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伥鬼都是历年来被那猰貐所吃之人的魂灵变幻而来,这猰貐已死,幻境即灭,伥鬼们便真正成了无处栖身的孤魂野鬼,如今迁怒于秦惊羽,竟要群起攻之,为猰貐报仇!

秦惊羽被成百上千的伥鬼缠住无法前行,眼看那洞开的门户被碎石填满,额上溢出冷汗来,虽然有神剑在身不致有危险,但是就算杀光伥鬼,两人也找不到出路,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黑暗世界,被乱石掩埋,实在得不偿失。

刷刷两剑,将头顶上的伥鬼斩落,忽然瞥见前方开启的石棺,直看得她蓦然一喜,那老人说过,石棺可避邪灵,便应当也能够避过这灾祸!

她只抬眼一瞥,银翼便已明白她的心思,无需多说,一剑挥退扑上来的伥鬼,两人牵手跳进石棺,眼疾手快拉下棺盖,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石棺并不宽大,一人仰躺倒是足够,只是这两人一起躺进去,却稍显狭窄了些。

躺在棺内丝毫不觉窒息,四壁隐有微光,秦惊羽定睛一看,原来这棺内四角均是各镶有一颗夜明珠,足以看清棺中景致,而棺盖上则刻有镂空的纹路,是以人在棺中仍是呼吸无虞。

但听得外间声响交织,轰隆不断,仿若有千斤巨石坠落下来,伥鬼们游走四周,不住哀嚎,中间夹杂着电闪雷鸣声,竟不知发生什么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弱,慢慢安静下来。

劫难结束,棺外一片寂静。

秦惊羽动了动,试着伸手去掀棺盖,银翼歇息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也去动手帮忙,不想忙活一阵,那棺盖竟是纹丝不动!

两人急了,使出全身力气,累得汗流浃背,却不能将那棺盖移动半分。

秦惊羽思忖一阵,又小心拔出剑来,试着用剑尖去撬,摆弄许久仍是无济于事。

想来唯有一个可能,便是这石棺的开启机关设在外面,没法从里面打开,而神剑只能对付妖魔邪灵,对这严密咬合的石棺起不到半点作用。

“进来容易出去难…”秦惊羽累得手臂酸软,只得停手叹气。

“别急,再想想办法,总能出去的。”银翼在她耳边安慰道。

温暖的气息吹拂耳廓,秦惊羽微微一呆,这才发现此时两人并头卧倒,口鼻相对,只分寸之遥,至于躯干四肢,已无转侧余地,与其说是相对侧卧,不如说是相互依偎。

在她心中,银翼既是下属,更是朋友,心中坦然,如此亲密的姿势也没当回事,定了定神,便朝他身上摸去:“给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没有。”反倒是银翼脸上一红,嗅着那近在咫尺的幽香,不知怎的心中一阵乱跳,只得伸手来挡,却正好被她的手抓住。

手指交缠,他只觉那小手柔软娇嫩,不禁微微发窘,欲要挣脱,似乎有丝不妥,侧目向她望了一眼,见她满脸关切,实无半分他念。

“明明都呕血了,还说没有?”秦惊羽知道他一向硬气,就是受了伤也不会吭声,于是一只手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肩背胸前不住摸索。

“真没有!”棺内空间有限,他想躲也躲不了,只得任那只魔爪将自己周身摸了个遍。

“没有就好。”秦惊羽没摸到伤口血渍,缩回手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转眼向他瞧去,只见他目光也正转去别处,不再看她,不由戏谑笑道,“没想到你个狼小子看起来瘦巴巴的,摸起来手感还不错,肌肉感十足!”尤其是胸膛和小腹,都是货真价实啊!

银翼哼了一声,垂眼不理,心头却是微有迷乱,竟盼着那只小手能再伸过来,继续方才的动作。但秦惊羽话虽大胆,实际却将两条手臂伸直了,规规矩矩的放在她自己身子两侧,似乎惟恐碰到了他的身体。

过了半晌不见她有所行动,他心里竟隐隐有些失望,气恼转过了头不想再去瞧她。

“怎么不说话?睡着了?”

