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了,那么也就是说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要站住正义的立场,要成为被同情的对象,要顺利完成任务,要。。。太多的事儿要做啊!

金宰相来的很快,他本来对张珍找上门也有点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正好闺女找他,自然立马就顺坡下驴,先叫管家安排张珍去客院休整,然后自己屁颠屁颠的来见闺女了,当然这和金牡丹到底说了什么,别人是一点都不知道,就是金牡丹身边的下人社么的,也被这父女两个打发去看门了,没人听见,只是在见过了女儿之后,金宰相显然脸上多了几分慎重,还有几分思索,甚至还有隐隐的欢喜之色。

等着第二日,金宰相再一次见到张珍的时候,态度什么的已经和原著有了很大的不一样,只见金宰相细细的把坐在一边,很有些坐立难安的张珍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然后很是温和的说道:

“我和你父亲是同窗好友,多年不见,想不到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好在他好歹还有你,也算是有了传承,不像是我,至今只有一女,说来真是,在这上头,福气还不如他呢。“

这略带自嘲的话一出口,张珍就立马站了起来,连呼不敢当,好容易在金宰相示意下刚再次坐下,一边的金宰相又继续说道:

“不说你和小女指腹为婚,我是你岳父这一点,就是光凭着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我也是你长辈,不知道你的情况也就罢了,如今你来了,老夫自然要替你父亲好生督促你读书上进的,这一点你可愿意?“

怎么不愿意,张珍一听,这宰相居然还认自己的这门婚事,这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也是有些自卑的,只怕自己家如今没落了,让人看不起,被退亲,可是也正是因为没落了,再家里坐吃山空,很是颓废,还容易受人欺凌,所以也没有多想其他,就想着投靠岳家,想着指不定能重整家风门第,这才贸贸然寻了上来。来的时候,那是越走越心虚,越走越害怕,若不是回去的路费不够了,只怕这会儿他都逃回家去了。

没有想到这宰相居然是个信人,明知道自己这一身素衣,行礼,随从皆无,还能这样说,自然是感动的不行的,忙又一次站起来,行了一礼,说道:

“世伯教导,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好,那既然这样,老夫就不客气的倚老卖老一回,若是说的有些不中听,你也别记恨了去,首先,你如今不过十四,正是该用心攻读诗书,以求上进的年纪,若是早早成婚,只怕消磨了斗志,所以这婚事暂且拖后,等上两年,不是老夫毁诺,实在是金家三代从不出白衣之婿,我也丢不起这个脸,这两年你用心读书,若有不懂,或是来寻我,或是请教府中我身边的清客,明年就去参考,好歹得个童生,秀才,免得让人小看了去。当然,若是你有其他的本事,或是棋艺高超,或是琴技了得,哪怕是书画上有天分,也是可以的,读书人,不从科举出仕,当个大儒名家也算是个出路,也不至于让人说我连看个女婿都不长眼。“

就这一句,就让张珍就羞得红了脸,人家不嫌弃自家贫寒,不在意其他,也信守承诺,承认这门亲事,只是人家看重学识,对女婿也高要求,所以对他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才学有些不满,这真说不上人家的不是,也让他很有些羞愧,只觉得自己不中用,咬咬牙立马就是一个大礼,然后说道:

“世伯说的是,小子正是读书的年纪,正该用心求学才是。有世伯肯教导,已经是小子天大的福气了。“

这话说出来,金宰相也觉得满意,恩,这小子还算是识趣,听到懂人话。说实在的,若是这小子出息,自己选了他做女婿也不是不成,只要不让自己丢脸,那比那些死对头的家的小子还看着顺眼些呢。

放在一般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这会儿金宰相也不觉的不顺眼了,心下又组织了一些话语,趁着拿起来喝了几口茶水的功夫又看了看张珍的神色,心下略略有些满意,再接再厉,继续说:

“好,既然有心上进,那就好,京城清流名士众多,正是你求学的好地方,只是有一点我先说好了,有些可以学,有些却是学不得的,他们才学出众,这是你该学的,他们持身清正,你也可以学,可是也有不少才子名士有这样那样的不妥当,有的狂放,有的奢靡,有的风流,有的嬉笑怒骂,各有不同,这些你就要避忌些,不是我说,这些奢靡也罢,风流也好,说白了自有他们家中豪富可以支撑,一场豪宴,歌姬侍妾成群,没有百万贯家业,想都不用想。你家如今却不成的,所以你要知道分寸二字,知道怎么克制自己的*。家道中落不怕,就是千年的世家,也有蛰伏之时,就怕不知道怎么重新兴旺家族,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崇尚简朴,洁身自好,这才是重整家业的做派。所以即使你将来出息了,也要记得,不要随意就被这世间繁华迷了眼睛。“

这是为了将来万一真的闺女嫁过去做准备,这没有多少家底的人家,若是真的也出这么一个会花钱的,难不成用自己家的家业帮着他养小老婆,庶出孩子不成?这绝对是亏本的生意,他可不会做。就是自家真有用不完的钱,也不想找个败家女婿不是。

而一边的张珍这回听了这话,那脸色都肃穆起来了,他只觉得这世伯说的绝对都是金玉良言啊!若不是真心想要他好,那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对于金宰相越发的敬重起来,只觉得当日自己心下猜忌,觉得这金宰相多年不和自家联系,那是看轻了自家,觉得自家配不上了这样肤浅的想法而羞愧,觉得金宰相那绝对对着自己是推心置腹的教导,忙不迭的点头称是。还难得有颜色了一回,在金宰相看向杯子的时候,帮着递了茶壶过去,只是这傻蛋,怎么就不知道帮着把茶倒满呢?难不成还等着长辈帮他倒茶?

