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头一紧,在大脑中不停地搜索,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玉佩呢?忽然,一个片断一闪而过,对了,玉落山庄!那个玉佩,尹大哥给我的玉佩!我记得上面的图腾,有点像一族之徽,与这块上面的是一模一样的!

我惊愕的看着书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傅说书晏是孤儿,那他跟殷浩风或者尹大哥又有什么关系,怎么跟他们有着一样的玉佩?难道背后又藏了什么?我心里直慌慌的,不敢细细的想下去。故事故事还是故事,背景背景还是背景……还有,师傅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吗?

书晏可能是看我晃神了,在我眼前挥了挥手,不解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一手抱紧海儿,一手抚上我的额头探视。

我摇摇头,回以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不过是累了些。不用担心我。”我不能让他再担心我了,一个才及弱冠的男孩整天为了我愁眉不展,我于心何忍?“对了,你什么时候有这块玉的,我怎么没有发现?”我故意不着痕迹的问。

“恩,从小我就贴身带着了,可能是你没有留意。”他淡淡的回答,没有再说关于这玉佩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追查过自己的身世,通常这些都是与亲人相认的信物。只是,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算了,过一阵子再跟他说吧!

我又朝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脸色惨白的靠在红衣女子身上,一白一红,一刚一柔,那个女子眉眼微勾,鼻子娇挺,朱唇娇艳欲滴,略施粉黛,乍看之下,本该是个惹人怜爱的主,可是那身红衣却让人却步,将她衬托得妖媚,或者……更多的是冷血,不过,看那男子的眼神是温柔的,浓浓的情意化都化不开。

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急于离开的想法突然停滞了下来,就是忍不住要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汐朱阁!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有什么阴谋。

但闻那名女子惊呼:“凌云,凌云,你醒醒,我是无痕啊!你醒醒!”热切的嗓音与那冷艳的身影实在是不相符。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那白衣男子的脸色比他的衣服还要白上许多,全身虚弱无力,靠着女子扶持。可能是女子的声音太急切,所以过了一会儿,他又逐渐转醒。

“咳,咳……你作什么还在这里,咳,我不是叫你离开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你回你的总坛去,不是说不能离开吗?那你就离我远点!”就像一般连续剧所演的一样,男女之间似乎闹了矛盾,而且与女子的身份有关系,总坛?看来坐在高位啊。不过,他沙哑的声音使驱离显得有气无力的。

因为那身红衣,我私心的并不想插手,我无法忘记尹大哥走之前那悲恸决绝的眼神,所以我冷眼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如同一个普通的围观者,那名唤无痕的女子似乎也不顾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想必是没空理会,想带他离开,可叫做凌云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也不想走,无可能是不想也不敢伤害他,于是两人对峙场面就此拉开。

“既然你不听我的话,我也,咳咳,不,不想见到你!你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就好自为之吧,我,就是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情!”一番狠话怔得女子哑然无声,但是却依旧不松手,紧紧的稳住他的身子。

突然“卟”一声,男子气急了吐出血来,使他面前那身红衣更加的妖艳。下意识的,我和书晏几乎是同时冲上前去,这样的举动和默契,让我们先是一愣而后相视一笑,不过我还是退了一步,伸手把海儿接过来,毕竟,跟个陌生人,呃,古代这个地方,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隔壁坐着一个非善的女子。于是,书晏就上前去想替那名男子看看。

可是还没有等书晏靠上去,一把利剑已经亮于眼前,显得十分狰狞,来捍卫着它的主人。幸好书晏机灵的一闪,避开剑锋。

“你要做什么?再来就别怪我的刀剑无眼!”女子厉声呵斥,要不是有个病人在怀抱,估计就要和书晏对上了,这是杀手的本能——极强的危机意识。

“你再拦着我,耽误了医治的时间,他可能就没救了。当然,如果这是你的本意的话,我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书晏满脸不在乎的说。

