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些。”风飒飒,自北边吹来,吹的很急。将诸葛小算的声音也送的很清楚。

观兵台上,狰狞的面具遮住半面容颜,那人不知为何,嘴角似上扬地样子,是在微笑么?他说:“小心什么?怀荒盗匪?小事一桩么不是?”

呵,是什么叫他意兴勃,如此轻敌。

诸葛小算羽扇遮住胸前,说道:“天有不测风云,君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会神魂颠倒?”

面具后的双眉扬了扬,仍旧目不转睛望着校场内地儿郎操练,手在腰间的宝剑上一按,修长挺拔地腰身如剑,朗然说道:“诸葛,不要擅自测度我的心。”

诸葛小算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同他擦身而过瞬间,停了停脚步,说道:“我只希望君上,早日正视自己地心,莫非君上以为,世界上会有完美的阴谋,会有永不透风的墙,会有一生一世的欺瞒?”

句句刺心,像是要刻意的摇醒他的美梦。

步青主猛地转过身来,问道:“诸葛,你,想说什么?”

诸葛小算不回头,淡淡地说:“我只想提醒君上,有些事情,应该当断则断,不断的话,必受其乱。就像身陷沼泽之人,你若不提早想办法,便会越陷越深,一直到爬不上岸!就好像被毒蛇咬到之人,你若舍不得一只手,便会直至毒身亡。”

步青主静静看着那人如竹一般挺秀地背影,静默片刻,忽然说道:“沼泽,毒蛇?都不是我所见。我所见的,只是…那一个人…”他欲言又止。

诸葛小算只是笑:是啊,他眼中只有那一个人,却看不到,那人对他,有多大害。

步青主见他不语,想了想,问道:“诸葛,我来问你。若是这世上有永恒的欺瞒,

不露风声,那也不算做是欺瞒了吧?”

哈,…啊,原来,他是想如此。

必定是,在那一位殿下那里,苦乐都尝尽了,而至今,察言观色,望他的神态,十有是得了甜头,所以沉溺那温柔乡内,昏昏沉沉不肯醒来,还生怕,有朝一日说出真相,惹得那位殿下怒,毁了无限好梦。所以,想退却,想一味的后退,想隐瞒,想要一辈子的隐瞒住那位殿下。他,竟然说出这种小孩子都觉得幼稚的话来。

果然,被恋慕冲昏了头脑的男人,不能相信。

怪道人家说:红颜祸水。

怪道人家说:美色有害。

可是,色不迷人人自迷。说到底,是男人的事,关红颜何辜,如他诸葛小算,又能被谁所迷,被谁所害?

苍凉地,一笑。

诸葛小算仰头向天,低低冷笑,说道:“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我今日方才见到君上你这性格中的另一面。”

步青主听他一语道破自己所掩饰地真相,不由地微微羞赧,幸亏面具遮住了容颜,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他呐呐地,不再言语。

诸葛小算笑罢了,迈步向前,步青主在他身后,忽地叫道:“军师…”

诸葛小算停了步子,冷冷一笑,说道:“君上,你叫我一声军师,那么,我就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君上——别说这个世界之上,并没有永恒的欺瞒,每一个谎言都有被戳穿的时候。而就算是有永恒的欺瞒,不会被戳穿地谎言,那么,他也只会是欺瞒跟谎言,就算过一百年也,一千年也好,甚至一万年都好,他们都永远是欺骗跟谎言,而绝对不会是真相!”

宛如万箭扑面而来,步青主身子一颤。

小楼在床上昏睡了大半天,在野外的时候,她就昏迷了过去,毕竟不是习惯承欢的身子,而御风又太过勇猛,仿佛饥饿良久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到手的美食,吃的翻天覆地不可控制贪心的很,要一次再要一次,她醒来又昏迷,如是几次,一直到意识沉沉几乎崩溃。

绕是如此,他的心底还是不觉得满足,只因为看她昏迷的可怜样儿,怕真个儿弄坏了她,所以才又收敛,恋恋不舍地住手,将她百般呵护照顾,细细用袍子裹住身子,弄得密不透风的,才悄悄地带她回了王府。