这样没有眼色的孩子,金宰相看了他一眼,心下刚升起来一点好感,又立马回落了三分之一。

不过再看看这还显稚嫩的脸,想想自己说的两年的时间,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吧,到底是个孩子呢,没爹没妈的,自然也就缺了些教导。

“还有一件事,这事儿却是我的奢望了,只是想你考虑一二,刚才老夫也说了,我这一辈子,再子嗣上颇有些不顺。早年也有一个儿子,聪慧的很,可惜,没有站住,四五岁上就没了,真真是痛煞心扉,你伯娘更是为了这个得了病症,身子多年不愈。到了如今十多年了,老夫已经年近不惑,子嗣越发的艰难,膝下也就一个闺女,没有个能承继香火的儿子,所以。。。哎,老夫想着,若是将来你和小女成婚之后,能否让你们生的第二子过继给金家,承继金家的香火?当然,这事儿目前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两年内给我回信也就是了,再说了,若是将来金家有后,也必不会再有此等说法,只是以防万一,不让金家绝嗣的法子罢了。再一个这本就是我的奢望,若是你答应了,自然是欢喜的,就是不应,好歹也是血脉至亲,也不可能生分了去。哎,我也知道你为难,这事儿我也曾想过和你父亲商讨,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这才拖延了,不想如今倒是没有了开口的机会,成不成的,就听你的意思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金宰相眼角看着张珍的脸色,说起来,若不是自家闺女自己提出来,这事儿他还真是没想过,到底他如今不过是三十五六,不是没有自己生一个儿子的可能,可是听听闺女说的,这家里十来年了,除了她,在没有添过一个孩子,还真是该以防万一,在这张珍自己找上门,还处于弱势的时候,把这事儿提出来,不管怎么说,也是把这事儿放到了明面上。是需要他好生考虑的,要是他不愿意,自己也能在想法子。换一个人家,只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了。关系再好,提出来,估计也要翻脸。

也正是因为闺女的这么一个说法,勾动了金宰相潜在的一些期盼,才有了今儿的这一番见面和说话。也才有金宰相对于这已经家道中落,才学也没有出众之处的张珍这么好的态度,这样细心的说教,不然,他才没有这么多的功夫呢。

张珍傻眼了,他真的有些傻眼了,这年头这事儿真心不多,人家没儿子的大多都是直接从族里过继孩子的,还真是没怎么听说有把外孙子过继过去当孙子的,可怜他年纪小,对这些不怎么明白啊!

有心想要说什么吧,人家又没有一定要他立马回答,都说了能有两年的时间考虑,不说吧,他都不知道该问谁去,请教谁去。除了傻傻的不说话,他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金宰相看在眼里,也知道这孩子有点懵了,索性转过了话头,开始说起这京城的各项规矩来,京城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他家也不是寻常人家,既然在他家住着,那么势必,就会有人知道,知道他这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学子,还是自家闺女的未婚夫,这事儿瞒都瞒不住,既然瞒不住,那么索性就做的大大方方的,顺带还能试探一下。他都准备好了,倒时候找几个好友,请了过来一起考校一下这孩子,然后在说一下前因后果,说一下自己的无奈和请求,然后就看这孩子自己的决断了。

若是他能同意,还是考虑一段时间后给消息同意,说明这是个厚道孩子,即使才学不成,那么为了孙子,也不是不能提携一下的,厚道人最起码以后他养老不用愁了不是。若是没几天就同意,那说明,这孩子为了权势,很有些手段,知道妥协,虽然对于自家闺女是不是能把得住他,是不是能实现诺言有点担心,但是也算是个做官的苗子,也能提携一二,只是力度不能太大,免得反噬。若是不同意,那么自己将来悔婚,也算是有理由了,用扶他一把来了结和他父亲的情分,也就足够了,外人也能理解自己的选择。顺带还算是放出了风声,给自己闺女再找一个好女婿打好了基础。真是一举三得啊!

金宰相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手办的好,越想越觉得他家闺女虽然是个女子,却很有些本事,不输男儿。心里美滋滋的。说起来他能从一个普通进士,做到如今一国宰相,若是说没有半分的手段,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傻子,没脑子的进官场,不是被贬,就是早死,只有老狐狸才能生存,这原剧中把人家金家父母都丑化了,真是不该啊!这不是拉低全国人民智商嘛。

既然要大大方方的。金宰相趁着换茶的功夫又想了想家里的情况,还有每日自己的日程安排,最终再一次听了闺女的话,直接把这张珍安顿到了外书房边上的院子里。和他的那些清客们住的很是近便,至于什么后花园?那编故事的人知道情况去?后花园这地方,那一般可都是属于女眷的,怎么可能随便让外男住进来?还是礼教严肃的宋朝?太脱离现实了。

“管家,把青竹院理出来,让张公子住过去,贤侄啊,那青竹院,就在这外书房边上,环境雅致,院子也大,离着后面清客们住的红梅院很近,平日里,若是老夫不在,你要请教功课,也方便些,那些清客们都是颇有才学,最少也有秀才功名,对于你科举上的也有所助益,哦,对了,你如今也是个十四岁的大人了,这后院,切不可随意走动,若是想要去后花园游园,先和管家说一声,让后院女眷避一避。男女大防还是要讲究的,这京城如今对于这个很是看重。你虽是我家女婿,可到底还没有正式成婚,还是要注意些。文人最重名声,若是名声不好了,就是科举上也吃亏些。“

金宰相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张珍还要往后头女眷的地方跑,那只能说这小子居心不良了。当然这十四岁的娃还没有这样的心思,听得说什么女婿,什么名声,那脸就红了,忙不迭的应承,说白了,人都是这样的,人家好好和你说,还有礼有节,一副全是为了你好的样子,就是白眼狼,那也要收敛一二不是,更别说这张珍最起码这会儿还不是,自然只有点头的份。顺带因为提到了这婚事的事儿,这少年还忍不住偷偷的幻想了一下这金家小姐的样子。

看着这金宰相规矩严谨,态度温和,循循善诱,颇有长辈风范的样子,他也忍不住觉得这金家小姐只怕也是个礼仪规范,温柔和顺的闺秀典范。眼中忍不住冒出了一点点的红心来,那个啥,少年的心啊,真是。。。

顺带的,既然安排了院子,那么自然这长随,书童,下人也是需要的,这也是戏曲中忽视的地方,即使在不待见,即使打发的再远,再偏僻的院子,这宰相府里下人还是不少的,一个院子里最起码一两个打扫卫生的人总是需要的吧,可是在这戏曲中就全不见了人影,甚至连着这小姐出门,身边没有丫头,居然也没有人怀疑,这实在是脱离了现实,虽然说艺术是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可是这高的也太遥远了些,都快到月球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大家闺秀的标准,除了做客,出门,一般大家小姐是不会到外院的,缘由不单单是因为这前后属地不同,往来人员性别不同的缘故,更是因为实际情况,在古代,当官的其实很忙碌的,你只要想想所谓的县令的指责就知道了,那简直就是现代县长,县委书记,政法书记,财政部长,税务局局长,农业局局长,法官,检察官于一身啊!这工作多的都让人发麻,连带着这手下的什么幕僚,什么师爷自然也就多了些,衙门里做不完的,自然也需要带到家里来,更不用说还有自家的事儿,所以这前院就是个办公室的变相存在,自然不好过多打扰,更不用说既然是处理公事的地方,公文往来自然需要一定的保密性,即使是家人也需要避忌,所以这才有了这样的划分。