“你,懂医术?”她可能是不信,似乎要把整个人看透。也许,书晏太年轻,无法给人厚重稳实的感觉。

“不信无妨,姐,我们走吧!”说着真要转身离去。我给他一个激赏的眼神,做得好,不是我们不愿救,而是遭到质疑拒绝,也算是对得起良心了。

“慢着,谁说你可以走的?过来诊脉!有一丝差错,小心你的命!”一挥剑,架在书晏的脖子上。果然,对于我们这些外人,她又戴起冷若冰霜的面纱。

但是,我担心书晏,汐朱阁的人武功都不错,万一……我担忧的看向他,可是,哪里有惊慌,一派的从容淡定,嘴角还泛起笑容,不过,笑意未达眼底。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两年来我们的日子平凡踏实,虽然疗伤的日子是痛苦的,但是有他在身边鼓励我,支持我,才能活下来,可是,这风平浪静的背后他又帮我挡了多少的灾难?而且我竟然不知道,书晏的武功已经练到哪一层了,反正一路都没有遇上麻烦,书晏,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倚在我身旁让我讲故事的小男孩,这一刻,我为他的成长感到欣喜。

“刀剑无眼,姑娘还是小心为上。”只见书晏轻松的移开剑身。

这时,我附耳在他旁边,“你说,我们愿意救他,不过,要她透露一个人的下落!那个人叫尹勋!”

书晏先定定的看着我,然后抚平一下衣衫,再转过头去,说,“救,也行。”他镇定的看着她,“不过,你需要付诊金。”

女子似乎也惊讶于书晏的从容,端详了许久,随即冷冷的说:“你开价吧!”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那名女子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随即又冷眼看过来,“谁?”言简意赅的回答。

“尹勋!”她一怔,然后再一次的沉默,不过,犹豫许久,总算看到她点头了。我由此发现,那名男子,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竟敢随意透露秘密信息,不是居高位的人就是嫌命太长了。

“既然是答应了,那自不会反悔。这里人多繁杂,不好疗养,先找个地方吧。”书晏也不说其他的话,我们几个就在客栈找了个安静的院落安顿下来。

客栈某院落。简单的几棵槐树稀稀落落的立在院子里,叶子随着微风翩翩起舞。

书晏在房间里给人诊脉,与我一样,都不喜欢有人围观,于是,我和红衣女子一道在门外守候。我坐在石凳上,抱着海儿逗弄着,看着他呵呵的笑容,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却不安的走来走去,手里的剑紧握着,似乎只要里面有不妥的声音传出来就要杀进去了。

“我建议你先坐下来休息,两眼泛血丝,肯定是很久没睡好觉了。女人不保养很容易老的,不怕他到时候不要你?别着急,你担心他,书晏紧张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头,你大可挟持我,不用紧张兮兮的。书晏的医术顶好的。”兴许是大脑发热,让我忘了她可不是善茬,我居然在调侃她!

她上下打量我,似乎在评估我的价值,目光在遇到海儿的时候却自然的放柔和了,不过,海儿天生喜欢淡雅,太过艳丽总会不自觉就……哇……果然,最直接的反应是哭了出来,原因,她的衣服太红了,别怪他,其实他娘亲我,也顶不喜欢。

她似乎被哭声吓懵了,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呆滞的看着海儿,喃喃低语,“他,怎么了,不要紧吧!”悠悠的嘴张嘴合,我笑着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讨厌她,尽管汐朱阁给我的印象是素行不良,可是,她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坏。

“小孩子总会这样,没事的。”我安抚她,“你说出来没关系吗?”我想切入正题,尹大哥的下落才是最最重要的。

“什么?”她顿了一下,意识到我问什么以后,“说出来你们也救不了他,而且……”

“而且什么?”我急于知道答案。可是推门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书晏从里面走出来,满额的汗水,看来这个病很棘手。而我们都想了解进展得如何了。

“他已经睡下,你先不要进去。让他好好休息,我看他一见着你就激动,这于他是最为不利的,若你不管他生死,就无妨了。”书晏的一席话果然止住了她的脚步。“而且,我正有事情要问你,他的伤已经伤及经脉,受了极重的一掌,我先喂他吃了定神丸,不过这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需要用千年人参做药引。可惜……”

“可惜什么?”

