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轻笑一声,她转头回去,只见萧焰一步一顿从山洞走出来,步伐稍显吃力,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奏惊羽看看他,再看看头顶上高高飞舞的秃鹰,直觉不信:“你能将它射下来?”就算他再好的腕力,也不可能将柳叶刀射出那么远吧!

萧焰笑了笑,慢吞吞挪动步子,走到一块空阔处坐下,继而仰躺在地,一动不动。

“喂,你做什么......”刚喊出半句,她突然心有所悟,好一招置之死地诱敌深入!

当下退得远远的,看着那半空中的秃鹰飞来飞去,不住盘旋,又过一会,忽见一头兀鹰猛然扑将下来,直冲而下,朝萧焰额头上啄去。

萧焰倒也沉得住气,仍是纹丝不动,待到腥风袭来,立时睁眼,手掌一翻!

那秃鹰见他身子一动,急忙扬翅上飞,不想一道白光闪过,毛羽纷飞,径自落下,腹部却是插着一柄柳叶刀,深深没入!

萧焰哈哈一笑:“想来欺负我,没那么容易!”说着一把捏住秃鹰的头颈,那秃鹰双翅扑腾,极力挣扎,鹰血流淌在雪地上,如同溅开朵朵红花。

泰惊羽看得入神,忽听得他叫道:“殿下快来!”

她闻声而去,只见他已经掐断那秃鹰的颈项,递了过来:“新鲜血液,最是滋小......”

泰惊羽知他说得没错,也不矫情,一口咬在那断裂处,鹰血带着腥气,有些咸咸的味道,大口喝在嘴里,只觉得周身都暖和起来,手脚也是充满了力气。

她喝过之后,他又接着喝,两人饥肠辘辘,久未进食,此刻也不顾形象,几乎将那只秃鹰的鲜血饮尽。

饱餐一顿之后,萧焰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目装死,继续吸引秃鹰飞来靠近,大半个时辰过去,不断有秃鹰冲下来,他就以那柄柳叶刀为武器,接连射中好几只兀鹰口这秃鹰着实蠢得厉害,眼见同伴接连丧生在他飞刀之下,却仍是不断飞来送死,又过一阵,方才天空中的秃鹰都被他射杀得一干二净。

雪谷之中,气温极寒,一片冰天雪地,根本不惧肉类腐败问题,两人一起将死鹰洗剥干净,留下一只架在火堆上烧烤,其余都埋在洞口的雪堆里,随时取用。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食物,简直是欢喜若狂,当晚就美美大吃了一顿烤鹰肉,直吃得她肚腹如鼓,这才靠着火堆,满足睡去。

从那开始,几乎每过几日就有秃鹰飞来,萧焰也不嫌多,依法炮制,雪堆里的肉食储备越来越多,有了这些高能量的食物补充休力,泰惊羽也走得更远,砍到更多的灌木枯枝,终于顺利解决了生存问题。

这天又下了一场雪,睡到半夜,秦惊羽蓦然惊醒,却见微微的火光映照下,萧焰盘腿而坐,正低头整理物事。

“怎么还不睡,在做什么?”她迷糊低问。

“没什么,你先睡吧。”他朝她笑了笑,又埋首下去。

泰惊羽探了揉眼,定睛一看,只见他面前是一大堆杂乱的鹰翎鸟羽,暗黑深灰,长长短短,足有千千万万根”

她早知道他暗中留存着所有的秃鹰羽毛,每天都在悄悄捶弄,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山洞里没针没线的,难不成他还奢想能做件御寒的羽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又不去理会,翻过身又自睡去。

大雪初停,一连几天都是暖阳高照,秦惊羽掐指一算,自那日从悬崖石梁上飞身坠下,两人在这雪谷中待了已经一个来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发生太多事,她心忧谷外的局势,却哪里有那么多的耐心,去等到来年春暖花开?