金宰相的前院比那些县令自然更加忙碌,更加重要,让张珍住在这样的地方,从一定的角度来说,也算是给了他见世面的机会,让他接触一下这世事人情,另外金宰相的私心里,也想让张珍明白一下什么是权威官宦,明白他这个宰相的分量,也算是给了一点威压。

而柳柳让老爹把人放在外院这心思很好猜,那就是隔开这鲤鱼精和张珍,想从根子上断了这鲤鱼精假扮自己的可能。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前院和后院的区别,自然也明白这宰相家的千金是不可能孤身一人独自在前院徘徊的。她虽然已经有了最终的对策,可是对于毁坏名誉,被迫自杀这样的事儿,那是能不干就不干,太过憋屈了,不是她的作风。当然若是这样的情况下,这鲤鱼精还能和这张珍碰上,还能来个真爱,那只能说她霉星高照了。或者说,那张珍的眼睛,脑子都有问题了。不值得她费神了。就是外头人也能理解她,让她不用受社什么社会压力。

“小姐,老爷派人来说,事儿都说了,让您放心呢。“

柳柳在屋子里不断的转圈,就等着这一句话呢,听到丫头来报,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就好,第一步终于完成了,老爹真是给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追鱼,越剧剧目。其主要剧情为:北宋嘉佑年间,应天府(今商丘)学子张珍之父与开封府金牡丹小姐之父金丞相原本乃是同窗好友,自幼指腹为婚。张珍父母去世后,家道衰败,金丞相嫌他贫穷便冷眼相待,让他独居后苑碧波亭,并以“金家三代不招白衣婿”为由,命张珍独居后花园碧波潭畔草庐读书,伺机退婚。鲤鱼精不甘水府寂寥,见张珍纯朴,就变成牡丹小姐每晚和他相会,不料被真牡丹小姐发现被赶出金门。假牡丹与张珍在回乡路上,被金丞相见到误以为其女与张私奔。到府内真假牡丹难辨,特请包公,鲤鱼精又闹个真假包公。后鲤鱼精转为凡人,与张珍结为夫妻

第24章

由金宰相出面,把张珍放到了前院,从根子上来收,金牡丹和这张珍有接触的可能基本上就降到了最低点,而金牡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张珍了,因为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这年头的女子虽然不显名于世,可是她们的教育却依然很是繁杂,特别是在金家这样的高官厚禄之家,更是多的让不知道的人咋舌,就是柳柳自己,当回忆道自己每一日的安排的时候,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对于男子来说,即使他什么都不懂,什么技能都不学,只要读书能有点天分,也还是有出头的机会的,即使不能成为进士做官,当个举人,也能享受到免税的好待遇,然后找个学堂,当个夫子,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了,而女子呢,像是金牡丹这样的,那学的范围却大了去了。

学习琴棋书画,这是属于家族底蕴的比拼,就是她再不愿意,在没有天分,也一定要学一点,哪怕不出挑,也要懂一些,因为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各家千金,主母举办的宴会是属于社交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这样的宴会中,这些看着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却是比拼的重点,若是你出了丑,那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耻辱,还是整个家族的耻辱,金牡丹既然是宰相家的千金,本来就是各家千金瞩目的对象,在加上金宰相政敌人家的挑衅,那更是一举一动都广受瞩目,在这方面更是不能落了下风。

至于规矩礼仪,那更是从小就被嬷嬷们反复□□的,说句不好听的,连着睡觉都有固定的姿势,更别说走路,坐卧之类的事儿了,什么裙子上绑个铃铛,那都是常有的,为的就是那行如弱柳扶风的优雅,折腾人不是一点半点呢,柳柳这会儿愁的也是这个,她传过来记忆那绝对是没问题的,就是那些琴棋书画,即使再不成样子,没有原身的灵气,好歹还有大把后世的诗词可以剽窃,总能蒙混过关,可是这走路怎么办?即使身子有本来的惯性,可是身体毕竟是由脑子指挥的,只要她一个不注意,只怕就要露馅了。

还有女红,中馈,管家,理事,看账,布置宴会,往来送礼的学问,连着一些饮食禁忌,相冲相克,花草的分类,宝石玉器古董的鉴赏,衣料皮子的分辨,香料的讲究,那每一样都是要学的,这要是细分出来,该是多少的科目?让一个女孩子从懂事识字开始,一直到十五岁上下嫁人,总计不过十年的时间就要全部学一个大概,还要特意精修一二项来,这又是多大的工程。

由此可见,这年头的女人其实真的不好做,能在这样繁杂的学科中紧紧的跟上,并且各项都学的很不错的金牡丹在柳柳看来,这孩子还真是很有些可以傲娇的本钱的,人家就是能啊,这些东西,让张珍来试试?他又能明白几分?世家大族,高门大户高人一等,有时候高的不仅仅是身份地位,高的还是他们的学识和见识。这才是真正的底气所在。

柳柳头很疼,真的很疼,学的东西太多了,她甚至觉得,这样过上一年,自己回家后,自家老娘都会不认得自己了,简直就是从灵魂到*全体的改造,太吓人了,连着吃饭都有十七八条的规矩,让她吃个饭都有点心惊肉跳的,生怕一个不好,惹来旁人的瞩目,侧视,或者怀疑,更要命的是今儿还接到了帖子,让她出门做客的,这可怎么好,一时半刻的她没能力保证自己在别人面前能不出一点的错来,要是有一丁点的不妥当,只怕到时候就要闹笑话了。

虽然是这样,可是她脑子却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别的念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针线,做到窗边好生的想了一想,这才想到了,刚才自己想到的事儿。

