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

在晃眼的白炽灯下,青年眸底晦暗的光影逐渐清晰,如同云团聚拢,清明的阳光刺破混沌。

笑意如春日破冰而出的清泉,自勾起的唇角涓涓淌出来,几乎要将她融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就悬在半空的心脏兀地提到嗓子口。她仓促低头避开梁宵视线,等剧烈心跳终于趋于平缓,才后知后觉地想,不对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贼心虚,好像做了坏事似的。

明明是梁宵趁着醉酒欺负她。

颜绮薇越想越不服气,干脆踮起脚尖,猛地凑近他。

这个吻极短促地停留在青年唇上,转瞬之间便消逝无踪,比一缕风更轻更软。移开之前,她发狠般咬了咬他的嘴唇,力道并不大,像被小虫叮了一下。

“薇薇。”

过了好一会儿,梁宵忽然轻轻念她的名字,带了七分柔情、三分微醺醉意:“欺负人可不是这样的。”

她昏昏涨涨的大脑无法理解这句话。

颜绮薇茫然抬头,与此同时他俯身靠近。

唇瓣接触时温温软软,碰在一起的地方倏地爆开一股热气,迅速蔓延至脑部神经,大脑里噼啦啪啦炸开烟花。

舌头自她半张的口中缓缓深入,不甚熟稔地舔舐每一个湿热的角落。途经之处皆划过一丝奇异酥痒的电流,顺着细密血管席卷全身。

从未曾体验过的奇妙的感觉,像是布丁那样软糯顺滑的口感,温柔流连于口腔各处。

可那毕竟不是布丁,是……

他勾弄上她柔软的舌尖,彼此勾连缠绕间,几乎耗尽所有气力。虽然是主动的一方,但梁宵的动作同样生涩,带着些许试探与紧张,极其耐心地逐步攻陷。

对于她,他一向很有耐心。

颜绮薇被吻得后退一步,后背抵靠在衣柜上,冰凉触感让她找回些许散落的意识,恍恍惚惚抬起目光。

近在咫尺的是一双漆黑眼眸,层层雾气凝结于瞳孔之上,平添几分迷离撩人的意味,让她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双手无处安放,最终环绕在对方细瘦的腰身,指尖下意识用力时,能感到他的身体随之一僵。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红晕早已染遍梁宵脸颊,一直扩散至眼底与眉间。

原来他也在害羞。

想来也是,毕竟梁宵是那样内敛寡言的人,并且同颜绮薇一样,对此毫无经验。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无声勾起嘴角,尝试着一点点回应。

颜绮薇人生第一次的深吻,是带着淡淡酒气和牙膏味道。

和最喜欢的人,在有星星的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薇薇被撩_(:з」∠)_但我相信她迟早会反攻的!

☆、番外二

英格兰,杜伦镇。

十一月的英国已入深冬, 当暮色沉沉压下, 天空晕开薄薄一层墨汁, 将稀疏云朵染成灰蒙蒙的暗色调。

小镇里残留着英伦旧时风貌, 鳞次栉比的复古红棕色小楼错落有致,萧瑟寒风途经石板铺就而成的街道与大教堂庄严华美的回廊,钟声浑厚悠远,被晚风吹入寻常人家半敞的窗棂。

颜绮薇与梁宵到达这里时,恰巧赶上了当地举办的灯光节。

他们新婚燕尔,如今正值蜜月时期。颜绮薇兴致盎然地制订了欧洲环游计划,梁宵便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陪她疯。

灯节与夜幕相约而至, 五光十色的绚丽灯火转瞬之间覆盖整个小镇。城市中心的骑士雕像被巨大的半圆玻璃笼罩, 人造雪映衬着紫蓝色的微薄灯光,颇有几分童话水晶球般的梦幻感。

杜伦大教堂附近人潮汹涌,灯光于建筑之上勾勒出端庄圣母像与萦绕塔身的雪白色天使,玫瑰花窗映出斑驳陆离的光斑, 点点滴滴皆是截然不同的色泽。

“这里是哈利波特的取景地之一哦。”颜绮薇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 琥珀色眼眸被灯火照得透亮,“我们运气真好, 灯光节两年才有一届。”

她嫌累赘没戴围巾, 鼻尖被冷气冻得通红, 说话时呼出一团雾蒙蒙的白气。

梁宵垂眸看她,把脖子上浅咖色的围巾解下后裹在颜绮薇脖子上,手指离开前轻轻揉了揉她软糯白皙的脸颊:“多亏你时间挑得好。”

“哇!梁宵, 我们刚结婚不久,你就学会吹彩虹屁了!”

