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从鼻子里哼出口气:“陛下年幼时他把持政权,横行跋扈。现在被削了权,就整日里扳着张冷脸,陛下大婚这样的喜事也如此,无趣!”

旁边突然伸出个脑袋:“王爷,太傅大人一直都是冰山脸的呀!”

“…”

傅诤走出数丈,拐入朱廊忽然驻了足,深冷的目光穿过扶疏花木望向金陵王,那人便是岑睿的兄长岑瑾?

韶乐声从日晡时分一直奏到夜幕降临,礼部安排了两仪殿与太极殿两处来宴请百官与外命妇。作为主角的岑睿短暂地露了个脸,受了百官道贺就退场赶赴含元殿行同牢之礼去了。

入了含元殿,宫人们的脸色各个皆是怪异的很,岑睿低声问徐知敏:“发生什么事了?”

徐尚仪欲笑又不敢笑地掩着嘴道:“皇后娘娘她累得先睡过去了,怎么也唤不醒。”

“…”岑睿眼里滑过心疼,她每每看见武昭就不由想起曾经自己。武昭比那时的她年纪还要小,却孤身一人从草原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恭国,实在让人忍不住疼惜。

“罢了,让她睡吧。”岑睿调步转身往殿外走。

“可…”徐知敏和一宫人慌了,新婚当夜帝后不行同牢之礼有违祖制啊!

“可什么呀,才七岁的小姑娘,要朕和她圆房?”岑睿滑稽地笑了下,背着身朝后摆了下手:“记得备些温软的点心和汤水,阿昭醒后喂她些。”

岑睿走得潇洒,走出来后却不知该往哪去了。前端人声鼎沸,总不能让人看见本该与皇后喝合卺酒的她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起饮酒作乐。那不出明日,图可思汗那老贼就要找借口又要打仗了。

“朕一个人去麟德殿吹吹风,你们别跟着了。”岑睿屏退了后面一行宫人,与来喜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花丛树影间。

来喜时不时窥窥岑睿辨不出喜怒的脸,壮着胆子道:“陛下,在想谁?”

岑睿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明显到让人一眼看穿了她在想傅诤?

“…”来喜公公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说是呢还是说否呢?

麟德殿外水声淼淼,岑睿止住步伐,又改了主意:“不为难你了,回养心殿去吧。”

养心殿内外静悄悄的,当值的宫娥不知跑哪去凑热闹吃酒去了,岑睿把来喜留在门外,一人推开了东厢暖阁的门。

若有若无的暗香浅浅萦绕,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残留着她送给傅诤的香薰,可见当初必是夜夜熏上的。明明很喜欢,却连个谢字都吝啬给她,岑睿忽觉着傅诤有时候也挺孩子气别扭的。

暖阁内没有上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岑睿对这里的一桌一椅早已熟稔于心,慢慢地走到书桌前。桌面上仍维持着傅诤走时的模样,那日他离开得匆忙,留下许多纸稿。当时岑睿一怒之下,想把它们烧了,火盆子拖出来到底没舍得下手。

岑睿坐在桌前对着黑漆漆的纸张发了会呆,摸索着找出火石想要点上灯,才揭开灯罩,耳尖忽然掠过一道细碎声响。岑睿顿了顿,依旧点燃了烛火,不动声色地从抽屉里摸出把银剪,持着灯盏往内室走去。

一入内室岑睿即嗅到了股酒香,混在调香里不冲不呛,她的心跳微微失衡了须臾,高高抬起灯往窗下短榻看去,果真侧卧了个人。岑睿提起的心倏地落回原地,静立了会,看那人仍无动静,方轻着步子走过去。

傅诤看似喝醉了,寡净的双颊难得浮出些许血色,令其气色红润不少。岑睿坐在他身边,呆呆地看着他在梦中也不得放松的眉头和瘦削的下颚,犹疑地捏着嗓子唤了声:“傅诤?”

傅诤的眼仍是闭着,岑睿不依不饶地趴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又唤了声:“阿诤?”

回应给她的仅是傅诤一起一伏的吐息声。

傅诤的酒量岑睿是见识过的,能让他喝成这样想必确实被灌了不少酒。说是看着她娶妻总比看着她嫁人好,但心底到底是在意的吧…岑睿趴在傅诤身上,支手托腮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睡颜,眼里百味呈杂。

傅诤在意她,她自然是欢喜的;可看着他一人藏起所有心事兀自愁伤,她心里好似比他还要难过些。

许是酒意上了头,傅诤的呼吸变得不再沉稳有余,颈间面上也发了汗,岑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滚烫滚烫的,便起身往外走去。

守在外的来喜公公很纳闷:陛下一个人在书房里思念太傅大人,怎么就思念到要一盆凉水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老脸腾得烧红了,陛下也成人了,莫不是莫不是思念情动…

岑睿接过水时,看见来喜猴屁股似的脸,随口问了句:“你也喝多了?”

