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一面就去拨电话,大约一分钟后他放下电话转头冲徐天颂道:“培训官说了,这人之前确实在培训室里。但一个小时前他没说什么就出了门,然后就没再回来了。哎,徐总…”

总经理的话还没说完,徐天颂整个人已如箭般飞速跑了出去。他一路没停,直接跑到了海边特建的停机坪处。刚才送他来的飞机应该就停在那儿,但停留时间不会太长。因为今天情况特殊,工作人员在卸下物资后要赶紧将飞机开回去,以免在海上遇到风浪阻碍,发生不必要的危险。

从他下飞机到现在至少过去四十分钟了,徐天颂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当他跑到停机坪时,看到那里空空如也的景象,心里全都明白了。

这个叫侯文彬的年轻人算得真准。不知道他早上用什么方法将阮筝骗了出去,随后又在自己回来之后上了小飞机。时间掐得刚刚好,等到他发现阮筝失踪而查到他身上时,他早就搭飞机走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把飞机叫回来,而等到风暴过后飞机再来至少都要几天后了。有这么几天的缓冲期,他完全可以躲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而不被人发现。

徐天颂第一次发现,自己正在和一个高手过招。能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当,甚至精确到分钟的人,真可以说是绝顶聪明了。越是这种聪明人,做事情往往越狠,阮筝既然被他算计了,那目前的情况一定相当危险。

徐天颂望着广阔无垠的海面,猛然转身往回跑。他直接去了阮筝的房间,一脚踢开房门。房间里收拾得很整齐,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包放了起来。但床上摆着的行李包说明了一切,阮筝并没有跟着侯文彬坐飞机离开。

她大清早就跟人走了,如果侯文彬有心要劫持她,根本不用这么早约她出来。因为当时小飞机没有来,这几个小时凭他一个人劫持一个女人并不容易,而且很容易惹人怀疑。更何况培训官也说了,他有去参加培训。这只能说明一点,他清早将阮筝带离房间后,一定直接将她骗到了某处秘密的地点。那地方相当隐秘,轻易不会让人发现。而阮筝没有具体的工作,她失踪几个小时也不会有人找她,等到自己回来后发现时,他已经逃之夭夭了。

徐天颂目前并不关心这个侯文彬的下落,他只想知道阮筝在哪里。尽管心里焦急如焚,但他面上依旧冷静而自持。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凝神思索。假设他是侯文彬,他会将人藏在哪里?这么一个占地不大的小岛并不适合藏一个人,但在这个岛的周围零星分布着二十多个小岛,似乎哪一个都可以成为绝佳的藏人地点。

徐天颂猛地抬头,微眯着一双眼睛快步走出了阮筝的房间。他边走边打开对讲机,冲对面的人吩咐道:“马上替我准备一艘快艇,加满油。”

他走出宿舍大楼时下意识地抬头看天空。天边已有大块的乌云在向此处逼近,风吹在脸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他又低头去看表,此刻已快近四点,离风暴到来的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阮筝,并且将她安全地带回来。

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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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海浪被狂风裹挟着,拼命向海岸边涌来。

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就像是惊雷在耳边炸开,飓风的轰隆声犹如野兽的嘶吼,由远及近一声声地冲进阮筝的耳朵里。

她整个人缩在丛林边的一个小山洞里,冷得直打颤儿。从中午被小侯骗来这里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从最初的艳阳高照到后来的夕阳西下,再在现在的狂风大作,短短几个小时里,阮筝经历了几种天气变化,就像她一路的心情写照一般,慢慢的越来越灰暗。

初踏上这个岛的时候,她以为是徐天颂找她过来,想要谈求婚的事情。但小侯走后没多久,她就发现事情不大对了。她独自一人在岛上走了很久,沿着海滩一遍又一遍地来回,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徐天颂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大约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阮筝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这个岛上除了她根本没有其他人,她被人骗来了一个荒岛,而在这里除了无边的恐惧和孤单外,什么也没有。

