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景之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被所有人推出去了!身后的何志与燕平还大声道:“景之,来一段!让她们看看我越骑先锋主将的风采!”

薛景之:“…”

终于吉时已到,礼官高声:“升舆!”

柳阔深呼吸了好几次,背着起了柳淑淑送她出门。心里却是满满的不舍,恨不得将妹妹一辈子都留在府里了。

柳淑淑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流泪。明明就是嫁在靖阳城内,明明大家每天都能见到,明明以前觉得婚礼上哭都看起来太好笑了,她结婚的时候肯定不会哭!

情绪来的时候果然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

到了二门,柳淑淑被萧慕延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花轿在这个时候是没有的。

依照古礼是新郎架着车舆将新娘子载回去。

彩舆行驶的极稳。

一路行至王宫。

并肩王的仪仗与郡主仪仗几乎将主道全部塞满。虽两侧已有士卒设下步障,但围观的百姓依旧热情不减。见到车架过来,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萧慕延从未像今天这般笑的灿烂。

王宫内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因成亲时节是冬天,各种炭火、姜汤都少不了。

当柳淑淑被扶出来的那一刻,四周为之一静。萧慕延与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忍不住的笑了。

好在身旁还有嬷嬷们不住提点着流程,不然这两个傻子怕是要呆住了。随后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到这里还没结束,新人想要休息还得过几个时辰。

此后萧慕延还需要去大殿设宴,柳淑淑则需继续留在婚房。礼乐响,热闹又不失庄重。

这婚宴一直要吃到月上中天。

等萧慕延再回来时,脚步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倒是没有人敢灌他的酒,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柳淑淑也是捂着胸口,今天一天她都觉得自己心跳就没下过两百。明明两人都认识那么久了,自那次奇怪的离魂后到如今大婚,两人间相处都好几年了。只是对上萧慕延明亮的双眸后,柳淑淑想着,她肯定也醉了…明明她就喝了一小杯啊。

四周的侍女们在嬷嬷的带领下鱼贯而出,只剩下烛火依旧燃烧着。

“淑淑…”萧慕延用力抱着她,“总算是娶到你了。”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委屈。

柳淑淑心想你还委屈上了,我家大门都差点儿保不住了。可她就是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尤其是对上萧慕延,这个一向沉稳坚毅的人,稍微对她撒个娇,她就缴械投降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就变成她撒娇了…

一声声的低语求饶,惹得萧慕延恨不得将她揉到身体里,藏起来,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让见。

直到第二天清晨,萧慕延很准时的醒了。多年的行军打仗让他一向醒的很早,只是这一次,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感觉令他恨不得沉溺其中。等柳淑淑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萧慕延怀里时,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夜里的种种顿时又在脑海里闪现。

一张嘴,发现声音都有些嘶哑。

萧慕延含笑望着她:“该起身了。”

柳淑淑:“…”她没有要赖床的意思啊!!

一抬头对上萧慕延肩上的红印子,柳淑淑脸红的能滴血,那都被她咬得。

新婚夫妇起床后,依着常理是要去拜见父母的,但到了柳淑淑和萧慕延这里直接省了这一道。二人穿戴好后,便坐上肩舆去了奉先殿,祭拜祖先。

接下来倒没什么事儿做了。

两边的亲戚都不剩几个。柳淑淑倒是有着一大串的宗亲,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过来…

跑到南方的宗室都是隔空送上祝福,倒是有派人将礼物送来,不过此时有些还是路上,刘昱瑾也没有来,连礼物都没送。

亲戚虽然没有见,但像薛景之,燕平,何志这样的还是被萧慕延与柳淑淑召见了。至于柳阔,那需要等三日回门后才能再见到。

省了一堆礼节的新婚夫妇倒也没闲着。二人手牵手开始做一件从古至今新人们都很热衷的事儿——数礼金!

