烫,尽管早有准备,都还是被晒得脑袋发晕,四肢无力。

雷牧歌与李一舟好几次要背她前行,都被她断然拒绝,想起沙漠昼伏夜行的原则,她扬声唤道:“不能走了,找背风处歇息吧。”

那本土士兵江赞也随声附和,于是众人停了下来,找了个背风处喝水歇息,补充体力,等到太阳落山,这才又开始出发。

如此这般,时歇时行走了两日,背囊里的食物和清水逐渐见底,那城楼却再没出现过,也没发现任何有关大队人马经过所留下的痕迹。

两天来,除了与天接壤的沙漠之外,他们未曾看到任何人和动物,每时每刻都是机械地行走,干燥的风使得众人脸上脖子上的皮肤开始龟裂发痛,好在秦惊羽在密云岛上有过类似经历,早有准备,从背囊里取出厚实的布巾分发下去,吩咐众人将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包裹起来,感觉才稍好一点。

白天,火球一样的烈日烤晒着大地,到了晚上,在月光下,一片淡白色的沙漠,又散发出死一般的沉寂,江赞显然已经习惯于这种生活,秦惊羽对此也不陌生,但是对这一干士兵而言,等于到了另一个世界。

“大家坚持下,再往前走一日,就可以到雅克绿洲了,再远我就没去过了。”说话的人是江赞,按照原定路线,走到雅克绿洲,这行程差不多也就结束了,补充物资之后就沿原路返回。

据他介绍,这雅克绿洲是离死亡之洲边缘最近的一块绿洲,地方并不大,居住这一些西烈人,有时过往商旅会在他们那里停留,以重金讨得清水和食物,也有商旅将过剩的货物就地贩卖,减轻行进负重。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小型市集,在这广袤的沙漠里,也算是一处不错的风景。

听着他的描述,大家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一路跟着他走,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果然看到前方有零落的棕树,和像是孤岛似的露在沙漠上的泥土,又走出了几里,便看到有座村落,四周有绿树碧草环绕。

绿洲本身,已是沙漠中的奇迹,更让人兴奋的是,这雅克绿洲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湖水清澈碧绿,湖边全是树,在大湖的旁边,还有延伸出两个小湖。

湖边不单有帐篷,还有简陋的沙土房屋,男子头包白布拖着货盘,女人则是蒙着面顶着水罐,与大夏人的装扮迥然不同,别有风情,他们在帐幕和房屋之间穿来穿去,吆喝叫卖,俨然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当他们一行人停在湖边时,所有的人都以惊奇的眼光望过来,大概从来没见过这样徒步而行的旅者,觉得不可思议。

秦惊羽走过去对着近处的一名女子掏出准备好的画像来:“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画像是杨峥执笔,再加上两人的描述,由雷牧歌做了些修改而成,与银翼本人有七八分像。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才向她走了过来,盯着画像细看。

秦惊羽放柔声音问道:“我们要找这个人,大概是半年前进入沙漠的,你见过他吗?”

那女子看得直摇头:“没见过。”

秦惊羽又掏出那城楼的图像问道:“这座古城,你知道在哪里吗?”

那女子看了看,还是摇头:“不知道。”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秦惊羽也不死心,把画像给了江赞,让他去询问,也是同样的结果。

围着村子走了一圈都是一无所获,秦惊羽面色不变,心里却是微微一沉,听得雷牧歌低声发问:“看来雅克绿洲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补充下装备,趁夜返回如何?”

李一舟也凑过来道:“要想在这样大的沙漠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再说他都失踪半年了,要能走出来,早就回大夏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是放弃吧。”

返回…放弃…

就这样丢下银翼和弟兄们,两手空空回去,她不甘心。

秦惊羽看了看天色,似是下定决心:“我想在这里逗留一日。”在者浩瀚无垠的沙漠里,一天时间走不了多远,也做不了什么事,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也许会有所发现。

雷牧歌定定看着她,被她眼底那一抹坚毅之色所打动,叹气道:“好吧,不过我先说好,不管有没有收获,明晚一定要往回走。”

秦惊羽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在一户村民家用过晚饭,一干人等围坐在湖边,点起一堆篝火取暖歇息,低声说话。

秦惊羽被雷牧歌和李一舟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正望着跳跃的火光昏昏欲睡,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驼铃声。

过不多时,村口光亮燃起,人群涌动,响起阵阵欢呼声,有人抗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往村里走,江赞见她看得入神,解释道:“是过路的商队在此歇脚,将货物分散运送去大夏。”

秦惊羽心头一动,从西烈方向来的商队,会不会带来一些有用的讯息?

