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敏容色笃定:“叔父那边我自会说明,陛下无须担忧。”

“啊?”岑睿张大嘴看她。

徐知敏不愧是名门出身的大家之女,一回头当真和徐师禀明了自己要入宫为官的坚定信念,并道不给入宫她就入庵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徐相爷气得卧了床,卧床期间还不忘自己的二弟叫到床边好一通训斥,你教得好女儿啊,都敢威胁你大哥我了!说!是不是你故意使坏让她来气死我,好让你做家主啊?

徐家二爷从小就怕他这哥哥,老大一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敢顶嘴,嗫喏着道:“知敏做女官也非全无益处。时间一久,陛下迟早会忘记龙婕妤,知敏伴在身边总会有机会的。”

徐相爷扯去搭在额头的冷布巾,琢磨道:“你说,要不,这注咱不压在小皇帝这了?”

徐二爷心惊,不压小皇帝,那不就是压给燕王么?他犹豫了下,将近日得到的消息道出:“可听闻近来魏家人和燕王那边的谢容走动频繁…”

徐师“啪”又躺了回去:“得了,刚那话就当我没说过。”又开始哼哼唧唧。

徐二爷行了个礼告退,才走出房门,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徐相的咆哮声夹杂在其中“宿敌啊!这就是宿敌啊!又抢先老子一步!”

“…”

据说和谢容走动颇近的魏长烟打从岑睿寿宴回来,就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之中,伺候他的魏如每日从他面前晃过一次都感觉到一股瑟瑟恶寒蹿过他全身。

有一日,魏如熬不住了,哭着对魏长烟道:“公子,您说吧,小人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您用这样吃人的眼光盯着小人,小人扛不住啊。”

魏长烟欲言又止,内心挣扎了好久,朝魏如勾勾手指:“你过来。”

魏如小心翼翼地挪着小碎步过去,冷不防被魏长烟一把揪进了怀里,登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哭喊道:“公子!师父没告诉小人做暗卫还要风险自己的贞/操啊!”

“作为暗卫,就要为主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魏果鬼魅的声音幽幽从角落里飘出。

“那你来奉献啊!”魏如哭得撕心裂肺。

“…”

“日,恶心死了!”魏长烟用力将魏如甩了出去。抱一下都受不了,一拳砸在桌面上,为什么当初救他的人会是那个窝囊废!而他又偏是个男人!

受了惊吓又受了嫌弃的魏如嚎啕大哭,公子您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收我不给小粉红!!!!自己去寻小粉红!!!!!!!╭(╯^╰)╮

感谢宝儿七七丢的地雷,╭(╯3╰)╮

【叁捌】非议

一夜雪过,皇城绵延起伏的琉璃瓦上承着一尺厚的积雪。廊檐下垂着一帘冰锥子,晶莹剔透,各宫的管事一大早就指派着人拿着竿子一根根敲碎,以防突然断裂砸着无辜路人。

来喜趁岑睿去上朝,也指挥底下人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左蹦右跳拉着嗓子喊:“哎呦,你们看着点啊!砸到了我,陛下是要心疼的!”

小宫女中一人以帕掩口,笑道:“没看见!”

另一人不怀好意地揶揄道:“前有首辅、后有新来的姑娘,陛下才没空心疼大人你呢。”

“…”来喜公公心酸地窝到一角自怨自艾,他是不是真的失宠了?!

下了朝,岑睿一回来就看到墙角里散发着阵阵黑气的巨大一坨,好奇地弯腰用脚尖碰了下:“来喜?”

来喜露出双委屈泪眼:“陛下,您是不是抛弃人家了?”

掩在岑睿背后的秦英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岑睿罩着一头黑线,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秦大人来了,还不快滚过来倒茶。”

来喜奉茶进来的时候觑到岑睿和秦英的脸色都不甚好,心知定是刚刚早朝出了纰漏。默默地顶着漆盘在御书房门口蹲了会,招来个机灵的小内侍:“去,去打听下今儿早朝议了些啥。”

不出一刻,小内侍匆匆赶回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什么“某个侍郎因为早朝时穿得不稳重被御史打了小报告”“徐家人又和魏家人掐了三架”“金陵王对天起誓,定要在今年嫁出妹子”等等。

来喜怒目:“重点呢!”

