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怒视着他,刚要开口就又听对方问:“喝什么?茶还是咖啡,或者来点酒什么?”

“我来这儿不是喝咖啡的,你到底要我做…”

“不喝咖啡,那好,喝冰啤酒吧。这种天气就该来点冰的降降温。”他自顾自打断了阮筝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对讲机来,用阮筝听不懂的话冲里面吩咐了几句。这座小岛没有手机信号,岛上所有的通讯都靠座机和对讲机。每个员工身上都有这么一个东西,阮筝也分到了一个。

徐天颂的命令发出去后没多久,就有穿着清凉的异国美女手举托盘走了进来。她扭着腰身来到两人面前,将几罐啤酒和两只酒杯一一往桌上放。随后她又打开一罐,倒了满满一杯后递到徐天颂嘴边,风情万种地一笑间便抬起手来,亲自喂了他一口。

徐天颂也不装腔作势,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喝了一口后接过杯子,冲对方说了句什么。那美女原本千娇百媚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涩来,细长的食指在徐天颂的唇边来回抹了几下,然后给了他一个飞吻,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全部的过程大约持续了几分种,那位身材火爆的美女自始至终没看阮筝一眼,两只眼睛就跟涂了胶水似的,死死地钉在徐天颂身上。徐天颂一直和她保持着眼神的交流,眼里流露出的笑容简直比这户外的阳光更为灿烂。看得阮筝真是不忍直视。

她默默将头撇向一边,尽量当自己不存在。徐天颂灌了一大口啤酒后,转头问她:“怎么了,那边有什么这么好看?”

“没什么,阳光太刺眼了。”

“是阳光吗?大概是嫌某人太碍眼吧。”

阮筝有些气不过:“大概在她眼里,我才是碍眼的那一个吧。还算有那么点人性,我还以为她会只拿一只杯子来呢。对了,她或许以为这一只是她的,给了我她一定很不爽。”

“哪来这么大一股子酸味儿。”徐天颂顺手拿过一罐啤酒,啪地一声拉开,替阮筝倒了一满杯,“她不侍候你,我侍候你行了吧。大老板亲自服侍你,你也该消气了。”

阮筝本来已经伸手去拿杯子了,听到这话便手指一缩,不由皱起了眉头:“我猜得不错,你果然是辞西的幕后老板。为了拿到这个工程又不至于惹祸上身,你不惜重开一家公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过奖过奖。我这刁虫小计让你一眼就看穿了,可见也不是什么高明的诡计。”

阮筝勉强扯了扯嘴角:“您是老板,脑子肯定比我好使。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您一定明白。麻烦您给我指点一下,我来这个岛上到底要干什么?总不至于就是陪你在这儿喝啤酒吧。”

“不好吗?每天看看海景喝喝酒什么的,还有工资和补助拿,很多人盼瞎眼都盼不到这样的工作。要知道就在这里几百米远的地方,你的同事们正在接受严格的培训。如果通不过的话,可能连辞西也回不了,直接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你培训他们做什么?”

“管理度假村啊。”徐天颂伸手随便往篱笆外一指,“这座岛,包括附近的另外二十二座岛,将被完全打造成一个整体的度假村。你的同事们需要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完成所有酒店工作人员的培训业务,熟悉掌握各个部门的工作要求。再过三个月这里就要全面对外开放了,目前房间数量已订出去过半,很多人都对这批群岛很感兴趣,都等着过来尝鲜呢。”

这一切在阮筝听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三个月,你要他们三个月内就从卖楼花的转变成酒店管理人员?你不是在说笑话吧。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招一批酒店管理来做呢?”

“这次来的所有的人员,除了你之外,全部具有相关工作经验。他们几乎都有酒店管理专业的本科或硕士文凭,超过八成的人曾经在全国各个星级酒店服务过。剩下的两成即便没有太多经验,头脑也相当出色,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当初辞西招他们进来就是为了这座度假村,他们签合同的时候上面都列明了条款,每个人都必须至少到岛上来工作一年。在此期间公司包全部住宿,工资涨一倍,另外还有补贴。其实不光是他们,辞西的每一个人都有差不多的背景和能力,签的也都是一样的合同。”

阮筝听得完全呆住了:“你是说真的?可我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这一条啊?”