眼看萧焰腿伤渐愈,慢慢行走自如,也该思量这出谷的计划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一边寻觅枯枝,一边心底盘算,折返途中,忽然间,隐隐听得远处传来吱吱的叫声,有丝耳熟。

她一愣之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雪兽!”,那声音越发接近,没多久,就见几个小黑点从远方雪山上疾驰而来,待靠得近了,她眼尖看见,那是三只体型特别庞大的雪兽,块头比之前遭遇过的还要高壮,而且,每一只雪兽的背上都乘坐一人!

奔在最前方的那只雪兽,所乘之人最是矮小,正是逼她走上绝壁的少年多杰!

紧随其后的那只雪兽,所乘之人身材高伟,面容俊朗,一双明亮的黑眸不住暖巡,除了雷牧歌,还能是谁?他后边那骑兽之人,淡眉细目,姿容清俊,却如......李一丹!

没错,她没有看错,是他们!真是他们!

他们......可是前来寻她?

秦惊羽嘴巴张得大大的,蓦然爆发出一声欢呼,将手中枯枝一丢,大叫着奔过去。

“我在这里!”

她挥舞着双手,大声笑着,朝着他们奔跑。

听得她的声音,雷牧歌先是一怔,继而箭一般跃下兽背,施展轻功在雪地上飞驰,奔到跟前,忽然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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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雪原长空 第三十九章:问情问心(大修)

骑在雪兽身上,裹着温软的披风,迎着暖阳柔风,在茫茫雪原上飞驰,朝着高处的雪峰攀登,所到之处,雪末纷飞,伴着雪兽欢快的吱吱声,仿佛身处一个悠远又纯净的梦。

是啊,这些日子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寒冷、饥饿、伤痛、凄凉…再到后来的犹豫、踌躇、挣扎、共处,一切都过去了,没有等到来年春天,就应经走出困境,回归人世。

不经意回头,但见静寂的雪原被远远抛在身后,连同那些彷徨的心思,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天际。

然而,真的都过去了吗?

一路上,对于背后不远投射过来的那道温柔而绵长的目光,不是没有感觉,却只能视而不见,雪谷里尚能和平相处,但是脱险之后,彼此的身份地位信仰理念又重新回来,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无法调和,不可改变!

他,终归是姓萧…

“又走神了,在想什么?嗯?”

眸光垂凝,魂游太虚,以至于雷牧歌在旁连问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脸上洋溢着愉悦安心的笑容,对于她的归来,他选择了不问过程,只管结果,而他的担忧煎熬也是丝毫不提,她看着他,心头微愧,慢慢扯出个微笑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多杰说大祭师明日要见我们,到时又不知会怎样。”

雷牧歌笑了笑,大掌覆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有一点,今后再不能抛下我,独自一人去冒险了。”

秦惊羽点点头,算是蒙混了过去,转头去看四周的景致。

那多杰带了雪兽寻得他们回来,并没有让他们再回碉房,而是带到山脚下几座紧挨着的大帐篷前,红帐黄顶,在周围一圈低矮灰白的帐篷当中显得尤为气派,进帐一看,里面摆设物件应有尽有,还专门隔出了更衣间,更有干净的衣物与大桶的热水备用,不用说,应该是这摩纳族中极好的待遇,跟当初在碉房中头枕干草手脚被捆的处境,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个月不见,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不在的时候,这族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自己洗得清爽舒畅,换上厚实的兽皮衣袍,再美美吃上一顿乳酪烤肉加小米糍粑,秦惊羽才有机会来问这个问题。

雷牧歌的回答很简单,那日她被多杰以李一舟的毒伤要挟逼得掉下悬崖,萧焰也莫名其妙跟着跳下,一个恶作剧断送了两条人名,还是大祭师指明要接待的客人,饶是那多杰人小胆大,也是给吓得不轻,还惊动了族长巴桑。好在她坠崖之时御剑护身,这天际紫光乍现,龙吟声动,雷牧歌在碉房内眼见耳闻,只是担心她的去向,却并不畏惧伤亡之事,经他一再解释与保证,巴桑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前所未有召集了巨型雪兽前往寻找,多杰在愧疚之余让人给李一舟送来个小瓶,瓶中正是那金毛小狗的眼泪。

