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暂时将潘海珠的事情搁在了一边,反正徐天颂在邮件里说了,一旦她醒了他会立马通知自己。阮筝也就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上来了。

辞西目前主营的业务就是原建岛大厦的那个地块。既然已经投中了标,自然是要将原楼推倒重建了。爆破工作已经完成,那地儿现在是一片废墟,上百个工人每天在清理建筑垃圾,只等收拾干净后就要按施工图打桩建地基了。

按照上头的计划,这块地要建商住两用房。因为地处市中心,只建精品小区的话未免太浪费。所以公司计划要建一系列的写字楼兼高级住宅,同时兼顾商铺店面什么的。

阮筝目前所在的部门就负责与那些潜在客户打交道。说白了就是要忽悠他们在房子一块瓦还没有情况下,就心甘情愿掏出一大笔钱来下定。最好还能一次性买个几套,自住送礼两相宜。

他们这个部门目前人员并不多,除了她和另外两个女员工外还有几个年轻男人,除此之外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毛经理了。

那毛经理其实年纪也不大,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左右的模样。个子挺高,人瘦得跟猴儿似的,一双眼睛特别有神,无论扫到谁身上都像发射红外线一般,恨不得将你整个人抽筋剥皮,整出一副骨头来瞧个仔细。

阮筝对毛经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多讨厌。唯一有些不太乐意的便是,他总爱拉手下人去陪客户喝酒。

阮筝也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不应酬是不可能的,尤其现在辞西正在拉拢几家大客户,急于将手里的楼花快速销售出去,少不得就要陪客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大家感情一活络,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也许就会松口付订金,而那些原本只打算订一套的也许就会订三四套。

部门里所有的销售人员都能从订单里提成,所以大家的干劲都很大。阮筝其实也挺乐意做成生意,毕竟她现在是坐吃山空,S市的消费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她在美国存下的那点钱其实也不够挥霍多久的。

她不反对跟客户吃饭,但却讨厌每次一吃饭就要不停地灌酒。她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那些个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很不一样。基本上只要有她在,生意就一定能谈成,但前提是她得愿意喝酒才是。

阮筝在美国时也练过一段时间的酒量,喝几瓶红的啤的还没问题。但每次喝完后总觉得肚子胀胀的,睡一觉醒来头得疼一整天。

但毛经理对这种销售方式乐此不疲,每每总是整个部门倾巢出动。人人都去的情况下阮筝也不能总是推托,何况她推了一两次后经理的脸色便有点不好看了,连部门里其他几个女员工也开始说闲话了。说什么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想要搞特殊化,跟经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种种。

其实阮筝知道,她们这么说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若是不去,她们就要成为出头鸟了。而如果她在的话,她们就可以乐得轻松了。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缺席就成了别人指责她的原罪了。

阮筝骨子里其实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她不愿意让徐天颂瞧扁了,觉得离了他她连活下去都会成问题。也不愿意让顾知桐知道她的烦恼,好借机劝她辞掉工作待在他家靠他养活。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即便再不喜欢应酬,也得强打起精神去应付。

就在她回S市的第三天,毛经理就安排了他们去同一个大客户吃饭。虽然他没明说对方是什么人,但从他说起对方时两眼冒光的神情看,这绝对是一个他们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的买家。

临下班出发前,毛经理还颇有些得意地吹嘘着:“今天这顿饭要是吃成了,月底你们人人少说都能分到这个数。”他一面说一面伸出一只手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阮筝随口接了一句:“五百?”

“五百?五千!这么辛苦卖楼花要只挣五百,我还用得着你们全出手?”