如今张珍固然是让她隔离到了外头,可是这后院碧波潭里的鲤鱼精却还是存在的,若是她哪天自己跑出来,什么都不懂,幻身成自己的样子,在外头走动,哪怕不是和张珍勾勾搭搭呢,这只怕也会毁了自己的名声形象,所以她需要让这个对于世间礼法什么都不懂的妖精知道些这世间的规矩,而让她感兴趣,自动自发的来学,来了解就需要想个好法子,而这举办一次聚会就是好法子。

柳柳心里琢磨了一下,若是自己在碧波潭边上举办宴会,想来到时候那鲤鱼精一定会很有兴趣吧,这么多人,这么多女孩子,多热闹啊!即使她生怕让人看到,只会偷偷的观察,也能看到不少世间的事儿,然后呢,那些闺阁小姐们,这会儿大概也都知道了自己家来了张珍那么一个人吧,那些金宰相的政敌的女儿们估计在那天会忍不住讽刺上几句,说些什么,到时候等着她们走了,自己在那碧波潭边上再垂泪什么的,说一下委屈,说一下这世间的道理,估计能让她明白一些做人的不容易,好歹能让她将来收敛一二。

最后,柳柳甚至想着,是不是能换一个思路,自己和这鲤鱼精做个朋友什么的,然后若是她依然想着当一个人,那将来这鱼鳞的问题也能解决了,就当是留念?信物?对信物,她要是想当人,那就一定要去了鱼鳞才成,这就是自己完成任务的机会。而她成为了人之后,若是还想嫁给张珍,那自己就想法子让金宰相在她成了人身之后,收了她当个闺女,成全她,说实在的她也不是一定要挂在张珍这一颗歪脖子树上的,这人虽然从原来的戏曲中看还算是有情有义的,可是就冲他能同意这假金牡丹每日二更的时候来陪他读书,就能看出这人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有些轻浮了,这样的人未必真的靠得住,毕竟生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考虑要长久些,一辈子呢,故事在他们成为了夫妻之后也没有了,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这所谓的生活可不是立马就结束的,将来怎么样,是不是一直幸福可真是不一定。

柳柳胡思乱想,脑子里的主意那是一会儿一个,这会儿又开始想着怎么摆脱张珍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柳柳对于在这个不怎么靠谱的三妻四妾的社会的婚姻有多么的不愿意了。虽说她占用了别人的身子,就要尽到原身该有的义务和责任,可是她真的有些不安,这里不是武侠,人品都看的到底,原著都有,也不是现代社会,很多思想,法律都能有帮助,这是个戏曲,还是个有神仙妖怪的戏曲,还是个时间线比较短的戏曲,她有太多的不确定。

越想越乱,柳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少了,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走一步算一步,总让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就是了。至于怎么有利于自己,柳柳觉得,她该两面出击,不单单是张珍这里要下功夫,就是鲤鱼精这里也要想法子把她从暗处放到明处来。

柳柳用思想已经过百年的脑子来承载十二岁的金牡丹的一切,有些地方其实还是很有优势的,比如现在,她的决断力就是一等一的,先是让人去回帖子,告诉人家这两日有些风寒,不好参加聚会,转头又立马发了新的帖子,理由很简单,为自己不能参加姐妹们的聚会赔礼,所以她要请各家的小姐们来自家的后花园赏花。

理由很好很强大,这年头,对于处在女夫子,各种学业中的小姐们来说,赴宴不单单是展示自己学有所成的一种方式,也是难得的休假,能躲开恼人的书本和针线。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即使不对付,也不妨碍她们相互往来,这样的聚会各家主母也多抱着支持的态度,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家闺女,媳妇的筹措聚会的能力,周旋各家,结交人脉,也是值得赞同的。更不用说,这样的时刻,有时候还担负着挑媳妇的隐形作用,自然更让人欢迎了。

柳柳一边开始忙着聚会的事儿,一边还要给自家老爹说一声,让他当日千万别往后院来,还有张珍,也是属于通知人群之一,在柳柳的心里,这也是让他感受一下宰相人家与寻常人家不同的一种方式。

说实在的她的这种心理其实还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觉得这人家世不济,必然好拿捏,将来就是嫁了,想来自己也能当家作主,不用受什么委屈,一边又看不上这个猪脚,当然这里头有不少是因为当年戏曲的影响,谁让这形象没有人家俞岱岩高大全呢,经历过太多优秀男子的柳柳,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反复的心思,因为她刚来没有几日,还没能确定下具体的章程,一时倒是把这个人看的更重了些,凡是都往他身上想,总想着看他的反应什么的,也算是另类的重视了吧。

宰相千金邀请,下了帖子,就是有什么不想来的,为了结交一下,也不好推却,所以帖子过去,十来个人家的姑娘都回了答应的回信,这样一来,柳柳的工作就多了不少。

“碧波潭边上有个草庐,青荷,你去,带人把那里收拾妥当了,好让来的客人歇脚,对了,别忘了放上茶点,果子。“

柳柳坐在花厅的正位上,看着下头一溜的仆妇,努力的挺直了背脊,开始分工,在金牡丹的记忆中,往日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不过大多都是由着旁的管事娘子帮着张罗的,金牡丹年纪小,有些事儿看的不透,可她却明白,这主持这样的事儿其实是自己立威的好机会,让管事娘子吩咐了,那威信就都到了那管事娘子身上去了,到自己把自己弄成了傀儡,这后院本就是复杂的很,虽说她是金家唯一的孩子,可是也要小心那些个暗箭伤人不是。

努力想想红楼中那王熙凤的做派,再想想平日的教导,柳柳就算是不能学个十成十,就她如今这身子十二岁的年纪,能做的圆满就是成功了。

“张家嫂子,你管后院的洒扫,必定不能让人说我们家不干净。刘家嫂子,你到时候带着十个婆子,管着几处角门,别让人冲撞了去,方家媳妇,你负责小厨房,当日的饭食全有你掌管,菜单也先给我看了再定,王二娘,你负责招待那些跟来的婆子,别家丫头们的饭食,休息,让青苗管,田家媳妇,你管那些碗碟茶壶之类的器物,还有茶水。。。。。。“

办一个聚会,那不是一般的繁琐,柳柳把所有的事务都划分到人,然后又派了几个总管的,一个一个的吩咐,一个一个的牵制,用上了现代社会的时候学的管理学上的一些法子,说出来很是有些章程,这让边上看着她的几个管事媳妇都很是吃惊,从没有见到自家小姐有这样指挥若定的时候,还真是往日小瞧了自家小姐了。