那几只巨型雪兽乃是同类之中的长辈,脚长手长,行走如飞,就是在冰峰雪山,悬崖绝壁驰骋也是如履平地,原想顶多一日就寻人回来,没想到众人到了那崖底,才发现竟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冰河,人从高处落下,直入河中,却不知被冲到了哪里!无奈之下,只好沿着河流慢慢寻找,这片巴彦大雪山中山岭峡谷多不胜数,途中又遇上些大大小小的雪崩,在茫茫雪地里穿梭搜索,经历不少艰险,到后来李一舟伤势痊愈,因他的大夫身份,便将他带上一同寻找,在她坠崖一个来月之后,终于找到她栖身的雪原。

“对了,那神族血祭后来如何了?”秦惊羽想想问道,她见雷李二人表情无异,回来又远远瞥见轩辕清薇,知道她人没事,暗地松了口气,却更加关心这事态发展。

“那个王姆和梅朵,一直没找到,那族长巴桑带人几乎把整个平原都翻过来了,依然是一无所获,巴桑估计两人是已经趁乱逃出去了,外间近来风暴不断,派出去追的人手都回来了,都说风雪大得睁不开眼,根本无法前行,她们两个女孩子,也没个代步牲畜,多半是给雪埋了。”雷牧歌轻叹一声,又道:“人祭少了一名,血祭自然没法进行,族人都是惶恐不安,生怕天神降罪下来,后来大祭师出关,与巴桑关起门起来一番密谈,居然不急不躁,泰然自若,向全族宣布另有安排,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秦惊羽哦了一声,想着那个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的王姆,着实没什么好感,虽然自己是心甘情愿将计就计上当,但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心里总是不舒服的,这样小就这样隐忍腹黑,长大了还不知会怎样祸害人!

转念又想,既然外面正是暴风雪,相比轩辕敖的援军也没法进得山来,他们总共不到十人,势单力薄,又是在别人的地盘,还得好生想想,如何将身为人祭的轩辕清薇带回东阳去。

好在李一舟剧毒已解,在寻人方面那族长父子也表现出极大的诚意,眼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谓道路曲折,但前途光明,圆满收尾看起来也并不太困难。

两人商量一阵,又闲聊几句别后情景,说着说着,忽闻雷牧歌长声一叹,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低低呢喃。

“羽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如果找不到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的。”秦惊羽拍拍他的肩,难得他处处强势,却也有这样示弱的时候,也是,自己身份特殊,如果一直不回来,这留在平原上的一干人等又将如何?身处天京皇宫的家人又将如何?亏得她那时还暗地幻想,要是谷口的大雪终日不化,就待在那山洞之中,也未尝不可…

终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忽觉额上一暖,却是雷牧歌捋了下她鬓边的碎发,一个温湿的吻落下来。

秦惊羽心头一颤,偏了偏头,轻轻推开他,嗔道:“你做什么呢,外面到处都是人,好歹注意下身份!”

“不怕,没我命令,谁都不敢进来。”雷牧歌笑着在她脸上又亲了几口,这才放开些,退后半步,细细端详,“气色还不错,没瘦,看来没怎么吃苦,没被人欺负。”

“那是当然,向来只有我欺负人的,谁还敢欺负我!”秦惊羽轻哼一声,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苍白憔悴的俊脸,在那雪谷中度过的一个来月,她没瘦,他倒是清减许多,特别是最后那几日,天气寒冷,他不分昼夜窝在那堆鸟羽当中,手指不住动作,她好吃好睡,无心理会,却原来,他是在徒手编织御寒的披风…

那披风,是编给他自己的,还是…给她的?

