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轻哲一直靠在那里安静地听秦墨说话,听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太过火,甚至一个不留神笑出了声。秦墨和蒋葶听到这笑声,同时齐齐望向他,连白忻卉和白梓枫都忍不住向他这里投来关注的目光。

段轻哲低下头轻咳了两声,抱歉道:“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我一直觉得很多人对演艺圈的人有偏见。老百姓总喜欢说,吃娱乐饭的人脑子都不好使,空有一张好皮囊,脑子却是笨得一塌糊涂。本来我一直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不过今天见识过秦墨的理论之后,我想大众说的,也许是有道理的。”

他话里讽刺的意味相当明显,简直就相当于用手指着秦墨的鼻子,赤/裸裸地痛骂他:“你这只蠢猪!”

除了秦墨外,其他三人瞬间脸色大变,都被他的口不择言给吓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跟秦墨斗嘴,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秦墨放在蒋葶脚踝上的手不由微微用力了一把,脸色在半秒钟的变化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们这种人,永远不知道老百姓在流血流泪,伤害了别人之后还能一笑置之。”

“难道你就知道老百姓在流血流泪?”段轻哲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在台上搔首弄姿的时候,会想到哪里的农民连饭都吃不饱?会想到水灾旱灾民不聊生?秦墨,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你自己心里清楚。蒋葶当年的事故现场有录象,我想你这么精明,应该早就看过了。事发的时候哪边是红灯,哪边是绿灯你心里清楚。没错,你说得对,白梓枫的背景给了他不少优惠,不过在这件事故里,他没有责任,就算他只是个平头百姓,他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蒋葶她开车闯红灯,是她自己犯的错,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蒋葶,你说我说得对吗?”

蒋葶艰难了咽了下口水,点头道:“没错,你说得很对。秦墨,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如果说这起案件里一定要有一个人负责的话,那根本不是白梓枫,而是你!”

“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墨难得地脸上露出了几丝惊讶。

“你忘了吗?出事的那天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一天,我们两个大吵了一架,我心情实在太糟,就跑去喝酒。要不是喝醉了加上情绪不好,我也不会闯红灯,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至于我们为什么吵架,你还记得吗?”

秦墨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蒋葶到了这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容分外苦涩,一点儿也没有愉快的感觉:“是啊,你早就不记得了。你当然不会记得,那不过是我们无数次争吵中的一次罢了。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们就一直这么争吵着过日子。你总是招风引蝶,一刻也不得安宁,我每天要跟无数个女人争吵你,看着她们对你大献殷勤,看着你跟她们眉开眼笑。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你哪怕有一丝爱我的感情,大约也不会这么置我的感觉于无物了吧。秦墨,你总以为我是因为瘫痪了才不要你,其实你错了,从那天吵架过后,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我哪怕和一个一无是处但懂得爱我的男人在一起,也好过和你这只花蝴蝶在一起。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一直到今天,我也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蒋葶说这番话的时候,大家一直都安静地听着,似乎也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秦墨更是有些表情呆滞,过于半晌才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渐渐放大,到最后终于变成了放肆的大笑。他站起身来插着腰大笑,后来还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真是没想到,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亏我还一直天真地以为你是爱我的,还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帮你报仇。谢谢你蒋葶,让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段轻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秦墨,何必说得这么好听,显得自己多伟大似的。为了蒋葶当年的车祸,你把我们三个人都绑来,你觉得这个理由说得通吗?或者我们换个说法,单凭这一个原因,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吗?毕竟杀了我们,你也捞不到好处,左右逃不一个‘死’字。你倒不妨说说,你真正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秦墨原本还在大笑,听到段轻哲的话之后,猛然间换了张脸。那种阴狠而残忍的表情和他的脸孔非常不搭,有一种矛盾的冲击感。他突然暴怒而起,冲到段轻哲身边,直接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朝着他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拳。

段轻哲闷哼了声,双腿发软,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散,依旧在那里刺眼地嘲笑着秦墨。段轻哲疲倦地把身子往架子一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血沫混合着口水从嘴角淌了下来,他却并不在意。

倒是白忻卉见状,急得叫了起来:“轻哲,轻哲你怎么样?”

