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你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半天的疲惫之气全消,初三走到门边细细看了她眼,这才道:“我回来了。”他继续低声交代行踪道:“今日忙的有些晚,接下来应该还要忙几天,明日若是太晚,我就在军营里歇下了,不回来了。”

阿泠闻言点点头,道:“如今夏日来了,多蚊虫鼠蛇,你若是留在军营,我明日给你做个香包,驱除蛇虫最是有效了。”

初三应好,估摸了下时辰,眉头微皱:“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是做噩梦了吗这几个字没能问出口。

问了他也没办法治好阿泠,他知道阿泠如今的病是因为从前不好的经历,可他如今还不能给她一个让她彻底舒服的环境。

“今日午后睡了会儿,现在不饿。”阿泠说,“ 倒是你,快些去休息。”

初三凝着她,听话点头:“好。”

****

义兵在初三的刚柔并济下终于摒弃前嫌,端正态度,认真训练。后于八月出兵,夺广汉汉中两郡,年后五月,再占大覃封国越,七月,吞南阳郡,并南郡。

事至此刻,本不被大覃注意的西南蛮荒之地的珙县起义终成气候,然此时,大覃各地起义割据叛国此起彼伏,其规模人数超珙县着,不在少数。

大覃朝廷便于一月派大将军韩浙,黎默安率除大覃精锐二十余万,再召山囚徒,大覃死囚,朔北军共十余万,平乱止叛。

一月出兵,两人半年内先诛义军总首领施广平,七月黎默安于泉昌坡大胜怀安王林续,一路向北,再于河内诛杀数万叛军。

而此时,阿泠等人正从珙县来到了汉中郡益阳,珙县虽是起义最初的地方,但物资匮乏,多山地丘陵,而益阳交通便利,地势开阔,粮仓充足,几番思量,便决定将益阳作为新的后方。

阿泠刚安置好行李,便听见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初三,笑着回过头,初三在前方她留守后方,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四个月前,不过回头,却见阿简一脸焦急地望着她,急道:“女郎,你去看看初三吧,他受伤了。”

☆、第 56 章

什么?虽然说阿泠清楚南征北战免不了要受伤, 可听到这句话, 阿泠心里一咯噔,她猛地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脑子一团浆糊,直到走到门口才模模糊糊恢复了些清明:“初三的房间在哪儿?”

阿简:“……”看你走的那么快我还以为你知道初三的卧室呢。

到了初三的卧室门口,还没进门就闻到到淡淡的血腥味,阿泠双腿一软, 多亏了阿简眼疾手快扶住阿泠。

“他伤的如何?”阿泠本来想自己去看的,但这个时候心乱如麻, 根本不可能给人治病。

阿简沉默了下:“还好。”

语气是不太好的意思。

深吸了几口气, 阿泠迈着像灌了铅的双腿走进去,初三正在准备收拾下去见阿泠, 这几个月行军打仗他胡子拉碴,不好看的紧。这时听见脚步声响起, 他冷淡地回过头,就见阿泠面无血色,初三心里一惊:“阿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声音正常,四肢协调,动作灵敏,不像是伤的很重的样子。

阿泠眨了眨眼睛,意识渐渐清明:“初三,你不是受伤了吗?”

“受伤?”初三愣了下,方才想起来, 他道,“前段日子是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如今痊愈得差不多了。”

好像不是假话,阿泠看着他的言辞默默地想。

她正要松一口气,这时却忽地想起些相关的事。虽然两人不时常见面,而初三地点多变,她不好给初三寄信,初三倒是时常给她送家书来,可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受伤的事。

不说倒也不算骗自己,最多就是报喜不报忧。

思及此,阿泠眼神不免带了几分怀疑。

“你脱下衣裳,我看看。”阿泠说。

初三这一两年风吹日晒,前年被养白的皮肤如今愈发黝黑了,虽说少了几分少年的俊朗,可是却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刚毅。而如今听阿泠这般说,脸上不由一热,只是幸好他如今长的黑了,看不明显。

比起初三的羞涩,阿泠显然十分理智,身为医者早就看管病人的裸体。

于是如今见初三不动,阿泠便以为他果然瞒着自己,脸色瞬间紧张起来:“是什么地方受了伤,很重吗?”