“啊?什么也?”来喜张大嘴。

岑睿端来水盆,正要卷起袖子却发现自己这身拖拖拉拉的礼服委实碍事得很,看傅诤睡得着实很沉,没多想三两下解了腰带甩了外袍,顿觉轻松无比。她一面哼着小曲,一面泡了帕子拧得半干不干,从傅诤的额头一路仔细地擦了下去。初时她擦得心无旁骛,颇为专注,甚至还好心情地解了傅诤的领口,替他晾凉风。

可当手指无意从傅诤唇边擦过,岑睿心里探出个小猫爪挠了挠,她一惊赶忙挪开视线,却又落到傅诤敞开的衣襟,那里大大方方的露了截弧线漂亮的锁骨出来,那只小猫爪又挠了挠…

岑睿撑着傅诤的肩百般挣扎,最终颤巍巍地倾过身在傅诤唇角亲了一口,砸吧下嘴,甜甜的,是果子酒的味道。她心中闪过个异样,快得抓不住,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想了半天,也没将那个异样抓回来。

有一就有二,看着毫无还手之力任她所为的傅诤,岑睿的狗胆吹了气一样无限膨胀开来。看你总教训我头上,看你总欺压我,看你总自以为是地把我小孩子,叫你傅卿你就是我爹啊?!

岑睿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地在傅诤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岑睿吓得脑袋一空,后颈被人卡住,晃眼间一个翻转,她被压制在了傅诤身下。

火光盈盈晃动在傅诤的脸庞上,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扭了扭岑睿的脸:“咬我?”

岑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结结巴巴说出话来:“你、你没睡着?”

傅诤慢条斯理地反问:“我告诉你我睡着了?”

“…”零散的发丝从傅诤肩头垂落入岑睿衣领里,痒痒的,这种境况让她又囧又怕,试图辩解道:“我只是亲、亲一下而已。”

“哦,亲一下而已?”傅诤拖长了音,屈指顶开岑睿的领口,慢慢低下头去:“那我也要亲一下。”

岑睿来不及有所反应,疼得嘶了声,傅诤已咬在了她的颈窝处。她仰头流泪,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却在瞬间吓破了胆,束紧的腰带不知何时被傅诤抽开了去,一身衣袍顿时散落向两边。

贴在颈边的唇已由噬咬变成了温柔的舔吻,岑睿的呼吸重了几分,她想推开傅诤,可手才抵在他胸前却被握住扣在身侧。拢起的衣襟随着傅诤的手无声滑落,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裸出的肩头雪白滑腻。傅诤微凉的唇流连不舍地摩挲在那处,一寸寸吮吸j□j,像要烙下属于自己的一个个印记。

岑睿挣也挣不得,动也不动了,晕晕乎乎的灵台逐渐清明起来,她半睁开眼,唤了声:“傅诤…”

两人的眸光碰触到一次,岑睿看着那双清晰地只印出自己的眼眸,眼角有点湿润,却不知为什么而湿润。如果她给不了傅诤光明正大的爱情,至少她能给他自己。

61【陆壹】侍寝

傅诤本意仅是想凭着酒醉的假象吓一吓岑睿,行到此步即要收手时,却见岑睿取出她束冠的短簪。玉冠落地的清脆声间,一瀑墨发轻盈泻下,铺散在她滑如凝脂的肌肤之上。幽幽烛火下,一身青丝雪肤呈现出别样的妩媚与诱惑。

岑睿看他久无动作,虽极是羞赧,心一横,牙一咬,主动伸出双手捧住傅诤的脸。因为过分紧张,她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抚了抚他的脸颊,昂起头吻了上去。她亲吻得很是用心,细细密密地轻啄过一遍,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下,探出舌尖欲启开那双抿紧的唇。

傅诤湿润的掌心蓦地攥住了岑睿的手,稍稍拉开与她的距离,炙热的呼吸撩在岑睿唇齿间:“别闹。”

