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安眼波微微闪了下, 他抬手想摸一摸阿泠的脸, 阿泠偏头躲开,他的手落在半空中, 黎默安浅笑着收了回来:“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和阿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虽然现在还没有达到目的,但是阿泠,你一定会看到我的真心的。”他眼睛里的温柔深情几乎要溢出来。

黎默安离开后,阿泠独自坐在房间里,她被灌了药,软绵绵没有力气,良姜也被和她隔离了,在她与黎默安成亲之前不允许见她,她知道这是黎默安怕她离开。

阿泠枯坐了半日,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离开的办法, 她的一切都被黎默安操控着,可若是真的要和黎默安成亲,阿泠的眸子里闪过不愿。

天渐渐黑了,敲门声响起,是婢女送暮食的声音,不过这次送暮食的不是婢女,而是兜铃。兜铃四下看了看关上门,将饭食摆在几案上,然后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瓶塞进阿泠的手中,这快到阿泠没有反应过来。

陶瓶紧握在阿泠手中,阿泠神色莫明地看着兜铃,兜铃用嘴比划出解药两个字:“我知道你想要它。”

然她附在阿泠的耳边说:“今天晚上子时我替你开侧门,我阿兄会睡的很沉。”

黎默安相信阿泠逃不出去,他不曾在小院安排诸多武士,因为那便不是从前的记忆,所以迷晕黎默安,阿泠又恢复了力气后,一切都非常顺利。

她来到了小院侧门,兜玲拿出钥匙打开门,递给阿泠一个包袱:“阿兄他不会对良姜和阿简怎么样的,你放心走。”

阿泠回眸看了兜玲一眼,轻声问:“那你呢?”

“我最多被他骂几句,我是他的亲妹妹,他不可能将我怎么办的。”夜里风大,兜玲耸了耸肩膀满脸轻松,“但是女郎,你快些走吧。”

千言万语阿泠只能汇成两个字,谢谢。

她提着包袱转身往外走,离开小院才是开始,黎默安如今权势颇大,想找到她说难也简单,不过幸好这是安县,安县有太多她认识的人,而有些人会愿意帮她一个忙。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纤细的影子穿梭在小巷中,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阿泠低着头走的越发快,但背后那人似乎在刻意追赶,脚步声距阿泠越来越近,然后阿泠看见一双腿立在了她面前。

阿泠握紧拳头琢磨如何出手攻击这人,这人突然开口:“阿泠。”

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丝丝不容窥探道的惊讶。她想过初三会找来,但又不敢抱着希望,因为她怕失望。

阿泠猛抬起头,杏眼里满是愕然。初三愣愣地看着月夜下这张仿佛来自月寒宫的小脸,喉头几回涌动。

清风,冷夜,小巷,两道悠长的呼吸交合在起,静默片刻,初三接过阿泠的包袱,低声说:“走吧。”

冷风从左袭来,他便走在左侧,高大结实的背影遮住泰半寒风,他从珙县匆匆赶来,胡子拉碴满脸落拓像老了十岁,烈马不比主人好多少,可外貌不能衡量能力,烈马如主人般照旧充满精力。

两人同骑,马蹄声回荡在静谧小城的子夜中。

直至黎明,烈马出小城后停下来,初三递给阿泠水囊:“休息片刻。”

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一队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声势轰鸣。初三当机立断,抱着阿泠翻身上马,那队人马速度更快,不过眨眼便看见了两人的背影。

“初三,别动,我们下马。”阿泠突然说。

初三不解其意,直至回过头,瞧见数位弓箭手拉紧了弦,冰冷尖锐的箭头黑峻峻地瞄向他的后背。

他沉默了片刻,扶阿泠下了马。

黎默安静静地看着,心里的暴虐不停涌动,他深吸几回合,翻身下马走至阿泠面前,朝她伸出手,温柔地笑着说:“阿泠,明日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你要往哪儿去?”