又拿出药膏,替她细细先清理了身体,将红肿不堪蹂躏地那里,用药膏细细地涂抹了,连里面也没有放过,才放了心。坐在床边上,低头看着那人,看的入神,毕竟忍不住,在她娇嫩如花的脸上亲了又亲,感觉到体内隐隐又出一把火来,只好急急忙忙跳窗而去,生怕看一眼再看一眼,仍旧忍不住会扑上去侵犯她导致前功尽弃。

第二日,明盏奉珠来伺候小楼起身,小楼只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含糊叫道:“别碰我…走开,走开。”便又睡了过去,明盏奉珠听的莫名,却不敢打扰,便只好垂手在帘子外等待,小楼一睡睡了半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她翻了个身,感觉身上酸痛无比,像是被巨石碾压过,尤其是腰,像是被人打断了七寸的蛇,软绵绵的,像是抽去了骨头似的,她十分不自在地,扭了一会儿,手按着床面,忍着痛,才终于爬了起来。

明盏奉珠在外被她吓得不轻,差一些些就赶着去找御医来了,只是知道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大概是瞌睡多些,才忍住了,见小楼起身,立刻上前来嘘寒问暖,小楼朦朦胧胧,摸着额头回想昨日,那些在野外的荒唐事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捧住了脸有些无地自容。如此痴痴地坐在床上,想来想去,终究一声叹息,张口的第一句却是问:“那个…王爷呢?”

奉珠明盏听她开口说话,惊喜异常,明盏急忙说道:“回殿下,王爷他去了校场观看练兵,不日就要启程去怀荒征战了。”

见小楼呆呆无语,又问:“殿下可是想见王爷么?”语气竟带一丝丝地期盼。

小楼咬了咬嘴唇,想了一会儿,终于摇摇头:“不用了。”

明盏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却不敢多言。

小楼身子挪动,想下地,双腿却又十分无力,她恼恨起来,伸出手,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腿,明盏奉珠急忙上前,说:“殿下,奴婢来帮你。”

小楼心头沉甸甸的,只好任由她们去,扶着两人的胳膊,好歹下了地,正在这时侯,见外面屏风人影闪烁,有人在屏风后面,低低说道:“殿下可醒了么,蜜夫人求见。”

蜜允姬?她来做什么?小楼怔了怔,猛然想到昨夜地事,心底一阵的赧颜,刚要拒绝,奉珠在一旁快嘴说道:“殿下,殿下睡着地时候,蜜夫人就来过好几次了,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殿下你可醒了,就见见蜜夫人吧!”

小楼瞪了这丫头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那丫鬟问道:“殿下,可要见蜜夫人么?”

罢了,罢了,本想悄悄地回绝就是了,她们这一唱一和地,恐怕也给蜜允姬听了去了,小楼只好咳嗽一声,说道:“请她进来吧。”

上下之争卷 257 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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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递了干净巾子过来,小楼飞快地擦了擦脸,才稍微,屏风后人影一晃,蜜允姬已经走了进来。

小楼动了动身子,身体仍旧绵软无力,隐隐酸痛,只想要倒头再睡一会儿,只是瞌睡的很,竟也不觉得饿!眼睛一抬望见蜜允姬低头走了进来,才强打起几分精神,见蜜允姬行了礼,说道;“给夫人看座。”

蜜允姬落了座,才抬起头来,微笑看向小楼,那一双眼睛,在小楼脸上滴溜溜打了个转儿,才说:“殿下,不知殿下最近身体可大好了么?”

小楼看着面前这绝代佳人,珠圆玉润的一张脸,双眸闪闪端的有神,不语先笑十分动人,双手纤纤,身段修长,比之她的娇小,更带一种雍容气质,眉宇间流转一种惹人喜欢的气质。她心底又是轻轻一声叹息:“本宫身体无碍了,有劳蜜夫人惦记。”轻声回答。

蜜允姬笑意之中,带一丝忧郁,望着小楼,浅浅笑着又说:“殿下无碍就好,这几日,可是吓坏了府中众人,贵妃娘娘临去之前,兀自十分惦记,再三嘱咐我时刻探听着殿下消息,一有殿下好转的消息,便即刻派人入宫通知。”

小楼呆了呆,问道:“咦,贵妃娘娘回宫了么?”