拉下身边两人,起身往村口而去:“走,过去看看!”

“咳,你们都不知道,那风沙大的要命,我们全部人都躲在骆驼身下,才逃过一劫。”

“是啊,可惜有一箱货没拴紧,给吹得没影了,唉——”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人没事就已经很庆幸了…”

“还说这些干嘛?”村长笑呵呵过来,拉着那为首的商人往回走,“走吧,大家伙都去我家喝酒去!”

眼见一群人开开心心往屋里走,秦惊羽赶紧上前,抱拳笑问:“诸位大哥请留步,我跟你们打听点事情行不行?”

那队商旅诧异看着她,纷纷停下脚步,为首的商人皱了下眉,面色还算和缓:“什么事?”

眼角余光瞥见雷牧歌与李一舟也跟了过来,秦惊羽笑了笑,将银翼的画像和城楼的图样递了过去:“我朋友在这沙漠里失踪了,我最后得到的讯息是他被困在这座古城里,不知各位这一路过来,有没有见过他,或是见过这城楼?”

那商人借着屋檐下的灯光瞟了眼,摇头道:“都没见过。”

秦惊羽仍不死心,拿着画像图样又去问其他人,那队商旅倒也热心,将画像图样传看了一遍,却都是摇头:“没见过。”

收回画像图样,秦惊羽道了谢,叹着气往外走,迎面走来个中年汉子,一只手掌伸了过来。

“什么古城,给我看看?”

没待她回答,背后有人叫道:“老球,你磨磨蹭蹭的,跑到哪里去了?”

那老秋笑而不答,人群中蹦处个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么,老秋在村子里找了个相好的女子,幽会去了!”

“就一会时间,幽什么会!”老秋笑骂一句,转头过来看着秦惊羽,“我经商二十年,这条路走了不下百次,大大小小的古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秦惊羽听得大喜,急忙将图样展开给他看。

老秋看了半晌,抬手去唤那为首的商人:“达纳,你来看看,这城楼是不是和我们遇见那几个大夏年轻人的土城有些像?你看,这里是城门位置,这里的水池,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坑,还有这里,这里…”

那达纳走过来,看着他在图上指指点点,讶然叫道:“哎,还真像!”

“大夏年轻人?”秦惊羽惊跳了下,一个箭步过去,拉住老秋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大夏年轻人?他们长什么样子?现在人在哪里?”没找到银翼,能找到卫部煞部的弟兄也好啊!

老秋答道:“就在我们前天经过的一座土城,在那里遇到四名大夏年轻人,不听劝,非要往沙漠深处走,我们也就懒得理会,任由他去。”他想了想,比划道:“其中一个长得挺白净,其余三人黑些,也壮实些。”

秦惊羽问了下其穿着打扮,感觉有些似是而非,不能肯定,便问:“这土城在什么方位?”

“在西北方位,据雅克绿洲有一天多的路程。”

秦惊羽听得点头,目光落在屋外的骆驼上,灵光一闪,忽然开口道:“你们这里有多少只骆驼?我全都买了。”

达纳朝她打量几眼,笑道:“在沙漠里行走的人,什么都可以不要,这骆驼却是不可缺少的,你买走我们的骆驼,难道要我们一路步行把货物扛着去大夏?”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你们…”

秦惊羽也不气恼,拦住欲要发作的李一舟,微笑道:“这货物与二十三只骆驼加上利润一共要多少钱,你开个价便是。”

达纳看这少年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也没太当回事,稍微思索一下,报出个天价来。

秦惊羽摸了摸腰间,暗自庆幸,自己在出发前鬼使神差将杨峥那里的银票抓了些在身上揣着,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那队商旅从未见过如此豪爽之人,惊得瞪大了眼。