五千这个数字确实挺振奋人心,要知道阮筝他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多的不过一万,少的不过四五千,一下子拿这么多提成的机会可不多见。难怪毛经理话一出口,阮筝就见其他几人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甚至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毛经理吹完牛后还不忘看阮筝一眼,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小阮啊,今天成败就看你的啦。”

阮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因为前几次毛经理也总这么说,一开始她还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下套,将她出卖给客户做什么钱色交易。可几次应酬下来她发现,其实除了喝酒外,客户们一般都很老实,没人对她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最多就是有人嘴巴不太干净,说点荤话占点口头便宜罢了。

于是她冲毛经理笑了笑,转头就把这话扔到了脑后。一直到他们一行人到达酒店,进入预定的包房,然后那个传说中的大客户姗姗来迟,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脸严肃没半点歉意,阮筝才意识到今天这顿饭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来的那个大客户她认识,前一段时间她还和他一起共过事。阮筝一见他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心里忍不住腹腓一句:“庄严,你来干什么?”

庄严见到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倒也没故意避嫌,一上来就先跟毛经理握了个手,然后就转身冲阮筝伸手:“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阮筝只得礼貌地和他轻轻握了下手,同时用眼神询问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但庄严却完全不理会她的暗示,只当没看见,松手后又开始与其他人打招呼。

阮筝默默把手收了回来,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一见到庄严她就会想起徐天颂,今天这顿饭庄严到底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为他的老板跑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大家早点吃上肉,我决定从今天起,进行为期一周的双更。每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文章,更新至少六千字,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过夜

庄严其实是个有为青年。

虽然他在青膺的职位只是一个秘书,但能做到董事长秘书这一职务,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阮筝就这么坐在人群里,冷眼旁观着这个年轻人。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今年肯定不到三十。和毛经理他们讲起话来也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对方无论说得怎么天花乱坠,他依旧秉持着内心最初的想法。

另外几个女员工则频频人偷眼看他。这么年轻,长得又很出众,还是她们的潜在大买家,很少有女人能不动心。她们平时跟阮筝关系算不上很亲密,但今天一听说她跟庄严本就认识,立马就对她也亲热了起来。

毛经理虚长了她们几岁,自然也更懂得利用阮筝来为自己谋福利。既然阮筝与庄严本就认识,那么今晚招待他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了她身上。

阮筝其实也很想跟庄严打听打听,到底是他自己对辞西的项目感兴趣,还是徐天颂派他来打探对手公司的情况。

毛经理知道他是青膺的人,却依旧对他礼遇有佳,不时让阮筝给他敬酒。阮筝感觉自己面前的杯子就没有空过。经常她前一杯刚喝完,又一杯就有人给她续上了。因为续酒的不止一个人,有时候是这个人给她倒啤酒,一会儿又变成另一个给她来杯红酒。阮筝的心思全放在了庄严身上,也顾不得琢磨杯里的酒,基本上人家倒了什么她便喝什么。

但阮筝毕竟不是一个喝酒的绝顶高手。如果单喝一种的话还能多撑一会儿,但这么几种酒混着来,她很快就感觉身体有了不好的反应。

当她开始四肢发麻呼吸困难时,她终于想起了喝酒的大忌。混着喝是很容易醉的一种喝法,多少千杯不倒的高手在这一招下也要败下阵来。她忍不住朝身边的毛经理看过去,模糊的视线中对方似乎正冲着她微笑。只是这笑容有股说不出的怪异,阮筝被他笑得心头毛毛的,只能把头撇开去看其他人。

她身边是另一个女同事,正拿着红酒瓶子往她杯里倒,同时不忘附和毛经理劝阮筝给庄严敬酒。阮筝仔细想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可整个人晕晕的什么也看不清,连面前的酒杯都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

阮筝知道自己有些醉了,意识开始慢慢抽离她的大脑。她只有仅剩的一点思维还在那里思考一个关键的问题。到底是同事们不小心倒错了酒,还是他们本来就预谋好了,集体联合起来对付她,非要把她送到大客户的床上去不可呢?

对方是庄严,阮筝倒并不是很担心。庄严这人她还是了解的,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更何况他知道自己跟徐天颂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阮筝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些许担心,她担心万一他们没能成功把她推给庄严,会不会有人趁机混水摸鱼占她便宜?