秦惊羽低问,清幽浅淡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孔,竟令得他心烦意乱。

完了,他也被这妖孽主子迷住了吗?

“没想什么!”银翼瞥她一眼,语气中不无嫌恶,“脂粉味这么重,你到这沙漠里来,到底是寻人还是寻欢?”

秦惊羽愣了一下,举袖凑到自己鼻端,深吸一口气,疑惑喃道:“没有啊,除了以前上百花阁,我从来不抹香粉的,你这狼鼻子失灵了?”

“那你身上为何这样香?”

“我本来就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你们这些臭男人才…”秦惊羽猛然想起,虽然那老人已经讲出猰貐在寻觅一男一女吸食精气,但这愣头小子绝对没反应过来,还把自己当做男性对待,不由得顿住话头,打个哈哈干笑道,“算了,你小子少见多怪,我懒得跟你多说。”

银翼早见识过这主子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本事,也不争辩,只闭上眼假寐,这一番恶斗之后身上带伤,也很是疲惫,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睡梦中却闻一声轻咦,那双小手抓住他的双肩,听得她讶然低喊:“银翼,快醒醒!”

“怎么了?”他懒懒睁眼,忽然觉得不对。

棺内的温度竟然在慢慢升高,他也就只穿了件单薄的袍子,额上胸口竟渗出汗来。

秦惊羽内息远不及他,抹一把脸上的薄汗,喘息连连:“妈的,怎么这样热?!”

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又热又烫,好似石棺外有人在生火炙烤一般。

她却不知,猰貐一死,那虚幻世界轰然倒塌,石棺外正是翻天覆地的变故,须得渡过水深火热的艰辛过程,九死一生,才能重返人世。

而神剑,能镇压妖邪,却不能隔绝这无情水火。

如若没有石棺保护,两人这肉身凡胎,早就在这场历练中不堪承受,灰飞烟灭。

没过多久,石棺中越来越热,连四壁都烤得滚烫,两人上下衣衫均已汗湿,便如刚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依照银翼原先的功力,倒是可以运功调节体温,只可惜在与猰貐搏斗之时受了内伤,虽不算严重,十天之内却不能调动内息了。

“好热,好热…银翼我要热死了!”秦惊羽全身火热,香汗淋漓,体气被热力蒸薰,闻在对方鼻中,却增几分诱惑之意。

银翼闷声不语,只听得嘶啦几声,他竟将外袍从中撕开,亮出一大片胸肌来。

“你…”秦惊羽汗如雨下,连眼睫上都是水雾蒙蒙,瞅见他的动作,吃惊得险些咬到舌头。

银翼瞟她一眼,冷声道:“热就脱。”

“脱?”秦惊羽恨恨瞪着他,没好气道,“我经得住。”话是如此,手指不由自主扯松腰带,又解开领口透气,其实她最想解开的是束胸的布带啊…

好在有神剑在,将那冰凉的剑鞘抱在怀中,倒是稍微减轻了炽热之感。

忍了许久,脑子都被烧得糊涂起来,终于忍受不住,张口又喊:“银翼,我好想喝水,喝冰镇可乐…”

唤声沙哑,竟带着娇憨可人的韵味,直把银翼叫得心神一荡,哪管她在叫些什么,点头应允:“再忍忍,出去后都随你。”

“说话算数哦…”

秦惊羽闭上眼,半晌无声,银翼觉察到不对,轻轻碰下她的脸:“喂,喂?”感觉那柔润的小脸炽热如炭,气息沉重,竟是热晕了过去。

“别睡!醒醒!别睡!”银翼咬牙,啪啪几下,用力打在她的脸颊上。

秦惊羽吃痛,悠然醒转:“你…打我做什么…”

“不能睡,睁眼,再忍忍就好了!”