“是啊,是昨日回宫了的。”蜜允姬点头回答。

小楼说道:“本宫…竟不知道。”

蜜允姬说道:“娘娘本是要跟殿下辞行的,只是当时殿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娘娘也就没有前来,不过娘娘对妾身说过,殿下若是身体好转,自进宫去相会可也。”

小楼怔怔想了一会儿,心底空自嗟叹。这几日她身上生的事情,无不叫人惊心动魄,自己的脑袋现在还昏昏沉沉的呢,想到那些生的…宛如一梦,很不真切,是以竟忽略了王府中的事,连琳贵妃回宫之事,竟也不知道。

蜜允姬看她神情惆怅。那张小小玲珑地脸上。挂着一股惘然气质。双眼之中。却不复昔日地灵动跟犀利。带着一点怔忪。一点忧愁。空地却越叫人心动。

小楼不说话。蜜允姬地目光便自她地脸上一一看下来。望见那一双嫩白小手。半缩在袖子中。似乎是怕羞又似乎是怕冷般躲藏着。宫装之下。纤腰一抹。蜜允姬未见她之前。只当自己是世上数一数二地绝色女子。却不料想。天地灵秀。竟然能如此情有独钟一个人。就算同是女子。蜜允姬都不得不承认。当望着眼前人地时候。她地每个动作。眼波闪烁。举手投足。尤其是现在她地这幅如神不守舍般地神情。实在叫她无端心动。

若是男人看了。又能如何?

昔日她地高高在上。此刻她地楚然无依。都给人一种想要将她抱住。好生怜惜一番地感觉。

蜜允姬地心头。又气。又恼。又嫉恨。

毫无来由地。竟在脑中想到了一些很是隐秘不能对人言地图像。

尤其是,那个人,自从她来到,都不曾同她同房过了。

将昔日跟他的亲昵情形,忽地加诸想象到跟前这人身上,一颗心千疮百孔的,像是被撒了油点了火,吱吱地煎熬着。

“殿下,”心底恨意滋生,面上却仍旧如春风而过,蜜允姬轻声说道,“其实,自从贵妃娘娘来到王府之后,妾身就一直陪着她,贵妃娘娘私下里对妾身说起殿下,多是赞美夸奖,对殿下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让人羡慕,殿下有空,也要多进宫看看娘娘啊。”

小楼勉强地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蜜允姬笑了笑,又说:“说来惭愧,妾身一直忙着照顾贵妃娘娘,竟也很少前来向殿下请安,连…王爷那边也很少去过,不过,王爷他似乎很忙,想起来,妾身仿佛是十多天都没有碰过王爷的面了呢…”她面上笑盈盈地,话语之中,却隐隐地带着一丝儿惆怅黯然叹息一般。

小楼本来无精打采,懒洋洋地,听到蜜允姬说到这里,心底才为之一动,眼睛眨了眨,有些不解,问道:“什么?王爷没有去…蜜夫人那边吗?”

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不能相信:步青主那色鬼,怎么会不动声色?

蜜允姬咳嗽一声,略见尴尬,低低说道:“殿下…”脸上多了一丝丝的红晕,“是妾身无意之间多话了…其实妾身以为这也是正常的,一来,王爷新婚燕尔,自然会好好地陪陪殿下,二来,王爷日理万机,自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去妾身那边…妾身万死,殿下千万不要多心啊。”

小楼吃惊非常,不知不觉皱起眉来,原先以为步青主会时常歇息蜜允姬那里,现在看,他竟没有,他又没有在自己这里睡,那么他究竟去了哪里,王府内除了蜜允姬,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姬妾,难道他会忍得住寂寞一个人睡?那个人???