“没关系,死不了。”段轻哲冲他摇了摇头,又转而望向秦墨,“行了,打都打了,把该说的都说了吧。就算要死,也得把话说清楚了。不然,你死也死得不踏实。”

秦墨不禁摇了摇头,颇有些感叹地说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认识你之后我也总在想,要是所有的官二代都像你一样,懂得洁身自好,至少懂得收敛一些,大概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只可惜,你们这个圈子里人渣太多,多到根本杀不完。”

他边说边走到白梓枫身边,一把拎起他的衣领:“看着他现在这样,我真是说不出的痛快。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不过也算他活该了。就当他是在替他那些同类们赎罪吧。”

白梓枫这会儿已经有些上瘾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满头满脑的虚汗,紧咬的牙关连连打颤。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但已经快到了极限,就要忍耐不住了。

秦墨满意地看着他的表现,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感:“最初害我沾上这方小说西的那帮人,也都跟他差不多年纪。从小活得嚣张而放肆,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进入这个圈子后,就一直碰到这种人。看我不顺眼想要教训我的有,看中了我想要跟我做交易的也有,好几个不要脸的方小说西直接把钱拍在我面前,就为了让我陪他们睡一觉。真是变态的方小说西,女人玩够了觉得不新鲜了,就开始想要玩男人了。起初我也抗拒这种方小说西,所以他们就在换了我的烟,害我染上了毒瘾。自从沾上这个方小说西后,什么自尊什么坚持什么底线,都彻底地烟消云散了。他们不要钱,也不缺钱,这种方小说西他们有的是,他们不过就是想要我的人罢了。”

秦墨就这么毫无羞耻地把自己的过往说了出来。在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这么多肮脏不堪的方小说西。段轻哲虽然想得比较深比较远,但也没有往那方面想。毕竟他对男色这种方小说西不感兴趣,圈里的人也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种方小说西。

白忻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那,那你为什么不找那些人报仇,为什么要找上阿枫?”

“那些人?你以为那些人我有办法对付?他们手里有多少我的方小说西,一旦我想要动他们,还没动手就被他们玩得死死得了。而你们就不同了,你们对我没有防范,完全不会意识到我的真实目的。学姐,对不起,一开始我还真想好好追求你的。只可惜,你不领情,非要跟段轻哲搅合到一起。不过也无所谓了,利用你我顺利地接近了白梓枫,这就是最佳的途径了。谢谢你学姐,要不是你这么好骗,我哪有那么容易就得手。不过可惜了,段轻哲你这混蛋命还真硬,居然没让你发病直接死掉。”

白忻卉脸色瞬间发白,不知怎么的,脑中突然就出现了梁婠婠追悼会的那一幕幕。当时的秦墨是如此神彩飞扬,即使穿着悼服戴着墨镜,也完全掩饰不了他整个人的光彩。如果他不是这样黑暗的一个人,真像他平时表现地那般的话,这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说,那天你给我的茶里,放了什么方小说西?”

“嗯,放了点花生粉,可惜了,怕你喝出味来,量放少了,没直接弄死段轻哲。不过这样也好,索性今天大家一起来,开个死亡派对好了。让你们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秦墨说话的时候,段轻哲一直在冷眼旁观着他的表现。他知道,秦墨这几年其实心理已经有些扭曲了。他被那些人伤害之后,就把这种伤害扩大化,进而变得仇视所有的官二代有钱人。白梓枫和蒋葶的车祸就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让他发泄情绪的突破口。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件具体的事情给了他最大的刺激。所以他把自己那种对整个官二代的仇视放到了这件事情的当事人身上。所以他才会用毒书引诱白梓枫,才会想要绑架他们三个人大家一起死。说到底,他只是想要发泄而已,好像他们三个人死了,他心中的愤恨也可以一并消除了。

想到这里,段轻哲又不免有些同情他:“秦墨,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什么不治之症?”

秦墨原本有些扭曲的脸愣了一下,转眼间又扭曲得愈加厉害。他的眼底甚至闪过一丝恐惧,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恼羞成怒道:“段轻哲,这跟你没关系。收起你的小聪明吧,反正转眼间,你也要跟他们一起下地狱。”

段轻哲见他这般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长期吸毒加上混乱的多人性/交,他得爱滋病的机率是相当高的。一个人若不是得了必死的病,只怕也很难做到跟仇人同归于尽吧。这么说起来,秦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最终也逃不过红颜薄命英年早逝的命运。不知道他那些粉丝们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秦墨把手里的白梓枫恨恨地往地上一扔,起身走到一边大口地喘着气。大约十秒钟后,他又转了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段轻哲他们三个人,眼底的神情瞬息万变。看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内心有很多的起伏。但他极力想要克制自己,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来。他朝几个手下站立的地方伸出手来,很快就有人上前,递了把枪到他的手上。