柳柳第一波在府内树立起威信的事儿,也算是初步达成,要说立马就把下头的人降住了,那还称不上。说是一会事儿,具体她做的好不好,不是她自己说的,也不是这会儿吩咐下去就完事儿的,而是要看当天的成果,只要到了那天,能顺顺利利,不出岔子,各家小姐都满意,那才是算真正的成功了。到时候她在内院的威信才算是真的稳了,人家以后也会接着听她的调度。

聚会的那一天到来了,一切和柳柳想的一样,

“听说你家来了一个书生?还是什么指腹为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你可是宰相家的千金,就是寻常的郡主也是可以比的起的,怎么就定了这样的亲事,太委屈你了。“

一个看着好像很是贴心的姑娘为她不平,只是柳柳很容易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幸灾乐祸,这还是往日这金牡丹交好的人之一,可见这攀比在这些闺女中无处不在,从这里也能感受到为什么原著中那金牡丹对张珍那样的排斥,很简单,让她丢脸了,让她遭受别人的嘲笑了。谁也不想被人牵连拖累不是。

“不是说是宰相大人同窗嘛,怎么就没能爬上来呢,可见不是什么人都有做官的福气的。“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可是这话语里却带了几分转移话题的意思,柳柳看了过去,这人往日倒不是个爱说话的,不想心却不错,还知道自己的尴尬,用不怎么好听的话给自己解围了。

可惜,解围有人,自然落井下石的更多。

“想来我们的牡丹是要受苦了,这样一个白衣,这样一无所有的,你嫁过去可怎么办?不过还好,你家就你一个,就是把家产都当了嫁妆也是可以的,总不至于让你吃苦受穷。“

听听,这话说的,连着人家家底都知道了,你该不是躲在我家门口偷听的吧,还有后半句,这是说金家绝嗣呢,还是说她要嫁的人是个吃软饭的?反正每一句好话。

“你们都别说了,牡丹,咱们女儿家就是命苦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半点的说话的份,如今也就指望那人能出息些,听说给了他两年的时间科考?好歹你也是有点指望,不用此时就灰心,身子可好些了?“

听着好像是帮着牡丹,还一副姐姐的样子,语气,帮着打压别人,可是这话里话外的就是确定了金牡丹将来结果不好,最后还顺带问一句身子是什么意思?这是暗指金牡丹前些日子说身子不好其实不是风寒,是被气病的?

这些小姐们别看一个个年纪不大,可真要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都暗藏着机锋,柳柳本不想说什么,可是逼到这个份上,要是她依然什么都不说,只怕到了她们嘴里传出去,那就成了她默认了。

“就像是你说的,还有两年呢,谁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样?何必如此着急,或许他科举上有天分?或许他看中别家,想着退婚,或许我有福气,他才学惊人?或是人品高洁?这都是难说的,即使再不济,好歹两家总是世交,只要我家信守承诺,他家自然也要领情的,将来我爹爹养老送终的也是有了可以依托的人了,不用担心老无所依。“

无数个可能直接抛出去,柳柳淡淡的口气,冷冷的表情,直接把这些个想着看笑话的人给僵住了,也是还有两年呢,人家猪脚不急,你们急什么?即使真的都让你们说准了,可是好歹人家那也是世交,不是你们能插嘴的。

她这里一发话,边上一个一直没有做声的姑娘突然笑着开口了:

“我们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人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后来的事儿?就是金宰相,当年也不过是寻常进士出身,谁知道如今会成为一朝相国,说不得我们牡丹,将来也有个一品夫人的命格呢。莫欺少年穷也是老话了。咱们可不能随便看不起谁啊!“

这才是真正交好的,说话漂亮的很,一个简简单单的莫欺少年穷就把人全噎回去了,你能保证人家一定就不会出人头地?都是没什么关联的人,可比为了一句话去得罪人,若是真的那天人家发达了,知道了你这里鄙视他,万一反过来给你一下子,那才叫得不偿失呢,高门大户出来的都不是什么短视的人,自然不会逞一时之快,胡说八道。

还是那个最后说话的姑娘。那是文华阁学士的女儿,和金牡丹一项说的来,自然是帮腔的很,这说起公主,也是却有目的的,这宋朝因为吸取了唐朝公主驸马干政的教训,所以有个很奇怪的规定,那就是驸马是不能当官的,甚至那驸马家里其他人,官职也会受到影响,这样一来,谁还愿意娶公主?

一来二去的,就形成了新的奇特潜规则,那就是官宦人家基本躲着公主走,皇帝的女儿也难嫁了,选取的目标一下子就低了好几等。好些个想要嫁的好看的,只能选一些没落高门的纨绔子弟,人家只求个名头,不求实权,这倒是也能相互凑合,可纨绔子弟毛病多,公主能忍受多少?

偏偏宋代皇帝多是温和派,对于自家闺女的教育是,出嫁了那就是媳妇,不能收着公主的身份欺负人,这样一来,倒反而是公主被欺负了,所以宋代公主多早逝,也有这大半的缘由。

若是不喜欢这样的纨绔,想要再多些别的选择,那好,再往下低一层选拔,或者是寻常的小官,人家官职不成,索性也不要了,就权当是为家族换个贵族的血脉,或者直接选没什么根基的寻常平民。可这生活的阶层相差太远,又能有多少共同语言,多半就是冷淡一生的结果。

有人说,不是还有指婚吗,怕那些官宦抗旨不成?这就是宋代的特色了,人家官员都敢指

着皇帝鼻子说皇帝不是,一点不怕被报复,甚至还能混个有风骨的好名声,你说人家敢不敢反抗?这是个皇帝只能认倒霉的奇葩朝代,是个官员说话口水喷到皇帝脸上都没事儿的朝代,是所谓的君臣平等度最高的朝代,所以啊,你这都是做梦了。

倒不是皇家不会用手段,为自家女儿求一个好人家,而是没法子啊!王冼的前例在那里呢,那可是状元,皇帝满意,公主满意,最后呢?人家被耽搁了前程,还牵连了家人,所以最后的结局是,冷暴力直接把公主都逼死了,你说说,这个与士大夫共掌天下的皇家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只能自己孩子吃亏了。