“怎会如此?”小楼喃喃地自言自语。

蜜允姬盈盈起身,行礼说道:“殿下,妾身多话了,请殿下降罪。”

小楼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夫人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蜜允姬站起身来,半低着头,声音悄悄地,说道:“其实,妾身倒是希望王爷跟殿下在一块儿的,王爷跟殿下才新婚不久,又要远征怀荒,自然要有时间好好地相处的,若不如此,才叫人不安呢。”微微一笑,看着小楼兀自在沉思,才又说道,“王爷不出两天,就要启程了,不怕

话,妾身说句心里话儿,还真想王爷,就算远远看好的。”

小楼听她如此神情厚意,言语款款,急忙安抚说道:“蜜夫人不必担心,王爷他恐怕最近忙于军务,所以无暇他顾,不过不必担心,在远征之前,蜜夫人必定会跟王爷相见地,难道在这小小王府里面,竟然会见不到不成,哈。”勉强地一笑。

蜜允姬甜甜微笑,说道:“多谢殿下。殿下玉体未曾完全康复,还请好好地休养才是,蜜允姬先告退了,等改日再来给殿下请安。”

小楼点头,也顾不上挽留她,只说:“送蜜夫人。”

蜜允姬又深深地行了个礼,才转过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小楼目送她的背影优雅离去,怔怔地看了半晌。明盏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小楼皱着眉,自言自语般说道:“明盏,你觉得蜜夫人如何?”

“呃…”明盏语塞。

旁边奉珠却说:“人长得美,性格又好,真叫人羡慕。”

小楼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长得这么美,这么温柔的人,步青主他不至于有眼无珠,冷落人家吧?他不是个有名的好色么…不然的话在军营里也不至于那么哼哼…咦,他到底是怎么了,莫非真的是军务繁忙,无心在此,可是那一次却对我…”想到那一次步青主对自己用强,浑身打了个哆嗦,又自我安抚自己,说道,“不会的,大概是他喜新厌旧,所以才冷落了蜜允姬,不用怕他,我都拜托了二王爷,那些美貌地姬妾过不几日就能来到,好歹他就要立刻出征了,也不会再闹出其他事情来,等他出征回来,哼哼…饥渴那么良久,忽地看到那么多新鲜的美貌侍妾,想必会乐不思蜀,好吧,就这么办。”

她想来想去,说服自己,心头重新觉得欣慰起来,脸上也露出笑容。

然而转念一想:“步青主喜新厌旧,也就罢了,但总是不去蜜允姬那边,却叫人头疼,蜜夫人虽然识大体,不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可是到底是女子…她以为步青主在我这里被缠住了,所以不去她那边,嘴上不说心底到底是会怀恨我地…怀恨也就罢了,没什么可怕,只是可惜了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独守空闺,我方才又答应了她,步青主会跟她见到,嗯,既然如此…不如我…”

她想来想去,问道:“王爷他还在校场观兵吗,估计什么时候回来?”

明盏想了想,回答:“寻常时候,大概还有一刻钟就回来了。”

“嗯。”小楼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么,就等他回来之后,本宫见一见他吧。”

步青主迈步进入书房,望见站在书架跟前的那人影,拱手问道:“二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步世旭转过身来,哈哈仰头一笑,说道:“我地好三弟不日就要出征了,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他神色不羁,丝毫都不是认真的模样,倒好像是在随口说笑。步青主知道他地脾气如此,也不生气,笑笑说:“有劳二哥挂心了。”

步世旭走到他的身边,转头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铠甲着身,铁面未退,说道:“这等见外客套地话,就不用说了,看样子,你都已经准备好了?”

步青主看他一眼,回到书桌边上,坐定之后才回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步世旭听他这么说,忽地挑了挑眉,说道:“你确定是东风?别是南风,西风,北风或其他阴风就好…”

步青主听他口吻带着讥讽,话语却似乎别有深意,一时心头略觉得不安,然而步世旭说完,忽地又露出一个顽劣的笑来,说道:“吓到我地好三弟了么,你出征,我元是不该说这些不吉利地话的。”

步青主看到他的表情,才又放下心来,暗笑自己多心,以步世旭的为人,只会开玩笑之类,哪里曾在意过正经事?于是笑说:“二哥也是关心我。”

步世旭听这一句,面上的笑却渐渐地收敛起来。步青主不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好转过头去,望着桌上的几本折子。

书房内一时沉默非常。气氛有些古怪,过了一会儿,步世旭忽地哈哈一笑,笑的声音也有些异样,才回过头来,望着步青主,问道:“三弟,前些日子,为兄帮你挑选了十几个佳丽,画像已经给了殿下,不知三弟你还满意么?”