明白这一点后阮筝的心开始慌起来了。一个没有食物没有淡水甚至来遮蔽物都没有的小岛,困在这上面会有什么下场,阮筝心里很清楚。这就像温水煮青蛙,不会一下子将你杀死,而是让你慢慢地被折磨至死。不管她最后是被饿死还是渴死,死状一定非常凄惨。临死前她或许还会绝望地伤害到自己,最后变成一具风干的尸体,直至成为一堆骇人的白骨。

一想到这里,阮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的恐惧蔓延到无边无际,简直要将她从精神上直接击溃。她曾设想过无数种死法,像是被徐天颂一枪打死,或是像父母那样从楼上摔下去跌死,甚至她还幻想过自己是弟弟阮笙,被熊熊大火包围着,饱受烈火侵袭的痛苦而死。

可无论她想的哪一种死法,都不如如今这样的更令她感到绝望与无助。那些死法再血腥再恐怖,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和她现在饱受的煎熬完全不一样。她就像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只等着执行官来找她。那种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哪怕再强大的人都无法承受。

阮筝被这种失落的情绪折磨了整整一个小时,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与低落之后,她身体里求生的本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像每一个渴望生存的人一样,她又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去死,即使情况再对她不利,她也希望能寻找到一条出路,至少要搏上一搏。

她知道今天徐天颂会回来,如果他回来一定会找自己。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应该能找到她房里收拾好的行李。那些行李表明了她即将离开,但绝对还没有离开。一个人不会不带行李就走,特别是在已经收拾好的情况下。

如果他更聪明一些,他应该能猜到自己此刻正遇上了大麻烦。只要他对她还存有一点感情,就一定不会扔下她不管。三天前他刚向自己求过婚,相信他的感情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消散。

一想到徐天颂很有可能会来找自己,阮筝的心里顿时升起了生的希望。她开始平复情绪,努力想在岛上寻找一些食物和水。虽然这里四面临海,但丛林里可能会有一小片淡水。灌木丛和树林里也许能找到浆果。她需要尽可能地补充能量,好让自己撑得时间长一些。只要徐天颂有找她的心,他就一定可以找到她。差别只在于时间的快慢而已。

阮筝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地撑到他找到自己的那一刻,她是如此地渴望活下去,哪怕这个世界父母弟弟都已经不在了,她依旧有着强烈的求生欲。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不愿意轻易死去,从前那些自怜自艾轻生求死的念头,都不过是情绪低落时的杂念罢了。当生死真正摆到她面前时,她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于是接下来的时候,她一直绕着丛林的边缘寻找食物和水。她依旧不敢往丛林深处而去,她对这个岛一点儿不熟悉,万一里面有猛兽怎么办?虽然孤岛上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万一里面有深坑,跌下去也会有大麻烦。

当阳光渐渐褪去,海面上开始起风时,阮筝终于累得走不动了。她只勉强找到了几个酸涩的果子,揣在怀里后她躲进了偶然发现的一个小山洞里。那山洞非常小,只能勉强让她挤进去,还得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凭着一点小小的常识,阮筝感觉到风暴即将来临。她刚刚平息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起伏起来。如果真的有飓风的话,这么一个小岛很有可能会被掀起的海浪完全淹没。而她也极有可能被直接卷进海里,成了某条大鱼的食物。

她努力地将身体缩进那小小的山洞里,心里不住地祈祷着,祈祷上苍开恩,祈祷神明显灵,向一切都能想到的神灵祈祷,希望自己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她整个人蜷缩在洞里,膝盖顶在下巴处,双手紧紧地抱着两条小腿,眼睛死死地闭着,一刻也不敢睁开。她害怕睁开时会看到令人绝望的景象,海水像巨兽一般向她扑来,直接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身上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都变得微弱起来,唯独一双耳朵变得极其灵敏。那些平日里听上去很温和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格外激烈起来。海风呼啸而来,像是地震时大地震动发出的声音。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犹如电闪雷鸣般的狂吼,每一下都深深地刺激着她可怜的神经。