搁在这里到不能说这么直白,但也是在对着单子品一品众人送来的礼物。这也是社交里的一种,从送礼也可以判断自己在旁人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份量。

其中王泰因为身为郡守不能擅离城池,除了送了礼还写了一封声泪俱下的信来。说自己竟然没能来观礼,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在东望哭了一个月…

柳淑淑看完后默默放下信,王大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充沛啊。

新婚夫妇虽然没有婚假,但靖阳众人还是颇为默契在回门礼前没有打扰他们。直到三朝回门后,按礼,女方是要在娘家住对月的,但宗室不一样,所以柳淑淑也只是去了半天便回来了。

毕竟她的娘家人,到现在也就是一个柳阔而已。而柳阔…天天都能见,回门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回门之后,婚假也就结束了。

柳淑淑已搬入王宫,居锦仪宫,也是原来老王妃住的宫殿。不过她通常没有回去,为了政务,她与萧慕延一同住在宣政殿内。

冬日一向都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日子。自从靖阳三次旬考,公孙柔带领三位世家女子通过考试,本人更是拿到最后一期的榜首后,靖阳城内的风气也渐渐转为开放。

柳淑淑见情势大好,干脆邀请了几个自己看好的高门贵女们入宫来。以茶宴为名,问她们可否愿意参与政务。

效仿靖平设立的医药署,致远书院,靖阳也要开设这两个府衙。其中医药署内单独设立女医,还有救护司,都需要女子来任职。

此外柳淑淑还需要女官来协助她处理日常事务。这个女官并非宫女,而是有身份有品级的女子才能胜任。不是主仆,其性质算是工作助理。

高门贵女都以出任女官为荣。

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广泛的响应,不少世家夫人都想来试试。虽然在名义上来看,柳淑淑如今是个将军夫人,通常只有皇后身边才会设置女官一职,但时至今日,亲近的人早就心知肚明萧慕延志在天下,至于称王,也不过是在一二年内了。

到了开春,刘昱瑾终于忍不住连派了三次使者前来靖阳。

萧慕延一反以往客气的常态,斥责刘昱瑾对历代鲁王不敬!都不需要找理由,事实摆在那里,莫兰河破,王城被赛罕占领,鲁国王陵毁之一炬,历代先王神位被毁!连当初赵王逃难的时候,都记得将祖宗牌位都带上,刘昱瑾却只顾自己逃命。

“实乃大不敬!”柳淑淑如是道。

萧慕延命管素写征讨檄文,要替历代鲁王收拾这个不孝子孙!如今他也是名正言顺了,毕竟这可是他的妻族。

刘昱瑾气的差点没昏过去。一面整顿人马,一面命人送信去南方的梁朝小朝廷。哭诉萧慕延这是谋逆,希望朝廷能给他支援,哪怕不能发兵,但要下旨斥责萧慕延!

这个时代打仗讲究名正言顺,若不占着理,哪怕兵马强壮,也容易阴沟翻船。

谁料连续几封信都石沉大海。

这一日,一位神秘访客被刘昱瑾亲信引荐而来。

第111章

初春三月,万物生长。萧慕延已对刘昱瑾宣战, 双方兵马还未相见, 但舆论战已经打响。聚集在靖阳的学子们摩拳擦掌,他们上不了前线, 但各种檄文写的是热血沸腾。只可惜刘昱瑾的祖上十八代与柳淑淑是一样的, 便只好将所有的骂战全部集中在了刘昱瑾一人身上。

自萧慕延与柳淑淑入主靖阳一来, 从不以言罪人。这些世家子们当初言语上对二人略有不敬时,对柳淑淑的行为看不惯时,他们都没有立刻兴起刑罚, 而是以理, 以律法服人。

钱氏族长赞叹道:“若当初萧将军与郡主直接下令处死我们,想来如今也不会有世家替他摇旗呐喊了。正因大家看到了上位者的宽容与胸怀,所以如今才会对他们心悦诚服。”

公孙衡也道:“锱铢必较者难成大器, 但我们也不能依仗着上位者的宽容就为所欲为。”

“您说的是。”钱氏族长赞同的点头。

如今大多世家对萧慕延与柳淑淑二人的人品都皆为钦佩。而在萧慕延这尊杀神的衬托下,大家更觉得郡主亲切可人。

什么女子不得干政,冒头露面有伤风化?