不脱衣服让阿泠检查是不行了。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解开腰间系带,初三身上受过很多伤但阿泠给了他祛疤的药膏涂抹,从前斑驳的痕迹的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而如今蜜色的肌肤上也没有什么新伤,除了左臂上的一条血痕。

初三指着它道:“这就是上个月受的伤,不要紧。”

阿泠点点头,却并没有就此打住,她看向了初三的下半身。

初三呼吸一紧:“阿泠,裤子……”

“裤子不可以脱吗?”阿泠皱着眉头轻声反问。

这是想他脱的意思。

沉默半晌,初三还是败在了阿泠担心的眼神下,而阿泠两年前从死人堆救回初三的时候,她便看光了他所有的地方,所以今日这于她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只是等看到了阿泠才发现和两年多前并不相同,当初救初三的时候,他全身都是血,看不出几块好皮肉,如今裸露在她眼前的却是青年健康结实的身体。

而且病体阿泠看了许多,可目光从初三身体扫过,他这却算不得病体了。

而算不得病体的身体这还是阿泠第一次见。

“阿泠,好了吗?”初三有些无所适从地道。

若说阿泠刚刚检查完只是有一丁点不自在,如今初三言辞中尽是尴尬羞涩,阿泠不知为何也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她飞快地转头:“好了,你穿上衣裳吧。”

背后传来西西索索的声音,阿泠那颗担忧过度的脑子终于开始使用了,刚刚是她关心则乱了,明明初三的行为举止看不出丝毫不合适的地方,她却,她却逼着他脱衣裳。

“你慢慢穿,我先出去了。”阿泠摸了摸有些滚烫的脸颊道。

听见阿泠说要走,初三三两下系好腰带连忙说:“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着打开柜子取出包袱最中心的夹层,阿泠回过头,就见初三从褐色的棉布包取出一样玉片样的东西,玉片是浅绿色,色泽难得一见的通透清澈,约莫半个小指长,玉片上方红绳打节穿过。

初三将它递给阿泠:“玉能精心养神,这块是在月湖据说很灵验的道观开过光的,据说可以减少梦魇。”然后他又将一张绢布递给阿泠,“道馆里的道长还是位医者,很是有名,这是他开的安神宁心的方子,说能帮助好眠,阿泠你看看有用吗?”

“还有这个。”初三从布包里取出另外一样东西,“这筒竹简记录了人体骨骼筋脉,我想着你一定喜欢,就给你带回来了。”

他将东西全部摆在阿泠面前。

这不是初三第一次这样了,每次出征,他总会给她带些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物品,但都是阿泠需要的。比如治疗她厌食的药方,安稳沉睡的玉片金符,医术银针。这些都是需要花时间的东西,她问过初三的行程,可谓是十分忙碌,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时间去找这些东西。

虽然有些东西于阿泠没什么需要,可被人牵肠挂肚念着的感觉总是很好。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外阿泠也不知道说什么。

初三见阿泠接受了便弯了下唇:“你喜欢就好。”

目送阿泠离开卧室,初三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神,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人:“唉,初三不是我说你,我好不容易给你制造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了,你不是天天念着阿泠吗?阿泠最是心软,你要是装装伤重,她肯定留下来照顾你啊。”

初三本还不懂为什么阿泠一瞧见他便一副担忧的样子,现在全都清楚了。他转头看向阿简:“你怎么能欺骗阿泠?”