“你当然没有。因为你一点这方面的相关经验也没有。你是整个公司唯一的例外,那条招聘信息其实是为了你个人量身定做的,完全符合你的能力和条件,就差没加上身高体重和三围了。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阮筝当然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徐天颂给自己设的一个局。从她离开徐家的那天起,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徐天颂的掌控之中。他利用那样一个招聘广告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又大肆向外散布辞西夺得那块地的竞标这一消息。然后自己就这么跌进了他布好的瓮里,成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笨王八。

阮筝越来越觉得,自己跟徐天颂的智商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亏她一直以来还觉得凭她的智慧就算斗不倒徐天颂,至少也能给他制造一点麻烦。现在看来,她这完全是痴心妄想。她这一步步走来,除了被徐天颂当枪使除掉了对手杜兆年和刘长远外,没捞到一点好处,对方也没受一点损失,反而生意越来越红火,钱越赚越多。

智商水平不在一个层次的两个人,斗起来总有一方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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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筝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吃闲饭的。

每天别人一大早就匆匆跑出宿舍去参加培训,她可以睡到日上三杆再起来。宿舍区配备了专门的食堂和工作人员,她去的时候如果早饭没了,会有人专门给她做现成的。如果她更懒一点不想出门的话,也可以打个电话叫人把饭菜送房里来。

她每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随时等候徐天颂的电话传召。对方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就得跟着他到处跑。有时候是去新造好的室内温泉泳池泡澡,有时候是去餐厅试新菜,还有一回空运了一批豪华包房的超大型床垫来,徐天颂便热情邀请阮筝陪他一起去试睡。

徐天颂说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负责提升度假村的整体品味,亲自体验之后要她在细节上提出改进的意见,以达到更完美的程度。阮筝也曾问过他,为什么非要找她来干这项工作。当时徐天颂正在逗前台的一只折耳猫,听到这话他头也不回,轻描淡写道:“有一天这也会成为你的产业,难道你不应该从现在起就关心它的运营情况吗?”

阮筝有时候挺聪明,关键的时候却很不接翎子。这话听在她耳朵里,直接让她给听岔了。她当即便反驳道:“你别忘了,我跟你儿子已经取消婚约了。现在,任何跟青膺有关的产业都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了。我为什么要关心这里的经营状况?”

徐天颂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声,起身回头看她时,脸上就带了几分无奈的表情。他走近一步,捏着阮筝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发出一声感叹:“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笨?”

“你什么意思?”

徐天颂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后,便大步走了出去。剩下阮筝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接待大厅里,默默纠结着他刚才的那番话。那只折耳猫似乎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沮丧,好心地过来蹭她的脚安慰她,阮筝蹲□摸了摸猫脑袋,刚想扯着它的耳朵把它们竖起来,脑子里一下子灵光一闪。

她立刻想明白了徐天颂那话的意思,整张脸顿时烧了起来。抬头看前台两个接待小姐,穿着热带风情的当地民族服装,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她们都是华裔,多少听得懂一些中文。就算听不懂他们之前的对话内容,徐天颂那一个吻也表现得非常明显了。

阮筝尴尬到了极点,赶紧放开猫耳朵,站起来冲那两姑娘点了点头,转身落荒而逃。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说不清了,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徐天颂的女人,名义上是从辞西调来这里工作的,实际上就是来陪大老板上床的。有一天她回房的时候正好碰上小侯和另外几个同事,大家看到她时眼神明显变了一下,小侯还半开玩笑地问她:“…你怎么还住这里?”

阮筝当时故作镇定地一笑,反问道:“我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难不成住你那里?”

