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到来完全出乎阮筝的预料,就连徐天颂都微微皱眉,显得有些意外。

但他们还是很快下楼去招呼来的两位警察。这两位警察是熟面孔,目前就负责调查这次宋宁秋的枪击案。阮筝被他们录过口供,所以一见之下彼此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然后几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徐天颂让人上茶,两位警官却很客气,连连摆手。阮筝看到他们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时候是宋宁秋案发生后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前一天阮筝刚从医院看望她回来,眼下警察找上门来了,她总觉得肯定是这个女人出问题了。

于是她来不及细想,直接问道:“请问是不是宋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两个警察立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个略年长的姓张的警官点头道:“宋宁秋…死了。”

“死了?”阮筝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里跳起来。

徐天颂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见此情况马上把她摁了回去,轻拍她背道:“冷静点。”

这怎么冷静得下来。昨天她去医院的时候宋宁秋还好好的。她离开病房后还特意找李默打听了一下情况,对方说宋宁秋情况还算稳定,已经脱离危险了。虽然人还很虚弱,但只要安心休养,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可这才过了一夜,李默说过的话就不做数了。阮筝满心震惊,忍不住追问道:“您确定吗?”

另一位赵警官点头道:“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已经确认宋宁秋死亡这一事实。”

“所以你们现在过来,是来给阮小姐录口供,好确认她是否有做案可能?”

张警官立马冲徐天颂摆手:“不不,徐先生,您误会了。宋宁秋的死目前医生的结论是并发性感染,属于疾病类,而不属于谋杀。所以我们来这里不是来查案的,我们是想告诉阮小姐,你最近一定要特别小心。因为有人很可能想要针对你做些什么。”

听张警官这么说,阮筝竟一点儿也不意外。其实从霍明远被杀起,她渐渐的就有了一个觉悟。她的身边一定隐藏着一个人,正在默默地窥视着她。这个人为她做了许多事情,或许还因为她的缘故杀了好几个人。这样一个高度关注她的人,不可能永远只躲藏在幕后。他/她一定会想要走到前台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只要一天没抓着他,阮筝就总是活在某人的窥视中。

经过这几个月的心理建设,特别是这两次万卿和宋宁秋的事件后,阮筝的心理已经被锻炼地远远强于一般人了。所以现在警察来和她说有危险,她反倒能平静地对待,远比初听到宋宁秋死时的情绪要来得平稳。

倒是徐天颂皱起了眉头:“可以麻烦你们详细说说吗?”

张警官似乎对徐天颂很是尊敬,立马点头说了起来:“是这样的,宋宁秋的病情从昨天晚上起出现了反复。一直到今天傍晚才不治去世。这期间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昏迷状态,但今天中午她有过短时间的清醒。她让医院联系警方,说有话要说。当我们赶到时她情况不大好,只断断续续告诉我们,说她这次的一系列杀人行动其实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的。应该这么说,对方知道她恨阮小姐,所以故意向她提供了关于阮小姐及其身边人的一些情况,并且暗中指导她怎么策划杀人计划,同时还教她如何用枪。宋宁秋的意思是,杀阮小姐是她的意愿,但她幕后有高人指点,所以行动才会如此顺利。”

“那她有说那个幕后指使者是谁吗?”

“如果她有说的话,现在他们就不会过来警告你小心些了。”张警官们还没回答,徐天颂就出言打断了阮筝的问题,“所以目前的情况应该是这样。你们已经知道有人利用宋宁秋对阮筝不利,但你们暂时还没找到那个人。所以希望阮筝这段时间能格外小心,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徐先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警方,我们也是为了阮小姐好。另外也请你们放心,我们已经开始调查宋宁秋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和资料,一定会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之后警方又跟阮筝说了一些平时出入的注意事项,同时提出如果有需要的话,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她。送走两位警官之后,阮筝忍不住长长舒出口气。徐天颂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咬着她的耳垂道:“怎么,害怕了?”

“没有,其实我倒有些好奇,真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总有种预感,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霍明远他们几个人的凶手。这回他/她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要对我下手了。这样也好,大家总要见面的吧,晚见不如早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如果这回真见到他/她了,你打算说什么?”