阮筝想给顾知桐打个电话,眼下这种情况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费力地伸手进包去摸手机,试了好几下总算是拿了出来。但身边的女同事一见她摸屏幕就立刻伸手过来。她似乎是在笑,又用软糯的声音轻声劝她:“不用打电话了,一会儿你要醉了,我送你回去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从阮筝手里把手机夺了过去。阮筝心里不由急了,颤抖着手想要去拿手机,却伸了好几次手都扑空了。旁边一众人就一起笑着开始起哄,有人甚至冲她直言道:“阮筝,你已经醉了。”

阮筝知道她醉了,她有些迷茫地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庄严走了出去,她不由有些心急。她想开口叫住他,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说实话跟身边这些禽兽比起来,她倒宁愿自己被庄严带走。

像他这样的男人,遇到自己这样的女人,要么好心送她回家,要么直接在酒店开个房间让她睡一晚,绝对不会动她半根手指头。阮筝甚至曾经怀疑过,庄严根本不喜欢女人。也许他对男人更感兴趣也说不准。

而身边这几个男人阮筝才和他们相处了没多久就已经清楚了。这根本就是一群狼,正处于觅食的状态下。平日里在办公室他们已经借工作之便总想来占她便宜了,如果今天她真的醉得不醒人事,只怕他们会立马扑过来把她生吞活剥的。

男女同事,一起喝酒吃饭,然后发生点什么是再正常不过了,说强/奸或许都没人信。阮筝一想到这个心里便更急了。人一着急酒精就容易往头上涌,她原本就模糊的视线简直成了一团浆糊,连人影都分不清楚了。

她只隐约看到包房的门似乎打开了,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好像又坐回了庄严原先坐的位子上。阮筝的心略微放下一些,身边的同事还在那里扯她的手,硬将酒杯往她手里塞。

阮筝不由有些恼火,也顾不得形象和面子了,一抬手就把那酒杯打开了。就听得一声女人的尖叫,旁边似乎有人站了起来,拼命地在身上擦着什么。

阮筝皱着眉头扭头去看她,漂亮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了一起。她有点想笑又很想骂她活该,但努力了半天她只是抓住了那人的衣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心头升起,她整张脸埋在了女同事的衣服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呕吐声。

女人的尖叫愈加厉害了,毫不犹豫就把她给推开了。阮筝又撞回到了椅背上,捂着嘴强忍着不吐出来。她刚刚那一下只是干呕,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但那女同事显然已经疯了,在身上来回擦得更厉害了。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乱了起来。有人过来安慰那女同事,也有人来拉阮筝,似乎要拉她去洗手间吐。还有人在那里假意关心她,不住地问她还好吗。阮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任由别人将她从椅子里拖起来,勉强扶着椅背才没有瘫倒在地上。

她踉跄着被人扯着走了几步,眼前除了明亮的灯光外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只听见包厢的发出“砰”地一声响,随即便是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的声音。原本嘈杂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才听毛经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来?”

那人似乎没说话,屋子里又变得寂静无声。阮筝只觉得原本拉着自己的那股力量凭空消失了,紧接着便是一只手过来轻拍她的脸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里问她:“阮筝,能看到我吗?”

阮筝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无奈地摇摇头,眨了几下眼睛。就在她准备好好看看来人的长相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头向下倒了下去,一股力量紧接着接住了她,随后她便双脚离地,小腿肚上似乎被人紧紧搂住了。她的胃顶在了什么东西上,散乱地头发朝下披着,下巴撞在了一片平坦的地方,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阮筝清醒了不少。她的眼睛终于重新看到了东西。她发现自己离地面有些近,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两只皮鞋的脚后跟。她有些茫然地想抬头,却发现抬头时脖颈酸得厉害,似乎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勉强抬起一些。

周围的东西全都变了样,仔细一看原来都倒了个个儿。阮筝略一思索才明白过来,她此刻正被人像背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这应该是个男人,闻起来的气息不像女人,力量也远比女人要来得大。他就这么轻松地把自己扛出了包厢,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走下去,最后终于停在了电梯口。

一直到这会儿阮筝才被他放下来。脚刚沾地那会儿阮筝头昏得厉害,不自觉地就靠在了那人身上。她的长发随意地盖在脸上,别人轻易看不出她是谁。等了片刻后电梯门“叮”地一声响,从里面走出来几个鬼佬,叽哩呱啦说着什么,从阮筝身边擦肩而过。