秦墨拿到枪之后,举到面前来仔细地看了看,一只手在上面摸来摸去,一副很喜欢的模样。一旁的蒋葶已经是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转眼间就要晕倒的模样。

“秦墨,不要,千万不要,杀人是犯法的。”蒋葶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微弱,配合她现在哀伤而惊恐的表情,几乎没什么说服力。

秦墨自然不会听她的,晃着冰冷的枪管在被绑的三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半晌开口道:“先送哪个走好呢?虽然大家都要走,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段轻哲,你说先杀谁好呢?”

段轻哲一脸的淡定,摇了摇头笑道:“吓唬人的方小说西还是收起来吧,别没杀了人,倒是走火伤了自己。你这戏还没演完,这么快就落幕,你甘心吗?”

秦墨一听,立即眯起了眼睛,似乎很得意的样子:“哦,那你说,我还有什么没演的?”

“至少要交代一下梁婠婠是怎么死的吧。你这么得意,杀死了她又把警方的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猜你一定对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死之前要是没人分享一下,岂不是很寂寞?”

一听到这话,仓库里面的其他几个人,同时露出了惊异之色。尤其是蒋葶,简直激动至极,像是要直接从轮椅上跳起来。她拼命转着轮椅,转到了秦墨身边,然后一把扯着他的手腕,怒道:“原来是你杀的婠婠,是你杀的!”

秦墨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一脸无所谓道:“对,是我杀的。怎么,你一瘸子还想替她报仇吗?知道你们姐妹情深,知道你们同病相怜。梁婠婠为什么要跟你交朋友,因为她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被强权欺负压迫的影子。不过很可惜,你这个女人完全不领情,我为了你费尽心机处理仇人,你却忙不迭地跟仇人谈恋爱。蒋葶,你就这么怕没男人要啊!”

秦墨说到这里,突然暴怒起来,扬手就打了蒋葶一耳光。蒋葶被他打得措手不及,身体向旁边倒去,带倒了轮椅,直接摔在了地上。旁边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就跟没看到似的,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她。

秦墨也不在意,甚至没有扫她一眼,就转过头来继续道:“是啊,杀梁婠婠也算是我人生中很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件事情了。谢谢你段轻哲,你要不提醒,没准儿我就给忘了。这么精彩的事情,怎么能不说呢。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证据,还让你这个倒霉蛋背了黑锅。不过我也知道,这案子扳不倒你,以你家在北京的势力,别说杀一个梁婠婠,就算杀十个,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所以说,对付你们这样的特权阶级,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动手,送你们上西天才行。”

“说得倒是挺好听,搞得自己像个行侠仗义的大侠似的。说到底,你杀梁婠婠也不过就是为了一已之私罢了。她不是挡了你的道,就是掌握了你的一些证据,让你不得不对她下杀手。”

秦墨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鼓掌。他的手击打在金属枪声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真是聪明。人家都说你段轻哲是个神童,我从前一直以为不过是吹牛罢了。今天一看,你倒真是有点本事。你说得没错,梁婠婠确实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方小说西。作为我的律师,她有很多机会接近我,只可惜,她忘了有些方小说西是不能看的,看到了,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她都看到了些什么?”

“证据,我准备对付你的证据和计划。包括我搜集你的材料,向纪委告发你收受贿赂,找人接近白梓枫,趁机卖粉给他。还有我的蒋葶的关系,这些的这些,全都被她给看到了。你说,我还能留她在这个世界上吗?”

“就因为这些?”

秦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哼,贪得无厌的女人,注定要付出代价。段轻哲,你应该很了解梁婠婠这个女人,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这种精于算计的女人,在抓到我这么多把柄之后,会轻易放过我吗?对她来说,这就是让我听命于她的最好机会,她会不利用吗?”

“以她性格,应该会就此跟你做些交易吧。比如让你替她干点什么之类的。”

“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但如果她只是这样的人,我倒也不太担心。可惜,我跟她合作久了,对她太了解了。她是那种过河就会拆桥的女人,一旦我替她完成了她想要的事情之后,我就会被她出卖,她才不会放我一马。所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闭嘴,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他说到这里,突然调转枪口,直接对准了白忻卉。旁边的两位男性同时一惊,白梓枫更是脱口而出,大叫道:“姐姐!”