他余光扫了眼初三,温和地道:“既然你的朋友远道而来,不如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

阿泠手没动,黎默安自顾自地去牵她,初三上前一步,挡住黎默安的手,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初三先开口道:“她不想你碰他。”

这句话宛若触动了不得了的开关,黎默安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目光阴阴冷冷盯着初三:“这是我和阿泠的事。”语气像是蛰伏了一冬的蛇,凉飕飕冷丝丝。

初三望着他,淡淡而坚定的强调:“阿泠不愿意。”

“你……”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暴风眼中的阿泠忽然发了声来,她看一眼黎默安,轻声说道,“默安,我不想嫁给你。”

这不是阿泠第一次摆出这种立场,但以往黎默安会视若无睹脸色不变继续成亲话题,今日终归是压抑到了临界点,他古怪地笑了声:“阿泠,我说过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黎默安话落,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今日你若是和我回去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既往不咎,不然……”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初三,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赵大将军是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阿泠你说是吗?”

眉目清秀温婉的阿泠闻言偏头看了眼初三,冲他眨了下眼:“没事,他若是死了我陪着他就是。”

“阿泠……”初三震惊。

用了片秒时间消化掉这句云淡风轻的话,黎默安眼球突然暴增,他盯着阿泠,牙齿咯吱咯吱作响:“阿泠,你为了他竟然用自己威胁我!你就这么喜欢他!”

阿泠摇了摇头,闻言哂笑了声:“默安,我不想痛苦地活下去,与其无止境的痛苦,不如提前结束,我也不想拖累别人,可若是拖累了,总要报答的。”

“痛苦,和我在一起就是痛苦!”黎默安惊怒。

阿泠沉默地望着他,眼眸轻轻浅浅,看不出有多厌恶他,说出的话让他如坠冰窖,黎默安后退半步:“阿泠,我那么喜欢你,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喜欢你,可你……”

“可是我不想嫁给你,不想。”阿泠嗓音温和,如从前一般,“默安,你放了我好不好?”

“不……你给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对照组,努力码字!!!!

☆、第 54 章

阿泠从发中拔出簪子比在脖间, 尖锐的银簪划出一条细小的血痕:“默安, 你放不放我。”

“阿泠,不可以。”初三眼角马上红了起来,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想打掉阿泠手上簪子。

阿泠吸了口气,突然对他说:“ 初三,你说过万事都听我的,这一次难道你也不听话了。”

眼眸含笑, 甚是温柔。

“可……”初三手里的石子如有千斤。

阿泠吸了口气,躲开初三目光, 尖锐的簪子又往里面戳了些, 眉目清清淡淡凝着黎默安,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情:“默安, 你放不放我们走。”

“不……”黎默安的整张脸彻底冷了下来。

随着不字落,簪子又往皮肤里刺了一点。

她没有骗她, 是真用自己的命在威胁他!

黎默安望着阿泠,心像是被灌了冰,冷得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默安,你要放了我们吗?”阿泠继续问,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字黎默安却说不出口,他按住胸口,整个人站在悬崖上,前进是刀山后退是火海。

“不愿意吗?”阿泠笑着将簪子又往里刺。

再有一点就能要了阿泠的命。

“我放。”和一颗石子同时袭来,簪子掉落在地上,初三上前握住阿泠的手, 眼尾彻底红了。

阿泠看他一眼,淡漠地看向黎默安:“这次你会骗我吗?”

指的是我放这两个字,眼里全都是不相信。

不相信?黎默安不由得弯下了腰,他到底做了什么,明明以前他是阿泠最相信的人,他张了好几下嘴,望着阿泠那张在睡梦中描绘过千万次的脸,他道:“好,我放!”

话落,他抬手那些瞄准初三的弓箭手放下箭。

半晌后,似乎略微适应了在火海中的滚烫灼烧,黎默安看着阿泠:“这一次是私事,我放了他,但你们是大覃叛贼,下一次我们论公事。”

“好。”细白的脖颈像是带了半圈红宝石项链,颜色烫人的很。

黎默安抿着唇,转身上马,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晶莹在他眼睛聚集,他抬了下头,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然后又转过头,从怀里摸出白色陶瓷药瓶,扔向初三:“这是伤药,没有加任何东西。”

他话落,不再停留翻身上马,马蹄声响起,不过片刻,那些人便消失在两人目光中。

初三打开瓶塞递给阿泠。

阿泠检查了下:“没有放别的东西。”

包扎好伤口,这次没有黎默安的追赶,两人不在急着赶路,他们休息了一两个时辰才继续赶路。

第二日晚上,两人在镇上歇息。

初三敏锐的发现了阿泠的不同,她照旧对他很好,如从前样会关心他冷热饥寒,可却有了细微的改变,这改变就在阿泠能做的事情再也不要初三插手,即使他示弱,阿泠这一次也不会依着他了。