她停下脚步,因围巾遮掩嘴唇,声音显得有些闷,能隐约听出轻盈的笑声:“今天我再教你一招,围巾可不是这么戴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姑娘便踮起脚尖,将围巾扯下一半,极轻快地搭在梁宵身上:“这才是夫妻专属围围巾方式。”

他们身高悬殊,一条围巾勾结于脖颈之间,分成两边后虽然并不厚重,梁宵却觉得比之前温热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这番动作,还是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夫妻”,一股莫名的喜悦自心底涌上嘴角,让他情不自禁抿唇笑起来。

颜绮薇学着他之前的模样,抬手捏在梁宵脸上,用满是无奈的语气笑道:“梁宵同学,你怎么笑得这么傻呀,高冷霸总的人设都崩了。”

“嗯。”

他低下脑袋,皎洁月色与交织的灯火一道点燃瞳孔,笑意较之前更深,乖顺又撩人:“这是夫妻专属微笑方式,只送给你一个人。”

哇,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颜绮薇因为这句话心情大好,一把抱住梁宵手臂,感受到青年笔挺的身体微微一僵。

灯火节人山人海,大教堂更是旅游打卡圣地。她虽然喜欢热闹,却也知道他不爱人多嘈杂的地方,便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这里太吵了,我们去稍微安静些的地方吧。”

在客流量巨大的节日里,“稍微安静些的地方”无异于“非常偏僻的角落”。颜绮薇带着梁宵漫无目的地漫步于长街巷道,越往外走,人潮与灯光就越稀疏。

为了入乡随俗,她特意从当地店铺买下一根电子蜡烛灯用来照明。蜡烛通体雪白,火光是微弱的昏黄色,总体来说效用不大。

城内火光繁多却并不算明亮,多是朦朦胧胧,黯淡模糊得犹如雾气。等他们到了城郊,便只剩下几盏壁灯仍在闪烁。

威尔河环城而过,河面笼罩着一层厚重的乳白色雾气,让人无端想起倾泻而下的牛奶。

颜绮薇入神观赏城郊入夜景象,梁宵则把目光不露声色地移到她脸上。

纤长的睫毛盛满明黄色灯火,似乎每一次扇动都会落下一片亮芒,暮色与烛光交相辉映,极大程度地柔化了她艷丽的美,显出几分近乎于无暇的纯真。

忽然她转过头来,满是狡黠的双眼正对他视线。

作为新婚丈夫,他本该从容应对,但热气还是不受控制地席卷神经,把耳根染得通红。

如同偷窥被抓包般,梁宵仓促低下头。

“这里的建筑看起来都老了。”颜绮薇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而是笑着走到一幢红墙白瓦的楼阁前,用手摸了摸粗糙的墙面,“你看,就连墙壁也起了裂纹。”

梁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到藤蔓般蜿蜒攀爬的裂口。建筑本身的红棕色在烛光映照下无限放大,把她的指尖也染上一丝绯红。

就在这一刹那,耳畔传来她调笑般的轻嗤,接着蜡烛灯光被摁灭。

没有了那团温和的光线,四周只剩下凉薄月色与湿濡雾气,黑暗一点点在寂静中蔓延,逐渐侵蚀全身。

梁宵茫然地低声叫她:“薇薇。”

颜绮薇在夜色里松开他的手,伴随着汹涌澎湃的热气,靠近一步。

因为有围巾的束缚,他无法主动避开,只下意识转身面对她,后背几乎贴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

跟前的姑娘紧紧逼近,身体停留在与他相距不过一指的地方,伸手按在石壁上。

“我教你啊,这叫壁咚,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颜绮薇说着抬头静静注视他,眼神认真又直白,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坏笑。

——她绝对是故意的,而且早有预谋。

他猜得不错,颜绮薇的确从好几年前起就想干这事儿了人类的感官在黑暗中格外敏感,冬季干燥寒冷的空气中骤然涌来一股热气,因为离得很近,她温热的吐息也一并融化在颈窝里。

像被猫爪挠了挠,酥酥的痒一直蔓延到心尖。

梁宵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有心脏在砰砰直跳。

颜绮薇忍着笑,她的声音被冷气湿润,有些哑,有些媚意:“小提示,月黑风高夜,最适合干什么?”

“……杀人?”