她觉得自己在自然面前越来越渺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种惊天动地喧闹中,阮筝觉得自己的听觉都出现了问题。她似乎产生了幻听的感觉,在这么强烈的刺激下,她竟隐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从远处传来,穿透了狂风与巨浪,直直地扎进她的耳朵里。那是徐天颂的声音,正在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一声又一声的叫喊,将阮筝原本落到谷底的心情又重新托了起来。

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眼前出现了一根浮木,阮筝几乎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它。她一下子从洞里钻了出来,没吃完的浆果从身上滚落下来,被她不小心踩了个稀巴烂。尽管风依旧大浪依旧猛,阮筝却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海边。她边跑边冲风里大喊徐天颂的名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觉似乎连肺里的空气都一并挤了出来。

岛上正在下雨,或许还夹杂着海浪,将阮筝整个人淋了个透湿。雨水落在她的眼睛里,将她的视线遮挡得一片模糊。朦胧中她看到一个身影快速向她跑来,尽管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阮筝就是知道,那一定是徐天颂。这一刻她心里一下子升起一股沸腾的情绪,明明身上冰冷潮湿,整个胸膛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她纠结了几个小时的不安终于落了下来,就像是有人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水里一下子拉了出来。那种欣喜那种激动,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她从没像这一刻那样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心,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彻底地看上了这个男人。这个自大狂妄聪明绝顶妖艳无双的男人。他曾伤她至深,可又为她做了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在这样一个风暴大作的雨夜,他竟独自一人找到了岛上来,只是为了她一人。

这一刻阮筝知道自己被他感动了。不止是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更因为她完全看清了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意。如果不爱她,他不会做这样疯狂的举动。在这种恶劣天气下,独自驾驶快艇在海上行驶,这简直就是拿命在赌。阮筝一下子觉得眼睛酸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是欣喜的,也是感动的。雨水不停地冲刷着她的脸,让她可以尽情地流泪而不被人发觉。

她就这么定定地顿住脚步,眼看着徐天颂由远及近向她冲来。他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股浪,直接而不留情面地冲到她的面前,然后将她整个人紧紧地裹了进去。

当阮筝的身体完全撞进徐天颂的怀里时,两个人似乎同时松了口气。阮筝最后的一点不安都化为了乌有,她现在整个人完全平静了下来,任凭外面风浪再大,只要贴着徐天颂起伏的胸腔,她就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感觉。哪怕身处险境,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她伸出双手环住了徐天颂的腰际,刚想开口说几句心里话,却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徐天颂抱着她的双手意外地松开了,一只手紧紧地扯着她的衣服,随即双膝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脸颊贴在阮筝的腿上,喉咙里流出一声轻而沉闷的呻吟,像是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阮筝一下子想起了李默的话,不由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既是情人节又是元宵节,写个小剧场送给大家。真事儿,就前几天发生在我们家的事儿。不过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孩子爸爸,而是妈妈我。

小小徐一岁多的时候,开始自己睡小床。小床就放在阮筝他们房间里,跟大床贴得很近。

某天晚上老徐起来“方便”的时候,看到小小徐踢了被子,于是父爱一萌发,就去给他盖被子。

盖完被子老徐想摸摸儿子的头,于是从床头摸,摸了个空。他想熊孩子大概睡到半夜翻过身来了,头尾调了个个儿。于是他把被子往床头方向拉了拉,又去床尾摸脑袋。

很可惜,这次他又摸了个空。

原本颇有几分睡意的老徐一下子醒了,自言自语道:“头呢?”

阮筝本来睡得正香,被他这么一系列动静吵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睁眼抱怨道:“你大半夜干嘛呢?”