而这时候这姑娘说起这个其实也是隐晦的安慰金牡丹,人家公主都有不得已的婚事呢,你也别太想不开了。

感受到了她的好意,柳柳自然是给了一个笑脸的,就会其他人,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有些丧气,连公主的婚嫁都这样,她们这些人将来又会如何呢?她们的少女幽思还是很有市场的,想想后来的李清照,想想唐小婉,想想那些被三妻四妾折磨的早逝的正房妻室们,说起来这些姑娘们的婚姻真的很难让她们期待,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孩子,真的能得到满意的婚事的人不多,多半倒都是为了所谓的联姻,所谓的局势所左右。

“早定了的也是好的,最起码不用多操心别的了,这人品总是看了多年的,家世不好,无父无母也不是什么全没好处的,最起码没有人对你挑三拣四的,去年王家姐姐刚出嫁半年,那夫家的老大人就被贬去了岭南,婆家说她是扫把星,日子很是不好过,娘家又回不得。“

最开始还挑刺的那姑娘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眼里带着淡淡的水汽,柳柳一个愣神,细细的想了想脑子里的人物关系谱,这才知道,那所谓的王家姑娘,和这姑娘好像还是远亲来着,怪不得这样呢。

柳柳收回自己的眼神,转头往碧波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尾金红色的鲤鱼在水下静静的呆着,一动不动,旁人不注意,她却暗暗觉得,只怕这就是那鲤鱼精了,或许她这会儿正听着她们说话呢。

想到这里,柳柳开口说道:

“我们身为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平日里规矩礼仪就已经繁琐的很,连出门都是不能的,更不用说见什么外男了,如此一来,我们又哪里知道谁是好的,谁是不好的,即使能知道,像是小时候见过的,世交家的,也不能说今日是好的,以后就一定是好的。这人一辈子这样的长,总有会变的时候。所以要我说,这婚事本就是一个赌注,只能看命好不好了,若是命好,即使一开始不好,将来也有过的顺心的时候,若是命不好,即使是千选万挑的,也有千万般的不如意。历朝历代,名士多少,看着哪一个不是出息人,可是那些名士大家,后院又是如何?还不如寻常人家夫妻相得的过的顺当些。程咬金的夫人,那是七家五姓出身,多少人说她所嫁非人,嫁了一个莽夫,有损家中千年世家的名头,可是却最后成了国公夫人,夫妻恩爱,可见这都是命啊。“

柳柳说的很有些感慨,带着宿命论的无奈,听在那些小姐的耳朵里,很是有些感触,一时间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愣愣的坐着,倒是那金红色的鲤鱼忍不住在水中晃悠了一□子,想来是很有些不同的见解,只是没法子站出来反驳了。

看着这样的动静柳柳越发的确定这必定就是那鲤鱼精,找到了这正主,柳柳心下一松,总算是能全力对付这些她请来的客人们了,好歹都是来做客的,让自己弄的心情不痛快,好像也有些过分了,忙又招呼人端了些糕点过来。

“罢了,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些都有父母们去想,去分辨,也轮不到我们说话,想来,他们见的人多些,看的也比我们准些,是我多想了,快来尝尝,这是我刚找到的桂花糕和豌豆黄的新方子,做了出来也不知好不好,你们给些意见。我好改进些,若是喜欢,那方子你们也好抄会去试试。“

女孩子在一起,就是争执起来,多半也不会涉及什么大事儿,如今说到吃的点心什么的,那更是没了什么争执的可能,一个个转头把心思放到这上头去了,你说这个甜,她说那个淡的,不过即使脸上看不出来,柳柳从她们略想黯淡的眼神中也能看到,自己刚才的话还是影响到了她们,虽说对于自己因为要试探那鲤鱼精,搅和了她们的心思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柳柳觉得,其实早点点破了也未必不好,最起码让这些人早一日去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好在将来的婚嫁中,多少也能提一点自己的意见,让自己过的更有目标些。

碧波潭边上的草庐在原剧中显得很有些不堪,其实真要说起来,这宰相家的后花园,即使是在不显眼的屋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不符合身份的可能,怎么可能破败,让人一看就是亏待人的地方。

像是这茅草屋子,那绝对是为了景色更美,更有情调才弄出来的,这样的屋子,说是茅草屋,也不过是外头看着好像简单些,里头还是很大气,很讲究的,就像是红楼中那稻香村的布置,就是所谓的泥墙,其实也是厚厚的转头起了,外头在象征性的裹上一层泥罢了。

柳柳引着小姐妹们吃东西,那自然是不能在外头的,大户人家最是讲究,哪有在屋子外就拿点心吃的道理,怎么看都失了礼仪,更别说,讲究养生的都知道,就着风吃东西,最是容易吃尽风去,容易得病,所以在说起吃点心,人就往那茅屋涌了过去。

柳柳的聚会很成功,在那大大的布满了琴棋,书画,点心,水果,还有好些新制的各色玩器的屋子里,这些被规矩束缚的女孩子们难得开心的玩闹了一日,就是吃的也很有些不同,柳柳让人准备了不少的菜式,各地的都有一些,尽量的让所有人的不同口味都能吃到满意的菜肴,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每一种菜都小小的一叠子,做到了小而精,多而雅,没有半点的浪费,这一点倒是让不少的姑娘看的很是惊喜,还有人眼睛里闪过了智慧的光芒,想来她这种举办宴会的法子是得到了不少姑娘的认同,等着她们回去,这法子估计也能穿到各家去,柳柳这名声靠着这一次的宴会,估计也能再上去一个台阶。特别是她的这亲事的风头正劲的时候,只怕会有不少人家的夫人们会替她可惜了,可惜早早的定了人家,不然也能成为她们儿媳妇的人选了。

另一边,张珍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在听着门口的小厮说起这后院的小姐们的聚会的话题。

“张学士家的小姐和我们小姐最是要好,今儿最早就来了,听说还问了,要不要帮忙什么的,连着厨子都带了一个过来,就怕家中人手不够。“

“我们家还能不够人手?大厨房,小厨房,加在一起,厨子就有四五个,更别说在厨房打杂的了,二三十人总是有的,就是老爷宴请也足够了,还能对付不了这些?张学士家的小姐怎么想到带厨子来了?真是奇怪。“

“这你不知道了吧,这一次不是有王侍郎的小姐来吗,王侍郎家是蜀中的,咱们家没有做川菜的厨子,而张学士家老太太就是蜀中人,家中自然有川菜的厨子,人家张学士家的小姐这是替咱们小姐着想,生怕照顾不周到,得罪了王侍郎家的小姐。“