这种不对来自一股极其细微的感觉,前日夜里他遇见阿泠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而现在她仿佛就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间透明的墙。

初三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件事,他在阿泠的房门前踟蹰半晌,敲了敲门。

阿泠推开门笑着问:“初三,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来之前已经做了许久的心里准备,此刻依然手足无措,初三垂下眼目光凝在阿泠脸上:“阿泠,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怪他自作主张打落她手里的簪子。

阿泠默了下让初三进来,这才浅笑地抬起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初三,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想尽可能地对你好,但是我的事,我想自己决定。”

房间里安静了下,心像是被一只尖利的手抓紧,泛起丝丝的疼,初三嘴唇几番翕动。

没等到初三的回应,阿泠反而笑了下,她想若是再有下次,初三也不能给出保证。

只是见初三脸色倏然转白,阿泠抬眸心又软了下,她挪开视线窗外有淡淡的风吹来,忽然问:“珙县少不了你,你走了珙县怎么办?”

“我将能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下去。”

从一个主帅的行为来说,突然扔下军士离开,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可从阿泠的角度来说,能有这么一个人,为了她,放弃得到的权利,单枪匹马在人海里寻一个不知何时能寻到的人,阿泠轻轻弯了弯唇,她真的不想现在就放弃他。

一阵夜风吹过窗棱,阿泠便开了口:“我小的时候,我娘讨厌我,但我爹爹很疼我。”

初三一惊,不明白阿泠这话的意思。

阿泠接着说:“可是他也觉得我太胆小太柔弱,他觉得我即使是个女孩子,也不能输了赵光赵大将军的威名,所以……”

“他想让我变得强大变得无人能敌,所以他逼我练武,可是我没什么天分,怎么练也练不好,所以他将我送入土匪窝带我去杀囚徒,反正一个会坠赵将军威名的女儿若是死了也就死了。他觉得我胆小怕黑也不好,所以把我关进暗室,他觉得……”阿泠语气甚是轻描淡写,不带情绪,初三却连一想到一个小姑娘被逼着和凶残狠辣的山匪厮杀,独自在幽深无人的暗夜之中,他浑身都在哆嗦。

“阿泠,你别说……”

“听我说好不好?” 阿泠转过头,仿佛说的是那些不轻不重的回忆,“他觉得我怕蛇怕猛兽也不好,所以把蛇放在我身上将我和猛兽关在一个笼子里,我不喜欢吃饭挑食,他就饿我三五天,我便什么都肯吃了。”

阿泠偏过头,又轻轻笑了下,低声叹道:“可是赵泠本来就是个胆小柔弱什么都怕的人啊,她怕血怕刀怕黑讨厌吃青菜,她也不想武功盖世名垂千古。”

“阿泠……”初三上前了一步。

“有一次我想逃跑,奶娘和狼叔知道了,我求求他们不要告诉我爹爹,他们是对我最好的人,狼叔会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奶娘记得我所有的喜好,甚至会向爹爹求情。她们答应我了,可是那天我没有跑出侧门就被捉了回来,奶娘和狼叔说他们如果不告诉爹爹,她们的亲人会被爹爹杀死。”

“他们骗了我没什么好责怪的,他们没有义务要帮我,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傻,相信他们不会骗我,傻乎乎告诉他们我想如何逃跑。”

“阿泠,我……”

阿泠后退一步,缓缓问道:“初三,你知道我爹他怎么死的吗?”

“是她趁着他病重杀死了他,用的就是我身上的这双手。”阿泠低下眼看着她那双白皙若玉的手,“因为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拎去土匪窝囚徒地,再也不想和无数条蛇待在一起,再也不想被关在黑乎乎的暗室中,所以她帮我杀了他。”

“阿泠,别说了。”初三制止到。

“我爹爹死了,我来了安县,每天我都做噩梦,我一睁开眼,就是我拿着一把刀浑身是血,我爹那双眼睛张的特别大特别圆,不对,那不是梦,是我杀了我爹的那一幕。”阿泠的眼睛红了。

“那个时候我好想有个人来救救我,但是没有人救我,所以我在安县学医当了个医者,这样我可以救别人了,师傅说我是个女孩子,但是我聪明,比他教过所有的徒弟都有天赋,他说我将来说不准能成为扁鹊那样的神医呢。”