“重点…”小内侍嘘得低了声:“首辅大人被参了。”

“…”来喜跌坐在地上。

“陛下,对今日大都护参首辅一事如何看?”秦英来御书房本是照例汇报近日在户部的工作心得,可今日朝上魏衍参了傅诤一本,这事太出乎人意料了。秦英是个很正直的臣子,但很正直的臣子也不能免去有八卦的心思。

岑睿抱着暖茶歪在龙椅里,人略显萎靡,神思也不太集中,秦英问了一遍,良久才“嗯?”地抬起脸:“如何看?没什么好看的。”神情不善地翻了个白眼:“魏衍当初是傅诤一手提拔上去的,回头居然咬了他一口,可见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专权跋扈、藐视君王、一手遮天?嘁!”

君王话里的“也”字让秦英耳翼动了一动,陛下这说的是傅诤?还是另有其人?

岑睿摸着个点心吃了起来:“在朕刚登基的时候,他怎么没好心提出来?。”唇角浮起若隐若现的一抹讥笑:“现在官升上来了,心思也大了,却也忘记了魏家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个魏长烟比他能干百倍。”

看起来陛下并没把魏衍的参本放在心上,秦英暗松了一口气。以他的立场,不应站在任何一边。但若是为社稷百姓着想,外有他国虎视眈眈、内有燕王卧虎在侧,现在绝非皇帝和首辅分裂的时机。

“那首辅大人没有上朝是因为…”

岑睿啃糕点啃得咔嚓咔嚓响:“哦,昨夜看折子看久了,今早睡过了时辰。”

“…”

岑睿自然不会告诉秦英,你们敬爱的首辅大人因为蛊毒发作,现在躺在暖阁里装死呢。

秦英的心完完全全放了下来,将话题重点拉回到原点,可一抬头看见岑睿糊了满嘴的点心渣子,话噎在嘴边,怎地也说不出口。一个君王,竟这般不顾礼仪姿态,吃得毫无形象!简直是有损国体!

岑睿感受到来自秦英的愤怒,讪讪喝了口水,拍拍手:“咱两说正事,正事。”

秦英竭力敛了一腔怒意,道:“臣在户部翻阅了这半年的银钱动向,注意到其中有几笔不大不小的开支流程走得极为简单,且皆是与一家商户有来往。”

“哪家?”

“京城西市的连笙商记。”

“有点耳熟啊。”岑睿又摸起一块点心,“哦”地一声道:“是不是吏部尚书他外甥家连家的产业?”在岑睿不短不长的王爷生涯中,为和魏长烟争美人欢心,经常买些珠宝首饰,多是从那连笙商记购得,故而颇有印象。

连氏是做生意起家,虽攒了三代家底,家业在京中也处于中上层,但到底仅是个普通商户。与之有关系,便是现在的吏部尚书襄禹了…

襄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作为手握朝中人事大权的要员,从他上任第一天起就被御史台盯得死死的。写了什么文章、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啥事说了啥话,一举一动都逃不脱御史们炯炯有神的双眼。便是这样,至今没落下任何小辫子给御史抓住。做官做到这份上,最起码反监察这项技能,襄大人是修到了满点。

查这个人,难啊…

岑睿咬了口点心:“你的意思是要查襄禹的底细?”

秦英忍耐地看了她一眼,道:“臣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几笔开支与尚书大人有关联,且以臣的职权也查不到他部人员头上。”

“你查不到,自有旁人会查到。”岑睿若有所思地舔舔唇角的点心渣道:“你先去忙吧,朕回头再和首辅他商议商议。”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嗯?”

“下回臣来时,能请陛下莫进食么?!”