那男人就这么搂着她进了电梯,按了向下的按钮。当电梯门终于合上时,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那人终于又开口道:“没事把自己弄这么难看干什么。”

阮筝一把推开他,身体重重地摔在了电梯壁上。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有些大舌头道:“徐天颂,我也没求你看我。”

徐天颂一脸淡定地凑过来,故意嗅了嗅她满身的酒气,略带调侃道:“那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行,我现在就把你送回酒桌上去。你猜你今晚会在谁的床上?庄严是看不上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另外那几个,估计就那瘦高个的丑男人职位最高了,你觉得他今晚会放过你吗?”

他当然不会。庄严如果不要她,毛经理十成十会把她拉到自己床上去。阮筝被问得一时语塞,只能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喘粗气。那种四肢发麻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起来。猝不及防间她整个人向前一倒,直接跌进了徐天颂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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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中徐天颂的下怀,他立即重新扛起阮筝,大步踏出了电梯。

阮筝的胃又一定顶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他行走的步伐上下翻搅,好几次顶得她差点直接吐出来。他就这么一路旁若无人地走出酒店大厅,直接向露天停车场走去。

阮筝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两只手拼命打徐天颂的背,嘴里叫道:“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对方却像没听到,连个字都没吐给她,依旧走自己的路。阮筝没办法,索性就伸手去拧他的背。隔着薄薄的衬衣她只拧到一堆坚实的肌肉,好几次手指还无力打滑,根本使不出劲来。她见拧不着又开始用手指头掐他,将心头对他的恨全都化成了指力,死命在徐天颂旧伤累累的背部来回刮擦。

徐天颂其实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她这举动很幼稚,忍不住开口笑道:“你玩够了没?准备当众直接把我衣服扯烂吗?”

“真的,我不开玩笑,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了,你也不希望我、我吐在你身上吧。”阮筝说完还配合地干呕了一声。

徐天颂倒不介意她吐自己一身,但听她的口气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便走到一个花坛边将她放了下来,随手冲里面一指:“行,吐吧。”

阮筝也没跟他客气,一手撑在他身体上,探着脑袋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吐起来了。她刚才喝了满肚子的酒水,所以一开始吐的都是些液体,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地往下流。徐天颂也不嫌弃她一身酒臭,就这么安静地陪在旁边,偶尔还很体贴地伸手拍拍她的背。等她吐得差不多了,就递上一块手帕。

阮筝接过来擦了擦嘴,伸手想还给他,又觉得不太合适,就直接塞进了口袋里。夜风阵阵吹来,有点凉丝丝的感觉,阮筝看着徐天颂的眼神有点发直,沉默了片刻后她打了个大喷嚏。

徐天颂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像对孩子似的揉揉她的一头乱发:“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过来,很自然地就拉住了阮筝的手。阮筝觉得自己一定是酒喝多了人不太清醒,居然没有甩掉他的手,就这么着了魔似的乖乖由他牵着。

两人走到停车场,一上车阮筝就开始往椅子里缩,整个人困倦得不行。徐天颂曾派人给她送过东西,自然知道她的住址,所以她连话都懒得说,索性眯着眼睛睡起觉来。

睡意袭来的同时,醉意似乎也纷拥而至。阮筝觉得原本已经清醒了一些的头脑又变得昏沉起来。迷迷瞪瞪间也不知道车什么时候就开了她家楼下,徐天颂又是老样子,不客气地把她扛上了楼。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阮筝却完全没有印象了。她只觉得人一下子舒服了很多,躺在柔软的床上扯过被子卷了起来,整个人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没能去上班。配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她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股强光,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算看清室内的情况。

屋子里乱得像打过仗一样,衣服被扔得凌乱一片,椅子也翻倒了几只,横七竖八躺在那儿。梳妆台上的东西有一半都扫落在了地上,拖鞋一只在鞋柜那里,另一只却在沙发上。衣橱的门没关好,门缝里夹着几件衣服,长长地连成一线拖到了地上。

阮筝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了贼。但这想法只在脑中停留了三秒钟就被她否定了。如果真的有贼不会把椅子推翻,也没必要把拖鞋扔到沙发上?