白忻卉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盯着秦墨,倒是没太惊慌。秦墨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把头微微地撇向一边,解释道:“学姐,你不要怪我。其实这件事情里,你是责任是最小的。之所以先杀你,是因为对另外两个男人来说,你都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我特别想看看他们痛苦的模样,尤其是段轻哲。在这个世界上,我想除了你的死,大概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变脸了吧。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简直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秦墨话音刚落,人就往前走了几步,同时按下了手里的扳机。他行动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有思考,仿佛也不想再听任何一句废话。对他来说,看着段轻哲痛苦,是比什么都痛快的事情。现在,这盼望已久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了,他简直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仓库里同时响起了几种声音,枪声、尖叫声,还有破门而入的响声,几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中间间隙的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整个仓库乱成了一团,那三个保镖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情,就已经被人撂倒在了地上,身上被重重地踩了一脚,几乎要把他们的肋骨都直接踩断。五脏六腑同时绞在了一起,剧痛瞬间在身体上蔓延开来。

秦墨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只觉得一阵强烈的麻意,通过他的手指和手背,一直传递到了手臂上。他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那枪的踪影。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把被轰得七零八落的手枪,还有一地的玻璃碎片。他顺着那碎片抬头去看,只见头顶的一盏灯被完全打爆,灯罩和灯泡的碎片掉得满地都是。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刚才那一枪,到底是谁放的?秦墨还在那里思考着,就感觉到一股疾风迎面扫来,紧接着他就被一记重拳直接打倒在地,当头重重撞到水泥地上的时候,一只穿着军靴的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他的胸膛上。秦墨只觉得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响,接着便是一股无法言喻的痛楚扎进了全身的心肺器官中。他几乎没能忍住,惨叫一声就喷了一口鲜血出来,直接喷在了那人锃亮的军靴上。

这一下几乎把秦墨活活踩死。他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挣扎着抬起头来,顺着那双军靴往上,只看到一身亮眼的迷彩服,一把枪口向下的冲锋枪,以及一个坚毅而挺拔的下巴。他还想再看清一点,但踩着他那人突然脚上一用力,直接就把他仅剩的那口气给踩没了。

秦墨再也支持不住,歪着脑袋朝地上倒了下去,一时间失去了知觉。那一身军人打扮的男人低头扫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没本事就别学人杀人。”

说完这话后,他举着冲锋枪就走到了段轻哲身边,把乱糟糟的现场全都交给了手下。白忻卉失神地望着那个走来的男人,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大哥!”然后,她低下头去,才发现段轻哲整个人已经完全扑在了她的身上。他温暖的皮肤贴在自己的衣服上,脸颊上的温度像是能透过织物直接传递到身上。

没来由地,白忻卉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却伸手拍了拍段轻哲的背,依旧是冷着声音道:“起来吧,大情圣。刚才要不是我及时出手打飞了那把枪,你现在就要去见阎王了。”

段轻哲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人,冲他虚弱了笑了一笑。然后又晃了晃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哥,替我解开。”

“麻烦。”段家大公子直接从军靴里掏出把刀来,利索地割断了弟弟身上绑缚的绳索,然后又替白忻卉解了绑。等走到白梓枫身边时,却发现他已经缩倒在那里,浑身抽搐不已,整个人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昏迷。

段大公子想了想,伸手一把将白梓枫从地上捞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大步地走出了仓库,把弟弟和弟妹两个人扔在了案发现场。

段轻哲被松绑之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又把白忻卉从地上拉了起来,抹着她一头的冷汗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白忻卉连惊带吓的,已经有些乱了。她惊魂未定地望着段轻哲,好半天才想起来,伸手去他身上乱摸:“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刚刚那颗子弹有没有打中你?你是白痴吗,干嘛用身体挡子弹,你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吗?要是被打伤了怎么办?”

段轻哲一把抓住她浑身乱摸的手,笑着道:“行了,我没事。你没听大哥说吗,秦墨没来得及开枪,枪就被他打飞了。我大哥的枪法你应该信得过,如果真的打中了我,我这会儿还能这么淡定地站在你面前吗?”