银翼怕自己没控制好力道,真打伤了她,伸手去抚,秦惊羽脑子里一团浆糊,见得他的手掌过来,以为还要打自己,一时情急,骤然后退。

嘭的一声,后脑狠狠撞在石棺壁上,痛得她眼泪迸出:“你个坏小子!”

银翼听得响声真是哭笑不得:“我不是有意的,大不了出去之后,我让你百倍打回来便是。”

秦惊羽勉力抬手,表示自己大人大量不予计较,又过了一会,忽觉一丝凉风袭来,热度慢慢降下来,气温逐渐恢复正常。

还好,终于熬过去了。

两人刚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觉越来越凉爽,周身竟隐隐有了寒意。

糟糕,炽热刚过,冰寒又至。

秦惊羽一开始还在暗地忍受,到后来越发寒冷,整个人就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额头眉眼全都泛起一层白霜,牙齿也是咬得格格作响。

双手抱胸,蜷起身子忍了许久,实在忍无可忍,颤抖着朝他伸出手去。

“银翼…好冷…”

忽觉腰间一紧,一双强健的手臂环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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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归来 第二十四章 异样情愫

寒风凛冽,严寒刺骨,两人仿佛置身一座冰棺当中。

秦惊羽已经冻得不行,手脚开始麻木,脑子里浑浑噩噩,老早就想往前方热源上凑,此时他这一伸臂,真是天随人愿,心想事成。保命要紧,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顺势挨过去,紧紧贴在他胸前,将身子蜷成一团,依偎取暖。

银翼知道这主子身体羸弱,当时也就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并没有考虑太多,而今当真抱在一起,才觉察到些许不对。

怎么会这样香,这样软?

如兰似麝的淡香一直往他鼻孔里钻,掌下是不盈一握的细腰,还有贴在他赤程胸膛上的柔润肌肤,娇嫩的唇瓣就在他心口位置,嘶嘶吸气。

真是个妖孽,都快冻僵了,还这样折腾人!

懊恼了一阵,忍着没理会,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怀中之人没了动静,伸手去摸,那脸上颈上冰冰的,腕部脉搏细弱,鼻端几乎感觉不到气息。

死了?

心里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恐慌,赶紧去拍她的脸:“喂,醒来——”

拍打几下,没得到半点回应,他心中狂跳,也不顾自己身受内伤,手掌贴在她的心口,缓缓输入内息,同时提起一口真气,对准那紧闭的唇瓣渡了过去。

意识涣散,神智远离,秦惊羽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梦见来到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满目银白,她只着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正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雪地里,而前方崖壁一道清朗挺拔的背影,衣袂飘飞,翩然若仙。

他是谁呢?

背影都如此出色,那面容不知该是如何超凡绝艳!

本能促使她追上前去,想要看个清楚,但不知为何,那人明明就在眼前不远,她追了许久,却还相隔如初。

奔着奔着,一脚踩滑,她滚进了旁边深沟,顿时被铺天盖地的冰雪掩埋。

“救命…”一张口,罩面而来的雪粒直直灌进嘴里,无休无止,好生难受。

她快要窒息了,谁来救她?

煎熬中,只觉得自己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有丝丝热力从心口传来,唇上微凉,送来一阵暖意。

她贪婪吮吸着,犹如溺水之人忽然抓住根浮木,不知不觉小手攀上他的肩,期望得到更多温暖。

“松手——”银翼低咒,这主子是不是没长骨头,软得像一滩烂泥,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他根本没法好好凝神聚气,而且更要命的是,那绵软的唇瓣直接黏在自己唇上,甩都甩不掉,身上涌出一股怪异的燥热,难受之极。

“不松,我冷…”她无意识低喃。

“病秧子。”暗骂一句,勉力别过脸去,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内息被这一闹,登时松懈,也没力气再输送过去,只得随意在她心口上揉按几下。

当时酷热来袭,秦惊羽已经解开领口,扯松了束胸布带,而之前他全神贯注输送内息兀自不察,这会又揉又按的,再是迟钝,也慢慢觉出不对来。

那山峦般的起伏…那是什么?