“才不是呢。”她被逗笑了,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踮脚凑到他耳畔,极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诛心。”

随着话音落下,眼前覆上一只小巧的手掌,视线被尽数遮盖。

在纯粹的漆黑里,周身感觉器官全然处于警觉状态。然而预想中落在嘴上的触感并没有传来,反倒是脖间陡然一凉,在围巾滑落后又袭来一阵滚烫气息。

——颜绮薇并未亲吻他的唇瓣,而是把目标放在青年突起的喉结上。

柔软的唇将它瞬间包裹,湿热感如闪电般迅速掠过最为敏感的颈肩区域。

梁宵倒吸一口冷气。

喉结情不自禁上下滚动,他的声音略微颤抖:“薇薇,那里……”

颜绮薇噗嗤笑了,把手掌从他眼前挪开,睁圆一双漂亮的眼睛:“你是不是想说……‘那里不可以’?”

这分明是18x小说里才会有的台词,想不到有天她能让梁宵亲口说出来,还是用这种情难自禁的语气。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遭到强迫后欲拒还迎的羞怯感……着实太诱人。

他怎么这么可爱呀。

“不逗你了。”她笑着后退一步,把被扯掉的围巾重新搭在梁宵脖子上,在见到对方茫然的神色后半开玩笑,“怎么,难不成意犹未尽?”

“没关系。”他长舒一口气,脸上红潮未褪,冷白色肌肤在远处微弱的灯火下仿佛盈盈亮着光,笑得腼腆又勾人,“今晚时间还长。”

颜绮薇愣了一下。

等大脑慢吞吞把这句话处理完毕,才红着脸瞪他:“流氓!”

完全把“她自己才是先撩人的那一个”的事实抛在脑后。

*

灯光节结束回酒店后,梁宵又做了那个少年时期经常出现的梦。

眼前所见是破败简陋的小屋,男人的拳头与女人的咒骂如同疾风骤雨,毫不停歇地落下来。

接而画面一转,没有尽头的幽深水流将他浑然吞噬,整个人痛苦得无法喘气,梁宵拼尽全力睁开眼,在远处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脸色苍白,悠悠飘荡在更深处的水里,无神的双眼中满是绝望,朝他挣扎着伸出手来。

可梁宵怎么也没办法将它握住,每当想握住她的手,都会有更为强大的阻力把他推开。

他呼吸一滞,狼狈地睁开眼睛。

颜绮薇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侧着身子静静凝视他,清亮的眼眸里杂糅着月色与火光。

见梁宵睁眼,她抬手抹去他额前的汗珠:“做噩梦了?”

他警戒的目光迅速软下来,声音自胸腔深处传来,用几乎是撒娇的语气:“嗯。吵醒你了,对不起。”

“别怕。”她的声音很轻,因睡意而略显低哑。颜绮薇说着将脑袋埋在梁宵胸前,身体柔柔贴在他身上,“抱在一起的话,我就能去梦里保护你了。”

在寒冷的冬夜里,这句话化作一团火苗,轻飘飘照亮他心底。

梁宵无声勾起嘴角,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

圆滚滚的膝盖压在腿上,并不硌人,反倒带了点酥酥麻麻的痒,随着颜绮薇调整睡姿的动作微微撩动心弦。

轻软温暖的身体毫无保留地与他贴合在一起,似乎能透过厚实的睡衣感受到她的心跳与每一次呼吸。

她的声音从他胸口处闷闷传来:“梁宵,晚安。”

近乎虔诚地,梁宵小心翼翼垂头,将下巴抵住颜绮薇毛茸茸的脑袋。

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应,可他还是存了顾虑,担忧着这是场稍纵即逝的梦境。

窗外莹莹照亮灯火枕边人凹凸有致的身形,手心里传来再真实不过的实感,他悄悄松了口气。

大教堂的光芒自穹顶铺陈而下,在这个受基督教派影响深远的小镇里,处处充斥着信仰与神灵的传奇。

梁宵不信神,却相信奇迹。

她就是他的奇迹,无论相逢、分离还是再相聚。

睡意逐渐侵蚀意识,他沉沉阖上眼眸。

在即将入梦之时,梁宵含着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薇薇,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节!冲鸭!