白忻卉伸手抹了把他的嘴角,上面还沾着一些血沫儿:“你这个人不是一向很喜欢死撑吗,被打成这样还嘴硬得要命。刚才那种情况,如果秦墨受了刺激突然开枪,大哥又没赶到的话,你就死定了。”

仓库里人来人往,段轻锋的手下正在那里收拾残局。他们人人一脸肃穆的表情,行事做风既狠且快,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得非常有节奏。这种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愈加衬托出段轻哲和白忻卉的肉麻与暧昧。段轻哲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十分要不得,于是便拿过一条毛毯披在白忻卉身上,扶着她走出了仓库。

外面警车救护车笛声大作,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还有不少领导亲自坐阵指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解救人质现场搞得这么热闹,倒是相当少见。

不少人见到段轻哲出来,就蜂拥而来,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偏偏段轻哲最讨厌这样的形式主意,直接推说自己头疼,拉着白忻卉跳上了一辆救护车,紧接着便扬长而去,逃得一干二净。

车子直接开到了附近的综合性大医院,段轻哲没惊动任何人,只是陪着白忻卉从头到尾做了个检查,确保她一切无恙后才安下心来。至于他自己挨的那一拳,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根本连检查都懒得做。后来还是在白忻卉坚持要求下,他才勉强同意照了张片子。

忙完了这一切后,天色已经大暗。走出医院的时候,只看到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地在黑暗中闪烁,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照得整个夜色五彩缤纷。

段轻哲在医院门口拦了辆的士,拉着白忻卉一起坐进去。车子启动之后,他只觉得浑身疲累不堪,好像一整天绷着的神经突然得到了放松,有些不习惯似的。

他慢慢地把头靠在白忻卉的肩膀上,拉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来回地摩挲。白忻卉低头望着他,生怕此情此景让司机给看到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段轻哲突然开口道:“我把婚礼定在十月,你觉得怎么样?”

白忻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会,会不会太急了?”此时已经是九月初,离十月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要筹备一场婚礼,需要很多时间来准备细节的方小说西,一个月,似乎太紧张了。

“会吗,这点时间足够准备一场很不错的婚礼了。还是说你对婚礼有更高的要求,说出来我听听,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我,我没什么要求。我只是在想,接下来的几天,家里会很乱,为了阿枫的事情大家都要伤心一阵子,现在办婚礼,真的合适吗?”

“阿枫我会处理的,大哥送他去医院了。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是要进戒毒所的,以后会怎么样,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他的情况和我们的婚礼不冲突,我倒更希望能就此给他一点鼓励,让他真正从心理上变得强大起来。一直以来他都被保护得太好,以后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下去,我们谁也代替不了他。而我们的路,也要靠我们自己走下去。接下来要怎么走,取决于我,更取决于你,你明白吗?”

白忻卉透过段轻哲的头顶,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灯光,突然就发出了一声感叹:“是啊,是要快点办婚礼了。老三他们的孩子今年年底就要出生了,我们怎么样也应该努力一把了,不能落后太多啊。”

段轻哲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稍微坐直了一□子,把头靠在椅背上,跟着发出了一声感叹:“是啊,确实不能落后太多啊。当哥哥的,怎么能让弟弟抢先太多呢。司机大哥,麻烦你转道,去附近最近的酒店。”

白忻卉一听这话,轰得一声羞得从头红到脚。车子里的两个男人透过后视镜互看了一眼,同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一路传得很远,伴随着快速行驶的车子,在夜空里慢慢地飘散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啦,正文到此结束。番外什么的,明天也许可能会有,大家祈祷我的小宇宙大爆发吧。新文已经发啦,是关于大少的,大家要去捧场哦。不管不管,要包养要收藏要撒花啊…我快把喉咙给喊破了!

64、番外 ...

段轻哲和白忻卉的二次婚礼定在了十一黄金周的时候。这算是个非常好的时间,温度适宜天气明媚,赶上大假又是大家比较舍得吃吃喝喝的时节,此时举行婚礼,不仅可以赚得大把的人气,还可以捞得大把的礼金。

对于两次婚姻都跟同一个女人结婚,段轻哲相当不以为然。别人大约还会脸红一下不好意思,他却非常泰然处之,一点儿也不怕别人在后面说闲话。

婚礼依旧办得相当隆重。当年结婚的时候,他心里多少还带着几分怨气,虽然整个婚礼被他父母操持得相当隆重,但因为新郎官情绪不佳,所以整个婚礼的气氛总显得差了点什么。这一次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从头到尾都是他亲自参与筹备的婚礼,带着几分喜悦和憧憬,与上次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完全不同。