银翼动作停滞,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半晌,面上慢半拍地爆红,连耳根都似要炸裂燃烧起来。

她…她是…

“你这个…骗子!”

难怪她跟那燕儿,两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原来如此!

想到那两人眉来眼去的情景,不知怎的,心里竟是又涩又恼,烦闷难言。

他敢说,燕儿什么都知道,就自己蒙在鼓里!

厚此薄彼,这偏心的…

心里恨恨抱怨着,手上动作却是温柔了许多,他从小被狼群喂养长大,脑子里没那么多礼仪规矩,对男女大防也不甚在意,仍是继续揉搓着她的心口,助她回暖。

渐渐地,感觉她体温回升了些,棺内也不似方才那般寒冷彻骨,想着应当松手,只是将那柔软的娇躯抱得久了,竟然舍不得放开。

那就多抱一会吧…

秦惊羽醒来的时候,棺中不冷不热,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看来这水深火热的考验终于过去了。

她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正缩在银翼怀中,想必是最冷那会儿凑过去的,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实在佩服自己,就算是昏迷了都不忘去吃美男的豆腐。

吞了口唾液,她轻笑着调侃,恶人先告状:“好你个狼小子,竟敢占我便宜!”

原以为此话一出,必换来他冷眼相待,哪知他竟轻嗯一声,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银翼你怎么了?脑袋冻坏了?”她疑惑去摸他的额头。

不想他竟反手握住她的手,冷声道:“别乱摸。”

“我就摸了,怎样?”秦惊羽有些恼了,以往他虽然性子冷酷,却从来没有这般彻底拒绝,不留余地,怎么一觉醒来世道大变了,还当不当她是主子了?!

“你再摸,就得…”银翼涨红了脸,气息不稳。

“什么?”这狼小子,不对劲啊!

“没什么,反正你别摸我,以后不准在我身上乱摸。还有,别人你也不能摸。”

秦惊羽听得一头雾水,这是啥情况?狼小子转性了?

“什么意思?你小子胆子不小啊,骑到小爷头上来了?”还命令式地对她讲话,这不准那不准的,凭什么啊?!“我就摸了,你又怎样?嗯?”

说罢魔爪又袭了过去,却被他轻轻避开:“什么小爷不小爷的,你是女子。”

“我就是,我…”秦惊羽咀嚼着他话中的含义,傻了眼,“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女子?!”

银翼瞥她一眼,没有说话,秦惊羽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惊骇发现自己竟是胸襟大开,那布带已经脱离原先位置,酥胸被释放出半截,柔美的沟渠若隐若现。

完了,露馅了…

“其实我可以解释的,那个…”一边慢条斯理整理衣衫,一边干笑两声,慢慢组织语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论如何,你只要记得我是你主子就行了。”

银翼轻哼一声,张了张口,忽然含糊道:“他死了也好,以后我来照顾你。”

秦惊羽听得分明,却没弄懂意思,愕然问道:“谁死了?”

银翼正待回答,突觉石棺猛地一震,继而重重弹起,顾不得多想,将她死死按在自己怀中,整个身躯都是包裹护卫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巨震,直把秦惊羽震得脑袋发晕,只得埋首在他胸前,过得许久,才感觉震动停歇,推了推他的胳膊:“好像没震了…”

银翼蹙着眉,依言放开她,秦惊羽凝神倾听,外间似有潺潺流水声。

这又是到了哪里了?

与他对视一眼,试着伸手去推棺盖,也没怎么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棺盖竟然露出一道缝隙来,棺内光线顿时亮了许多。

银翼双手齐齐推出,棺盖大开,炫目的天光刺痛了他的眼,情不自禁伸手遮挡。

秦惊羽愣愣看着投射在他身上的光斑,再转头看向周围的景致,忽然欢呼一声:“啊,我们出来了!”

青天,白日,溪流,山林,草地…都是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