“哎呦,这事儿我还真是不知道,王侍郎是今年刚进京的官儿,我还真是没打这些,若是这样说,将来若是老爷宴请王侍郎,咱们家还真是要多留一份心了。“

“可不是,哎,这小姐也难当啊!听说昨儿,小姐为了这川菜的事儿就皱了眉头,在厨房呆了好几个时辰。“

。。。。。。

这些小厮们说的话,刚开始张珍听得时候,还觉得这只是八卦,听着好玩罢了,可是听着听着,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手里刚才还拿着的书本,已经落到了书桌上,他自己却还没有察觉,眼睛里闪着莫名的神色,嘴角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一些遭遇和想法。

他从来不知道这宴请还有这样的道道,也从没有考虑过这宰相家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只想着读书,再读书,总觉得,只要读书,那么一切都好,只要读书,什么都能解决,可是如今一听,只觉得自己好像和她们离着好远,好远的样子。好像除了读书,自己还有太多的事儿需要学,需要去了解。

再听这金家小姐为了一个侍郎的小姐,为了一个川菜,居然亲自在厨房蹲点,更是有些不了解,宰相难道说不是朝廷官员中最高一等了吗?怎么连着侍郎家,这样差了好几个等级的人家也要这样的重视?他不明白,他觉得,好像对于这样的官宦的阶层,眼前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层的迷雾一样,有太多的不解。

也正是这些,不解,这些距离,他突然觉得,金宰相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明明他们早就不在一个等级之内,可是当自己来到之后,这金宰相在他的面前却从来没有用这些等级,这些差距来打击过他什么。

平易近人,金宰相被张珍发卡了,还是这样一张卡,若是让金宰相知道,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第25章

张珍开始了思考,开始想到了等级不同所带来的其他差异,人只要一思考,那么很多问题就会被翻出来,从每天的食物,居住的环境,接触的人群,甚至是学识上的区别,一样样给张珍的不单是心里开始慢慢涌起的自卑,还有就是奋发的动力,他想要迎头赶上,不想当一个依附于人的小角色。而只要开始学会思考,丢开了象牙塔中的天真,那么一个男人其实成长起来还是很快的,不说别的,接下来的日子里,学习的劲头,是越发的大了,不单单是学书本上的学问,张珍还开始跟着那些金宰相的清客幕僚们开始学习朝政上的勾心斗角,学习公文往来中的一些涉及民生,政治上的事情,眼界被一点点的开始拓宽。

金宰相在知道了这小子的举动后也很满意,他没有儿子,既然这个张珍有可能真的成为他的女婿,那自然也该成为他政治上的继承者,自然也不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但是这样的继承者,他该是他求人当的,而应该是这小子自己主动请求的,靠上来的,这才是他这样的身份,辈分应该得到的待遇。对于这张珍的识趣,知道上进,金宰相觉得,他应该给这张家小子打分的时候往上提一提,好奖励一下他的积极性。

另一边,鲤鱼精也动了,她感觉很是困惑,虽说她在这碧波潭里住了好些年了,可是因为是在后院,接触人不多,所以很多世间的事儿并不是很懂,难得这一次那个牡丹小姐举办聚会就在她边上,自然想着凑热闹,可是热闹是热闹了,她怎么觉得她们说的话她都不怎么明白呢。

那些姑娘们说的什么规矩,什么没法子,怎么听着做人也挺惨的?不是说幻化人形是妖精们脱胎换骨的开始嘛?若是做人一点都不好,那怎么还会有人巴巴的往上凑?还有那什么定亲,什么内宅的,听着好像很难的样子,可是她以前听人说起的时候,好像没有这样的事儿啊!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还是这金牡丹自己命不好,或者被人欺负了?

鲤鱼精不明白,单纯的好奇心让她想要解开自己的疑惑,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以后她要隐身在金牡丹的身边,然后跟着她,看她每天干些什么,自己也跟着学,相比学的多了,也就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若是被欺负,那么好歹她们也一起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她也是不会看着不管的。

鲤鱼精觉得自己很正义,觉得自己理由很充分,越想越美的她当晚就从碧波潭中出来,换了一个身子,装扮成了后院中的一个丫头的样子,开始往金牡丹的院子里凑。遇上有人经过,就隐身躲避,几回下来,还真是让她进入了金牡丹的院子里了。

正巧,这个时候这院子中的小厨房正在为金牡丹熬粥,闻到想想的粥,鲤鱼精忍不住就想要流口水,她好像尝尝这人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呢。

想到就去做,妖精嘛,总是比人少了好些的顾忌,有点为所欲为的意思。所以鲤鱼精很干脆,轻手轻脚的就往小厨房摸去,刚凑到窗户边上,就听到里头有个丫头在说话:

“赶紧些吧,今儿小姐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还是我们小姐本事,看看,这么多的官宦女公子过来,处处都安排的妥妥的,没有一个不满意的,这本事,就是将来当个王妃都是使得的,倒是可惜了,哎,如今却弄了这么一门亲,害的小姐今儿都让人笑话了。“

鲤鱼精一听到这里,立马把吃饭的事儿给忘了,她想着要紧跟着金牡丹是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觉得这些人说话听不懂,觉得这世间有太多的不明白,这才离开了自己的洞府,出来晃悠的?如今现成的,有人说起了白天她听不懂的事儿,自然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理解上去了,忙又凑近了几分,竖着耳朵,想要听个仔细,甚至在发现离着还有些远的时候,隐匿了身形,直接往出里头走,想要在一边好生听听。

“罢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都说的挺明白了嘛,那是当年老爷和同窗好友指腹为婚定下的,当时哪里知道如今是这样的局面呢,不过是十来年的功夫,这变化就这么大,我们老爷,如今那是高官厚禄,仕途平顺,那边则是家业败落,夫妻双亡,只留下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白丁,什么是云泥之别,这就是了,只是话又说回来了,虽说是门不当户不对了,可是老爷毕竟是个信人,自然不会做那些自打嘴巴的事儿,所以说,也就只能委屈了我们小姐。至于那些酸话,那些笑话人的,只能说一个个都是些趋炎附势,富贵迷了眼的。哪里懂得咱们老爷这信守诺言的好人品。只怕被笑的是他们才是,咱们家那是只有让人竖着指头称赞的。小姐说过,礼,义,仁,智,信这都是那个什么来着?啊,对了,是品德操守。对,就这这么个词,是最要紧的。“