"找头呢。“老徐依旧在黑暗中乱摸,”儿子头不见了。“

老徐边说边乱摸。最后终于在床头的枕头下面找到了小小徐的脑袋。小朋友搂着枕头睡得正香,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惊悚一幕。

初/夜

阮筝腿一软,也跟着徐天颂一起跪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了,不远处的海浪已发出震天的响声,浪头被掀起十多米高,又重重地砸在沙滩上,激起的水花冲得阮筝他们两个浑身湿透。

阮筝已经不太看得清眼前的人和景了,她只是下意识地去摸徐天颂的脸,尽量把他的头抬起来,然后伸手轻拍他的脸颊:“爸爸,爸爸!你怎么样,醒醒,你给我醒醒。”

“醒着呢。”徐天颂虚弱又无奈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别叫我爸爸,别忘了,你跟阿琛已经解除婚约了。”

“我要不这么叫你,你怎么可能会醒。这是刺激你最好的办法。”阮筝一面说一面努力从沙石地上站起来,又去扯徐天颂的手臂,“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一会儿浪来了,会把我们都卷进海里去的。”

徐天颂依旧跪在那里,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两只湿透的手紧紧地抓着阮筝的身体,一个用力人便站了起来。他站得很费劲儿,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点,随时都要倒下一样。阮筝赶紧伸手扶他,嘴里焦急得嘀咕着:“到底是怎么了,你是累着了吗?”

徐天颂半靠在阮筝身上,抓着她的一只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放:“摸摸,烫不烫?”

这一摸把阮筝吓了一跳。刚才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她没察觉到,隔着冰冷的衣服也摸不到对方的体温。现在她终于明白徐天颂为什么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他的身体烫到了极点,简直就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阮筝觉得他甚至比上一次从泳池里把自己捞出来时还要烫,单凭手上的感觉,她就觉得徐天颂现在的体温一定超四十了,可能都有四十二三度了。

这么冷的夜晚,这么大的风浪,这么荒凉的小岛,单凭她一个人怎么照顾一个病人,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休身养性的病人。

阮筝一下子有些慌了,扶着对方的身体开始发颤,几乎站立不住。徐天颂尽管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但还是强撑着自己不要晕过去。他把头支在阮筝肩膀上,用仅有的一点力气道:“往里走,林子里应该会有一座木屋。”

“木屋?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这里每一个岛我都买下来了,所有未开发的岛都一样,都有一座木屋,供工作人员上来时暂时居住。你扶着我往里走,我们要快一些,我还没娶老婆,不想这么快就去海里喂鱼。”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情开玩笑。阮筝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心情确实轻松了一些。她回头望望身后汹涌的浪头,没敢再犹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扶着徐天颂一步步向森林中挪去。

两个人大约往里走了两百米,总算在一片树丛中看到了一座木屋的身影。那屋子不大,修得倒还算结实,一根根直径至少有三十厘米的圆木柱叠加在一起,使整座屋子看起来显得厚重而稳固。

阮筝一看到这屋子就松了口气,脚下似乎也更有力量了。她几乎是半抱着徐天颂挪进了屋子里,然后因为暂时的脱力,两个人一齐重重地摔到了木屋的地板上。

徐天颂摔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随即人在地板上翻了半个身,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他的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眉心皱成了一团,似乎正在用力隐忍着什么,害怕一个松懈痛苦的声音就要从嘴里流出来。

阮筝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慌。她一个翻身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转身开始寻找东西。这间木屋不大,一共就这么点地方。好在里面东西还算齐全。阮筝先找到了一台应急灯,将它点亮放在椅子上,然后又翻出两条毛毯来,直接裹在了徐天颂的身上。裹到一半的时候她摸到对方潮湿的裤子,手不由停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对方微弱的吩咐道:“把我衣服脱了。”

“什,什么?”