闹起头的是你好么?岑睿含混地咕哝了句,闲着的手滑到傅诤耳后,霍然一拽,两人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傅诤的身体远没有他的表情来得镇定自若,烫热而直观的触感让岑睿与傅诤同时一僵。

岑睿慌得手心里全是汗,半褪的衣衫累积在背后膈得她难受,她喘了喘息,又攒了些底气抬手去剥傅诤的衣衫,哪想才拉开个口子就被傅诤止住了。

躺在身下的身体柔软而芬芳,这让傅诤的眸底跃起点点火光,他竭力克制自己那些绮丽暧昧的遐想,声音喑哑:“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了他,他若要她必在皇天后土面前,以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之后,现在太委屈她了。

岑睿揪着他衣襟,反问道:“要多久之后才是时候呢?”她用尽全力推开傅诤,自己也随之翻身而起压在他身上,岑睿强撑着冷静之色道:“傅诤…我想要你。”她俯□抵着他的鼻尖一字一句道:“这是圣旨!”手一扬,抽走了傅诤的腰带。

傅诤看着她红得快滴出血的脸庞,眸里的墨色已汹涌得掩尽最后一丝理智,心烦意乱间岑睿已除去了他的外衫。看着她笨拙的举动,叹了声,手从她宽松的衣摆处探入,从尾骨处犹如抚琴拨弦般揉捻而上,停在裹胸的素绢边。

岑睿的身体颤了一颤,就听傅诤含着怜惜问道:“难受么?”

“起初有些疼,习惯就好了。”岑睿低声道。

傅诤心尖轻抽了下,没有立即解开素绢,而是将岑睿拉到自己身侧,从眉心啜吻到唇上,不忘训道:“姑娘家一点都不矜持。”

岑睿一恼,到底谁不矜持啊!明明是他动手动脚在先好么?!才要反驳他,嘴中忽窜入条湿滑之物,卷上她舌尖,细细吮吸,扰乱她一腔神思。待结束了这个冗长无比的深吻,束着她胸脯的素绢已握在傅诤手中,被他丢于塌下。

岑睿脑中一片混沌,不经意瞥到塌下散落一地的衣衫,只觉这情景昏糜不堪,更叫她脸上生热。她开头表现得大无畏,愈往后随着傅诤逐渐放肆的动作和自己身体陌生的反应,愈发生了胆怯,可又不愿让傅诤看出自己的胆怯,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死撑下去。

傅诤箍在岑睿腰上的手配合着他的唇,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极尽煽情之事,直至停在她的胸脯前。察觉到岑睿瞬间的僵硬,温柔地轻抚了会她的后背,像是给一只受了惊的小猫顺毛。至她慢慢放松下来时,一手悄然罩上她胸脯轻轻揉弄:“很怕?”

“没!”岑睿回答得又快又干脆。

傅诤抽抽嘴角:“罢了吧。”

“不要!”岑睿给自己打打气,学着傅诤的样子摸上他的胸膛,因着情动,心口处起伏得尤为剧烈。岑睿从没感受到过他如此激烈的心跳,鬼使神差地贴上唇去,头顶传来细细的吸气声。岑睿顿觉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唇瓣上移,却碰到了个突起之物。

愣了一下,仔细摸了遍,才想起这应是上次他在帝陵时受的伤。她知他伤势不轻,却不知这伤痕竟如此狰狞凶险,与心室仅有毫厘之差。无意识地抚摸着疤痕,岑睿眼眶酸胀得厉害。

“没事了。”傅诤握住她的手指按在心口,扶着她的腰手不动声色地潜向她腿间,亵裤底端已微有湿意。几乎是在霎那,岑睿从伤怀中回了神,双腿因这陌生的侵入感拢紧了腿,恰将亵玩在她腿间的手夹了个正着。

“…”岑睿的脑子已热成一滩糨糊,全然随着身体本能而来,恍惚间她听到傅诤哄着她道:“乖,放松点。”她不做主的脑子尚没有反应,双腿已慢慢松开,任他一寸寸拉下亵裤,又任那只不安分的手试探着触碰。

粗糙不适的触感让岑睿轻哼了声,傅诤立即停下了探索。这反倒让她更觉得难堪,扭了□子,忍耐地催道:“你,你动一下。”她的意思是想要他快快停下。

显然傅诤领会成了另一种意思,轻笑一声,兀自摩挲着撩拨她,引得岑睿溢出声低吟,从那处迸发出来的j□j顺着小腹一路蔓延而上,让她口干舌燥,空虚且煎熬。好歹早年也是风月之地的贵客,对这情/事多少有些了解,岑睿搂紧傅诤咬牙切齿道:“你再这样,我就翻身在上面了!”