心里隐隐知道答案,她却不敢深思,就连想一想都觉得烦躁。

“怎么回事,老是不专心…”雷牧歌扳正她的脸,笑得明朗,柔和的眸光闪耀着,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么微微一黯。

“哪有,我只是有些犯困。”她回神,辩解着,还应景地打了个哈欠,有些赶人的意味。

雷牧歌过去朝帐外望了望,笑道:“真是过得快,我觉着才待了一会,不想天就黑了。要是困了你就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就走。”

帐帘拉开,有风吹拂进来。

雪山上吹来的夜风,到了平原上已经不觉得寒冷,只是有些凉意,众人秉承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到了此时,周围都静了下来,伴着风吹草低虫鸣的声响,还有附近帐篷的细微的闲话,宁静而温馨。

看着他眼神中的宠溺与期冀,她忽然有丝汗颜,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气氛,本该郎情妾意,她却要巴巴赶人走,实在说不过去。

“其实也不是很困,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提议道。

“甚好。”雷牧歌唇边扬起笑意,答应得干脆,与她并肩走出帐篷,没行几步,他又停住脚步,折返回去,将那件灰狼毛里的披风带出来,亲手给她裹在身上,柔声道,“那日我无意中听说个好地方,猜想你一定会喜欢,今晚正好有空,走,我带你去瞧瞧。”

“远吗?”

“不远,就在前面小山坡上。”

刚出帐篷,就见一道人影迎面而来,确实李一舟,一来就是满面委屈,大声嚷嚷。

“我说雷啊,你的话也太多了些吧,从白天说到晚上,我等殿下出来等得脚都酸了,这个雷婆婆的称号,真是当之无愧…”

雷牧歌笑着捶他一拳:“是谁前些日子感激涕零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说要做好兄弟的,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编排我的不是来了?”

李一舟哪敢生生承受,赶紧躲开,不迭叫道:“我可不是来捣乱,我是来给你说好话的!”

雷牧歌停下来,疑惑瞥他一眼:“什么好话?”

“保密,保密!”李一舟边说边是推着秦惊羽往帐篷里走,“殿下我先借用一回,很快就还给你,你就在外面守着,是个爷们就别来偷听!”

雷牧歌听得哑然失笑:“好小子,用这话来堵我…”

进了帐篷,李一舟换上一副正经神色,朝她深深一揖:“谢殿下救命之恩。”

秦惊羽还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如此恭敬周到,做足礼仪,只看得瞠目结舌:“李一舟…你吃错药啦?”

李一舟行完礼,自顾自道:“当日那多杰回来说,殿下为了帮我讨要解药,从那悬崖上失足掉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李一舟何德何能,竟让殿下不顾生死,如此相待?”

“这还用说,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秦惊羽被他紧紧盯着,越说越是心虚,呐呐笑道,“那个…我不是有神剑护身么,再高的悬崖也不在话下。”

李一舟静静看她,眼神里有敬、有爱、有怜、有憾…诸多复杂的神情停驻片刻,终是怅然轻笑:“殿下这一跳,我这辈子怎么都值了,无怨无悔…”

秦惊羽笑容发窘凝在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只低叹:“一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并不是丝毫不知他隐在毒舌嬉笑之后的心意,但她的桃花已经泛滥成灾,伤人不浅,没必要再多他一个,这个时候,装作糊涂是有效且唯一的法子。

“哈哈哈!”李一舟沉默一会,突然爽朗大笑,“殿下这么就被我吓到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殿下这样胆小…”

“小命都差点没了,自然该胆小些。”

秦惊羽轻舒口气,附和着他笑,忽听得他轻唤一声:“殿下。”

“呃?”秦惊羽迎上他的目光。

“雷是我最好的兄弟,而殿下是我最在意的…主子,我只盼你们…你们…”李一舟说得极慢,有些说不下去,无奈中带着一丝认命,“雷对殿下一往情深,殿下别辜负他,如此,我也安心。”

秦惊羽咬唇,轻轻点头:“我不会的。”轻飘飘几个字,却似重逾千斤。

“说话算数。”李一舟会心一笑,再看她一眼,如释重负般转头就朝外走,边走边叫着雷牧歌的名字,“我讲话可是长话短说,干脆利落,你好好学着,有缺点就得承认,大男人别那么鸡婆…”

“知道啦,毒舌男!”帐帘一掀,那张神采飞扬的俊脸探了进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擦肩之时,一声低喃轻不可闻,“谢了。”

秦惊羽听在耳中,突然有种踩进陷阱的感觉。

这两人,怕是蓄谋已久,早有协议…

想了一会,秦惊羽一拍脑门,低叫:“哎,竟忘了件大事--我回来这么久,这么没见轩辕清薇过来瞧我?”这个成天追着自己跑的黏人公主,一月不见,难道转性了?