“即使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身子也会大不如前,不会那么结实硬朗了。”

“是我……是我……这一掌该是我受的,他怎么这么傻……死的应该是我,是我才对啊!”她失神的哭喊,仿若迷了路的孩子,显得无助,悲痛。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找到千年人参为他续命才是。可是,这么急,一时之间,这恐怕只有南灏苏家才有了……”书晏似是想起什么。

“你是说,南灏苏家?”忽然,女子像找到光明似的,整个人精神起来,为书晏这一句话而激动。

“恩。”书晏应和的说,忽而厉声说,“不过,如果你想耍什么卑劣手段拿到手,那么,我救不会再插手这件事情的了。

“呵,耍手段,根本不需要,因为凌云他,正是苏家长房长子,大当家苏凌云!”

日阙国,南灏城苏家,在南方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举凡酒楼、客栈、航运、米粮、药材等等,几乎没有什么领域是不涉及的。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经过百年来的经营,可谓是富甲一方,连朝中大臣也鲜少有不给面子的,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到了这一代,可真正的迎来辉煌,据说大当家聪慧无比,眼光独到,是个商业奇才,把家业又拓宽了不少,而且还出了一个文状元苏凌霄,官拜翰林院大学士,所以整个苏氏家族风光无限,攀交情攀亲家的人络绎不绝。

里头那个病秧子,竟然是苏家的当家?又为何落到如斯田地,还跟个女杀手纠缠不清,不过,现在没有人可以为我解惑,不久之后,我们就动身前往南灏城了。

番外 殷浩风篇

爱一个人能有多深?

忘记一个人有多难?

看着殿下的落落寡欢,以及日渐的无情,真的冷漠到进入人的骨子里,皇宫,似乎从她的消失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季节之分,一年到头都是冬天,弥漫着刺骨寒风,温柔笑语像是化做烟雾,都跟着她随风而逝,希望她只是恶作剧,跟我们开了个失踪的玩笑。是的,我们情愿她只是暂时消失了。

那个人和那一件事没有人敢提起,因为我们从来不知道,这个打击对殿下来说是如此的沉重,我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偏偏它就是发生了,在我可以控制却又难以控制的情况下发生了。没想到,原本简单的赶人陷害的戏码,最后却是逼她上了绝路。我真不想的,真不想……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和奶奶一起,日子过得很苦。我们是流浪到天沧国的难民,边城的战乱,以至于民不聊生,我们无法生存,无奈的离乡别井。不过,来到宇京也没有改善,每天都是抢着泔水过日子,后来认识我的人,谁又能想到堂堂玉落山庄的少主以前是一个乞丐,没有人知道,除了,皇上。

那天,我又一次抢赢了,正在高兴得来不易的饭食的时候,一个老者出现在我的面前,弯下腰,对我说:“你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吗?如果有勇气就跟我来。”勇气?我怎么没有?我只是没有财富和权力。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默默的跟着他,不久之后来到一间茶楼的包厢,我见到了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人,正坐在窗边,悠闲的品茶,突然他转过身来,一双幽黑如深潭的眼眸不停的在打量我,可能初生牛犊不怕死,我也勇敢的与他对望许久,忽然,他笑出声来,哈哈哈哈,笑声雄浑天然,磅礴大气,自是贵不可言。这一刻,我想,我遇到了贵人,的确,一个改变我一生的贵人,那个人就是皇上。

“果然是好苗子!不错不错,你,有兴趣跟着我吗?”中年男子笑问。

我抬高头,努力与他平视,输人不输阵,“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又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只要你答应对我永远忠诚,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想当然,我答应了,对于三餐不济,年仅五岁的我,当时只是想吃饱穿好睡暖,并不知自己许下的是什么诺言——我一生的自由。

我读经史,学礼仪武功,凡是他叫我学的我都要学,而且,我要学得比别人好,比别人出色,才不会被嫌弃。

后来,进入宫廷做了皇子伴读。那是我和殿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表面上对每个皇子都一视同仁,甚至对当时还是皇子的殿下更加的冷漠,不闻不问,但是不停的有人来寻衅,不过他们却没有人捞到好处,不知是殿下的聪明还是皇上背后不为人知的保护。