傅诤脸黑了一黑,他本怜惜她初尝人事,强自忍着欲.望撩拨她,一心想让她一会好受些,倒成了他的不是了。小白眼狼!傅诤低下眼,看两指上已是晶莹湿润,指尖竟还隐隐拖了条靡靡银丝,余下的那点自制力土崩瓦解。

掌起岑睿的后脑,轻咬着她的唇:“有些疼,你,且忍着点。”手抄起她已瘫软如泥的腰肢,沉腰挺进。

岑睿一贯觉着自己是不怕疼的,可当傅诤进入时她竟差点哭出了声,太他大爷疼了!

傅诤看着她咬白了的唇,纵他疼得也很是厉害,也舍不得再动,忍着一头薄汗抱起岑睿,一遍遍亲吻、抚摸,揉揉捏捏,犹豫道:“若是疼得厉害,便停了吧?”

岑睿小脸煞白煞白的,听出他的口是心非,心里一边泣血一边骂着禽兽、禽兽,脸上却硬摆出副视死如归的壮烈之色:“都到这了,还怎么停!我没事…”

她虽这般说,傅诤仍是与她温存了好一会,见她绞得不再那么紧了,才缓慢地埋深了进去…

都说这是人间极乐事,岑睿极乐没体会多少,痛楚却体验了个十成十。行至后来许是痛得麻木了,她拧紧的眉渐行放松下来,随着傅诤出入渐快,不自觉地哼了出声。从透过晃动烛火她看见傅诤布着细汗的脸庞,轻唤了声:“傅诤…”忽因他动得快了些,那尾音骤然飘了起来,带着几许缠绵勾人的意味。

傅诤轻促地喘息着,放缓了速度,将她如获至宝般地紧贴在怀中,脸颊磨了磨她的颈窝,逸出声满足叹息。

岑睿换了几口气,双手缓慢地环过他的腰,坏心眼地用腿缠住了他。这番动作让傅诤险些失了控,好在及时稳住了身体,在她光滑脊背处轻拧了把,低笑:“磨人。”

兴至极处,岑睿抽搐了下,一把抓紧傅诤的背,深吸了口气,而傅诤却猛地脱离了她的身子。

她伏在枕面上歇息了好久,半晌歪过头,绯红着脸吞吞吐吐道:“你何必呢…大不了让张掖送碗避子汤来。”

傅诤匀匀吐息几回,拉起地上的薄毯连着岑睿将两人一同盖上,侧着支起身,不慌不忙地抹去粘在她颈边的凌乱发丝,擦了擦她脸上的汗珠。看她自觉地往自己怀中缩了缩,唇边笑意深深,拍了拍她背:“那东西伤身的很。”话仅说了一半,咽进去喉咙的那一半是,以后对孕事也不好。

岑睿想不到傅诤已深思远虑到日后子嗣的问题,枕着他的臂迷糊了会,蹭了蹭:“渴…”

温香软玉在怀,傅诤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听她的叹了口气,起身去倒了杯水来。托起岑睿才喂了半杯就不喝了,他看了眼睡意缱绻的岑睿,一口将剩下的半杯喝完,拥着她睡下。

真躺下了,岑睿反倒没什么睡意了。对着墙壁胡思乱想了会,听得背后的呼吸声渐行平稳安定下来,极为小心地转过身来,却正对上傅诤凝视她的深眸。心咚地猛跳了下,乍然剑两人如此亲密无间,她的心理建设还没有做好,很有点鸵鸟心态。

傅诤却是一派淡然从容,虽说今夜这一步打破了他原本计划好的步骤,但从回京那日起他就已经决定不会再对岑睿放手,不论早晚,她终会是属于他的。

“你不累么?”岑睿做了回鸵鸟,看傅诤始终不说话,只得逼着自己开腔。她一身骨头都快散了架,说出来的也是有气无力,软绵绵的。

傅诤看着她故作平静的神色,强抑着笑意,声音压得低低的:“其实我还可以更累些。”

“…”禽兽!牲口!岑睿看着神清气爽的他含恨咬被角,咬了一圈后,脑袋热度退却了些,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傅诤,捏起他的下巴道:“太傅侍寝有功,爱卿想要朕赏你些什么呢?”