“我可没有骗女郎,我只是引导了下。”阿简连忙否认。初三胳膊的确受伤了,而对于伤情他的描述是还好,可没说重伤。

只是见初三一副不赞同的面色,阿简声音越发小了,他跟着初三南征北战一年,深刻见识了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心狠手辣兵法多变的他。

以事观人,初三又怎会温和无害。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喜欢阿泠瞒不了朝夕相处的阿简,不过初三还是沉声道,“可以后别这样了,阿泠会信以为真会担心的。”

即使担心的对象是他,可多担心对身体不好,那阿泠还是别担心了。

至于报喜不报忧,他以后会努力做到只有喜没有忧。

****

迁城益阳,是件大事,范大勇计划举行场宴会,此外便是就此称王,如今各地的王可不少,一类本就是大秦郡国封王,另一类便是范大勇这般的起义之王。

听到范大勇有这个打算,阿泠蹙了下眉,随着初三攻下的城池越多,政务的处理便越繁忙,老实说如何赚钱范大勇是个好手,在他的经营下,初三行军从未缺少过粮饷,但处理政务安抚民生诸侯往来范大勇的表现便很平庸。

而随着事物越来越多,他显然有些不堪重负,于是阿泠便主动帮忙。帮忙近一年,如今各项大小事阿泠都一清二楚。

听到范大勇让人准备称王的冕服,阿泠和初三商量了下,都觉得不可行。

她们以除暴覃还民安的口号,自令为覃民之师,如今称了王,便相当于和普通百姓再度划分出身份距离。

另一点就是因为他们不称王,大覃朝廷便没放大心思注意西南的他们,而被各种王吸引了目光,才能有他们的快速发育。

和初三商量好后,阿泠决定劝一劝范大勇,范大勇听了阿泠所言,脸上笑容不改,却说道:“阿泠你太过杞人忧天了,我们现在云拥四郡,连越王的土地都是我们的了,我再不称王只称范公,便要被各路诸侯瞧不起了。”

“可是……”

“好了阿泠,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意已决,你别说了。”

阿泠劝了两次。范大勇一直善于听谏,称王一事上却铁了心,阿泠无奈只得先离开。

阿泠离开不久,一中年男子阔步走了进来:“我说没骗你吧,他们果然想阻止你称王,大勇,你如今虽名义上是初三的主公,但是义兵们只知道赵将军,可不知你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范叔,别说了。”范大勇揉了揉眉心,“或许他们是真觉得不合适。”

但这话并没有几分坚定,显而易见,范大勇本人都不太相信。

范围听出来了,眯了眯眼:“过两日鲁国使臣将来,大勇不妨看看他们是否只知赵将军而不知大勇你。”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码字=_=困

☆、第 57 章

大覃将军韩浙七月和黎默安汇合后, 一路向北, 攻打鲁国,鲁国曾是大覃的封国,不过鲁王倒不是大覃的皇室贵族,而是大覃的开国功臣之后,于一年前反覃,如今被韩浙追着屁股打, 鲁王慌忙逃窜,匆匆度过黄河, 固守在琅琊郡的汝城。

然后急吼吼地向各路诸侯求救。

阿泠他们得到消息已经比较晚了, 毕竟他们的位置偏南,距离鲁国颇有些距离, 不过也就是因为晚倒也知道了些别的事情,比如河内的义军得知鲁王被困后, 曾派出万人救援,结果还没到地方,便被中途遇见的黎默安斩杀,无一人幸免。

是以鲁国的使臣来到益阳很是忐忑,虽然珙县义军这一两年战绩恢弘,但曾经的许虎半年连夺八郡,最后还不是轻而易举被大覃军队荡平。

当然这不至于害怕他们不出兵援助,毕竟天下义军,年前便订立盟约,抗覃暴政。何况现在不出手, 等韩浙黎默安消灭了北边的叛乱,又怎么可能饶过珙县义军。

不过心里虽然有底,鲁国使臣孔常鸣在见到范大勇和黎默安时态度还是比较热情,毕竟现在是有求于人。

“这位便是范公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范公果然天人之姿啊。”孔常鸣热情地说。

范大勇道了声客气,孔常鸣朝范大勇旁边看去,便瞧见了鹤立鸡群的青年男子,孔常鸣眼中精光一闪:“想必这位便是赵将军了吧。”