“阿泠,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扁鹊那样的神医。”初三忍不住说道。

阿泠猛地握紧了拳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连我自己都治不好,我不想做噩梦,我想好好一顿饭,我想试着相信别人,可是我统统都做不到。”

语气照旧轻飘飘的心,初三僵在了原地,再也发不出一个音来。

“黎默安对我做的事我无奈和愤怒,但是我不伤心,即使曾经的他也和你一样。”说到这儿,阿泠静静地凝着初三,柔声说道,“他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他死,他绝对不会活,可我总在想,我相信他今日的真心,但以后他不一定会真心,我爹曾经也很疼我,可后来他那样逼我。”

“果不其然,他变了,变得再也不去想赵泠想做什么,只是他想得到什么。”阿泠苦笑了声,推开了初三,“初三,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我相信现在的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但是我不敢去想将来,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这种做法很绝望,人活在当下就好,可是我做不到不去想以后,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我竭尽所能的对你好,但是我不敢彻底相信你,这样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还能好好活下去。”

阿泠的眼睛里忽然带了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然后她望着他,突然就泪流满面。

她感激他,她喜欢他,无关性别的的喜欢,可是她也对他无奈了,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赵泠若真是想死,不需要那种为了她好来救她。

毕竟她也从不救那些真正想死的人,世间不是每一个人都渴望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阿泠就是这样一个很矛盾的角色,她没有安全感是她最大的问题,所以要想她爱上一个人,不可能因为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而是要一生的不离不弃,信她爱她。

这一张可能有人不喜欢吧,但就我而言,做好准备想好结果安排好后事的死亡没什么可惜的,尊重生的权利,也尊重死的自由,毕竟活着或许并不比死亡好,有时候人只是一团失了灵魂的躯壳罢了。

☆、第 55 章

说完那些话, 阿泠沉默了半晌, 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初三说这些,可既然已经开了口,便希望他能听进去。

在他身上她体会到了很多从前没有的情绪,阿泠想她不想失去初三,失去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人。

于是阿泠抬起头说:“初三,如果那件事只关乎我, 不影响他人,你下一次能不能尊重我的决定。”

初三闻言却依旧说不出好, 也说不出不好。

因为下一次他还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所以他说:“好, 我努力。”

努力达成阿泠的每一个愿望,无论好坏, 只要她想。

即使在完成她的某些愿望中,会头破血流, 会粉身碎骨,会痛不欲生。

可是,她想,这就够了。

初三只还有一个问题:“阿泠,你的病……”

“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担心。”阿泠浅笑道。

初三闻言想问有没有药能治好?可她病的不是胃肠肺腑,心病得要心药医,可心药却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药。

“初三,时间很晚了,你回房去歇息吧。”阿泠又转了话题, “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闻言初三吊着的那颗心才尘埃落定,她说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那便说明她没有离开的想法。

初三绷着的脸色松缓了下来,他往外走了几步到了门口,折身给阿泠关门,阿泠站在门内,静静地看着他。

“阿泠。”初三叫了声她名字。

“还有什么事吗?”阿泠轻声问道,表情平静,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穿堂风吹了过来,吹得初三的衣摆猎猎作响,他认真地道:“你不能彻底相信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做给你看,用一辈子做给你看。”

我用一生来告诉你,我可以相信,也等着你来相信。

阿泠沉默了下,拢在袖中的手背微微弓起,她没有接话。

初三见状倒也不失落,他合上房门离开,只是就在两扇木门闭合的那一瞬,阿泠唇瓣微微动了动,隐隐于能看出那是一个字,一个好字。

*****

翌日继续赶路前往珙县,黄昏的时候身后却追来了两个熟人,恰好是良姜和阿简。黎默安控制阿简和良姜的目的在于掣肘阿泠,即使她离开了,黎默安却也不至于害了两人,毕竟他并非彻底冷漠无情的人。

只是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良姜还好,前些日子见过阿泠,阿简却整整一年没见过阿泠了,一见到阿泠便激动地道:“女郎这些日子我们找得你好苦,唉,你似乎比去年高了一点点,不过也瘦了些……”

等阿简叽叽喳喳说完,阿泠问良姜:“兜铃怎么样了?”