“…”

来喜同情地送走怒气冲冲的秦英。陛下啊,您也要考虑一下秦大人摸黑起早上朝到现在,腹中空空如也的感受吧…

傅诤被参,当日便被史官列入了新帝登基十大事之首,引领了恭国舆论界很长一段时间的热点。

魏衍参得这个罪名,往严重里说就是诛九族、灭满门的事;往轻里说,也少不得担个佞臣弄权的恶名。

魏衍是魏家人,这无异于魏家在和首辅公开叫板。魏家就此事率先开了个公平公正的内部会议,会上分成了两派,一派全力支持魏衍的做法;另一派跳起脚,先骂魏衍不顾大局,没和族中人商量贸然行事,又骂对面那群人脑子进水、自寻死路。

现场唾沫星子直飞,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

歪在上首的魏老爷子睡醒了,掏出耳朵里的棉花球,拐杖“咚”地在地上一拄,暴吼:“吵完了不!老子还没死呢!”

堂中鸦雀无声,魏老爷子哼哧哼哧道:“首辅是专权,可他辅佐陛下这一年你们见着朝纲崩坏了吗?屁事没有,吵个毛线,叫老徐家的人看笑话。散了!”

人走尽了,魏老爷子叹了口气,长烟啊长烟你再不争口气,老子我快镇不住这群狼崽子喽。叹了半天气,他突然道:“咦,那个小兔崽子呢?”

“老大人,公子去花楼了。”魏果从桌子底下伸出个脑袋,如实汇报。

魏老气不打一处来:“这功夫他还有时间去找女人?!那么喜欢找女人,咋不给老子找个孙媳妇回来!”

魏果悠着话道:“公子不是去找女人,而是去验证自己究竟是喜欢男人多一点还是喜欢女人多一点。”

“…”

之后,魏府当夜叫了太医急救之类的,掠过不提。

“公子,您都把花魁叫过来了。”对面的姑娘穿得太过清凉,魏如只好将眼睛搁地上,满面通红小声道:“您到是看人家一眼啊。”

魏长烟喝了几大口酒,。

花魁姑娘一看金主终于正眼瞧自己了,提起精神,柳腰款摆,螓首轻倚,欲靠向魏长烟肩上,腻软着音道:“公子,奴家敬您酒。”玉葱纤指捧着金盏抿了一口,樱红饱满的唇瓣含着酒液凑到他唇侧,

魏如骨头一麻,自觉面壁,不去看这少儿不宜的场景。

魏长烟的视线在花魁细如水蛇的腰肢和软酥浑圆的胸/脯停留片刻,神思恍惚一瞬,又顺着向上看去,再看到那张粉黛恰好的芙蓉面,人和被针扎了惊悚跳起,粗鲁地将花魁推到地上,使劲抖了抖刚刚被她挨着的半边身子。

魏如听到花魁嘤咛哭声,扭过头,看见自家公子拳头紧捏,脸色青黑地立在那里,嗷了声:“公子,难道你真的不行了!”

“嘭”魏长烟一掌拍裂了桌面,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他要去找那个窝囊废说个明白!

魏小公子的愁闷苦恼,岑睿一概不知,今日傅诤不在御书房,大多数折子要由她自己批阅,忙得眼睛都看不过来。

徐知敏初入宫闱,虽从教习嬷嬷那学了礼仪,但伴架在岑睿旁边却仍是有些拘谨忐忑。悄悄地端送了几回茶水,剪了烛花又磨了墨,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岑睿揉了下酸麻的肩膀,抬头看见她,笑道:“呆站着做什么,没事就自己坐着去看书吧。”

徐知敏紧张道:“陛下已批了许久的折子,可要用些点心。”

岑睿略想了下,搁了笔:“也好,你让人送些松软香甜的点心来,越甜越好。”

徐知敏端着漆盘进来时,看见岑睿握着个小纸包,拎起件衣裳,微微一愣:“陛下?”