“不知道。”阮筝摇头,“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能一直隐藏得这么好而不被人发现。我还想亲口问问他/她,杀这些人真的是为了我吗?我总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四个死者,除了毛经理外其他三个都是吸毒人员,真的没别的意思吗?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吧。还有宋宁秋的死,也让我觉得很疑惑。徐天颂,你说她真的是感染死亡吗?”

“不好说。回头我会问问李默。这种枪伤本来就有反复,宋宁秋是个普通女人,身体扛不住也算正常。就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人为因素了。”

那一天晚上阮筝有些失眠,躺床上翻来复去老半天也睡不着。徐天颂感觉到了她的心事重重,主动搂紧了她:“别烦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们一直在明处有些吃亏,现在这家伙主动要走出来了,你应该感到庆幸。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优势。”

他嘴里说着安慰人的励志话,一双手却很不老实地在阮筝的睡衣里胡乱摸着。阮筝被他摸得有点痒,笑着推他道:“你别乱来,一会儿让阿琛听见了就麻烦了。”

“他巴不得我现在就娶你进门,要真听到什么,他肯定比谁都高兴。”

“为什么?”阮筝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望着徐天颂。

“因为这样的话我们肯定很快就会生小宝宝。要是生个儿子出来,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就可以免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别说找个男人当伴侣,就是找只乌龟当情人,我也不会管他了。”

阮筝听得满头黑线。真想不到他们父子间还玩这种勾心斗角。她现在真有点怀疑,徐启琛真像他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天真无邪吗?还是说他有意把自己勾进徐家,送到他父亲面前,让老徐同志深陷爱情的泥墰,然后他们顺利结婚生子,就可以解除他的危机了?

不管这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徐启琛这家伙竟成了最大的赢家。阮筝这么想着,扔掉杂志翻了个身,一脚踢开徐天颂裹着被子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一成不变。宋宁秋一死,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警方详细调查过和她有关的一切,但什么都没有找到。据她临死前说,那个指使她的人她其实并没有见过。对方每次都喜欢寄封信到她的邮箱里,从一开始告诉她侯文彬在喀嗦丽尔绑架了阮筝,到后来他回S市后被万卿软禁。再到往后侯文彬被杀,他一步步指导宋宁秋如何利用正在追求她的史文生接近阮筝,甚至连在蛋糕里下药这种事情,也是他亲自教的。宋宁秋从一个普通的白领女性摇身一变成为复仇女王,这个幕后黑手简直功不可没。

但他非常小心,几乎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从不用邮局寄信,所有的信都是亲自投递到宋宁秋家的邮箱里。他也从不手写,所有书信内容都是从电脑上打印出来的。用的是最普通最常见的A4纸,S市几乎一半以上的企业全用的这个品牌的打印纸,根本无从查起。

警方也从油墨中下过手,发现依旧是很常见的打印机品牌,不具有唯一性,甚至都没办法缩小调查范围。目前从警方的判断来说,这个人很有可能从表面上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白领,所以他/她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办公用品,打印信件也很方便。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也有可能这人在家买了台打印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但因为有了公司职员这一怀疑,所以阮筝暂时连班都不能去上了。既然那个人总在暗处窥视她,那么他/她隐藏在辞西的可能性非常高。辞西是新成立的公司,很多人都跟阮筝差不多时间被招进去,凶手混在其中的可能性也很大。

为了安全起见,阮筝暂时只能足不出户安心在家休养生息了。有一天她实在闲得无聊,就问徐天颂道:“你觉得这样就安全了吗?”

徐天颂窝在沙发里头也没抬,直接送了她两个字:“未必。”

软禁

阮筝现在连家都不能住了。

她完全成了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连环凶杀案已经让S市的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接二连三地死人简直让局长头疼死了。案子一天破不了他一天就不安生,眼看着头顶的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急得他是上蹿下跳,恨不得撸袖子自己上算了。

局长这么跳脚,底下的人日子自然不好过。可从前那几桩案子他们已经翻遍了所有的证据,对细节查了又查,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距离第一桩霍明远的案子案发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恶性凶杀案依旧没有水落石出,很多媒体和民众都冷眼看着,不少人已经在等着看他们笑话了。

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阮筝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自从知道连环凶手很可能是冲着阮筝去的,并且在查到宋宁秋被人指使要害阮筝后,专案组就将这两桩案子暂时合并在一处儿调查了。阮筝这个人背景不复杂,人脉也很简单,很难让人相信同时有两个人躲在暗处针对她。

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样,这个心理极端变态的家伙一开始就是围绕着阮筝在做案。先将她身边有点关系的人一一除掉,然后再向她下手。阮筝也曾疑惑过,她向警方询问:“这个人之前杀的都是对我不利的人,这看起来似乎是在保护我。你们觉得他会突然改变主意,转而想要杀我吗?”