在一边帮着整理小厨房物品的婆子,那嘴皮子很是利索,一边手里不停,一边说起了大道理,当然嘴角微微也有些不甘,能在宰相家当下人,她也是自觉自家高人一等的人,哪里知道,这会儿自家小姐居然要嫁这么一个姑爷,正是跌碎了一地的眼睛,她也觉得丢脸呢,只是嘴上却是不能服输的,好歹这事儿虽然吃亏了些,可是按照小姐说的,在道德上,咱们家那是绝对站在制高点的,就是走出去,别人也只能赞一声金家品行高洁。也算是添了些脸面。

当然这不妨碍,这些嘴里很讲究的婆子媳妇们心里暗暗的吐槽自家打肿脸充胖子,只有面子光鲜,有点得不偿失的心思。

旁边的鲤鱼精听到这里,傻子也知道了一个大概,那就是金家小姐快要嫁人了,而这个要嫁的对象,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甚至还让金家小姐让人嘲笑了。这就是鲤鱼精明白的第一个结论。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若是金家小姐这家里都觉得不满意,那么当初为什么要定亲?如今又为什么不能退亲?不能不认?

解决了一个问题,新的问题还在不断的冒出来,这鲤鱼精如今那就是个揣着十万个为什么的白包子,一脑袋的问题,当然还有一肚子对于人类的不理解,她觉得人类太复杂了,怎么又这么多的麻烦呢?难道这不该是相互觉得好,觉得合得来,喜欢,然后在一起吗?

带着浓浓的疑问,带着浓浓的好奇,鲤鱼精越发觉得,跟着她们学才是自己如今该做的事儿。而鲤鱼精跟着金牡丹了,那还会跟张珍碰上吗?

答案和雷人,还是遇上了,还是和原剧中一样,人家鲤鱼精自己找上门去的,缘由也很简单,那就是跟着金牡丹几日之后,鲤鱼精觉得金牡丹很倒霉,因为她听了太多的在背后的议论,那些婆子,那些丫头,无一不是说起这婚事就说金牡丹命苦,说这个张珍配不上自家小姐,这让她也起了一个心思,想要看看,这个众人眼中觉得不该出现的张珍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所以呢,鲤鱼精偷偷的又开始往外院溜了,去偷看张珍了,等到了外院,看到了张珍,她又不明白了,在她这个妖精的眼里,这张珍其实真的没什么不好啊!你看啊!读书挺用功的,人看着也精神,举手投足好像也挺有礼貌的,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除开她所不理解的家世什么的,她觉得其实和两个人还是挺般配的,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不好呢?

为了这个,她开始在这两人的身边不断的转换,拼命的想要找出自己的答案来,也许这也是她的执着了,作为一个能修炼成形的妖精来说,没有这样强大的求知欲估计是很难忍受那么漫长的修炼生涯的,这也是她性格上的特点了,或者是长时间坚持后的惯性习惯。

不必不知道啊!一比之下,鲤鱼精就很快发现了一点,那就是金牡丹学的东西比这个张珍多了很多,她皱眉了,这外头不是说,这都是男人顶门立户的吗?怎么这当家主的男人学的东西比女孩子的还少呢?是不是说别人认为他们不般配,就是因为这学的多少的事儿?

鲤鱼精觉得她好像找到了这里头的缘由了,可是转头她无意中却发现,好像那个金宰相,金牡丹的爹每日里也不过是和那些书,那些一碟碟的纸张为伴,也没见多学什么?难不成男人就只要学这个?她思维又一次乱了起来。

脑子乱到了最后,那鲤鱼精突然有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她突然想着,若是自己把这个张珍引走了,那么是不是金牡丹就不用嫁人了?是不是就不会委屈了?是不是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也不知道这金牡丹嫁什么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似乎自己就该这么做。也许这鲤鱼精遇上张珍,那就是她的劫,一个情劫,度过了,那就能顺利的去到南海观世音那里修行成仙,度不过那也只能和剧中一样,去了鱼鳞当个凡人,重新入轮回。

柳柳还不知道,自己布局了这么久,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的事儿到了这鲤鱼精的手上,居然会来这么一个神转折,就在她心下不断的琢磨着,这鲤鱼精不知道是不是有受到自己的影响,好生的学一学这凡间的规矩,学一学这人间的复杂的时候,外院一个消息,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和那张公子拉拉扯扯的,哎呦,我原本还说这张公子,虽说家世不行,可是人好歹也算是正派,在咱们家这里跟着学了不少,将来说不得也会有出息,可不想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和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女子就这么拉扯上了,这也太放肆了些,也不想想这还是在咱们金家的地盘上呢。“

二管家的媳妇不敢在金牡丹面前多说什么,可是转头在一边就和旁人开始咬耳朵了,让里头的柳柳听得一清二楚。别人或许是不知道这是谁,柳柳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鲤鱼精的头上,娘哎,她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莽撞,不通世故,只会闯祸的猪队友呢。

这下可好,这要是传出去,最少就会有三四个版本,或者是说金家丫头下人心大,规矩不严,所以才有这样的不知廉耻的丫头,或者是说金家这是不满意这女婿人选,所以给人下软刀子,想要用女色毁了这张珍的名声,好达到悔婚的目的,甚至还有人能说,这丫头都是这样的,那说不得金家小姐也不一定就是面上那样的规矩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这金家的名声,她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特别这还是在外院出事儿,瞒都瞒不住,这会儿只怕早就沸沸扬扬了。

遇上这样的事儿,柳柳能怎么办?第一个反应,她就是开始装哭,这些日子她已经适应了这个身子,很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身份怎么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同情。

她这里一哭,自然那些丫头们就开始忙了起来,一个个开始声讨张珍,觉得这人实在是辜负了金家的付出,而柳柳呢,则一边哭,一边开始说起自家可能会遭受的舆论打击,想着用这样的法子,把这些可能,这些话穿出去,不管是能穿几个人的耳朵吧,最起码是在第一时间撇干净了金家操作的嫌疑,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就是爱信不信了。

另一边的鲤鱼精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好像扯上了这个张珍自己就很有些不对劲,尽是想着对他好,想着和他在一起,偏偏那张珍还躲着她,好像十分的不甘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