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仰头去看。苏怀南双眸望着敞开地窗户。长长地金黄色稻草杆编制成地卷帘。不比竹子地英挺。带一些脆弱。有时候靠近。会嗅到稻草古怪地气息。面上压着一个大大地红色如意玲珑结。将草帘子地轻浮适当压住。再望上。窗户边沿吊着那个小小风铃。夜风吹动。叮咚。叮咚。像是不知名地乐音。

他放开她。走到窗户边上。矗立久久。不知在看什么。

“楼主…”小楼唤他。

苏怀南垂眸。缓缓坐回旁边地斜榻上去:“你不是说累了么。那就睡吧。”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小楼茫然地望着他。为何如此?前一阵还热烈如火。然而此刻却又冷淡如冰。这是为何?

“可是,可…”她张口,要怎么说?

本来是极害怕那种事情的,可是,如果是苏怀南地话,她…

忽然:不想拒绝。

不----想----拒----绝。

当他问出那句话“你当我是什么”的时候。她心底隐约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是,仍旧是情不自禁地按照真实想法将心底所想,讲了出来。

他一直照看着她,暗暗关照着她,她的命是他救得,这天大地大,她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小小人儿而已,为何要拼死拒绝,惹得他面上不好看。如果他想要。那她就愿意给。

如果那样的话,会叫他觉得高兴。

如此而已。

什么其他,自从她逃出那个地方,倒在街头落魄垂死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了。他救了她,便得到她,如此而已。真的如此。而已。

苏小楼,她已经是苏小楼。苏怀南的…小楼。

他完全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自那些小巧和里得到快乐。

如果他真的想要的是她的人。她不介意…

可是为何,竟放弃?

小楼望着那人,慢慢地斜下身子,躺倒在了靠窗的斜榻上,一副将要入睡的模样。

月光自窗户外爬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淡泊宁静,温润熟悉的面容,那一抹叫人心悸地温柔色。

她忽地跌跌撞撞下床来,跑到他的身边,跪倒在床榻边上,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为何,拒绝我?”

“乖乖去睡。”他不睁眼,沉默中回应。

“楼主…”她叫,为何他不睁眼看她,莫非真的是讨厌了,而方才不过是一时冲动?

“快去!”他的声音带了一丝严厉,却仍旧不肯睁开眼睛看她。

小楼缩回手来,差点跌倒地上。心头有点受伤。

她这一生,从没有如此刻一样,主动对一个男人,有献身。

就算是以前…那么任性狂妄的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或者,是方才苏怀南的那些爱抚动作,唤醒她心底沉睡的一些东西。

难道是她的心也被那些东西占领了么?

苏怀南地拒绝,让小楼觉得有些惭愧。

----难道我真的是这样龌龊吗,居然想要跟楼主…

她本想起身回床上的,身子一歪,跌倒在了地毯上,差点滚倒。

“哈…”低低地笑一声,似乎是在笑自己的幼稚可笑。

咬了咬唇,手足并用地爬起来,狼狈地向着外面跑去。

----不许离开!

苏怀南心底有个声音大叫。但是他竟没有出声。

他更不敢睁眼。

他怕只要看上她一眼,他就再也无法坚守此刻的心意。

他定会扑上去,如个粗鲁兽性的男人一样,将她毁了。

一直听着小楼的脚步声消失,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起身,走到隔壁地琴房之内,没有电灯,大大地窗口,月光为盏,一地月白色。

苏怀南静静坐下,手指拂过古琴,琴弦嗡嗡咚咚,发出古雅的声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水中央!水中央!

总是一个到不得而已!到楼里传出来地淡淡的琴音。

这首调子她早已经烂熟于心,仅仅是从苏怀南这里,她来听雨南楼这边地时候,也听了不下数十次。

以前都觉得他古怪,真不知这有什么好谈的,一首古老的诗歌,莫非是楼主心底有某个“伊人”在。叫他“思之不得”?可是光是这拢翠袖的美貌佳人,就已经够他眼花缭乱的,更不论这城中的诸多名门闺秀小家碧玉。

他苏怀南手腕灵活,人脉广阔,做得可并不独独是一家青楼生意。

事实上,知道拢翠袖真正主人是他的人,也在少数。

只是对这一首古旧不堪的诗歌情有独钟,叫小楼惊愕。

然而此时此刻。亲耳听到,蓦地浑身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回过头来,向着楼上望去。

风卷细草帘,大红地玲珑如意结服帖上面随之摆动,流苏细细碎碎的惹得人心头痒痒,风铃的音调并没有将古琴的音扰乱,反而在古琴的古雅幽沉之外。配合得当一样叮叮咚咚,听的人心悸。

难道说…

小楼心想:难道说以往苏怀南弹这曲子,竟是因为…我?

怎么可能。

他方才已经拒绝了自己,莫非是说,他心底另有他人…可是,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听雨南楼的含义,喜欢人叫他楼主地窃喜,不是对自己说的么?还是说…还是说楼主他…根本就是故意在戏弄她呢?甜言蜜语的话,虽然不曾听他说过一句。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说啊,这么聪明的人,但是…为何要戏弄她?