这场景看上去似乎更像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阮筝心头一紧,紧张得手脚又开始发麻起来。她下意识地就去看被子里的自己,发现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一套了。那是她的一套睡衣,上面还有小鹿的卡通图案。她一下子被惊得说不出话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事情远比现在更为糟糕。因为她赫然发现自己的床边睡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孔,但阮筝却一下子认出他来。

为什么徐天颂会在自己家里,还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阮筝瞬间心跳加速,不光四肢,连嘴唇都开始发起抖来。一股无名火蹿上了她的背脊,像是在她身体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想也没想就抬起脚来,冲着徐天颂的后背就是重重一脚。

对方睡得正香,睡梦中似乎也没有防备,直接被她一脚踹到了地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青膺老总也有丢乖出丑的时候,他掉到地上的时候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露出一脸迷茫的神情。那使他看上去更显年轻了,甚至带上了几分孩童的稚气。

阮筝心里暗骂这真是个恼人的妖精,嘴里不客气地叫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马上滚出去!”

徐天颂被她尖利的声音刺激了一下,人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全身上下就穿了件浴袍,露出一双白腿在外面,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床沿边慢慢撑起身体,瞪了阮筝一眼:“没良心,把我搞成这样,现在说赶人就赶人。”

阮筝恨不得立马尖叫起来,她抱着头拼命忍耐,心里不停消化着徐天颂的那句话。什么叫她把他搞成这样,昨天晚上难道她对他做了什么?

阮筝再一次崩溃,她又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衣服裤子确实都是新换的,她甚至想伸手进裤子里看看自己的内/裤是什么样的。

一定是她没睡醒,一定是她在做恶梦,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徐天颂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阮筝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彻底的乌黑。他觉得阮筝七窃升烟的样子实在有趣,没忍住又像昨晚那样揉了揉她的头。

这一次阮筝没再任由他碰自己,而是不客气地把他的手一打,怒气冲冲跳下床来,直接走到门口大门一开,开始赶人:“麻烦请出去。”

徐天颂低头看看自己那一身,他这件浴袍虽然是白的,但很明显是女款的,肩膀处有点窄,胸口处也有点合不拢。关键是长度比较短,站直了只能到他的膝盖处。他就这么无奈地望着阮筝,皱眉道:“你就让我这么走出去?”

“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做的好事,你必须得负责。”

“啊…”阮筝终于忍不住暴走起来。她双脚在地上不停地来回跺着,配合她一身的卡通睡衣,就像一只发狂的小宠物。

徐天颂立马心头一软,克制不住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同时伸手直接把门关了起来。

“好了,别这样,让邻居看到了容易误会。还以为我们俩昨晚怎么样了。本来只是一场呕吐事件,别最后让人传成床/戏就不好了。”

阮筝力气没对方大,被他死死搂着竟有些挣脱不了。她的鼻子嘴巴就贴在柔软的浴袍上,闭着眼睛仔细分析了一下徐天颂的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她努力挣扎着把头抬起来,一脸无辜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是不是?”

她那一脸欣喜的表情略微有些刺痛徐天颂的男性自尊。这世界上很少有女人像阮筝这样,因为没跟他发生什么而高兴成这样。通常那些女人都恨不得能和他有点什么,如果他愿意碰她们的话,她们会立马高兴地昏过去。而一夜过后如果他什么也没做的话,失望之情简直难以掩饰,甚至强烈到能把他整个人淹没。

而现在,眼前这个迷懵又冒着傻气的年轻女人,居然庆幸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徐天颂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去揉阮筝的额角:“是,我们什么也没做。但你后来发起酒疯来了,把家里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拿着拖鞋跳舞,一个不小心就吐了我们两人一身。你身上这套睡衣是我找出来替你换上的,至于我,穿不下你的衣服,只找到你的一件旧浴袍勉强凑和。”

阮筝还在为什么都没发生而高兴着,脑子接收信息时就慢了半拍。大约半分钟后她才品出徐天颂话里的意思,说话立马又变得结巴起来:“你、你、你什么意思?你帮我换睡衣?谁让你帮我换的,谁允许你帮我换的!”