“这是好事啊,你胡乱操什么心,话说你平日管的闲事也够多了,今晚难得清静,好好顾我一回,行不?”

映着帐篷外点点灯光,他的眼亮若星辰,她还能说什么,想着方才答应李一舟的话,只是点头。

雷牧歌兴致勃勃,瞧着四处无人,拉着她一路疾走。

两人绕开一大片帐篷,又过了一个小树林,沿着山路慢慢朝高处走去,走了没多久,登上一座小小的山坡,那山坡上十分平整,长了层软软的青草,以及大片大片的灌木,夜风中送来缕缕幽香。

“就是这里。”雷牧歌在她耳边低道,“还记得那年在你寝宫的屋顶上,我们饮酒赏月,好不快活,而今晚,条件有限,就将就着坐会…”

明华宫…饮酒…赏月…

秦惊羽偏着头想,好似是有这么回事,但又记不太真切,正待细细回想,忽然脚步一顿。

不对,这附近除了风声,还有一丝细细的低低的声响,这声响她并不陌生,甚至还可以说是熟悉,这些日子每日每夜都听在耳中

那是…那个人的呼吸声。

他,也在这里?

她这一迟疑,雷牧歌立时眼露警惕,上前一步,对着那丛黑黝黝的灌木厉声喝道:“是谁?”

那边枝叶缝隙中,光影斑驳,淡淡的雾气中,一团阴影从地上撑起来,慢慢站起,转身,继而轻声叹气,淡淡微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正是她的口头禅,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偏偏会在这里遇见!

秦惊羽心底叹气,面上却未有表露,瞥见雷牧歌唇瓣紧抿,一言不发,只得自己点头招呼:“原来是萧二殿下,夜晚出游,好雅兴!”

“萧二殿下?”萧焰重复着这一称呼,眸色幽深,自嘲一笑,“不过半日,又打回原形。”

“并不奇怪,人生本就多变,有时出点差错,走点弯路,也属正常。”雷牧歌忽然开口,朗声言道,“然而邪不胜正,一切终究会回归本性,功德圆满,殿下你说呢?”

秦惊羽呵呵几声,笑得有些尴尬。

但见两名同样出色的男子迎面而立,眼神对峙,一个温润轩秀,一个阳刚俊朗,本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她也想抱着欣赏的心态去看,但这场面堪堪充满了火药味,仿佛一点即燃,一触即发,再加上那些争锋相对又让人听得迷糊不解的言辞,敢情在比谁更深奥?

“你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吗?”萧焰冷笑。

“不是以为,而是事实。”雷牧歌说完,对着她轻轻抬手,“殿下,过来。”

秦惊羽正微微呆愣,听到这一声唤,本能朝他走去:“什么?”却没注意着看,对面那人虽未出声,却也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雷牧歌并不作答,等她几步走近,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中,面颊相贴,神态亲昵。

“放开…”碍于那人在场,秦惊羽压低声音,维护着他的面子,手指悄然落在他腰间,狠狠一掐,雷牧歌吃疼,却丝毫不松手,斜睨着对面,笑得若无其事,这般情景落在旁人扬中,绝对是爱侣间打情骂俏的把戏。

星空下,那双黑眸如古井般幽深,伸出的手慢慢收回,紧握成拳,脸色亦是白了又白。秦惊羽正好转头瞥见,看在眼中,略微不忍。

“好,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号,可那神情确实惨淡灰白得如同那背后的雪山般,哪里有什么好!

雷牧歌敛了笑容,沉声一叹:“萧焰,你这是咎由自取跳梁小丑,不如自动请去。”

萧焰退后两步,再不看她,只走回那灌木前方,寻着之前的位置,又仰躺下去,对着那漫天繁星,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