警方的专家皱着眉头分析:“这也不能说不可能。我们以前也曾接触过类似的案件。犯罪分子一开始将某一个人视作是自己的精神信仰,假设那个人的周围总有人想要害他。于是犯罪分子开始杀人,就像是在守护他的被信仰者,为被信仰者开道一样。但随时杀戮的进行,犯罪分子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或许是被信仰者做了某些令他感到失望的事情,令他觉得受到了背叛,所以他转而对被信仰者由爱生恨,想要亲手结束对方的生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犯罪分子的妄想已经到了一种疯狂的境地。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区别了。在他看来被信仰者身边已经充满了无数的危险分子,而凭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对付了。这个时候他会转而寻求另外的方法,既然不能保护对方,那就索性毁了对方。让他死在自己手里,好过让他被别人杀掉。这大概就是一种我们普通人常说的爱你就要毁了你的做法吧。见过兔子生崽吗?如果一窝生得太多或是没有做好窝的话,兔妈妈会把自己生的小兔子一只只吃掉。这在它看来也是一种保护。”

阮筝听得冷汗直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开始她还抱了点侥幸心理,觉得有可能没这么巧。但现在听专家这么一分析,她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也没这么多的魅力,能同时吸引两个变态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专家说的,变态者的心理产生了变化,从保护她进化到了毁灭她。

这情况可大大不妙。敌在暗她在明,万一让人给算计了,她连跑都跑不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警方这次对她相当重视。局长再三下死命令,一定要保护好阮筝,如果再出一桩人命案的话,他这个局长就真的要卷铺盖滚蛋了。他滚了,底下这帮手下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们S市警局以后也别想在其他同僚面前抬起头来了,肯定会被人笑话是吃干饭的。

当警察的大多有着一腔热血,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让人这么看扁。所以不用局长下死令,他们就自发地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将阮筝保护得严丝合缝,简直连只苍蝇都不许近她的身。

所以徐天颂家阮筝暂时是不能住了。那里闲杂人等太多,会给保护工作增加难度。即便徐天颂将所有人都暂时遣出去,那间房子也实在太大了。屋子越大保护难度就越大。因为那意味着入口越多,漏洞也越多。像徐天颂家那种房子,随便在地下室藏个把人你根本发现不了。就算临时从外面翻墙进来也难被发现。

警察局毕竟人手有限,除了这桩案子还有很多案子要跟。在有限的人手条件下,阮筝住的地方只能暂时缩小到一个标准间。地方小工作就容易展开,而且漏洞也会大大减少。所以警方暂时为阮筝安排了一套公寓让她住下。

那是一套两室一厅,位于郊区一个很安静的小区里。这里条件不错,入住的都是有点经济基础的中产阶级。阮筝住的这一层一共左中右三套。她住中间那一套,一间房她睡,另一间房有两个女警陪着她住。另外左右两套房里各住了六七个男警察,二十四小时轮班保护她。

如此兴师动众简直令阮筝瞪目结舌。更令她意外的是,除了一般人不允许来看她外,连徐天颂也被挡在了门口。那天她刚准备搬出徐家,徐天颂就拦住了警察们:“先把你们要去的地方告诉我。”

张警官一脸严肃,抱歉道:“不好意思徐先生,按照局长的指示,除了我们警方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被告知阮小姐目前的住处。”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她丈夫。”

阮筝一脸黑线,纠正道:“是男朋友。”

张警官继续解释:“对不起徐先生,不管您是不是阮小姐的先生,我们都不能告诉您。”

“你们是准备软禁阮筝吗?是想让我告你们警察局,同时让报社把这件事情好好地详细报道一下吗?”

张警官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徐先生,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阮小姐好。毕竟除了警察外,其他人都有犯罪的嫌疑,一旦告诉了您,万一,万一您是…”

“万一我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半夜摸到阮筝的住处把她杀了,你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是不是?”