于情这上面,以前是她不顾一切的一相情愿的付出,后来便又一味断绝。虽然自命已经是百毒不侵,遇到这样的男子,却仍旧忍不住为之徘徊低昂。左右思想。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你…你为什么!唉。”她倾听良久,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琴音越发的凄然。听地她的心里酸酸的好难过,若是苏怀南心底另有他人。那么那个人可真是幸福…居然被他这么牢牢地记挂着,可是可是,她始终不能相信,他喜欢的那个,就是她啊。

跺了跺脚,小楼迈步向前跑去,决定不再听这么叫人难受的琴音了。

可是那琴音却好像故意缠着她不放一样,无论她跑的多远,都一味向着她耳朵中钻去。

楼上苏怀南坐的笔直,身影如松,手下拨弄古琴弦,耳畔听那人叹息,听那人跺脚,听她犹豫不决,听她拔腿就跑…

呵…终究是走了么?

月光照上他的脸,这素来宁静不惊的一张脸,双眉微蹙,眼角带愁,嘴边却挂着可怜笑容,神色何其凄然。

忽地…

咚咚咚…

那脚步声竟又响起,多么熟悉。

苏怀南疑心自己听错了。

手下缓缓地放慢了速度。那脚步声越发清晰。

有个人跑到了楼前,忽然大声叫道:“楼主!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苏怀南心一惊,手上嘎然而止。

她…还不懂自己心意?

她…想干什么?闷。

遇到难题地时候,她第一时间就会想解决方法,但是解决不了,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

这次也是。

可是心底受不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因为听了他的琴音的缘故么?还是…

那琴音一直向着她耳朵中钻来,弄得她心思混乱。他忧愁的双眼,发呆的神色,诉说自己心意时候脸上一抹小小羞赧,那可是她的楼主大人。怎么会这样反常。

不服气。就算是他心底想念喜欢另一个女子都好。她只想知道那是谁。

她不要看他总是这么可怜兮兮的,看起来很强大地样子,实际上这样小心地喜欢一个人,多么痛苦。然而,若是他喜欢的是自己地话,那她倒是可以…不不不,他分明是将她推开了呀,定是将她当替身吧。后来…是良心发现还是做不下去?难道她当真是丑的吓人,让他做不下去?

也是,他向来是个品味卓绝地人。

于是转身跑回来,仗着夜深,或者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听雨南楼下撒泼大叫的人是她苏小楼,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他。

----“楼主,你到底喜欢的是哪个人?”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就更大声再问,双手放在嘴角作出大喇叭的样子,将自己的声音送到他耳畔去。

ps,遇上苏怀南这样的人,估计是很难叫人不动摇的吧,更何况,俺们小楼名花暂时无主

御风:后妈你讲些啥好不和谐啊啊啊!

金紫耀:说废话作甚,干脆来做掉…

某飞:救命!(抱头鼠窜

记得来票粉红,留言,啊,低迷的夏季,我痛恨…

正文 龙凤之争卷 090 月下相亲

苏怀南纤纤十指一停,在琴弦上一压,只听得“砰”地响亮一声,竟有一根琴弦断了,锋利的弦弹起来,在他的手指上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鲜血嗖地便冒了出来,苏怀南双眉一皱,望着手指头那圆溜溜的一滴凝聚的血滴,嘴角笑的弧度却在扩大。

他起身,向着窗口边走去。

楼前,月下,那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正仰头看着他。

额头的发带百年不见她解开,穿着也是灰扑扑的低调傻气,打扮的好生古怪。这个家伙,看起来那么熟悉,熟悉到了极点就有点陌生,苏怀南一眼不眨地望着她,似见到绝世美景,也忽略了手指上的痛。

小楼手拢在嘴角边上,本是放肆大叫,忽然见他负手站在了栏杆前,月光之下,微风吹动,这样发髻高挑身着薄衫长发飞扬的男子,他整个人仿佛是神仙临风,衣袂飘然,叫她心头一动,竟不敢再高声大吼。

“你在乱叫什么呢?”苏怀南居高临下地,轻声问。

“我…我…”小楼呐呐,伸手不自在地挠挠头。他分明已经听到,偏跟她玩什么明知故问。可恨的是,自己竟然不能理直气壮地责问他啊。

“嗯?怎么没话了,方才不是叫的挺大声的么?”他又缓缓地问。这人,分明是一点儿都不怕被人看穿他的明知故问的吧,他分明就是故意之中地故意。

“我是想问…”小楼鼓起腮帮子,楼主你既然这么厚脸皮。我当然也不介意被你传染的也厚一点,幸亏是夜色掩映,她觉得自己的脸红应该是会被遮掩掉一些,于是问,“我问楼主你弹的那个…那个曲子,那是…呃呃呃,”她跺了跺脚,硬着头皮说。“是给谁弹的…”

真聪明…

问出这句地时候。在脸红地同时小楼有些松了口气:我还是挺聪明地。这么委婉地问法…

“你问这个做什么?”那人却丝毫都不惊讶。云淡风轻地问。仿佛她问地是“你今晚吃地是什么”。

可恶。怎么这么坏。

小楼方才鼓起地勇气差点给苏怀南这样坦坦荡荡地样子给击溃地点滴不剩。

幸亏。她是苏小楼啊。

小楼捏了捏手。嘟起嘴说:“我就是想知道。我好奇。我一好奇就睡不着觉!”