“湿衣服穿着会加重病情,快帮我把衣服脱了。去、去找块毛巾来,替我把身体擦干净。”

阮筝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对方说得没错儿,湿衣服穿身上过夜确实会加重病情,可这也不意味着她就得替他干这种事情啊。她可是黄花大闺女,还没嫁人呢,替个男人擦拭裸/体,她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我不擦,我替你找毛巾,你自己擦。”

阮筝有些生气,站直身刚要走,却发现脚踝让人给扯住了。对方似乎力气不大,可她却动弹不得,只能重新蹲了下来,无奈地望着徐天颂。

对方依旧是一副病重的样子,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哑着嗓子道:“阮筝,我不保证能撑过今晚。如果半夜我死在这里,你放心,我变成鬼后也不会来找你的。”

这算是威胁吗?阮筝再次无语。看看地上那个人痛苦的样子,她又有些心软。短暂的心理斗争过后,她终于轻叹了一声,然后认命地起身,晃晃脚道:“放开我,我要找毛巾。如果不想死,你就要听话。”

那只手立马识相地松开了。阮筝背对着对方翻找毛巾,一点儿没看到徐天颂把脸躲在毛毯后面失笑的表情。

毛巾很快找到了,阮筝也顾不得害羞,先是利索得替徐天颂除掉了上衣。他的上半身自己已经看过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她拿着干毛巾在滚烫的身体上来回地抹着,擦得非常仔细,连腋下这种地方都没有放过。擦完之后她扯过一条毛毯,先把对方的上身给裹了起来。

然后她又去扒徐天颂的裤子。其实他的双腿她也见过。刚跟徐启琛订婚的第二天,他不就从泳池里跳出来过吗?当时他浑身上下就穿一条巴掌大的泳裤,所以严格来说,除了那个地方外,她其实全都见过了。

很快下半身也给收拾好了,阮筝又把另一条毛毯扯过来,刚想替徐天颂裹上,就听对方小声道:“还有一个地方是湿的,你忘了擦了。”

“我没忘!”阮筝气得轻捶了他一下,视线终于落到了男人最私密的那个地方。她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不要把那条内裤给剥了。

“不用害羞,你们是老朋友了。前几天你不是还摸过它吗?它很喜欢你,它在你手里快乐得都快爆炸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别说了。”

徐天颂简直就是个恶魔!阮筝心里忍不住大吼,这个男人明明病得快要死掉了,怎么还可以这么下流!要不是看在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台风天来岛上找她,阮筝现在真想由他自生自灭算了。

她看着身体微微发抖的徐天颂,最后无奈长叹一声,强忍下心头的害羞,颤抖着手伸向了徐天颂的腰际,眼一闭心一横,终于把那条内裤给扒了下来。

扒下来之后阮筝睁眼一看,不由愣住了。徐天颂的那玩意儿居然是立着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想那种龌龊的事情。男人都这副德性吗?临死之前还不忘风流一把?

徐天颂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独白,解释道:“这是自然生理现象,我也控制不了,没办法。不过你可以庆幸的一点是,我现在浑身无力,就算想要办你也没办法。当然,如果你愿意自己坐上来的话,我也没意见。”

“你给我去死!”阮筝终于没忍住,抄起毛巾就往徐天颂脸上甩去。对方也不躲,就这么光着下半身躺在那里,双脚灵活地一勾,毛毯就被卷上了身。他将自己裹好之后,冲阮筝道:“我先睡一觉。你赶紧把衣服换了,这里应该不止两条毯子,当心别着凉。”