张警官一副噎着了的表情。徐天颂忍不住扶额:“麻烦您用脑子想想好吗,我如果想杀阮筝,有必要等到现在?她就早死了几百回了。在今天之前她天天都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只需要一只手就能生生将她掐死。何必这么麻烦等到你们警方开始保护她时,我再绕大半个城市半夜摸黑进她房杀死她。你们觉得是你们脑子有洞还是我脑子有洞?”

张警官觉得一定是自己脑子有洞。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不久前我为了她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警方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说像我这样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都不值得信任的话,那么像你们这样的警察同样值得怀疑。你可以为她去死吗?”

“我…”张警官和其他警察面面相觑。

徐天颂依旧紧咬不放:“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把她骗过去,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她给分尸了。别说警察全是好人,你们的马警官和吴警官不就是吸毒成瘾?作为阮筝的男朋友,我有权力质疑你们的可信度。这样吧,今天她不能跟你们走,有什么问题你们跟我律师谈,等谈好了再决定她的去留问题。”

阮筝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徐天颂真是个幼稚到死的男人。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青膺老大,最近怎么成了耍无赖的高手了?听听他说的那些话,仗势欺人外加胡搅蛮缠,简直都快把张警官他们给逼死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上前当和事佬:“张警官,不如你就告诉他吧。他这个人嘴巴挺牢的,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再说我也信得过他,这人虽然没什么人品,还是有几分信用度的。你们要不告诉他,回头他自己也能查出来。要是把这事儿闹大了就不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互相理解一下好不好?”

说完她就冲徐天颂拼命眨眼睛。

徐天颂假装没看到,撇撇嘴道:“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从今天开始我跟阮筝住一起,你们可以搜我的身,确保我身上不携带任何武器,如何?”

“可你一只手就能掐死她…”张警官小小地抗议。

“我现在就可以掐死她,你信不信?”

“好了好了,徐先生,我们让步,可以了吧。”张警官终于被徐天颂的王霸之气给逼到崩溃了,最终在请求了上级之后允许他一同前去。不过前提是不允许带任何通讯设备和武器。这段时间也不允许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听到这样苛刻的条件阮筝不由有些担心:“公司怎么办?”青膺是徐天颂的心血,离开一两天都会有大麻烦,何况是现在这样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情形。徐启琛暂停了美国的学业如今人在国内,但他是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主儿,公司交给他肯定不行。别一个月后徐天颂回来,青膺已经让他败得连董事长的名字都换了。

徐天颂却不在意地笑笑:“不要紧,阿滨和叶司会帮我盯着的。还有阿慕也在,有他们几个在,我暂时离开一下不要紧。”

“可是…”

”还有什么可可是的。阮筝,”徐天颂望着她的眼睛,目光突然变得深情起来,”我曾经说过,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现在我要再加上一句,这一切里包括青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000妹子扔的地雷,香吻一个。关于兔子咬死自己孩子那个事情,是在我们家真实上演过的,当睡巴我吓的哦,尖叫连连。

电灯泡

于是在大一堆电灯泡的注视下,阮筝和徐天颂过起了二人世界。

那两个住在隔壁房间的女警察简直乐疯了,觉得这趟任务出得真是值,根本就是中了头奖。每天她们两个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霸占着客厅里唯一的三人沙发,假装看电视吃零食,而那两双眼睛就一直盯着阮筝和徐天颂的房门,等着帅哥从里面出来,在她们面前走过,走去厨房,走去洗衣房,走去阳台,或是走去餐厅。

无论他去哪里,她们的目光都永远追随着他,而跟在后面出现的阮筝直接就被透明化处理了。女警们很自觉地就当她不存在。搞得阮筝总是跟徐天颂抱怨:“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来保护谁的?其实她们是来保护你的吧。”

“吃醋了?这种飞醋吃得也太没意思了吧。”

“可她们那双眼睛就跟涂了胶水似的,整天就钉你身上了。”

徐天颂靠在床头拿着遥控器正准备开电视,听到这话后直接手一指房门,略带调侃道:“要照你这么说,我也该吃醋才是。那个牛皮糖似的顾知桐,他到底打不打算走了?”

说到这个阮筝也很无语。顾知桐的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到底是年纪轻底子好,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就已经生龙活虎了。阮筝总拿这个事情笑话徐天颂,说他真是老了。看人家小年轻,一颗贯穿身体的子弹,流了那么多血,居然两个礼拜就好了。不像他,手臂上扎一针,居然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徐天颂知道阮筝在故意气他,他也不在乎,只轻描淡写道:“他要不好快点,怎么能厚着脸皮来参加这次的行动。又怎么能成功地恶心到我呢?”