其他人“轰”地都笑开了,小侯也尴尬地笑了笑,那个问题就被轻轻带过了。阮筝在美国多年,虽然在老狐狸徐天颂面前嫩得像水葱似的,但对付这些寻常男人还是很有经验的。对他们来说,女人越害羞他们调/戏起来就越有感觉,相反你要是大大方方的,甚至主动来点自嘲,他们反倒就觉得无趣了,通常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这件事情过后阮筝算是彻底看穿了,索性也放开了。好在徐天颂也没让她干什么过分的事情,每天不过就让她陪着到处去视察,就跟领导下基层似的。阮筝还是第一次这么贴身地陪着他一起工作。

她发现,徐天颂工作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平时的他多少带点玩世不恭。但一旦进入工作模式,他整个人都会变得极其严肃认真,说话做事一丝不苟。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同样如此。阮筝从前一直以为他是靠着那股子狠劲儿才把青膺做到如今这个规模的。现在她才知道,只有认真努力严谨的作风,才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必胜的法则。

阮筝跟着他这么十来天,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唯一令她有些不自在的是,徐天颂总喜欢有意无意占她便宜。一旦手头的工作忙玩,他会立马切换到“流氓”模式,即便没有实质性的举动,豆腐还是被吃了不少。

阮筝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完全被练出来了,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到最后竟然也变得无所谓了。有时候她一个人的时候总会静下心来想,思考自己以后要怎么办。这个男人似乎表现出了娶她的意愿,但她绝对不可能嫁给他。即便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爱他,但她依旧不能嫁给他。

喀嗦丽尔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身处其中时阮筝会觉得就像在梦中一样。在这里她可以略微放纵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仇恨与旧怨。可一旦离开这里,她就会从梦中醒来,重新回到尘世间,两人之间那些隔阂就会清晰地横在他们之间,永远也迈不过去。

阮筝的心在这种矛盾中纠结着,她一次次告诉自己,三个月,就三个月。这三个月她希望遵照自己真实的意愿活着。等三个月后她就会离开S市回美国去,永远也不回来了。她必须彻底远离徐天颂这个男人,才能确保自己的心不会彻底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日子依旧不咸不淡地维持着。某一天清早阮筝醒来时,意外地接到了庄严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简短地吩咐她:“换好衣服出来,我在门口。”

阮筝来岛上快一个月了,跟庄严的接触并不多。他虽然是徐天颂的秘书,但平素沉默寡言,只有工作时才会跟在徐天颂身边。一旦事情结束,他会消失得非常快,通常一个转身他就已经不在那儿了。

一个从不在她和徐天颂之间当电灯泡的男人,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什么?

阮筝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门,就见外面烈日下,庄严一身短裤T恤站在那里,头上还戴了顶鸭舌帽,脚上一双夹脚拖鞋,很有点去海边度假的味道。阮筝一脸狐疑:“这是要去哪里?”

对方简直酷得没边儿了,只冲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跟我走”,便转身往前面领路去了。阮筝一身吊带长裙跟在他身后,头上还戴一顶大大的遮阳帽。从他们两人的装束来看,似乎很有点小情侣的味道,和谐到不可思议。可越是这样阮筝越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庄严一路沉默,连看也没看阮筝一眼。两人一路向海边走去,一直走过沙滩,走上长长的浮桥,最终停在了浮桥的尽头。阮筝低头一看,就见一艘快艇系在浮桥边。庄严利索地跳了下去,解开了绳索,冲阮筝伸手道:“下来吧。”

“这是要去哪里?”阮筝拉着庄严的手,小心踩着快艇的台阶往下走。船身微微晃了晃,把她的心也晃得有些乱乱的。旁边的庄严还是一副淡定的死人脸,熟练地操作着快艇上的各种按钮,阮筝还在那里琢磨究竟要去哪里,只觉身子猛得向后一仰,浮桥刹那间就离她很远了。