秦惊羽见达纳面露犹豫,赶紧又补充道:“其实我也就是借用下,你们也守着货物在这村里等着,等我们两日后找着人回来,银子分文不少,骆驼也都还给你们。”

“要是没回来呢?”达纳迟疑着问。

“要是没回来——”秦惊羽拖长了声调,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塞进他手里,笑道:“货物还是你的,这些银子,够你带着大家买处庄子娶媳妇生孩子了。”

达纳看清楚手中的银票数额,大喜过望,险险要哭出来,生怕她反悔似的,拉着她直往屋外走,边走边招呼众人:“快,快把骆驼上的货物全部卸下来!”

凉风习习,深黑色的夜空繁星闪烁。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是骑着骆驼,行走在前往土城的路上。

有了骆驼代步,一切都变得轻松容易起来,再加上货物卸除,轻装上阵,骆驼也跑得欢畅,一天多的路上一晃而过,到了第二天晚上,就来到老秋所说的那座土城。

土城尽是些残垣断壁,早已被废弃了不知千百年,根本看不出原貌,只看到一圈圈低矮的土墙,和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风一吹,顿感无比苍凉。

秦惊羽跳上一圈土墙举目四望,高声喊道:“有人在吗?有人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习武,感觉自己气息强劲不少,在这空旷之地,声音传出去老远。

静默了一阵,土城深处响起一声回应,有人欢喜叫道:“哎,我在这里!”一道黑衣黑裤灰头土脸的人影慢慢从废墟里爬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听得那熟悉的嗓音,秦惊羽气没险些晕过去——

竟然是周卓然这个绝世活宝!

自己费了这样大的功夫,拉着一队人马,浪费了一天多时间和数万两银子,就找到这么个土拨鼠样的傻小子!

“怎么是你,你怎么这幅德性?”

雷牧歌愕然发问,李一舟则是指着那几人身上的衣装哈哈大笑:“说说,这衣服是哪里捡来的?”

“不是捡来的,是…”

不待周卓然说完,秦惊羽已经是气急败坏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叫道:“你不是回天京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周卓然摸着脑袋,呐呐笑道:“那些士兵,我趁他们没注意用了点百花楼的迷香,就偷跑出来了。”

看不出呢,这绣花枕头脑袋越来越好使了,秦惊羽翻个白眼又问:“你身上穿的是谁的衣服?”

“那个,他们在后面追,我怕被抓回去,就区和农户换了衣服…”

“你不是有五名随从吗,还有两人呢?”

“有一个被那些士兵抓住了,还有一个不肯跟来,半路上自己跑了。”

秦惊羽气得说不出话来,自己之所以会误会是暗夜门弟兄,还不是因为这些错误信息!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接受现实,问处出最关键的一句:“你怎么笃定我在沙漠里,一个劲往深处走?”

周卓然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我一路问询,有人告诉我他在这里见过殿下,我跟他描述殿下和雷将军的模样,他直说就是,我一高兴,给了他不少银子!”

“你…真是…太聪明了!”秦惊羽揉着额头,实在是哭笑不得。

骑着骆驼行走了一天多时间,中途几乎没歇口气,此时心神一松,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撇开周卓然,勉强在土城走了大半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至于与那海市蜃楼中的城楼相比,更是看不出半点相似之处来。

见众人皆是面露倦色,秦惊羽便欲雷牧歌商量,就她歇息一阵,半夜时再出发折返。

士兵们躺在土墙周围,显得很高兴,这样的一个住宿地方,比起傍着骆驼睡在沙上,闻着骆驼身上刺鼻的骚味入眠,总是要好得多了。

沙漠夜里极冷,秦惊羽在一圈围墙中坐了下来,雷牧歌坐在她身边,看着不远处李一舟和江赞一起给骆驼喂食喂水。

“哈哈,看我找到什么?”

声音响起,周卓然一路跳跃奔过来,手里拖着块长方形的物事,秦惊羽借着月光定睛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原来是一块破草席。

在沙漠里,一切都容易被保存的很好,这草席虽然破烂得不成样子,但垫着睡觉倒是不错。

“你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