这个事情阮筝也觉得很困扰。她绝对没料到,顾知桐前脚出医院的门,后脚就上她这儿来了。他向上级打了报告要求归队,并且坚持要来保护自己。上级本来是不同意的,他毕竟枪伤刚好需要修养,这会儿应该在家休假才对。

但顾知桐身上有一股年轻人的犟劲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上级不批他也不跟人多废话,直接拎着洗漱用品就上这儿来了。他来了之后往隔壁屋一住,同事们也不能赶他走。于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张警官只能苦哈哈地打电话请求上级。上级一听人都去了,也没办法了,生米煮成熟饭只能依了他了。

再说他们这儿现在也的确挺缺人手。两班倒地轮班,每个人都累得够呛。多一个人就能轻松一点,所以大家都很欢迎顾知桐,除了徐天颂。

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公然到他的地头抢女人来了。所以自打顾知桐来了之后,徐天颂在床上就愈加卖力了,每天晚上都把阮筝干得死去活来尖叫连连。阮筝事后气得想踹爆他的蛋蛋:“你丫就是故意的,想让隔壁人都听到是吧。”

“没错。”徐天颂光着身子起身去浴室冲澡,回头冲阮筝抛了个媚眼儿,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阮筝气得拿枕头扔他,却只扔到浴室的大门。她气得在心里大骂:“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

长得漂亮是徐天颂一个很大的优势,但并不代表他可以靠着美貌横行无忌。比如有时候警察就不吃他这一套。

那天警局里其他人来找他过去问话时,态度就相当严谨。当时阮筝还在吃早餐,几个警察突然来敲门,进屋后他们说明了来意,说是要带徐天颂去警局做笔录。

这些人都是顾知桐的同事,和这一层三间房里的人全都认识。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他们便解释道:“医院对宋宁秋的尸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在她的血液里分析出了某种异常药物。这药物使用过量会致人脏器衰竭死亡。起先医院里以为是医生的操作失误,所以内部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调查。但目前基本可以排除医生失误的可能性。所以警方需要立案调查,以确定是否有谋杀的可能性存在。”

他说了一大堆,阮筝听得糊里糊涂:“那你们找他去干嘛?”

“只是例行调查。我们调查了宋宁秋死亡前几天的监控录像,发现徐先生曾去过她的病房。所以我们需要您跟我们回警局做一趟详细的笔录,把问题都交代一下。”

阮筝越听越觉得不对:“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是徐天颂杀了宋宁秋?”

“不好意思阮小姐,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但按程序来讲我们必须这么做。徐先生在我们去你家调查宋宁秋死亡一案时没有主动说明自己曾去看过她这一事实。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在隐瞒些什么。”

阮筝转头去看徐天颂:“你真去了?”

“嗯,我去了。”

“你去干什么?”

“就像之前警方调查过的那样,宋宁秋一个普通职员,如何有本事一步步精心设计杀人计划。我对此有怀疑,我觉得她没对警方说实话。所以那天我去找她,想找她问问情况。”

“那你问到什么了吗?”

徐天颂两手一摊:“没有。我刚进去还没来得及问话李默就打电话来,然后我就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杀人吗?”

警察被阮筝问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阮小姐,这个得等调查后再做结论。现在我们需要徐先生的配合。如果他不配合的话…”

“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不等警察说完,徐天颂就主动开口道,“一点小事情,我跟他们走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

阮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伸手抓住徐天颂的手,不放弃地向警察追问:“你们确定宋宁秋的死亡真的是人为的吗?”

“这是李默医生给的结论,请您相信李医生的专业操守。”

徐天颂把手从阮筝手里抽出来,反过来揉揉她的头:“我也相信李默的专业素养。他这个人看起来风流,做事绝对严谨。你别担心,我这辈子跟警察打过很多交道,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就知道我的胜算是多少了。”

他虽然这么宽阮筝的心,但对方还是忧心忡忡。没错,徐天颂之前在跟警察的较量中都赢了,他的胜算是百分之百。但这东西不能以概率来论,没抓到就是百分之百的胜利,可一旦被对方抓住了把柄,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了。若他真被按上个杀害宋宁秋的罪名,很难保证可以全身而退。要知道杀人是可以判死刑的,他生意做得再大也没用。

送徐天颂出门的时候,阮筝满脸都写着“担心”两个字。那两个负责保护她的女警过来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吧,我们的同事不会对徐先生怎么样的。徐先生是我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代表律师。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问话而已。”

“你们相信徐天颂会杀宋宁秋吗?”