徐天颂真心觉得,自从搬离他家后,阮筝整个人变得年轻跳脱了很多。从前在徐家时她喜欢故做深沉,还喜欢扮知性扮成熟。但她其实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所以天真活泼才是她性格中主要的成分。在这间属于她自己的一居室里,她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徐天颂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阮筝,简直喜欢到不行。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立马剥光她的衣服,把她扔到床上,然后完成那件长久以来想要做的事情。他想要占有阮筝,想要让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完全臣服在他的身下。

所以他开口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调/戏的感觉:“我不知道你在害羞些什么。你的身体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再看一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不是个正人君子,昨晚你醉成那样,我早就可以直接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羡杨妹子和妹子扔的地雷,乃们太热情了。还有昨天大家的留言也很热情啊,居然是我整篇文章里单章留言数最高的。很多从没冒过头的妹子也被我炸出来了。大家的热情我收到啦,还请继续保持哦。乃们的热情越高涨,我更文的动力也越大呀。

另外话说前两天的对手戏被嫌弃了,5555555,今天这一场乃们还满意吗?不许说不——满——意!

衣冠禽兽

阮筝觉得,徐天颂的眼睛就像是一台红外线扫描仪。

他就这么随意地看了她几眼,她就觉得对方已经透过薄薄的一层棉织物看清了她内里的身体。他说得没错,她这具身体确实早就被他看光了。那一次情人节,因为顾知桐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就在徐家几乎把她剥个精光。虽然最后两人什么也没干,但从实际角度来说,阮筝的身体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他岂止看过,他根本还细细地摸过了。

一想到这里,阮筝瞬间从头红到脚。她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推开了对方,再次下逐客令:“出去,马上出去!”

“让我穿成这样出去?”

“你不是大公司老板吗?一个电话就会有人给你送衣服来。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立刻!”

“我电话坏了。昨天你吐得太厉害,把我衣服吐湿了,电话在裤子口袋里,进了水受了潮,已经不能用了。”

阮筝再猪脑子也知道他不过是找借口。但对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也懒得多废话,在满地的杂物里找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用我的,马上打电话。”

“我背不出司机的号码。”这次他没撒谎,他真的背不出来。

阮筝整个人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只能靠着仅剩的涵养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牙威胁道:“那就打给庄严,不然就打给何慕则。否则我就报警。青膺老总想上报纸头条吗?还是桃色新闻。”

这个威胁其实很弱。以徐天颂的财力和手段,S市没有一家报纸敢报导他的负面新闻。但他出于对阮筝的同情,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便假意怕了她似的接过手机,直接给何慕则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送套干净的衣服来。

何慕则很识相的什么也没问,从头到尾只说了三个“好”字。

挂了电话后,徐天颂跟阮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阮筝蹲在地上像只宠物狗,看对方的眼神充满了哀怨。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多少想起来了一点,大概是毛经理联合其他人拼命想把她灌醉,庄严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打电话叫来了徐天颂。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就有些失控了。徐天颂是什么人,那是曾经的青膺帮老大,说话做事都透着江湖气息。他居然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把她直接扛出了包厢。阮筝觉得自己已经不必回公司上班了,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她不如一死以谢天下算了。

徐天颂看不得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保证道:“等阿慕送来衣服,我换了马上就走,行不行?”

“嗯。”阮筝默默点头。

“那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阮筝倒也觉得饿了。昨晚吃的东西全吐了,两人闹了半天都下午了,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阮筝想了想从地上爬起来去厨房开冰箱,却绝望地发现冰箱也早就空了。

她现在一个人住,上班比较忙,基本上家里就不开伙了。平时都是在外面买点吃吃,偶尔买点菜回来,也不过吃个一两顿就没了。

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阮筝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家里一点存货也没有?”徐天颂从后面凑过来抱怨了一句,一股男性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刺激得阮筝身体一紧,脸颊没来由地就发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