后来我才知道,皇上对殿下的期望有多高多深,而且原因不明。殿下的母妃却从来没有人提及,似乎是一个禁忌,我猜想,那肯定又是一段什么样的过往。看着殿下同样深邃,与皇上何其相似的眼睛,我知道我的主子除了皇上,还有殿下。

果然,皇上把我安插在殿下身边,帮他观察所有对殿下不利的人,才发现敌人各宫殿都有,最强的莫过于凤仪殿的皇后娘娘。我想不明白的是,一个失去母妃,又没有皇上宠爱的皇子为何树敌如此之多,让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与我一样,过得其实并不快乐,甚至于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遭人陷害也不吭声,但是我们都知道,殿下,是个值得追随的主子,聪明,冷静,睿智,像一个伺机而动的猎人,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韬光养晦。

天沧国的皇子都必须出去历练,以求能成大气,我并没有跟着去,后来听说殿下遭汐朱阁的人暗杀,下落不明。我们霎时都慌了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皇上似乎也意识到这次并不是小事,整天眉头深锁,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龙颜大怒。

所幸,不久之后,我们收到消息,说殿下在月擎国获救,大家都欢喜非常,也是那时候听说了宓兰筝这个女人。

听说殿下不愿意回宫……

听说他们在游山玩水……

听说……

性子一向清冷的殿下居然如此随性,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愕然,看来那个女子不简单,真的不简单,连后来殿下回宫了依然是念念不忘,不停的派人打探她的下落,据薛大哥说,她为了救殿下脱险而失踪了,从此以后没有了消息。直到,月擎国相爷大婚的消息传来,那个终日在阁里画丹青的殿下才止住笔,封了楼阁,决心将之相忘。于是,我对那名女子的了解仅止于此。

几年过去了,我顺利的爬上高位,平步青云,建了玉落山庄,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交游天下,还认识了天下第一剑客尹勋,与之结拜为兄弟。也许背景相似,我们惺惺相惜,无话不谈,他来天沧定会来找我,不过鲜少有事情找我帮忙,我们是纯粹的知己,多数时候仅仅是把酒谈笑。所以当后来他拜托我照顾一个人的时候,我义不容辞的答应了,那时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名字——宓兰筝。

我好奇,这个女人为何能让殿下念念不忘,爱得可以喝下忘情之药,连尹哥也为了他……生死不明!

后来我见到了她,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也不是十分的温柔可人,甚至还会使小性子。但是,却让人觉得温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温暖,别人对她好她对别人就更好,眼里没有高贵低贱,一视同仁,怪不大家都喜欢她。

我想我此生最后悔的,莫过于让她与殿下见面。殿下曾经的深情岂会这么容易消淡,我低估了她在殿下心目中的重要性,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殿下仍然心系于她。我猜想的没错,殿下几乎是见了她几面就记起来的了,看见她后,欣喜若狂,那份狂热的执着让我们这些身旁的人都担心不已。

虽然,她对殿下的付出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可是皇上岂会允许殿下轻易放弃王位,为人君者怎么会放过她,让殿下随性?正好她想走,我就帮助她,一次不行,两次也不行,眼看殿下离开日子底定,皇上也给了我最后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叫殿下死心,顺便让她永远,永远消失。

我不想伤害她,可是世事两难全,越不伤害却害得越深,我的苦衷,我的无奈没有人知道,也不能让人知道。即使不是我,也会由第二个来做,到时的后果可能更不堪想像。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的疑惑,她的了然,还有从屋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以及愤恨不平,是我摧毁了她的幸福,是我犯下不可饶恕的错,是我……对不起……

现在,我看着殿下,哦,应该称为皇上了,真如先皇所想的一样的结果,他有着统御天下的能力。只是,这个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的君王真的是我们所希望的吗,还是自古以来,皇帝就必须如此无情?