两位女警面面相觑,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她们是警察,案子没下定论前,她们不方便对普通民众多说什么。但从她们的表情可以看出,阮筝相信她们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徐天颂根本不可能杀宋宁秋,他没有杀她的必要。宋宁秋跟他没有关系,做的事情也没伤害到他的利益。如果说是为给自己报仇,那也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宋宁秋没真的伤到她,徐天颂若真杀了她,岂不是等于给顾知桐报仇了?他哪里是那种会给情敌报仇的人,这简直太不符合逻辑了。

但那盘监控录象又是确实存在的。阮筝总觉得这里面似乎太过巧合了一点,怎么前一段时间宋宁秋刚死的时候他们没发现录象,等到医生一做出药物过量的结论后,那份录像一下子就出现了?

这就像是有人故意导演了一切,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不仅拿徐天颂来开玩笑,还拿警察来涮着玩。

阮筝只觉得头疼无比,怎么也想不透这里面的关键所在。就在她六神无主心绪烦乱时,外面一下子变得吵嚷起来。她扭头看两位女警,发现她们脸色一变,神情比刚才紧张了许多。个人矮的那个直接走到她身边把她往房里带,另一个则掏出枪来走到门口。

她从猫眼处向外张望,看了几眼后忍不住“咦”了一声:“那不是整天追着小顾的那个小姑娘吗?”

听到这话阮筝和另一个女警同时停下步子。她们也走到门口向外望,阮筝从小小的猫眼里看到外面楼梯口站了好几个人,有几个负责保护她的警察,还有就是梁雨琪和顾知桐。

梁雨琪个子小小的,手里却提了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她费力地拖着那个行李箱,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顾知桐看到她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梁雨琪却大方地冲其他人伸手打个招呼:“我来跟你说再见啊。我跟你说过的,我今天上飞机回新加坡,你不记得啦。你要不要送送我?”

顾知桐气得脸都绿了:“你要回就自己回好了,你找我做什么。再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梁雨琪露出一脸顽皮的笑容,吐了吐舌头道:“当然是从你身上得到的资料啰。我是跟着你来的。”

“可我来这里好几天了,你怎么…”顾知桐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像被雷劈似的定了在那里。三秒钟后,他爆怒喝道,“姓梁的,你居然在我身上装跟踪器!”

旧照片

阮筝躲在屋里听着,感觉外面就像在上演夫妻吵架大戏。

一个隔壁屋的警察敲门躲了进来,冲阮筝他们笑道:“小顾还真是命好,这一个两个的桃花运真旺。我看那小姑娘挺不错的嘛,年纪小长得漂亮听说家里也挺有钱。就是身材还没发育好,这也没什么,她不还小嘛。可他偏偏不要,两个人吵得跟乌眼鸡似的。”

那个矮个子的女警就很八卦:“听说那姑娘在小顾身上装跟踪器了?”

“是啊,真够有胆色的,敢对警察做这种事。这可是犯法的事儿。要不是看在小顾面子上,我估计她这会儿早让人带局里去了。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小年轻敢爱敢恨呢,听说还不满二十呢,就这么有心计了。追男人追得这么用心,我要是小顾啊,早就举手投降了。”

另一个女警就笑着往门口努嘴:“现在怎么样了,这情况要向上级汇报吗?”

“谁知道啊,老张管着呢。小顾已经气得回屋找跟踪器去了,说要找那姑娘的父母好好谈一谈。老张正劝小姑娘呢,让她赶紧搭飞机回新加坡去算了。还吓唬人小姑娘,说她不听话就把她关警局几天吃吃苦。不过我看悬,那姑娘胆子贼大,我看谁也压不住她,小顾也拿她没办法。”

几个人听了都齐齐咂舌。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阮筝想大概顾知桐的黑脸起到点作用了,梁雨琪说不定已经走了。她正想说几句话让大家都散了,却听有人在那儿敲门。那个男警察就主动去开门。一开门就见顾知桐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