白忻卉对于再次披嫁衣当新娘,心中其实非常忐忑。她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她,时过境迁,快五年过去了,她也早已不是当年刚步入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了。她经历了很多,结婚离婚,收养孩子,甚至被人绑架,差点死在枪口下。

这么多磨难走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怀着少女般的情怀,去好好享受自己的婚礼。

倒是阿延这孩子心情特别好,平生第一次参加婚礼,还是爸爸妈妈的,对他来说简直充满了新奇与魔力。看着段轻哲给他定做的小礼服,两只眼睛直发直,手里抱着从段轻寒家领来的小兔子,一个激动就把兔子给扔了,直接朝床上的小礼服扑去。

可怜那只兔子,被他直接扔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下,爬起来又飞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客厅里常姐在那儿惊声尖叫,满世界追着兔子跑。

对于小孩子来说,婚礼总是令人高兴的场合。不仅可以穿漂亮的新衣服,还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甚至还有人会送你红包。虽然阿延还小,对于红包的概念还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钱能拿来干什么,但别人给他东西,他总是高兴的。

更何况,那一天还可以看到如此漂亮的爸爸妈妈,站在那里对每个人笑眯眯的。还总有人跑过来捏他的脸蛋儿,夸奖他长得漂亮长得帅。即便是小孩子,也是有虚荣心的。阿延那一整天就相当欢脱,欢脱到偷偷把小兔子带到了婚礼现场,有事儿没事儿就抱着它到处乱跑。

白忻卉当时站在迎宾台旁边,好几次看着阿延兴奋地抱着只小兔子满世界乱蹿,心里颇有些不安。她扯了扯蓬松而华丽的婚纱裙摆,凑到段轻哲身边去咬耳朵:“你说,他会不会把兔子放出来,搞得满场不得安宁啊。”

段轻哲目光直视着前方,客气地冲一个前来观礼的同事伸出手,两人客套了几句后,同事往宴会大厅走去,他则头也不回地扯着嘴角道:“如果他敢的话,回去我就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白忻卉顿时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望着阿延呼啸而过的身影,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着。

段轻哲把身子向白忻卉这里靠近一些,还注意着脚下没踩到她的婚纱,贴着她的耳根子道:“放心,不是今晚。今晚很忙,没空收拾这兔崽子。”

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好像今晚为了这个婚礼,真有忙不完的事情似的。但白忻卉跟他认识了这么久,还是比别人更了解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立马从头红到脚,十分之不好意思。

所以说,男人都是臭流氓。如果他没对你耍流氓,一方面他是君子,另一方面则证明,他还不够爱你。连段轻哲这样看着无欲不求的人,也会开黄色笑话,暗示那方面的事情,你还相信这世上有柳下惠这种生物吗?

人,都是琢磨不透的生物。看起来是这个样,实际相处起来又是那个样。

白忻卉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白梓枫。明明刚才还万丈阳光的心,一下子就变得阴云密布了。

作为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之一,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而她的弟弟却不能来现场观礼。他现在还在戒毒所里实施强制戒毒,情况好的话,过几个月就能出来了。一想到这个,白忻卉就觉得心隐隐地作痛。谁也不会料到,几年前的一场车祸,到最后竟会闹到如此严重的下场。当时只庆幸弟弟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却不料人生中还有命数这一说法,命里该有的一劫,竟是怎么也逃不掉。

白忻卉现在只盼着弟弟能赶紧戒毒重新做人。眼前五光十色明艳亮丽的场景,和戒毒所阴森发冷的环境一对比,真让人觉得像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段轻哲一直在那里招呼客人,大约十分钟后才发现了白忻卉的异常,便悄悄用手肘捅了捅她:“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在想阿枫?”

要不怎么说段轻哲是个人精儿,这世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随便一个眼神扫到别人的脸上,就能猜出别人在想什么了。

白忻卉今天是新娘子,是不能在脸上显出愁容的,不然人家还以为她不愿意嫁呢。她虽然心中苦闷,脸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微笑的模样来,听到段轻哲的话后,也只是默默地一点头。

“我前几天去看过阿枫了。”段轻哲突然又插了一句,在白忻卉吃惊的目光中继续说下去,“他情况不错,一切都很正常。我跟医生谈过了,照目前这速度,再有个两个月就能回家了。我仔细观察了阿枫一下,觉得他的精神状态跟以前不太一样。以前是单纯天真,现在好像成熟了很多,有那么点看破红尘的味道。说实话,我有点担心,怕他哪一天想不开或者是想开了,直接上山做和尚了。”