我的心像打了一个结一样,没有人能够解开,常常纠结在心底,苦涩难咽。所以追击汐朱阁便是我发泄的方式,他们屡次伤害我敬我爱的人,怎么可以容忍他们存在?看着一个一个坛口消失,我觉得可以安慰一下,至少,我也为他们做了点事……

后来有一天,千洛来到我跟前,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了我许久,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你……算了,千万不要让皇上知道,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或者,连我们也不能幸免……”

我浑身一颤,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心狂跳一下,他又怎么会知道?又为什么没有直接禀告皇上?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转过身,没有再看我一眼,慢慢向前行,“你好自为之吧,我真的无法预知,真相揭露出来所引发的后果是什么……”声音缥缈传来,人已走远,只留下满院的芬芳,还有惆怅的我……

其实我那好时候在想,知道了也好,这个包袱太重,被人知道了我就能解脱了,就能赎罪了……

老天替我传话吧,我只能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因缘际会2

幸好我们所处的地方离南灏城不远,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很快的,第二天傍晚就到达了南灏城。

南灏城并非日阙国的都城,却也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因为这里是经商重镇,也因此繁华富庶,商贸往来的人络绎不绝。

苏府,两个斗大的漆金字立于门梁上。朱门大户,兽形铜环镶嵌其中,石狮伫立两旁,好个富丽堂皇,这是苏家给我的第一印象。

此时任谁都想不到,站在我隔壁的妙龄女子就是那个艳丽的汐朱阁杀手。她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纺纱长裙,眉如远山,眼波流转,淡淡的胭脂将整个人都衬托得娇媚动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谁会说这娇滴滴的人儿是让人惊惧的杀手呢?

不过,怎么才能让门房让我们进去呢?搞不好别人以为是我们弄伤他们的主子,要报官也说不定。柳无痕,她让我们这样称呼,移开莲步走上前去,轻扣大门。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打开门,似乎是认识她的样子,一惊一乍的高呼,“柳小姐?”

看来这无痕也是有多重身份的人,这柳小姐该是个光明的身份吧?我无语,只能说这样活着真累。柳无痕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然后就看见那小厮急匆匆往里跑,后来,一大票的人都出来了,其中还有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他疾步上前,撩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苏凌云。

不象其余的人对柳无痕的善言善语,他愤恨的指控着说,“妖孽!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或者你没有见到他死你就不安心?”斯斯文文的人说起话来像刀子般的冷毒,直直打向柳无痕,她的脸色霎时间变白,但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辩驳,紧握小拳的双手微微看出她的嗔怒。

“两位要寻仇要吵架随意,只不过能不能先考虑一下病者的安危?人若死了,两位吵架又有何意义呢?”书晏平静的说,不是我说,他真的永远有能力化解剑拔弩张的场面。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才发现我们的存在。

“这两位是……”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们,又转向柳无痕。

“他是凌云的大夫,这位是他的……”“姐姐!”生怕她说错话,我自己很不礼貌的打断接上。

“哦,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凌云的堂弟苏凌霄。”说完一抱拳以示礼貌。听了柳无痕的介绍,他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下来,我想,他可能刚才还把我们归结为汐朱阁杀手那一行列。不错,笑起来又是一个翩翩公子。

苏凌霄?不就是那个新科状元,我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也算是新崛起的日阙国的风云人物了,年纪轻轻,身后有苏家支持,又有官衔,怕是众星拱月了。风云人物,风云人物,让我不禁想起了尹大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思及此脸色不免一暗,看来赶快医治好苏凌云的病,得到尹大哥的消息才好。

也没有多说废话,我们便被引进了苏府,安排在一个别致的院落住下来。几乎是一坐下来,椅子还没有坐暖,书晏便被请去看病了,我也带着海儿跟在身后,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果真是有钱人家,像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这般珍贵的药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还有其他林林种种的物资应有尽有,端看你需要什么。几乎整个苏家人都来了,无不着急的等待着。当然,只是在门外。我戏谑等的看着这些人,有真的担心的,也有看好戏的,当家的病重,让许多人以为有机可乘,哼,豪门大户,真情的能有几何?