阮筝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海,最初的纠结过去后,她便开始欣赏起周边的海景来。她身上穿着厚重的救身衣,海水时不时飞溅到她脸上,她略显笨拙地伸手去抹脸,抹着抹着自己也乐了起来。

恍惚间她觉得有一道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脸上,她以为是庄严,可抬头去看时,只见对方依旧目光直视前方,脸色平静地不近人情。阮筝几次想和他说说话,以便套点信息出来,但一看到他这张脸,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们两个驾驶着快艇大约前进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小片陆地。从这个视线望去,阮筝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也是一座小岛,比他们现在住的那个要小很多。岛上一眼望去全是绿树,似乎并没有什么建筑,像是还没有开发的样子。

这是一个荒岛。阮筝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就是这句话。她不由紧张起来,扭头去看庄严,说话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颤抖:“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怎么的,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她突然想起了顾知桐曾经说过的话。他说那死掉的三个人生前都跟她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怀疑那个凶手或许是为了她才出的手。

今天的庄严实在有些反常,阮筝一下子竟有些想岔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在她脑海里清晰地跳了出来,她惊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但这恐惧只存在于刹那间。就在阮筝不知所措心慌意乱时,快艇已到达岸边。庄严冲前方的沙滩指了指,有些不耐烦道:“下去吧,他在那里等你。我走了。”

阮筝有些犹豫要不要下船,庄严竟直接抬手赶人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快艇,连救身衣都都是硬扯下来的。她的双脚踩在沙滩上,还没站稳就听得马达一阵轰鸣,转眼间快艇已成了海平线上一个细小的点。

脚下的沙子冰冰的,冻得阮筝有些回过神来。她茫然四顾,视线被不远处的一幅景象给吸引住了。那是许多蓝色的气球堆在一起的画面,像是很大一束被人拿在手里。那气球慢慢地从远处飘了过来,最终停在了阮筝面前。

拿气球的手向旁边移了一下,眼前那一片蓝色瞬间移了开去。从那后面露出一张脸来,正一脸淡笑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ooo妹子和13788229妹子扔的地雷,过来熊抱一个吧。

求婚

当徐天颂的脸从蓝色的气球后面出来时,阮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徐天颂不由皱了皱眉:“笑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学别人玩浪漫吗?算了,你不适合走这种路线,你还是凶一点我比较能接受。”

徐天颂将气球直接往阮筝怀里一塞,笑得有些贼:“谁跟你说我要玩浪漫了。”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阮筝的手,不由分说就带着她在沙滩上走了起来。被海水一层层浸透过的沙滩踩上去冰冰凉。阮筝觉得头顶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脚下的海沙又冻得人凉凉的,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全都集中在身体上,既违和又有种舒服的感觉。

这有点像她对徐天颂的感觉,都是这么极端又矛盾。爱他的时候觉得他是温暖如春的阳光,恨他的时候又觉得他就像冬日里无情的寒风。如果不是在这个小岛上,如果不是在内心里说服自己暂时逃离尘世,阮筝真心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徐天颂,是一个她不想恨却又不得不恨的男人。

他们两个就这么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身后留下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阮筝手里捧着一大束气球,虽然旁边一个观众也没有,也觉得这画面有些过于暧昧了。她走出一段后忍不住问徐天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的惊喜要给我看?”

“确实是惊喜。”徐天颂说着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半拖着阮筝向前走去。两个人沿着海边绕了大半圈,一直绕过半片树林,到了比较背阳的地方,阮筝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在另一边的海岸边,竟竖着一整排的木棍。

那些木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直径大约五六厘米粗,露在沙滩外头的高度大约是一米半左右,也就比阮筝的个头略低一些。两根木棍之间的距离大约间隔一米,从头到尾至少排了有二三十根,上面光溜溜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完全让人猜不透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阮筝看看徐天颂:“这是要干嘛,练武吗?”她唯一能想到的略符合的情景,就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少林寺僧人练功时摆的木棍阵,可这一字排开似乎也起不到左右搏击的效果,阮筝一时间有些犯糊涂,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徐天颂终于又从阮筝手里拿过那些气球,径直朝那一排木棍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良心发现,转过头来冲阮筝解释道:“系气球用的。”

“为什么?干嘛要把气球系在棍子上?”