岑睿将纸包往怀里一塞,握起叠好的衣裳,接过徐知敏手里的糕点:“我去看看傅诤,你若是困了,便去睡吧。这里留来喜守灯就好了。”

“雪夜路滑,微臣给陛下提灯引路。”徐知敏忙道。

岑睿温煦一笑:“外面冷,不用了。御书房和傅诤那里就几步路,我闭着眼都能走过去。”

徐知敏耳翼泛起抹红晕,立在殿门前看着岑睿走入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窝回来了…昨天亲戚造访,痛得死去活来,没能更新,恕罪恕罪。

【叁玖】信任

傍晚时飘着的鹅毛大雪已化成零星白絮,洒入白梅林间擦出沙沙细响,早前宫人扫净的亭廊下又铺了层浅浅的白“绒毯”,所幸是条石子路,岑睿走得并不多滑。

暖阁的窗下落着片昏黄暖光,隐约传出侍童和傅诤的对话,一行脚步声走至窗前,便见着个手影拨暗了烛光。

听里面人的对话,似是傅诤即将就寝了。岑睿抱着衣服站在门口,低头踩着个雪团磨碾,要不,明天再来?

“谁?”来关门的侍童乍然见到伫在门口发呆的岑睿惊叫一声,再看清来人时又吓了一跳:“陛下?”

这一喊声音不算小,傅诤在里边自是听到了,微显沙哑的话声飘出:“陛下来了,便进来吧。”

踢去脚尖的碎雪,跺跺脚,岑睿磨蹭着走进去。

小侍童接过岑睿手里的衣裳,忽见岑睿往里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脱下外头沾着冷雪的毛氅交给了他,侍童一笑:“陛下细心。”

岑睿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内寝里的灯倒比外头还亮堂些,浓郁的药味熏得人舌苔发苦。傅诤披着件外衣倚坐在床头,左手握着本摊开的折子,没看出有多少睡意:“这个时候陛下来可是有事?”

岑睿看着傅诤右手僵直地垂在一侧,脸上气色也不多好看,心知蛊虫仍在作祟,往他塌侧的一方矮凳坐下:“我看你今晚没传晚膳,便送来些糕点,瞧瞧你好点了没。”又看了眼那封奏疏:“身体不爽利,这些劳神的东西就不要看了。”

傅诤平平和和道:“进了汤药,没什么胃口,叫陛下担心了。”

“我才不是担心你呢!”岑睿咕哝道,端起尚留着小半药汁的碗,嗅了一嗅:“闻着也不见得那么苦,药也不吃完。”

眉梢挑了一挑,人小小的,训起话来却是模有样,傅诤轻咳了一声:“陛下不信,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岑睿本只是趁个口舌之快,谁叫傅诤素日里总是爱教训她。结果他这样一说,人顿时下不了台,赌气道:“喝就喝!”

傅诤阻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便眼看着岑睿手脚麻利地猛灌下去一口。淡淡地看了眼自己刚刚用过的药盏和岑睿沾着药汁的莹润唇瓣,傅诤移开视线没有说一个字。

药自然是极苦的,岑睿喝下去一口就悔得眼泪要下来了,却不得不硬撑着麻木的口舌道:“还、还行嘛。”

话都说不全了,还行?傅诤轻摇了下头,坐起身想要提起床头的水壶给她倒杯茶漱口。

岑睿瞧着他仅靠着左手施力,动作十分的不灵便,自觉地挨过去:“要喝水?我给你倒吧。”

说着越过傅诤的手,手贴着壶面试了试,没什么热气:“这茶冷了,我让人换一壶来。你等着。”说着屁颠屁颠地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已是个热气腾腾的茶壶,利索地翻杯倒水,又吹了吹热气这才送到傅诤手边:“你这儿的小童倒是机灵,我一出去他正要拎着热水进来。来喜没他一半伶俐,晚上陪我批折子,墨磨到一半人就抱着桌脚睡着了。”

傅诤语塞,半晌道:“这些事陛下不必亲力亲为。”毕竟她是君而他是臣…

岑睿碎碎念,一点儿小事而已,这人真是啰嗦!却也明白在嘴皮子上她从傅诤那讨不到便宜,遂从怀中掏出纸包与糕点一并放在矮柜之上:“我想你之前的金橘糖吃完了,又给你送了一点。空腹吃药伤胃的很,你多少垫些东西进肚子。”

傅诤看着糕点没动它也没说话,岑睿猜出他在想些什么,道:“我特意叫人放了好多糖的。”好甜食好到这份上了,什么怪癖!