过了许久,房门才打开,书晏似乎有点累,他并没有看其他人,只是将一张药方递给苏凌霄,吩咐道,“每天两服,注意要把身上的汗擦干,先吃小米粥和清淡的食物,我两天后再过来。”说完,示意我跟他离开。

回到房间里,我扶他到软塌上坐下来,倒了杯茶给他润口,低声问,“你渡了真气给他?”看他身体有点虚弱。他点点头,然后,开始打坐运气,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看他的呼吸趋于平稳了,才放下心来,

“好点没有?”我关心的问。

“恩,休息两天就好了。”书晏倚靠在软塌的靠背上说。海儿好像也知道他舅舅累着了,圆圆滚滚的身子咿呀咿呀的爬到书晏怀里,“舅,舅……呼……”

书晏似乎一见着开心果就什么都放下来,一边跟海儿玩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的问题。

“他怎么样了?当真伤得如此之重?”还要用内力护体?看那天柳无痕的自言自语,似乎想杀的是她,不知怎么的苏凌云就替她挡了一掌。哎,世间唯有痴情最,想她自己手染鲜血,可能也没料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也会被人所伤吧?“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不想看见你有事……”如果再受一次打击,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支撑下去。

“没事。行医本该如此,况且,你不是要知道那个尹勋的下落吗?等苏凌云伤好一点,我们就找柳无痕,定能知道情况的。”他看着我,温柔的说。

“书晏……”此刻我竟不能再言语,寥寥的几句话已使我深深的感动,为我,他付出太多。“我……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这般生分?好了,海儿也困了,你先哄他睡吧,看,口水都留到我的衣服上了,真是脏小鬼。”说话时还拧了下海儿的小鼻梁,满是宠溺。脸上的笑容灿若星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果然,海儿两只眼睛都困得垂下来,又忍着,直拽着书晏的衣裳,困了又想继续玩,我摇摇头叹气,伸手把他抱起来,轻哄他入睡。

“你也好好休息,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尽力了就可以了。”我希望他明白,虽然尹大哥的下落重要,但是他对我来说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看见他点点头,歪着身子躺下来,我才安心的离去。

千年人参果然起了效果,再加上书晏的内功相助,苏凌云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苏家的人见书晏的医术了得,对我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吃穿用度也是细致周到。

可是,长此以往的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保住了苏凌云的命,那柳无痕也该实现她的诺言才是。所以,我找上了她,尹大哥是生是死,总要问个明白。

柳无痕住在苏凌云的院落里,虽免不了有闲话,但是她的坚持估计没人奈何得了,据说那个苏凌霄还为此发了顿于事无补的脾气。

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已经听见悠悠琴音传来,缥缈幽怨,似有无奈,又怨愤,但又无计可施的懊恼,音忽高忽低,证明弹琴的人心境波澜起伏,想求安定却又不得法。刚踏进来,就看见抚琴的柳无痕。琴音继续飘摇,却似因有了欣赏者而敛去真性情,只剩下空洞的音符,最后一个指间的跃动,终归于宁静。

“你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请。”我开门见山到说,迂回一向不是我擅长的。

“为何这么多人找他?看来我们接了个麻烦的活……”她的双眼已恢复成一泓平静的水眸,似要把我看穿,可惜,除非她有超能力,因为,人心是难以看透的,即便是猜,也需要极高的智慧。

“他到底在哪里?”我告诫自己必须要有耐心。

可能看我无心流连对话,她也直截了当的说,“在总坛的密牢。不过……”她看了看我,“你们没有机会救他,且不说总坛的机关有多少,光是四大护法,你们就该招架不住了,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虽然语气有点冷硬,但警告中似乎透着关心。或许是因为我们救了苏凌云吧,我可不会认为她会多纯良。

密牢?那就是说尹大哥没死,我的心像乐开了漫天的花,飘飘然的高兴,幸好,幸好,他还活着,只要活着。至于能不能救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快就要有这个机会了,如果你能帮我们忙的话,也许,连你也能离开那个地方。”突然,一把男声插入,转眼一看,不知何时书晏站在我们身后,看他手上还捧着药碗,应该刚从苏凌云屋里出来。

“痴人说梦!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岂能任人来去自如?”柳无痕凤目一眯,寒光乍现,让人不寒而栗。胆小的人怕早逃了这目光了。“而且,谁说我要离开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