她的话还没问完,徐天颂已走远了。那些话随即飘散在了风里,似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海浪起伏中,阮筝只见徐天颂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认真地将气球一个个系在木棍上。海边风很大,吹得他的衣摆上下翻飞,好几次把那一大把气球吹到了他脸上。他似乎也有些苦恼,每每将它们推开的时候都要流露出几分无奈。

阮筝忍不住冲他喊道:“要帮忙吗?”

或许是背风的缘故,她的话直接被风吹回了嘴里。徐天颂听到了她的声音,却听不清她说什么,抬头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听见。

阮筝便将双手拢在嘴边又喊了一遍。这一回徐天颂听清楚了,伸手招呼她过去,将气球全都塞回到她手里:“早该来帮忙了,真是没有眼力劲儿,难怪阿琛不喜欢你。”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徐启琛了。这个人已经很久没出现在阮筝的世界里了,除了她离开徐家的时候他曾打过一个慰问电话,除此之外两人几乎再没有交集。

阮筝有点不服气,很想驳斥徐天颂,就算徐启琛不喜欢她又怎么样,他那个花枝招展的爸爸还是喜欢她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可这话她不能说,在这般暧昧又和谐的气氛下,如果说了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勾引徐天颂了。

于是她只能闭紧嘴巴,冲徐天颂尴尬地笑笑。她这样子实在乖得可以,徐天颂本来还想刺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今天这么好的气氛,实在不应该斗嘴才是。

两个人就这么配合着将几十个气球全都系在了木棍上。徐天颂系得还很认真,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确保这些气球不会被风一吹就直接散落着飞走。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才把手伸进沙滩裤的口袋里,摸了样东西出来。

他冲阮筝道:“把手伸出来。”

这情景配上这样的话,不由得阮筝不想歪。身后是一片蓝色的气球,虽然绑在木棍上有些奇怪,但面前是这么一个深情而又俊美的男人。他对自己说这话代表了什么,难不成准备在这里求婚了?

阮筝一下子觉得有些腿软,心跳加速到了极点,愣愣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徐天颂见她半天没反应,只能伸手把她的手抓过来,摊开她的掌心,将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

那东西有点沉,原本应该是冰凉的,但带着徐天颂的体温而变得有些温热。阮筝定晴一看,发现有点眼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当初在青膺时,徐天颂曾带她去打过一回枪,当时用的就是手里的这把M36左轮手枪,小小的,还挺精致,可惜不太好掌控。

原来他是要给自己一把枪,亏她还想到别的地方去。阮筝一时有些汗颜,笑容变得更加尴尬了。她刚才究竟在发什么白日梦啊,居然以为徐天颂要在这里向她未婚?要知道这男人与世上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做事情从来让人猜不到套路。这种海边沙滩气球玩浪漫搞求婚的把戏,简直烂俗到了极点,哪里是徐天颂这种人会做的呢?

她也真是太想入非非了,才会出这么大个糗。其实刚才她只要稍微认真看一看,就能看清徐天颂手里拿的绝对不是戒指盒了。那把枪再小,一只手还是不能完全盖住的。怪只怪她心思全在对方的脸上,竟忽略了他的手。

徐天颂似乎没留意到阮筝方才的情绪,只是向她解释道:“上次在青膺,你的枪法实在太烂。为了我们俩的生命安全着想,也为了不损坏公共财物,今天我特别安排在海边教你打枪。这个岛还没完全开发,岛上目前没有人。你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朝前开枪,绝对不会有人因此而受伤的。”

这话听着很贴心,细细品又有几分嘲讽的意味。阮筝不高兴地嘟起嘴,抱怨道:“要怎么打,哪里来的靶子?”