步青主一怔,旋即苦笑连连:“二哥,你也跟着她胡闹。”

步世旭眉头一挑,心底反复地在咀嚼那个“她”字。面上却露出讥讽表情,说道:“叫地这么亲昵,难道有很大进步?”

步青主咳嗽一声,说道:“二哥不要再取笑我了。”

步世旭嘿嘿一笑,说:“不取笑你取笑谁,当初你从神风归来,人人都嫉妒的眼红,说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大哥虽然不说,我却也知道他心头不甘,恨不得当时去神风的人是他,只不过,当时他病重着,自然不肯远行,而我又不肯去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便只有你小子命硬,也不怕苦寒也不怕路长,父皇只好带了你去,谁知竟定下这绝世因缘来,我现在想想,若是早就知道会如此,我当时就算爬也要爬到神风去。”

步青主哈哈笑,说道:“二哥你净说这些陈年

什么?”

步世旭白他一眼,说:“现在不提,什么时候提?”

步青主一怔,隐约觉得他这句话别有玄机。但还来不及思考。步世旭又说:“当年你…跟御公主闹得惊天动地,被砍下膀子,人人都幸灾乐祸,说你承受不了御公主殿下的大运福分,所以克死了自己,父皇竟也将你送到了麓山行宫,只有贵妃娘娘陪伴着,不料…你居然硬挺了半个月,又活了过来!你说,这件事情多么诡异。”

步青主面上浅笑,心底却凄楚交迫,当初的那份难熬,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此刻虽然已经成为过去,然而重新提起来,点破他心底那一丝不堪记忆,不由仍旧觉得寒风森森,侵入骨髓。

“二哥…”他想要拦住步世旭。

步世旭却似乎说的上瘾,又道:“人人都以为大秦的太子是大哥了,可是父皇到现在还没有立下诏书,所以一日不立,便永远不能决定,三弟,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步青主咳嗽一声,说道:“二哥,虽然父皇没有立太子,可是在我们心目之中,唯一地太子早就已经是大哥了。”

步世旭沉默,忽然摇头冷冷一笑,说道:“你倒真是谦和贤惠啊,我地好三弟。”

步青主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沉默之中,忽地听到外面似乎有浅浅呼吸声,他一怔,刚想要扬声相问,却听得步世旭又说:“只不过,你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

步青主见他语气非常的郑重,只好暂时按下那一声问,回答说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意,天日可鉴,大哥也是知道的,若是二哥是因为御公主她…在皇宫内那一番话而觉得不安,那么,三弟已经跟大哥说的很清楚了,大哥也谅解了。”

步世旭眉头皱起,听他侃侃而谈,脸上的急躁之色却越加明显。终于咬了咬唇,说道:“好好好,他谅解了我不谅解,行不行?”

竟忽然暴躁起来。

步青主原先还念着书房外或许有人,可是这里是要紧地方,寻常来的,只有他地贴身侍童,想必正要进来奉茶之类,听到雷霆之声,一时不敢进入。于是暂且按下,起身哄着步世旭,说道:“二哥说哪里话呢,二哥今日可是不高兴么?是谁惹你了?”

步世旭心头反反复复,苦涩难当,听他如此问。终于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肩膀沉了沉,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笑着说:“好了好了,没什么不高兴的,只不过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心烦而已,三弟你在担心我么?哈哈,你若是担心我不高兴,那么就让我去陪陪你地亲亲殿下如何?我必然会兴奋不已的。”

步青主听他忽然从严肃又变得轻佻,心头苦笑不已,啼笑皆非地想:“我还以为他真的有事…不料三句话不离本行。唉。”

只好摇头,说道:“二哥不要开玩笑了,小心殿下知道了,不高兴。”

步世旭哼了一声,说:“你这么爱护她?果然是好事成了,人都不同。”

步青主惊奇问道:“二哥说什么?”