“前日早上黎默安放我和阿简自由,我们便忙着追你来了,至于兜铃,她是默安的亲妹妹,默安对我们都念着一分旧情,兜铃是他的胞妹,他不可能真对她怎么样。”

阿泠听了朝珙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用黎默安会怎么样兜铃,可经此一事,默安总是会怪兜铃的。

“好了好了,别想他们了。”阿简急急道,“兜铃若不是亏女郎你救了她,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别说她被黎默安责怪了,就是为女郎去死也是应该的。”

说着阿简又急吼吼地道:“不过我们现在去哪儿?是珙县吗?”阿简捶了捶初三的胸膛,“这两日我们可是打听过赵将军的名声了。”

“你们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阿泠看着两人问。

良姜和阿简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阿泠道:“当然,女郎去何处我们就去何处。”

八日后,珙县。

范大勇得知初三带着阿泠归来后便急匆匆要去迎两人,范围见状,追上去说道:“范公,你是主公,应该等着他们来见你,你……”

“别说了。”范大勇闻言制止道,“初三不在的这一个月,义兵们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义兵重要。”

“可你是……”范围还要继续再说,范大勇挥了挥手,焦头烂额的走了出去

没几步就见初三和阿泠阔步入内,见两个人好生生的,范大勇先松了口气,歉意对阿泠说:“赵妹子,是为兄对不起你,没好好保护你。”

又一脸愧疚的看向初三:“初三,阿泠失踪的事情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而不是瞒着你,总而言之,是为兄错了,你若是怨怪为兄,为兄绝无二话。”

阿泠倒不会责怪范大勇,黎默安布置已久,若不是朝廷不将巴郡放在眼里,一心收拾北边的叛乱,恐怕当初在得知她在巴郡的时候,便要挥军往西南。不过虽然没带着军队来,他为了带她走也是做了完全准备,她自己都没有防备,又怎么能怪范大勇。

至于初三,他当时的确有些怨怪范大勇,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在其位谋其责,比起阿泠来范大勇还是范公,珙县起义的头领,站在他的位置上,自然是行军重要。

而这一切的终极原因,便是他自己不够强大,还没有强大到能彻底保护阿泠。

思及此,初三摇头道:“那日也是我过激了,希望二哥不要介意。”

范大勇听初三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再狐疑地看向他身后的良姜阿简,初三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和阿泠的朋友,赵简和良姜。”

阿简背阔肩直,手拿长剑,嘴上含笑,像个不知事是少年公子,但范大勇见多识广,便知是个练家子,且功夫应该不弱,至于良姜,五官秀丽,但气质沉默安静,看不出深浅。

三人当下抱拳见礼表示见过,范大勇让人给他们安排房间,而后便带着初三去了议事堂。

初三入内便问道:“我刚回城就听说义兵似乎出了些事。”

提起这个,范大勇一脸忧色:“正是,我正想和你说这事,我听你建议,提拔李显,但有人对其不满,便生事端,除此之外,你出征带回来的几千兵士各成势力,如今几乎是一团乱。”

本来要是内部的人搞事还好,李显未必不能处理过来,但问题是初三出征后还带回的六千降兵,巴郡各县各自为营,有几个城县之间多有龃龉,连带着对方的人也十分憎恨,如今共处一帐,可不得闹开吗。

来龙去脉和初三说清楚,初三心里有了底,也不在范家多停留,立刻赶去军营,临走前又问范大勇:“我那位朋友赵简也想入义军效力,不知范公意下如何?“

这段时间义兵们闹事,范大勇是想自己处理的,奈何没什么用处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所以初三一回来便迫不及待交给他。倒也没什么嫉妒,术业有专攻,他范大勇在军事上的确比不过初三,当然这多多少少也会生出一些防备心,不过如今见初三连这种小事都问自己的意见,范大勇本就是心胸疏阔之人,当下就笑了:“若是赵简兄弟愿意,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赵简进军营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他从前是立志要当阿泠的护卫,不过经黎默安一事清楚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力量再大也有限,与其只能自己护卫阿泠,不如发动人手多多护卫阿泠。

一忙便忙到深夜,初三简单理完军中诸事,回到范家已是月明星舒,阿泠房间内的油灯还是亮着,初三在院门口望了那盏灯半晌,放轻步子往他房间走。

旁边传来咯吱一声清响,却是阿泠的房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