“那些气球就是靶子。小时候师父就是这么教我打枪的。天台上有时候风很大,跟海风有得一拼。他就把气球一个个系好,让我对着气球练准头,就拿普通的麻醉枪打。一开始气球都很大,距离离得也很近。慢慢的气球变小了,距离也越来越远了,风一大气球总飘,我一打不好就挨师父打。天台上没人,老东西下手可狠,我总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阮筝听着他的话,想像一下当时的情景,不由乐了。这么漂亮一张脸,打得跟猪头一样,实在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喜剧效果。听得出来,徐天颂虽然嘴巴里在抱怨师父,实际上两人关系很不错。那位所谓的师父,也许对他来说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吧。

阮筝笑着拿起枪,对着气球比划了两下:“就这么打吗?你子弹带得够不够?事先声明,我枪法很差,别到时候子弹都打光了,我还没把气球全打破呢。”

“有我在,你怕什么。”徐天颂说着就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大约离木棍七八米远的地方才停下。然后他将阮筝的身体扳正,脸孔朝向大海。他自己则站在阮筝身后,很自然地从后面环抱住她,仔细调整着她双手握枪的姿势,然后将她的手抬了起来,对准了其中一只气球。

这姿势实在很暧昧,阮筝一下子想到了第一次打枪时两人的唇枪舌剑。当时徐天颂还开玩笑说让她跟徐启琛赶紧生个孩子,好让他有孙子抱。阮筝为此很不高兴,一枪差点把练习室的屋顶都打穿。

如今历史重演,徐天颂没再说那些扫兴的话。他甚至没有开口,趁着阮筝还在回忆时,直接替她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响,一只气球应声而碎,炸得粉身碎骨。

徐天颂低沉的笑声在阮筝的耳边散开。她很想转头去看他,可是以现在两人贴近的程度来看,她只要一转身,他的唇便会不可避免地亲到她的脸颊上,甚至是她的双唇。一想到这点,阮筝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喉咙口却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来似的。

那是她的心,她快速跳动的火热的心。

徐天颂像是感觉到了阮筝情绪的变化,故意贴近了一些,咬着她的耳朵道:“阮筝,我知道你恨我。你来徐家为了什么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向我复仇,你以为你失败,其实你错了,你已经成功了。”

阮筝的心不由一凛,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成功地报复了我。你来到我身边,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现在如果你抽身离开,我一定会痛苦到生不如死。你觉得这样还不算成功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彻底离不开你,可你却又能潇洒地转身离开。身体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求而不得的感情才是最折磨人的。阮筝,我承认我输了,你赢了。现在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阮筝已经开始眼发晕头发热了,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开口说话时连声音听上去都很陌生:“我,我听不懂你的在说…什么。”

徐天颂又这么压低嗓子轻笑两声,然后轻轻咬了咬阮筝的耳垂。在她的身体因情/欲而不受控制的瑟缩时,他又开口道:“如果我现在要娶你,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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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筝心里“咯噔”一下。

徐天颂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借着这个浪漫又亲密的机会求婚?

阮筝握枪的手开始发抖。她下意识地转头去问:“你什么意思?”

嘴唇在转头的过程中不出意外地擦过徐天颂的脸颊,最后定格在了他的唇角边。原本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但看在徐天颂的眼里就跟挑/逗没什么两样。更何况他本来就存着那样的心思,现在被人这么一撩拨,心头压抑已久的感情瞬间喷涌而出,犹如洪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没等阮筝想明白,就直接扳过她的脸,重重地亲了上去。阮筝吓了一跳,她的身体还朝向大海,脸却被扳了近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呈现一个奇怪而僵硬的姿势。她想伸手去推徐天颂的脸,可手举到一半才想起来那把左轮手枪还被她握着。

她有些急了,挣扎着叫道:“枪,我手里还有枪,你快放开我。”