“哈…”那人轻轻一笑,仰头望天上的月。

笑什么嘛。小楼望着他月光下的面容,一笑如花,忍不住痴痴地看着。

“你真地想知道吗?”他问。

那样子…你是在问月亮吗?

小楼气闷,却说:“是啊,当然想啦。”

苏怀南似乎在沉吟,在思考。天,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思考这么久么。

小楼忙的喘了好几口气,趁着这个时间赶紧伸手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了,恭候楼主大人金口玉言那答案。

“其实我…”苏怀南淡淡地开口,“我是为了…”

他的嘴唇动了,可是声音好低。

小楼暴躁:“我听不到!”

“嗯…”他答应一声,然后垂眸,慢慢说,“那你为什么不上来听?”

小楼一怔。

苏怀南望着她。

她忽地望见他双眼之中的笑意。

好像星星一样的双眸。

啊?

小楼的目光同苏怀南双眸对上的时候,心底忽地跟想通了什么一样,脸嗖地变红了。她张口,颤声说道:“我我我…我干吗要上去,你…你…干吗不下来。”

说完之后,却又好像说错了什么一样,急忙住嘴,偷瞟苏怀南。

“这可是…你说地。”楼上的苏怀南答应一声,小楼怔住。双眸之中出现的。是那如谪仙一样的男子,从楼头之上飘然跃出。衣袂翩飞如莲花盛放,他自空中飘飘地向着这边缓缓飞来。姿态曼妙,真如天外飞仙。

小楼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赶紧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黑暗中跑去。

然而已经晚了。

他飘然落在她身旁,伸手。

“啊,不要…”小楼的细腰被苏怀南一把抱住,忍不住弯下腰,吃惊大叫。

而他垂头,“我给过你机会跑的,可是你又回来…”在她耳畔低低地说:“现在才想跑,是不是晚了点呢?”

如果她是为他做到了这个份上,那么他也不介意…就算以“父,兄,最好的朋友,不能失去的亲人,最尊敬的在上者”这种身份守在她的身边,又如何?只要他能叫她开心,只要她心甘情愿,只要他长相厮守天长地久地爱护着她,谁说这样的感情不是情呢。

“楼主!”小楼挣扎了一下,“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我回去,告诉你。”他的声音带着暧昧,却没有再用些擅长的手法,这种暧昧跟欲望,是发自心底,他不加掩饰,对青涩的她,却正正好。

“我不我不!”她叫起来,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羞得满面发红。

他低下头,不由分说吻住了她多话的嘴。后。

心头地兴奋跟惊愕全被眼前这一幕场景给压下了。

怎么会…以为小楼是被强迫地,所以不顾一切跑回来,想接着方才那个机会,救出小楼来。可是现在这一幕,却分明是他们两个两厢情愿。

这样缠绵的场景…戏谑地两人,月光下散发着脉脉柔情。

为什么,这样如天人一样地楼主,居然会喜欢小楼这个“男人”。

而小楼也…

自她来到,差不多两年,她向来以为小楼又单纯人又好,却不知道在小楼身上竟藏着这样大地秘密。

半半皱起眉。忽地觉得有些恶心。

停了一会,终于伸手掩住嘴,重又转回头来看。

听雨南楼之前,花木扶疏背后,身材高大的苏怀南,将身子娇小的小楼自后抱住,伸手扶住她的小巧下巴,迫她半抬起头来。他自上吻下,她起初似有些挣扎,最后便一动不动,他吻得入神,自最初的蜻蜓点水到逐渐深入,两人甚至发出些微呻吟的声,在静谧夜色之中,何其叫人心神荡漾。

半半本是觉得有些憎恶这样场景的。可是不知为何,看着看着,竟觉得怦然心动,身子迅速发热。她本是风月场中地老手,自然知道个中滋味如何,更何况那人,是她向来喜欢着却不能言说的楼主…半半靠在柱子上,觉得双腿发软,被吻的那个,仿佛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那么销魂的吻,跟楼主…他的手指,他的嘴唇,他的眼神,他的身体缠上来,弄得她几乎窒息,浑身如着火。又极空虚。渴望他地安慰跟更加凶猛的…

牙齿猛地一咬嘴唇,疼痛令半半从春梦迷幻中醒了过来。

而那边。苏怀南停了动作,牢牢将小楼抱在怀中。小楼不知发生了何事,微微地低喘,问道:“楼主…”

苏怀南温柔回答:“乖,别做声。”

半半听得这样的声音,一颗心莫名地隐痛了起来。

他几时,用这样的声音对旁人说过话。

可是就算是这拢翠袖中佳丽三千,他却为何只爱上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