傅诤神色不自然地动了动眉,侧身取箸夹起糕点细细咀嚼。

岑睿看着他优雅流畅、毫无障碍的动作,突然悟出了些什么:“你、你耍我!”

咽下去糕点,抿了口水,傅诤从容不迫道:“臣从未说过自己不能用左手,事实上臣的左手字比右手还要好些。”

嘿!还不要脸地夸起自己来了!岑睿恨恨地咬着小手帕坐回去,在心里将傅诤按在地上揍了个百遍,心情才稍稍顺畅,说起正事来:“早朝上魏衍参了你一本,想必你也知道了。当官的谁没被参过几本啊,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事还轮不到臣放在心上。”傅诤风轻云淡道:“此人好大喜功,有勇无谋。今日之事十有八/九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背后定有人撺掇,无非是想让陛下…”看了眼岑睿:“对我起疑。”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谋臣们大多数的下场。只不过那人选错了时机。现在远不到岑睿有能力弃他这颗棋子的时候,况且她…

岑睿脱口而出道:“他想的美!”

“陛下当真如此想?”傅诤上身微倾,眸心暗沉犹似万丈深渊:“没有一瞬一刻怀疑过臣将陛下握在掌中,把持朝纲、玩弄朝权?”

两人之间仅隔了数寸距离,岑睿仿若都能感受到傅诤唇起唇合间的温热吐息,心噗咚骤跳了下,浑身发憷,霍然起身忿忿道:“你既问出这些话,便说明并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不信我!”人忽而低迷下来,耷拉着耳朵沮丧道:“你不信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不过是个没出息的皇帝…”

傅诤看岑睿竟被他逼得伤了心,微是一愣,见岑睿转身要走,道:“陛下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留这讨你嫌么?”岑睿闷闷道。

傅诤越看她越像只被丢弃在外的无家小猫,握拳掩住笑叹声:“陛下也太经不起玩笑了。”

“…”岑睿脑壳发热,回头指着他半天说出话来:“你居然在逗我!!!!!”

待安抚下炸毛的岑睿,傅诤道:“陛下可曾将这数月来发生的事连在一起想过?”他慢慢回顾道:“陛下与臣在京郊遇袭,瘟疫时陛下中毒,而后坊间流传娴妃与明王鬼魂作祟的谣言,陛下在长乐坊遇险,到如今户部钱粮异动。种种事项,串联在一起,皆是围绕着陛下发生,陛下不觉得很是蹊跷么?”

“看我做皇帝不满的人多了去了,燕州不就有一个正大光明觊觎皇位的人么?”岑睿道。

傅诤道:“燕王在明反倒不足为惧,臣担心,在暗处还另有一股势力交织在京城内,其中也应囊括了世家们。所以,”话语顿了下,意有所指道:“当初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发芽生根,陛下可以动手栽培了。”

岑睿心念一动:“你是指秦英他们?”

相比于盘根交错、人脉复杂的世家,新上任的年轻士子们显然是新帝更易掌握的势力…

用什么法子栽培一批很有个性的年轻臣子,对岑睿而言,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依傅诤意思,这事他不便插手,得让岑睿自个儿研究施行。雏鸟情节嘛,对于亲手提携自己的人感情总是特别深厚的。岑睿用秦英做例子试想了下,瞬间觉着这事提升到了让魏长烟改邪归正不和她作对的同等难度之上。

背后不能说人,才想起魏长烟这个名字,人就咚咚咚地踩着雷点大的脚步声冲到了岑睿面前。

正午一过,各部官员大多处理完公事,各自找消遣去了,这个时候来找她,必不是为了公事,岑睿笑得很假:“魏监丞来得正好,知敏才沏了壶好茶,一同品一品?”

魏长烟没心情和她虚以委蛇,指了指徐知敏,没个好脸色:“你,出去!”

岑睿笑不下去了,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的人!拉下三分脸:“魏长烟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