她这么叫的时候,就感觉一只手伸了过来,准确地从她手里将枪夺了过去。随即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徐天颂轻松一挥手,那把枪就这么被甩到了沙地里。

“现在你不用担心什么了。”徐天颂的呢喃就像魔咒一样在阮筝耳朵边盘旋,“你可以认真地和我好好接个吻了。”

阮筝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她本来应该在房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电视,或者去外头吹吹海风也好,却莫名其妙被个面无表情的庄严带到了这里来。现在又要被他的顶头上司随便吃豆腐。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你等等。”眼看着徐天颂那不老实的手已经要伸进阮筝的衣服里了,她吓得赶紧叫停,“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你。”徐天颂的回答简洁干脆,令阮筝瞪目结舌。

“在这里?”

“这里不好吗?一望无际的大海,蓝天白云暖风吹,一个不相干的人都没有,就算我们都脱光了,也不会有人看到。你放心,海里的鱼虾海蟹不懂人话,不会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的。”

虽然徐天颂的比喻很幽默,但阮筝还是无法接受:“不行,这里真的不行。沙滩太冷了,会出人命的。”

她小的时候看过一部外国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和她的前夫就在沙滩上做了那么一回。事后那女主角不无感慨地说,那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次性/爱。沙滩太过冰冷,沙石太过粗糙,简直没有一点美感可言。

阮筝还是处/女,第一次的经历对每个女人来说都至关重要。很多男人根本不明白这对女人意味着什么,总以为女人的第一次和男人的一样,是经历过就可以扔到脑后再也想不起来的那种。孰不知女人细腻又敏感,第一次的感觉会直接影响到她们以后对这种事情的热衷程度。所以她很不愿意在沙滩上献出她的第一次。

可徐天颂似乎已经进入状态了。他紧紧地搂着阮筝,唇舌在她的口腔里疯狂地探索着,几乎要将她肺里的空气全都吸出来。他的双手从背部慢慢向下滑,最终停在阮筝的大腿上。然后他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几乎是用自己的重量强迫阮筝膝盖弯曲,两个人以相对的姿势和角度向下蹲去,最后终于一齐躺在了沙滩上。

尽管头顶艳阳高照,浸透了海水的沙滩依旧冰冷粘滑。阮筝的背接触到沙滩的那一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啊,好冰!”

这声抱怨听在情绪大动的徐天颂耳朵里,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他双手交叉垫在阮筝的背下,嘴还在她脸上胡乱地吻着,手已经迫不及待去拉她的裙子了。这种想要却还没得到的感觉,简直能把人生生逼疯了。

阮筝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海边不停涨潮退潮的声音,海风呼呼地吹着,就像有无数围观群众在窃窃私语一般。一股羞愧之情由然而生,即便明知小岛上不会有人,但这样幕天席地地做那种事情,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尽管她在美国待了几年,但一直以来她心里的性/爱场景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男一女在灯光昏暗甚至漆黑的房间里,躺在被窝里脱光衣服办事情。两人之间不应有过多的交流,最好连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不管她的外表多么豪放,她骨子里终究只是一个害羞的小女人。

现在这个害羞的小女人马上就要被大灰狼吃掉了,还是在这种环境下,实在令人有些不爽。阮筝感觉到对方的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甚至顺着腰线往下滑,摸进了她的裙子里。

下半身被突然而来的异物搞得有些不舒服,似乎也将她的意识唤醒了一些。阮筝两眼猛得睁了开来,直接去挡对方的手:“等等!”

“又怎么了?”夹杂着几分抱怨,徐天颂下半身的某个东西在阮筝身上蹭了蹭。他已经饿了很久了,今天必须饱餐一顿了。自从决定要和阮筝在一起后,他就没找过别人了,连阿萱那里也断了,现在他就是一个被饿晕了眼的发/情期的男人,急需心爱的女人将他喂饱。

可阮筝说出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几乎浇灭他内心全部的期望。

“我身上来那个了,今天不可以。”

“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