他说完这话后真的就闭眼直接睡了过去。阮筝看看自己满身的湿衣服,也觉得凉凉的不舒服,便索性全给脱了。然后她又找了一番,发现徐天颂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在成功找到另外两条毛毯后,阮筝也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蜷缩着身体挨着徐天颂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依旧是狂风巨浪,但此刻小木屋里却是难得的平和安静。似乎有了这层遮蔽之后,人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这一晚阮筝居然睡得出奇得好,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外面的风浪似乎都停了,整个小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裹着毛毯坐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徐天颂的脸。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不像昨晚那样苍白如纸,嘴唇也有了几分血色。她又伸手去摸他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大半了,尽管还有些热,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阮筝不由舒了口气,天知道她昨晚有多担心徐天颂会死掉。这是她人生中爱的第一个男人,尽管曾经恨他恨到想要杀死他,可当死亡的威胁真正来临时,她却惊觉自己是多么不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抱有如此之深的爱意了。那汹涌的感情就像昨晚的风暴,激烈到简直令人难以承受。

阮筝怔怔地坐在那里,头脑一时有些放空。就在她失神的片刻,徐天颂已经醒了过来。他将毛毯从身上一揭,直接凑到了阮筝身旁,整个人完全贴了上去:“早安。”

阮筝被吓了一跳:“你怎么醒了?”

“有人伸手摸我的脸,我就醒过来了。你是公主我是王子,是你把我唤醒的。”

这个老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她不知道的?居然连肉麻话都得说得这么自然。在经历了生与死的一晚后,大清早听到他说这样的话,阮筝心里居然十分受用,连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徐天颂见她没有抗拒自己,便更得寸进尺地凑近了一些。他的唇轻轻地吻着阮筝的脖颈,偶尔还伸出舌头来在她的皮肤上来回地舔着。这就像是大型动物在向伴侣求/欢,原始而又直接,阮筝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整个人立马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干什么,快走开。”

“不行,我冷,得抱着你的身体取暖才可以。”

“冷就盖毯子。”

“没有用,太薄了。没看过武侠小说吗?当男主角受伤时,女主角都会用身体来温暖他。阮筝,我现在就需要你的身体。”徐天颂说话间突然伸出手来,直接搂着阮筝的脖子张嘴就咬了她一口。这一口咬得不重,却令阮筝身体里的血液瞬间被点燃起来。趁着对方发愣的当口,他又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推到了地板上,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压了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对方,心里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阮筝有些惊讶自己的心情,她居然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相反她甚至还有几分期待,在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看见的孤岛上,她突然很渴望将自己此生的第一次献出去。

徐天颂低下头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然后凑近到她耳边道:“阮筝,我想要你。你准备好了吗?”

阮筝默默闭上眼睛,轻声道:“会疼吗?”

“会,而且会挺疼的。”徐天颂回答得非常老实,一点儿没有遮掩,“但你放心,疼过之后就会有人间极致的愉悦在等着你。相信我。”

阮筝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徐天颂的腰。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关键的话:“好,那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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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猛烈地折腾过后,阮筝终于累得闭上了眼睛。

她也不管自己还赤身裸/体着,身上尤其是下半身全是粘糊糊的液体。徐天颂整个人就这么半趴在她身上,胡乱扯了条毛毯过来盖住了身体,然后两个人就在小木屋里相拥而眠了。

或许是真的累着了,阮筝这一觉依旧睡得很香。要不是最后木屋的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推开时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肯定自己还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当时的情景真是令人崩溃到了极点。一大帮子人冲了进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屋子里的一男一女。阮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被徐天颂兜头盖了一毯子。她的视线一黑,隔着毛毯只听徐天颂淡淡道:“全都出去,顺便给我们找两身衣服来。”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阮筝,她整个人瞬间石化。光天化日之下,她和徐天颂光着身子躺在木屋里,而外面进来了一大帮子人,全程参观了他们的丑态。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以至于阮筝一时承受不住,竟愣在那里说不出一个字来。

等到所有人迅速退到木屋外后,徐天颂才去揭阮筝脸上的毛毯:“好了,人都走了,等他们送来衣服后,咱们就可以…”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煽在了徐天颂脸上。

阮筝已经气糊涂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动手打人,只是觉得满脑子都是浆糊,胸口积聚着大口的怨气,急需一个出口来释放。她打了一下后还觉得不够,伸手又要来第二下。

徐天颂在阮筝面前一向好脾气,偶尔被她打两下也无所谓。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可以由着她左右开弓。他知道阮筝心里有气,在对方的手挥到脸上之前,及时出手一把抓住,然后放在还微烫的胸口来回地轻抚:“没事儿,我遮住你的脸了,没人知道是你。”

“可我身上还光着,都让人看光了。”

“怎么可能。我徐天颂的女人除了我之外谁敢看,谁看我挖谁眼睛。放心,□也用毯子盖住了。我是什么人,会由着别人占我女人的便宜?”