☆、番外三

梁宵是被一阵闷雷声惊醒的。

睁开双眼时, 脑海里仿佛盛满了混沌的浆糊,意识朦胧细碎,很难清晰地记起什么。

直至窗外雨声越来越大,他才隐约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自从那起事故后,梁宵的病症便愈发严重。躁狂与幻觉如同不定时爆发的活火山, 让他极大程度上具备了很强的攻击性。

白天他因为发病伤及护士而被打了镇定剂,现在正躺在疗养院的床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萧索得犹如死寂。

震耳欲聋的雷雨声化作锋利匕首, 每一次响起时都狠狠划过身体。疼痛感在血管中迅速蔓延,五脏六腑内好像正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将他炙烤得难以忍受。

梁宵死死咬住嘴唇, 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说过自己不喜欢太懦弱的男孩子。

唇瓣被咬破时渗出铁锈味道的血,缓缓流淌在舌尖。腥苦味道让他勉强保持清醒,浑身颤抖地攥紧床沿,冷白色手臂上显出一道道狰狞青筋。

病房里开了空调, 汗珠却还是无法遏止地从额头与后背冒出。他用尽力气调整呼吸, 忽然听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害死了她, 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梁宵恍惚抬头,在房间角落见到养母。

她浑身湿透, 发丝往下滴着水珠,语气冰凉又怨毒地一遍遍重复:“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知道这是幻觉。

可这句话还是像一只冰冷瘦削的手,把心脏死死捏住。

是啊,他怎么不去死。

这对男女由他招致而来, 薇薇更是为了保护他而选择与之同归于尽,追根溯源,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他自己。

脊背好似从内部被撕裂,在席卷全身的剧痛里,梁宵咬着牙,想起那封她遗留的书信。

那的确是她的字迹,娟秀小巧,落笔随性,用温柔的语气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她语气笃定,似乎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会意外离开,为了让梁宵安心,才选择留下一番话送给他。

可这个猜想丝毫不符合逻辑,梁薇冰冷的尸体被从池塘里打捞出来时,早就没了呼吸。

陈嘉仪知道儿子存了轻生的念头,顺势借着它来安慰:“梁宵,你看,薇薇说她一定会回来。你在那之前保护好自己,安静等着她好不好?”

梁宵知道她说出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果然在那之后不久,他便在昏睡将醒时听见陈嘉仪与主治医师的谈话。

女人的嗓音疲惫又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医生,那封信是支撑他的最后一点希望了……我知道它只是我女儿心血来潮写下的一段话,可如果不让他相信,梁宵一定会整个垮掉。”

没有人相信她会再度出现于未来,包括梁宵。

可他心底还是忍不住生长出一些微小的希望。

不止一人说过,梁薇曾经经历过一次心跳骤停,在生命迹象全无的时候奇迹般睁开了眼睛。而自那之后,她便与之前判若两人。

如果真正的梁薇在那时就已经死去,而醒来的那个人——

那个人会在未来与他相遇吗?

这个想法天马行空得近乎可笑,任何一个理智的成年人都不会选择相信。

但梁宵是个疯子。

更重要的是,他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闪电照亮病房里的雪白色墙壁,狂风一遍遍敲响玻璃,树木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

耳畔的声音又多了一道,赫然是他被抓捕归案的养父:“梁宵,拿一把小刀割在手腕上,或是打开窗户跳下去,一点也不疼,很快就能摆脱所有痛苦了。”

养母的嗓音与之交织混杂:“你活着有什么意义?杀人犯!她最恨的人就是你,否则为什么从来不出现在你面?”

她说得不错,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之后,梁宵陆陆续续见到了许多人,却唯独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

她彻彻底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连一缕幻觉也不愿留下。

他闻言垂眸,原本清泠悦耳的少年音因许久未开口而沙哑如磨砂:“不是的。”

养母没有说话,用幽怨的眼眸凝视他。

“她只是……”梁宵忍着痛自嘲一笑,对她说,也对自己说,“她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等我。”

养父哈哈大笑,养母则冷嗤一声:“你疯了。”

是啊,他真是疯了。

童年时的日夜折磨不仅养成了他隐忍淡漠的性格,也让梁宵沾染上与养父相同的阴沉偏执。

他认定了想法便不会回头,喜欢一个人亦是如此。

身体四处仍在隐隐作痛,梁宵习惯性地向房门望去,仿佛下一秒,那个小小的影子就会披着灯光把门打开,脸庞被光线模糊成一团。

然后她会缓缓走近,轻轻抱住他的脑袋,用轻柔羞怯的声音说:“别怕,梁宵,有我在。”

可房门自始至终也没有被人打开。

病房里只有流淌着的夜色,没有一丝光线照进来。

*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梁宵的病情终于趋于稳定。

无意识攻击人的冲动得以遏止,幻觉也很少再出现,唯一残存于体内的,只有雷雨天时遍布全身的痛感。

他从小便习惯了疼痛,这并不算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