白忻卉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在我父母面前乱说。他们还等着阿枫生个孙子给他们抱呢。我们白家,就全指望阿枫了。”

“这不还有你嘛,你给生一个,他们一样喜欢。”

白忻卉听了莫名的一头冷汗,正准备反驳两句,迎面一个女人就朝她扑了过来,一面扑一面嘴里大叫:“忻卉啊,真是恭喜你啊,你老公好帅啊,羡慕死人了。”

这姑娘是白忻卉在报社的同事,三十出头的大龄女青年,每次见到别人结婚,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仿佛自己可以在婚礼上,捞得一个如意郎君似的。

她不知道白忻卉以前结过婚,而且还就是跟同一个男人结的婚。在她的印象里,白MM还是少女,正是恋爱的好时节。现在嫁了这么个出色的男人,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她一面跟白忻卉闲聊,一面那眼神就止不住地往段轻哲身上瞟,到后来还忍不住,直接开问道:“忻卉,你老公有弟弟什么的吗?”

“有。”白忻卉一听就乐了,指着宴会厅的一个方面,“那边坐着的那个就是,穿深色西装的那个。”

她那女同事目光刚在段轻寒的身上打了一圈,立马就激动得浑身打颤儿:“果真是亲弟弟啊,兄弟两个一样出色。对了,你老公的弟弟有女朋友吗?”

“没有。”白忻卉难得也耍了把诈,看着她那朋友脸上绽放出来的光彩,不厚道地又指了指道,“他旁边坐着的大肚婆,看到没有?是我弟媳妇儿。”

这“弟媳妇”三个字一出,白忻卉立马就见到她那女同事像被只戳破的汽球一般,完全软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她正想安慰对方几句,没想到这女的真是战斗力旺盛,其意志坚强不是一般人可比。

她几乎立马就调整了情绪,又凑过去问道:“那有没有哥哥什么的?离了婚的也行啊。你知道现在的男人,离婚的保抢手了。”

白忻卉心想,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知道在这样的人家,就算是离了婚的男人,也是家价不斐的。

看着她一脸恨嫁的模样,白忻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能这么说道:“他还有个大哥,没结婚,不过人家很忙,今天这样的场合,他都没空出席。”

“忙什么的?做大意的,在国外?”

白忻卉心想,或许还真在国外,但具体在干什么,她也说不好。她琢磨了一下,下了这么个结论:“唔,也许是在杀人吧。不对,也有可能是在救人。”

段轻哲其实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这里望了一眼,同时轻咳一声作为提醒。那女同事还算识相,看后面还有宾客来,也就没再拉着新娘不放,给了礼金后就欢欢喜喜地进了宴会厅。

段轻哲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冲白忻卉眨眼睛:“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编排我大哥。他这是在工作。”

“我没说他不在工作呀。可问题是,他的工作除了杀人不就是救人吗?”

段轻哲心想,以前真是小看了这女人,扮萌装起糊涂来,一点儿也不手软啊。果然这就是女人的强项,是天生的技能,男人想学也学不来。

他正在那里琢磨自己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突然觉得小腿肚子上被人打了一下。抬头一看,就见他那七老八十的爷爷正威严地站在那里,用他那双曾经当狙击手的眼睛从上到下好好扫视了一番自己的二孙子,然后悠悠然吐出一句话:“真没用,瞎折腾。”

这话虽然简短,段轻哲却一下子听明白了。爷爷是嫌他离婚离错了,兜兜转转老半天,才又找到正确的起点。这么多年白耽误了,要是早点看清真相,现在大胖重孙子都能抱好几个了。

要说段轻哲真是了解他爷爷,他还正在那里琢磨呢,爷爷就已经甩开他,直奔新娘子而去。白忻卉嫁到段家后,其实跟爷爷没怎么接触过,总觉得爷爷是个比较严肃的人,说起来,她还有点怕他。

这会儿见了爷爷往跟前走,她就紧张地腿直抖。段爷爷当了一辈子的兵,脸部表情比一般人要严肃一点。虽然他极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来,但还是让人越看越觉得奇怪。

他在白忻卉面前一站定,伸出手来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一看她那裸肩的婚纱,觉得不太妥当,又把手给缩了回去,只是语重心长道:“小白啊,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老则老矣,段爷爷说起话来,还跟当年做领导时一个样。白忻卉听了之后,恨不得立马立正站好,行个军礼什么的。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是不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