孔常鸣的话是对初三说的,初三倒也不好不答,便应声道:“正是在下。”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听说赵将军年纪虽小,但智勇过人,从军之后未有败仗,如今有幸得见,果然是常鸣之福啊。”孔常明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向来惜才,尤其是像初三这样的少年英才平素最得他青睐,如今得见自然忍不住夸赞一番。

“孔大人过奖了。”初三淡淡道。

范大勇看着这一幕,脸上照旧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这种场面他这一年多见得实在是不少。天下大乱,人才辈出,可初三绝对是其中最亮眼之一,这一两年他打了几十场仗,几千上万的规模便也算了,可前两个月,他三万精兵对阵越王的十万将士,然后大获全胜。

这也就算了,初三最厉害的是胜不骄,无论是大胜或者小赢,即使战场上的他分明勇猛刚毅冲锋陷阵最为激烈,是那种凶狠暴疾的手法。但战场下的他,却沉稳内敛。

简直像分裂了性格一样。

当然了从前听到别人夸赞初三范大勇与有荣焉,如今听到耳里,渐渐的不是滋味。

毕竟他们对他的手下比对他本人还要热情。

思及此,范大勇遮住眉眼间的复杂:“孔兄,我们进府去说。”

和孔常鸣沟通了下救援鲁国的时间兵力,范大勇离开厅堂,初三在后面叫住他。

“初三,你有何事?”范大勇拍拍他肩道。

阿泠前几日已经委婉含蓄地劝说过范大勇不要称王,范大勇态度热情却不改意思,如今初三略一思忖,直接道:“范公,这段时间称王怕是时机不合适。”

听是此事,范大勇脸上的笑容少了点:“这件事我意已决,你勿要多言。”

“但如今称王,既不利得民心,也容易成为大覃的眼中钉。”初三道,“当初来势汹汹的起义头领许虎落败那么快,未尝没有急急称王封侯,乱了民心之故。”

范大勇脸上的微笑彻底消失了:“你是拿我和许虎相比?”

初三隐隐约约觉得范大勇的态度不对:“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好了,你的想法我都清楚,不过此事我自有主张。”范大勇阻断初三的话。

及至范大勇回到房间,天色已昏,范围端了暮食进来,见范大勇心不在焉,一边摆饭一边说道:“大勇,叔叔没有欺骗你吧,如今你的地位是越来越不如初三了,那孔常鸣对初三是要比您热切多了。”

范大勇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范围继续道:“若说是外人的态度倒也无妨,关键其实还要在初三自己,可如今我听说初三对你称王的决定很是不满,已经四处找人意图劝说你暂停称王。”

“而且很多人一听初三不想你称王,都决定来劝说范公你。”

像是附和范围一样,他话刚落,前面便有奴仆禀道:“范公,张余大人求见。”张是范大勇认识多年的旧友,得知他起义后前来投奔,如今负责户籍人口,听说他求见范大勇便立刻请他进来。

没说几句话,张余便插入正题:“ 范公,关于称王一事,您可要再想想。”

范大勇眉眼中最后那丝希冀消失不见。

张宇离开后,范大勇站在原地,他久久没有说一句话,范围见状,凑过去道:“大勇,你可要早下决定,初三和赵泠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若是发现你动了不好的心思,焉知他们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范大勇没有应声,他只是让范围离开,他坐在床头彻夜未免,等翌日范围入内,他叫住他:“你过来听我说。”

****

救援鲁王一事十分迫切,不过再迫切也得准备兵马粮草,初三定好十六出发,这日他去军营中操练将士,阿泠刚刚吩咐完南阳郡秋收的事情,婢女道范大勇请她过去。

阿泠不疑有他,立刻过去了,良姜见状则道:“女郎,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阿泠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商量政务的厅堂,刚走进去,阿泠便闻到了一股不太对的味道,她扭头正准备叫良姜离开。这时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手对准阿泠的后脑勺劈了过去,良姜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另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敲晕了她。

****

日暮西垂,初三回到益阳曾经的郡守府,现在义军的住所,刚踏步进去,便有奴仆道:“赵将军,范公请你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范公?