62【陆贰】倾诉

“陛下当真要赏臣?”傅诤指尖绕着她的青丝,懒懒将她望着。

岑睿看着他餍足自得的模样暗骂了一句,笑得两眼成了条缝:“朕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太傅伺候有功,自是要赏的。”学着那风月场里的浪荡公子哥在傅诤脸上拧了一把,揩了个小油。

傅诤瞧着她吊儿郎当的模样,憋着笑意:“什么都赏?”

岑睿财大气粗地点头。

话在腹里兜了几个圈,傅诤暗叹一声,将岑睿拉回到自己身边:“陛下都已经把自己赏给臣了,臣实在想不出再讨些什么。”一手将岑睿松散的中衣拢紧了些,一手绕在她背后搂紧,厮磨着她耳廓:“不若陛下,再赏臣伺候一回?”

“…”岑睿额角一跳,恨不得再咬上他一口,她现在浑身酸痛难忍,他竟还开得了这个口?枉世人皆称道首辅傅诤儒雅斯文,哪知这厮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傅诤哪舍得再折腾她一回,拥着岑睿笑闹了两句,听着殿外更漏声便想哄着她睡了。大婚次日,她还要赶早去接见他国使臣,又是一番劳累。不想岑睿埋在他臂弯里眯了会,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我是想着把首辅之位重赐给你的,谢容始终是燕王的人,我用着不放心哪。”

傅诤正将她的长发束于一处,晾在枕外,闲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在朝里的局势未至我要插手的地步。”况且谢容的心思或许已非当日那般了。

“说起来你是怎么说服谢容坐这个宰相的?”岑睿眼都睁不开了,迷糊着问道。

傅诤手一顿,捻着她发丝不语,良久道:“世人皆有所求,谢容也不例外。我只不过给了他一个想要的机会而已…”

平和的鼻息声拂入耳中,傅诤语声一顿,低头一看,岑睿已枕在他怀中安然睡去。即便睡着了,一双手不忘紧抱着他的胳臂,身子蜷成一团,一动也不动,模样极是乖巧。傅诤看得窝心,扶着她的腰将她小心地挪了个更舒坦的位置,抬手舒了舒她的眉心,方闭上了眼。

岑睿的话缭绕在他耳边,首辅之位于他虽是可有可无,但该有的打算却是该付诸行动了。

第二日,岑睿果真被迫起得很早。窗外天色微蒙,已穿戴整齐的傅诤坐在塌边,看着她动作尚有些别扭,心中一动问道:“是不是身子还有些不适?”

岑睿眼都睁不开,反应了个半天才悟出他话里的意思,险些从塌上掉了下去。临在塌边被傅诤一手捞了回去,她摸摸鼻子:“还好!”便要弯腰去拿素绢,一抬胳膊,抽了筋,顿时疼得眉一皱。

打肿脸撑胖子!傅诤瞥了她一眼,将她按回榻,从她手里抽过素绢:“别动。”低头解开岑睿的中衣,面不改色地将素绢一层层裹上。

岑睿止不住红了脸,却没有抗拒,任他将绢带裹好。又拿来衣裳替她一一穿上,动作流畅而自然,梳发间傅诤有条不紊道:“时间不早,你先去前殿应付使臣。回头记得用热水泡一泡,缓一缓乏。”

岑睿嗯嗯一连应下,整理腰带时忽然道:“这不是我昨儿的衣裳?”

傅诤淡然道:“我让来喜取来的,莫非你想穿着昨日的礼服,让所有人都知道昨夜你没在皇后的含元殿歇下?”

“…”那不是代表来喜知道她和傅诤同床共枕了一夜么?!

出暖阁的时候,来喜默默地低头跟了上来,沿路一直没吱声。

岑睿不自然的神色稍稍松动,便听来喜以一种惋惜痛心语气道:“要是太傅大人能生个小皇子该多好!”

“…”

接见他国使臣是件很劳心劳力的事,尤其是恭、晋、鞑靼这种复杂多变的三角关系。岑睿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处事原则,一进太极殿就周旋在两国之间,她非常庆幸晋国派来的容泽也是个和稀泥的高手。不明内里的人,表面一看,哟,世界很美好,三国领导人相处得还挺和谐的嘛。

岑睿听着容泽粉饰太平的连篇鬼话,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胃,这货是谢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吧。

恭国皇后娘娘的亲爹图可思汗是个粗人,草原简陋的文化教育让他对容泽那一套天花乱坠至多听懂了一半。两人鸡同鸭讲,居然还能扯上个半天,虽然大多是:

“你他妈回去后对你老子说,闫志山那一带的地盘老子要定了!”