这样的想法早就被不少人抛到脑后了。不让郡主参政,难道你想直接对上萧将军吗?

若还有觉得郡主的才学不配当政的,可以每月十五去靖阳书院目睹她的风采。

在柳淑淑的坚持下,靖阳书院每月都会有一次公开讲课。凡是愿意来听得, 在做好登记后,都可以来书院, 有愿意来辩理学子们的靖阳书院也是强烈欢迎。

这样开放的风气不知不觉影响了许多人。

如今萧慕延出征, 靖阳全城上下万众一心, 盼望他们的大将军旗开得胜!学子们不能上前线, 但都积极的捐钱捐粮。听说刘昱瑾还要去请南方朝廷下圣旨斥责萧慕延。这圣旨还没下,但靖阳的学子们首先不依了!

别看平日里他们私下都偷偷说萧将军冷血不近人情,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萧大将军岂是别人能说的!各个撸起袖子拿起笔杆子开始骂战!

读书人的骂战不见一个脏字,却字字往刘昱瑾心窝子上捅!连柳淑淑看了都觉得这些学子们…真够狠的。

就在萧慕延率军离开后的半个月,林世山率五十万大军突袭赛罕!

刘昱瑾大惊。

他没想到萧慕延那一支军队竟然是为辅,萧慕延的主力军队竟然去打赛罕了!!

“难道他知道了?”刘昱瑾神情恍惚。

此刻殿内正站着两人,若赵王侧妃华氏在场定然能认出来,此二人乃是赵国王妃白氏与白氏族长。

白氏道:“王上不必担忧,萧慕延两线作战,只要您与赛罕精诚合作,萧慕延必败!”

“真的?”刘昱瑾自己都无法让自己相信。

白氏语气傲慢:“赛罕王庭可是出动的主力,由王子领兵,王上难道还不信赛罕骑兵吗?”

刘昱瑾连忙讨好道:“赛罕骑兵天下无双,本王自然是信的。不过萧慕延如今气势汹汹,虽然不是主力,还请二位解我燃眉之急。”

白氏:“王上,一旦赛罕攻入靖阳,萧慕延自然就要撤兵,您不必着急。”

刘昱瑾心道,万一赛罕还没打过来,萧慕延先兵临城下了怎么办?可他堂堂藩王,实在是不愿在白氏二人面前露怯,只好道:“你说的有理。”

靖阳城内,华氏携其幼子来到王宫感谢柳淑淑对他们母子二人的照顾。

柳淑淑道:“不必多礼。若不是侧妃提前告知了白氏余孽逃到嘉宁行宫,恐怕我军就要被动了。”

华氏不敢居功。

赵国国破后,她携子四处逃散,好几次差点就要被赛罕抓住。幸亏宫人舍命相护,才侥幸逃出。

可举目望去,赵国已无她容身之处。她的孩子又流着赵王的血,若被赛罕抓住,必是一死。就在此时,萧慕延带兵赶到赵国,华氏母子这才得以保全。

如今他们寄居靖阳,也一直受到柳淑淑的照拂。如此恩情,华氏难以为报,只有将自己所知晓的关于赵国,关于白氏的一切都悉数告知。

白氏狡诈,他们本来就是赛罕安插在中原的棋子,不断向中原宗室贵族里渗透。若没有白氏策应,赛罕也不至于这么快席卷整个北方。

萧慕延与柳淑淑二人看着华氏带来的名单,均是倒吸一口凉气。白氏不仅出了一名王妃,连当初皇帝的后宫里还有一位白妃。世家里联姻白氏的也不在少数。还有白家的男子们,娶进府里的也都是高门贵女。远的不说,柳淑淑的长姐,韶华郡主便是其中之一。

“刘昱瑾已是丧心病狂,投靠赛罕,连祖宗不要了。”柳淑淑将这份名单交给柳阔,让他暗中彻查靖阳城内是否有与白氏勾结者。

萧慕延也没有声张,直到与刘昱瑾的人马兵戎相见时,这才命人在阵前大声揭露刘昱瑾勾结赛罕!