初三摆摆手,示意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 58 章

初三很快就到了范大勇说的地方。

此时暮色昏暗, 厅堂点了烛灯, 微红的火苗微微闪烁,映照在范大勇那张刚毅热诚的脸上。

“范公。”初三抱了下拳。

范大勇看着初三,笑着递了杯水过去,状若无事地问:“出兵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宛若自然行云,初三接过茶水,微微抿了两口:“粮草兵马已经准备就绪, 随时可以出发。”

他将茶盏放在一边。

茶杯里水少了大半,范大勇收回视线, 目光略微有些复杂的望着初三, 不过很快那点复杂就变成了坚定,范大勇深吸了一口气, 又问了初三许多问题。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初三突然捂住了胸口,范大勇见状, 下意识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问完他愣了下,茫然的表情再度恢复成关心。

“无妨。”初三皱着眉道。

范大勇继续道:“既然有些不舒服,早些回去休息吧。”

初三向范大勇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出大厅,脚步一趔趄,脸色苍白往后倒去。

范大勇看着初三倒下的背影,见他躺在地上不动,沉默了好半晌, 才走到他旁边蹲下:“初三,初三。”

初三没有反应。

范围走了出来,见初三躺在地上,他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欢喜的神色,笑着对范大勇说:“范公,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些解决他为好。”

无色无味的剧毒难寻,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个几乎没有味道的迷药。其实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毕竟初三身体素质强悍,他们担心即使中了迷药,也能强撑不倒,所以如今还没动赵泠,只是将她关押起来,毕竟初三最担心的人就是阿泠了。

范大勇看着初三,一时没有说话。

范围有些不安:“大勇,你不会后悔了吗?成大事者切记妇人之仁,今日你放过初三,明日你可能就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我知道你为人重信守义,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厚葬初三阿泠,你再不解决初三,等会儿赵泠醒了,可能会平添麻烦。”

闻言,沉默良久的范大勇动了下,他目光落在初三脸庞上,对着范围点点头。

范围会意,拔出腰间长剑刺向初三,眼看剑刃即将刺进初三胸口,昏迷的人倏然往旁边一滚,范围那一剑刺空,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就在范围和范大勇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片刻之内,初□□手拔出腰间长刀,动作快的像是幻影,没两下,范围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而他手里的长剑正指着范大勇的脖子。

“阿泠在那儿?”他问。

这是范大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初三,冷漠暴戾眼里没有对他的丝毫感情,比起当初阿泠走失的时候,更加冷酷淡漠。

“你没昏迷。”最初的惊愕过后,范大勇醒悟道。

“阿泠在哪儿?”他没有回答范大勇的问题,执拗地问道。

门内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埋伏在院中的人,为了今日的计划,院中守卫的武士全都换成范大勇心腹,如今破门而入,但见范大勇被人挟持,却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有人大喊:“赵初三,你在做什么!”

范大勇扫了他们一眼,绝大多数的义兵都是初三掌管,即使前几个月他从初三手中要了上万兵士,但并非他心腹,他最信赖的人只有埋伏在院周的两百武士。

若是不能在这儿解决了他,等初三走出这间院子,几乎可以注定,这一次失败的是他。

思及此,范大勇思绪翻飞,他抬眸道:“赵泠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现在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以饶她一命,若是你敢杀了我,看守赵泠的人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会送她来给我陪葬。”

没有表情,初三整张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的青筋他的嘴角,再听了这番话后没有任何的改变。

“阿泠在哪儿?”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条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放了我我才会放了赵泠。”范大勇镇定地说。

初三闻言,忽然笑了声,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笑声,范大勇还没有明白他的笑声是什么意思,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再然后,他眼睛里充满了一片鲜红。

全都是血,尚未湿透的鲜血,血溅到他的脸上,溅到他的衣服上,明明他没有动一下手,可等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结束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血堆里出来的一样。

但比起他,这场屠杀的主角,初三显然要干净多了,他的衣衫是暗沉的黑色,鲜血溅到他的衣裳上,除了衣服的颜色似乎更加深了些,没有别的不同。

他踏过满地的尸体,再度走向范大勇:“阿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