“可汗,您看之前你我两国在元朗开放的双边集市生意兴隆,是否有意再开一座城来?”

恭国官员纷纷擦擦后颈的冷汗,一个是披着人皮的小狼崽子,一个本来就是头中年狼主,想一想,自家陛下除了在银子上刻薄了点,对咱们还是挺不错的嘛。善良又可亲,也不是个动不动就要人脑袋的暴君…

恭国臣子越想越感动,抬头去看龙椅上岑睿,却见着岑睿津津有味地看着容泽和图可思汗打嘴炮,一点都没有插手劝和的意思,看那表情更恨不得两人当场打起来。

其实,我们的陛下才是最可怕的人吧。恭国朝臣默默流泪。

坐在首位的谢容看着岑睿没多少正形的坐相,心事重重。而另外一端的魏长烟兀自垂眼喝着茶,对殿上争执充耳不闻。

散了席后两国使者各自随恭国陪同的官员自由活动,岑睿想起傅诤的叮嘱,便要溜达回去泡个热水澡。不料才出殿,来喜附耳与她说了两句,岑睿咦了声,容泽见她去做什么?

图可思汗已先一步去见他的宝贝女儿武昭了,岑睿沉吟片刻,道:“请容泽殿下去麟德殿。”

岑睿到的时候,一抹雍容华贵之影倚立在水边,岑睿挑一挑眉:“三皇子?”

“陛下。”容泽不卑不亢地行了个揖礼,说得话却非那么客套蜿蜒:“我是来找陛下做桩买卖的。”

入了夜,傅诤入了养心殿,便见岑睿抱着卷书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以他对岑睿的了解,经了昨夜一事,她少说也要躲自己一些日子,所以当来喜寻来时不免诧异,随即明白过来定是今日太极殿中发生了什么。

“你来了?”岑睿听见响动,眉头仍是揪得紧紧的,往旁边挪了挪,给傅诤腾出些位子:“容泽今天找过我,要我…助他登上皇位。”

傅诤对这个消息没有一丝意外,一坐下,一片香软入怀,心笙一漾,敛了敛心思:“条件?”

“如果他登基为帝,恭晋结永世之好。”岑睿往他怀里一挨,闭上眼喃喃道:“这话说出来是荒唐了些,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情分可谈。虽然我也知道与他交易无意是与虎谋皮,可他说了一句话,却叫我动了心。”

傅诤轻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帮她松着颈项与肩膀,淡淡问道:“说了什么?”

岑睿睁开眼,目光凝结在傅诤素白清减的脸上:“他说,有朝一日,若我有难定鼎力相助。你知道么…从我坐上这个皇位起,没有一个时辰是睡得踏实的。就像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时时刻刻都能一脚踩空掉下去。我心里总是在担心,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些话埋在岑睿心底太久,好不容易寻到了个人倾诉出来,停停歇歇竟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待她说完,整个人似彻底松懈了下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傅诤,略有些赧然道:“我是不是太唠叨了?后来你回来了,就安心多了,至少觉着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傅诤眸眼幽深,双臂环住岑睿将她用力抱紧,吐出一句话:“没有,是我不好。”如果他能与她早些重逢,如果他能更早地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他能察觉到她这些忐忑与不安…

岑睿受了一个大惊,自己的话居然把傅诤打击成这样了?手从傅诤腋下穿过,反抱住他使劲顺毛:“你别多想呀,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觉得与容泽这个交易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算是多条后路。”

两人相拥良久,傅诤平下心绪,道:“晋国太子为人心狠手辣,处事不择手段。若他日后继位,不成暴君亦非良主,对恭国百害而无一利。容泽此人虽奸猾狡诈,但在晋国民间声望甚高,素有贤名。对比一下,后者是个更适合拉拢的对象。”

岑睿还是头一回听他用“奸猾”这么具有感j□j彩的词语来形容一个人,扑哧笑出了声,一腔愁闷烟消云散。

傅诤听她笑了,心里宽松些许,慢慢道:“晋国权局尚不明朗,你不必与他交恶,也不必立即正面答应他。只管示个好,暗示他恭国不会与晋国太子联手即好。”

“嗯。”岑睿歪在他怀里腻了会,听见来喜在外咳了一声,坐起身那一本正经道:“今夜朕要去皇后那,就不临幸太傅大人你了。”

“…”傅诤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抿抿唇,出其不意地揽下她脖子,抬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