步世旭说道:“先前我见到殿下地时候,她分明还是处子之身,前日子见到,才觉她已经…哈,不说了,再说你也会不高兴的,只是…心底嫉妒莫名啊,那样地绝色美人儿。”

步青主忽地听到窗外那人的呼吸声加重。他心底凛然不悦,想到:“不知是哪个奴才,居然如此无知,听到这里也不悄悄退走,居然还敢继续偷听…等会儿定要重重惩罚。”

对着步世旭,却咳嗽一声,说道:“二哥,唉。”

步世旭哈哈大笑,说道:“行啦,不说了,再说你就要无地自容了是不是?谁叫当年我怕冷怕累,没有抢到你地前头呢,白白地把美人给让了出去。”说着,摆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来。

步青主微微一笑,耳边听到脚步声有些乱,却逐渐地离开了书房地范围。他心底才一哼,想道;“算你走的快,不然…”

“嗯…说了这半天,也不早了。”步世旭忽地又说,扭头看了看窗外。

步青主说道:“二哥还有事么?”

步世旭唉声叹气,说道:“我倒是没事,想在你这王府上混上一天,只怕你害怕我留下,所以还是早早走了的好。”

步青主摇头,笑道:“二哥就是爱取笑我。”

步世旭说道:“我可是说实话,以前那位殿下没来之前,这王府我爱横着走竖着走都行,你都不会顾忌,可是现在呢?”眉眼斜挑看了步青主一眼,说道,“防贼似地看我,哼哼,我就不讨人嫌了。走了。”

他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步青主向前几步,拱手说道:“三弟恭送二哥。”

“嗯…不用了。”步世旭挥了挥手,迈步,将出了门槛,忽地又停住。

步青主静静等候。

步世旭一脚落地,却不继续向前走,反而扭过头来,望着步青主,一字一顿地说:“我的三弟大福大贵,连命相先生也说贵不可言,自然是会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逢凶化吉的。”他声音朗朗,却如誓言一般。

步青主微微一怔,对上步世旭明亮坚定的眼神,心头愕然之余,一阵暖意上涌,旋即抱起拳来,说道:“多谢二哥吉言!”

步世旭这才哈哈地大笑,

近似于狂笑,一边走一边笑,一边说道:“我本楚孔丘…手持绿玉杖,哈,哈哈哈…”渐渐地走远。

步青主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会儿,觉得步世旭地行为的确有异于平常,虽然心底有所不安,可到底是参不透为了何事。

正在左思右想,不知过了几多时候,门口有人来报告,说道:“王爷,御公主殿下有请王爷。”

步青主微微一怔:“殿下请我?”

那人说道:“是的,王爷。”

步青主心头微惊之余一喜,心想:“她这时侯叫我过去,莫非是为了我要远征的事情么?”急急忙忙说道,“好,去回传一声,本王立刻就去。”

一脚迈入了公主闺阁,便觉得跟寻常不同。

屏风在前,步青主只觉得暧暧暖香,扑面而来,他迈步向前,轻声说道:“殿下,臣步青主…”

为何门口竟没有宫人看守?有些反常。

他心头惑。凝神静听,屋子内也没什么多余声响,只,眼角余光看到,透过帘帐,床边上,坐着一抹曼妙身影。

“王爷进来吧,这里没有别人。”她的声音,很是甜美。

步青主只觉得如闻仙乐,心头虽然砰砰乱跳,又惊又喜,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了微微笑容,迈步绕过屏风,向内走去。

那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上,一头长,倾泻如瀑,宫装精致的身躯,玲珑宛然,她本是低着头地,此刻缓缓地抬起头来,那一张脸,娇如美玉,曾让他爱不释手,那一张樱桃般地唇,甘美潺潺,他曾热烈**过。

不由地,口干舌燥。

小楼自床边,袅袅起身,向着这边走过来。

步青主不知如何是好,竟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跟前,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