刘昱瑾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直接跌倒了尘埃里。

明明出发前,鲁王说萧慕延是谋逆,要违背朝廷,他们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出兵的。

可现在,鲁王竟然…勾结赛罕。

那可是鲁王啊!!!

不,刘昱瑾根本就不配为鲁王!!

“我的兄弟啊,你们要为这样背弃祖宗的人卖命吗?!我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让赛罕作收渔翁之利?!”

“当初参军不就是为了杀赛罕狗贼吗?!”

“莫兰河破,靖阳城破,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父母可都是死在赛罕人手里!刘昱瑾勾结赛罕,就是与我们不共戴天!!”

对面的士卒不断呐喊。

终于,一个鲁国士兵终于忍不住,红着双眼,怒而质问:“将军,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将军无法回答。

“将军,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无数士兵高声质问。

“这仗,我不打了。”

一个士兵扔下了武器,泪流满面。

身后的王宫督军怒骂道:“不向前者,斩!”

“斩吧!”那士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没死在赛罕人手里,倒是死在了你手里!你斩吧!”

督军们忍无可忍,当场斩杀了那个小兵。正要以正军规,谁料四周的士兵们竟然一个接一个都放下了武器。

“你们——”督军们气的发抖,正要挥鞭,手却被一个副将死命握住。

副将喊道,“将军,我们跟着你是为了杀敌,我以为我们的敌人是赛罕!将军,我是个粗人,啥都不懂,若不是遇到了将军,怕也只是个武夫。将军你还记得吗,当初咱们在莫兰河,没粮食了,是那里的老百姓把自己口粮给咱们,一个老妪骗我们说她藏了许多粮食,可后来呢,她是活活饿死的!就这样,她还是把粮食给了我们。莫兰河,咱们败了,咱们逃了。可对面那些人,他们赢了,他们又把莫兰河夺了回来,如今我们要跟他们打吗?!”

督军将他推开,大声道:“詹将军,此人惑乱军心,当斩!”

“詹蒙!”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主将詹蒙猛地抬眼,萧慕延竟然策马走到了两军阵前。

“当年你我同为先王的先锋官,我们约好了要将赛罕赶出北方。没想到现在你我却是兵戎相见。”萧慕延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莫兰河被我又夺回来了!我们在莫兰河待了一个月,将那些牺牲在莫兰河的兄弟们的尸骨都捡了回来。如今骸骨放在了灵泉寺,一百个得道高僧日夜诵经,愿他们安息。可我想,这赛罕一日不除,战死的兄弟们一日都不会安息。莫兰河之耻,你愿意背上一辈子?!”

詹蒙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出来。

“林世山那家伙已率五十万人马强攻赛罕。”萧慕延道,“你不想同去吗?”

詹蒙一声长叹,知道刘昱瑾大势已去,对身后众人道:“你们若不想离去,便走吧,我不拦诸位。”

只见他拔剑就要自刎,被一旁的副将心急手快的拦下了。副将们急得不行:“将军,你这又是何必!”

詹蒙苦笑:“我是主帅,自然不能投敌。”

“将军!”那副将急道,“您就算要全了臣节,可也要分人啊!”

萧慕延见到对方一阵混乱,当即下令出击!不过对方早已五斗志,见到越骑军攻来,纷纷放下兵器。

萧慕延见到被副将们按住的詹蒙后,更是一阵头疼:“你可真是好汉啊,连自刎都闹出来了!”

“他到底是王…”詹蒙话未说完,就被萧慕延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算个屁!卖祖求荣的货色!”

刘昱瑾得知前线将士竟然倒戈后,已顾不上愤怒,收拾了细软再次出逃。然而他哪里逃得过骑兵的追击。

终于在一处小镇,刘昱瑾逃无可逃。在见到萧慕延时,他已狼狈不堪。

刘昱瑾眼里粹着毒:“当初本王就该直接杀了你!”

“你杀过我。”萧慕延淡淡道,“只不过我命大,活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刘昱瑾仰天大笑,“你还有那个所谓的郡主,不过都是跳墙小丑,我身上流着高-祖皇帝的血,若不是因为你们,我岂会去相信赛罕!!都是你们逼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