他一连说了两遍“我女人”,说得阮筝脸颊泛红浑身燥热。她一下子就想起今天早上的情景了,那情景实在有些疯狂。明明是身处险境的两个人,居然在一个荒岛的小木屋里做那种事情。那可是她的第一次,竟选在这么一个不浪漫的地方。或者说,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浪漫的地方,简直令人难以承受。

徐天颂精壮赤/裸的身体就在她眼前晃着,那结实有力的肌肉在胸前微微起伏,让人几乎不敢正眼瞧。阮筝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扯毯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明明做的时候挺放得开的,可等到事后她却害羞得无以复加,好像今早那个人不是自己似的。想起那个情景就让人无地自容。

她这个样子完全符合女人初/夜过后该有的反应,徐天颂对此非常满意。他抓起毯子就把阮筝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两个人静等外面的员工送衣服进来。

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没有现成的服装店,所以衣服是派直升机送过来的。待到送来的时候阮筝已经裹着毯子坐在地板上一个多小时了。她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连跟徐天颂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个人很快穿好衣服上了飞机,被直接带回了喀嗦丽尔的主岛上。阮筝一下飞机本能地就要往宿舍走,却被徐天颂直接搂住腰,强行带回了他自己的别墅里。

阮筝这一路都有点浑浑噩噩的,直到被人推进洗手间才猛然醒悟过来。她回过头来看徐天颂,眼里写满了惊恐。这家伙要干什么,不会准备在洗手间里办事情吧?

徐天颂看出了她的顾虑,主动开口宽她的心:“你先洗个澡,回头好好睡一觉。我去隔壁房间洗,咱们先分开睡,一切事情等睡饱了再说。”

阮筝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听话地点点头,拿了徐天颂的新睡衣进了浴室。她先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然后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个遍。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脏了,昨天被海水雨水淋了个透,身上满是泥沙,今天早上又搞了一堆粘液在身上,现在她应该浑身都散发着臭气,脏到让人简直不忍直视了。

她将自己彻底洗干净后就爬上了床,裹上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徐天颂不在这里,她不用担心睡到一半会被人偷袭。但他就在隔壁房间,这又很令她感到安心。自从经历了昨天的恐惧之后,阮筝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胆小,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竟然是徐天颂,这个曾经害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这个事情真的很讽刺,但阮筝实在太累太困了。她的头脑已经不受控制地进入了梦乡,将这些恼人的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

这一觉她睡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阮筝觉得头微微有点疼,她坐起身子,拿两根食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几下,感觉似乎舒服了一些就下床去洗漱。刚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听到肚子发出一连串不间断的响声,像是有人在那儿吹泡泡似的,又像是在打鼓。

她确实应该肚子饿了,从昨天到今天,她除了几个浆果外几乎没吃东西。应该说她最后一顿认真吃的饭是前天的晚餐,这么长时间她简直算不清有几个小时了,现在她感觉自己饿得能吃下一整只烤火鸡。

一想到食物阮筝就流口水。她立马跳下床来,穿着略显宽松的睡衣赤脚往外走,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她开门出来的时候走过隔壁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下意识地便停住了脚步。

那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说话很急声音也高,另一个则慢条斯理的,似乎还有点有气无力。隔着房门阮筝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可心里又实在好奇,便悄悄在门口站定,轻轻拧开房门锁,只翕开一小条门缝,探头向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